84、番外 旧事（大哥相关，更新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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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平儿，你心中始终存了一份妇人之仁……”坐于首座的男人轻抿一口茶，悠悠道，“你便去学医吧。”
眼前这个人即便是用着最悠闲散漫的态度，也散着一股子叫人不敢轻易违背的威势。
姒静平垂眼，毫无异议地应道：“是。”
这是他的父亲，却更是姒门门主姒暮深。哪怕只用一句话就决定了他的命运，姒静平也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
姒暮深满意地点点头。
对于留着自己血脉的子嗣，姒暮深从未苛待过，甚至他心情好的时候还会把人叫来很温和认真地教导一番。
今日他心情便很好，加上姒静平的回答又合他的意，姒暮深竟是吩咐姒静平收拾东西，说是往后一段时日他要亲自来教姒静平医术。
姒暮深是百年难出的天才，对各方面涉猎颇广，教自己这儿子一点粗浅的医术并不难。
不过，姒静平的天分出乎他的意料，到第三年的时候，姒暮深居然是教无可教了。他原本只是把教姒静平医术当做空闲下的消遣，而如今姒静平把他知道的都学了个全，往后要教便不再是消遣事而是要变成正事了。
姒暮深最怕麻烦，而继续教姒静平无疑是个麻烦。他略一思量，心中已有定计。
“医绝老人一手医术无人出其之右。”姒暮深对姒静平说道，“他曾欠过我一个情，此番才应了收你为徒。”
姒暮深说完便去安排人手护送姒静平去医绝老人所居住的天绝山，他仿佛是笃定了姒静平一定会同意。
姒静平也如姒暮深所愿的没有任何反对。姒静平明白姒暮深的这种做法并无丝毫恶意，这只是上位者的习惯使然。
（二）
雨，淅淅沥沥。
泥泞小道间，却有数骑以不急不缓的速度在前行，近了才看清这数骑是在护卫中间的马车。
马，都是日行百里的好马，马上骑士都是神色整肃的黑衣人。这显然不是一般人家的车队。
“暗卫里领队的进来。”马车里忽的传出一道少年声音，有着不合年纪的淡漠。
“是。”随着这声应，一个黑衣人影闪入马车。
车中的少年朝那人影丢过去一块巾帕。
那人下意识地接了，一时却不明白少年的用意，稍有疑惑地看了对方一眼。
那少年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这暗卫的动静，这才从手上的书中抬头看了眼他。
看清了那暗卫的模样，少年微蹙眉头解释道：“你身上都湿了。”
那人听了点点头，马上用巾帕简单地擦了擦身上滴水的地方，还将因自己进来而弄到马车上的泥泞也尽量擦拭了。
少年在这人忙着擦去泥点的时候，又仔细打量对方一番，眉间更蹙起几分。
这个暗卫与姒静平以往见过的暗卫都不同。
他的人很削瘦，脸色苍白，见得着皮肤下面的青筋，怎么看都是一副病得快死的模样。
实在看不出这样的人会是姒门最精英的暗卫，更看不出他是此番出行，这一队暗卫中的领队。
端详许久，姒静平突然开口问：“你叫什么？”
对方跪在地上，答道：“属下朔和。”
一般暗卫只是用数字代号来做名字，而像眼前这人有个正式名字的通常便只有那些认了主的暗卫才会有了。
姒静平平素再沉稳，可他毕竟年少，心中有点好奇，不由多问了句：“你的主子呢？”
朔和想了一会，回答道：“以前有，后来死了。”
（三）
在主子身边拼了性命也要护得主子安危便是暗卫的职责所在。
而朔和是一个死了主子的暗卫。
冷漠少年目光又回到医书上，心中却已将面前之人看低了三分，出口的吩咐里语气倒没什么变化：“若是见到村落了，便停下休整。”
整日待在马车中，就算他性子并不活泼，就算马车再舒适，也是会觉得闷的。
“是。”朔和答道，语势不若其他暗卫般有力利索，反倒是轻飘飘的，像是要断气了般。
姒静平一愣，先前这人说话说得慢还听不出来，可此时在单一个字的回答中就让他这种虚弱的声音尤为明显。
他犹豫一下，便说道：“手腕给我，我为你诊脉。”
朔和还是保持着恭敬的跪姿，用他不急不缓的语调说道：“此为属下旧疾，并无大碍。”
姒静平意外地看了对方一眼，他医术虽还欠火候，但在姒门也算治过不少人，颇有了些名气。眼前这个跪着的暗卫身上显然有不妥之处，却这么干脆拒绝了自己的好意，实在叫人好奇。
不过他从对方那张病怏怏的脸上一时看不出什么端倪，只好摆手道：“我记住你了，下去罢。”
