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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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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第二天。
穆泽站在霍姆林百年历史的大门前才后知后觉——赫尔曼说的话简直就是最后通牒，他什么都准备好了，叫她过去只是通知一下本人。
上司真的是全天下最不尊重他人意志的物种。直到临近入学，穆泽还无法从赫尔曼的独断专行中走出来。
她已经失学许久了，现在站在这巍峨的石门面前，她没有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学术气息，她身上也没有即将入学最高学府的跃跃欲试，相反穆泽的心七上八下地跳。她必须承认自诩为“帝国第一怀刀”的自己怕了，这种畏惧源于学霸对学渣的血脉压制。
即使对上一辈子地球时期的她并不是那种学渣，但是她也没有被清北录取的记忆，所以面对顶级学府，她还是有些底气不足的。
算了，来都来了，豁出去了。穆泽暗暗鼓劲。
这辈子穆泽的面部神经疑似坏死，每当她心里越是紧张的时候，面上就会表现得越镇静，因此相当能唬人。
此时霍姆林广场上就有一位无知少女被她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臭脸给蒙骗了。
穆泽的斗篷下摆被人轻轻地拉了一下，这一刻她克制住了自己多年杀手生涯练就的条件反射，忍住了没有第一时间来一个黑虎掏心。在回望过去发现是个娇俏可人的水母头妹妹后，她努力调动僵死的嘴角肌肉，挤出了个半死不活的微笑以示友好。
“你好同学，请问有什么事吗？”顾念着能来霍姆林就读的都是宇宙栋梁（除她外），穆泽尽量好声好气地回问。
不知为何，水母头少女见到穆泽的笑，反而瑟缩了一下。
她犹豫地轻声问道：“没没没什么……就是想问您也是这一届的新生吗？”看到穆泽点了点头，少女的怕生稍有缓解，接着补充道，“我也是这次的新生。但我的家乡距离帝星有140个天文单位，这次也只有我一个人……啊啊啊，忘了介绍我是菲比。”
讲到这，似乎是回忆起一路上的不容易，远离家乡的少女又忍不住泪光闪闪。
穆泽可以看出，对于这么一位说话软绵绵、生性羞涩的少女能主动向她搭话已经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气了。
“菲比吗？很好听的名字。我也是新生，和你一样。你可以叫我穆泽，咱们以后应该就是同学了。”
菲比红着脸点了点头，看来她也很满意这次的搭话成果。
好不容易搭上了话，那自然是免不了一番互通有无的。
“穆泽你会紧张吗？哦不，你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大家都好厉害，虽然我知道紧张也没用，但我就是没办法控制为后面的函馆甄选坐立难安。”
如果这时候是漫画的话，穆泽的头上一定要滴下来一滴豆大的汗珠。
“函馆甄选”那是什么？她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有些人的自信来自于无知。她这种空手而来，一丝准备都没有的选手，对于霍姆林的入学流程根本是两眼一抹黑。
“哈哈哈哈……”她试图讪笑着糊弄过去。
“我听说函馆甄选很重要的！”谈及事关未来六年的发展，菲比一转刚刚的害羞，语气逐渐深沉，“虽然函馆表面上只是学生的宿舍，但是我听说其实暗地里也是选阵营的第一步。像我这种附着系，要是没选对强势的阵营真不知道以后六年要怎么过……”
“附着系”是什么啊？得得得，这下子未知的名词是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
上辈子她学到过，遇到不懂的地方，只要微笑就好了。只要承认了自己是文盲，那自己就是无敌的。穆泽在菲比“这样上霍姆林，六年才没有白来”的讲座中，全程发扬了捧哏的优良传统，不说一句有意义的话，但绝不允许话落在地上，绝不冷场。
然而菲比可没有穆泽的辍学室友那么好糊弄，在意识到她原以为“见识广、非常可靠的城里人”竟然比她这个140天文单位外的乡下星来的小姑娘还要消息闭塞，甚至对于未来的六年毫无规划后，菲比原先顺滑的水母头炸毛了。
“真是暴殄天物！”她一双杏仁眼瞪圆了怒视着躲在斗篷里的穆泽。
“好不容易考上霍姆林，你就这样浑浑噩噩真的没问题吗？我只是在新闻里听说过学习倦怠症在一脚踏入高等学府后是高发期，但没想到即使是霍姆林的新生也逃不过这一劫！”菲比说着说着已经脑补出了一本《我在霍姆林当差生》，书里详细记载了未来穆泽在学校因为没有斗志而被劝退，受到打击后落魄的一生。
《我在霍姆林当差生》第一章第一段，【一子错，满盘皆落索。霍姆林劝退我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在开学第一天就有预兆……】
“穆泽同学！你清醒一点！你这个年龄段怎么能毫无目标？”见穆泽越发缩进斗篷，越说越生气的菲比一下子把穆泽的兜帽拽了下来。
赫尔曼大人，让我回去吧。咱这个觉悟怎么配在霍姆林上学呢？穆泽好想逃。
“你别担心，作为你在霍姆林的第一位认识的同学，我一定会友爱同学，帮助你一起上进的。”菲比看了看时间皱了皱眉，她显然是个把一切事务安排精确到小时的那种效率达人，现在新生们无序地堵在大门口浪费时间的行为让她非常痛心。
有这点时间她都可以读完一篇今天新出炉的《霍姆林学报》了！
不知是出于不忍看到自己在霍姆林认识到的第一位朋友自甘堕落，还是出于没能按照时间规划进入学校的焦虑，菲比紧扣着穆泽的手腕，像个小炮弹一般一路拉着穆泽小跑着向霍姆林的内门挤。
霍姆林学院，作为翡翠星系的第一学府，它的历史与翡翠星系的确立与扩张几乎同步。目前新生报到来到的霍姆林广场只是学园最新建立起来的一部分罢了，绝大多数的教学设施都四散在翡翠星上，但就算这样整个广场也大得离谱。
好在内门足够明显，就算是新生也不至于迷路。
一开始是菲比拉着穆泽，但很快菲比就有些气喘吁吁了，后半程是穆泽拖着菲比来到内门报到处的。
霍姆林学院的报到处坐落于广场中央，旁边还有个喷泉。菲比的心急是有先见之明的，他俩来得早很快就轮到了，在他们之后报到的新生还排起了长龙。
每年霍姆林学院要面向星际招生一万人，尽管新生分流入学了，但每当报道日总会人手短缺，因此报到处除了导师外，还有许多高年级的志愿者来维持秩序。
穆泽注意到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胸前都别着一个金属的胸针，黑白红绿四色都有，而且他们基本上同色胸针的人站在一起，整个报到处色泽统一、泾渭分明。
这和那所谓的“函馆甄选”有关系吗？
碍于后边还有人在排队的压力，只匆匆打量了几眼，穆泽和菲比就从广场中央的空间折跃点传送到了真正的霍姆林学院内部。
***
真正的霍姆林学院地处翡翠星的地下，据说这是因为学院兴建的时候正处于战争年间，为了避免战火波及学生不得已而为之，但即使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之下霍姆林的智慧之光还是照亮了那个黑暗的时代。因此，即使战争结束了，人们为了歌颂霍姆林精神，地下的旧校舍还是被予以保留，后期霍姆林学院也大多在原地扩建。
穆泽对这个故事不予置否，她被上辈子的记忆带偏，总是会出戏到以前