黑衣暗卫刚应了“是”，突然脸色一变，人如疾风般朝姒静平扑去。
姒静平不防之下，便给对方一下推倒，从马车座上滚落到地。
暗卫算不上很重的身体压上方，同他面对面紧密相贴，对方身上因为淋过雨而有几分湿润和凉意，他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
紧接着又有截然不同的温热液体渗透过来。
姒静平抬眼。
——那是朔和的血，一支弩箭钉入他的肩胛。
姒静平知道这支弩箭原本的目标是自己。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见那看着虚弱无比的暗卫已然起身取出随身匕首，反手一划，利索地将身上那支弩箭露在外面的箭身砍断，除了脸色稍微转白，这人居然没有一点痛苦神色。
“十四，十七过来护住公子！”
马车外虽刀剑相击声不绝，朔和那没什么力道的话语却奇异地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是。”外头传来两声应和，很快有两个暗卫闪身进来。
“你……”姒静平瞧着朔和肩头尚在流血的箭伤。
对方却说了句：“大公子请在此稍等。”说罢，他窜出马车。
姒静平的目光追随朔和而去，见他身形如电，一晃之间已是出去十丈多，一下子便突破了包围，直接杀入敌阵了。
(四)
和那虚弱的表象全然相反，朔和杀敌甚是勇猛。
他的功夫或许不是此次暗卫中最强的，却是最叫敌手胆寒的——他杀起人来用的全是以伤换伤不要命的打法。
等把所有拦路的敌手解决完，朔和已经几乎成了血人，也分不清有多少血是他自己流出来的，有多少血又是从别人那处溅到的。可除去因着久病缠身而显得阴郁的神色，朔和脸上并无任何变化，就连受了重伤的痛苦表情也没有。
姒静平却走下马车，亲自去为朔和查看伤势。
虽然保护自己是暗卫职责，但这人伤的厉害，他总不至于不管，更何况对方之前还为自己挡了一箭。
粗略给这一声不吭的暗卫上好药包扎了伤口，姒静平手指顺便搭上对方的手腕。
朔和一愣，要躲闪已是不及，只能任着面前的少年为自己把脉。
姒静平感受着这暗卫的脉象，眼中稍显疑惑，渐渐的这疑惑转为震惊，他死死盯住朔和，说道：“这是将死之人的脉象。”
朔和仿佛早就知道，听了也无吃惊之意，只解释道：“此为旧疾，并不影响属下做事。”
他此时没有仔细解释，便是不愿说明究竟用了什么法子把这垂死的性命拖到如今，姒静平一向有分寸，便也没了追究到底的心思。
一路上又解决过几批阻碍之人，连番打斗下，姒门的精英暗卫亦是折损几人，倒是朔和每次看起来都伤得重，却最终拖着他那虚弱的身子活得好好的。
天绝山，终年云雾缭绕，在山下山民的眼里是个神仙的去处，传说里山上的神仙神通广大，随意施展个法术就能使伤者痊愈。
姒静平知道山民口中的神仙便是医绝老人了。
医绝老人其实看起来并不仙风道骨，一把白胡子乱糟糟的，除了面色红润健康外，和普通老人没什么分别。
但姒静平并不怠慢，恭敬一拜，道：“在下姒静平，奉家父之命前来拜医绝老人为师。”
“姓姒？”老人上下打量一眼姒静平，“你是姒暮深的儿子？”
“正是。”姒静平点头道。
老头听了，眼睛一瞪，摇头道：“不成不成，姒暮深那小子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不是好人。老夫我当初要不是老眼昏花也不会救了他。你是那小子的儿子，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姒静平一点也不为天绝老人的话所动摇，重复道：“请您收在下为徒。”
见对方不回应，姒静平便一声不吭地盯着对方看，仿佛医绝老人不答应，他就不会善罢甘休。
老头被瞧得不自在，东张西望一番，目光落到姒静平身旁的那些暗卫身上，他像看到了什么似的，眼中一凝，连道几声可惜，突然他说道：“你小子要是做到一件事，老夫就收你为徒。”
姒静平不动声色道：“请吩咐。”
老头一指不远处脸色苍白的朔和，说道：“你只要让此人活过三年，就收你为徒。”
他说得轻巧，可给朔和诊过脉的姒静平知道，以这暗卫的情况能活到现在已是稀奇，要再活三年便是刻意为难了。
但姒静平没反驳，只是道了声：“好。”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番外 旧事（大哥相关，更新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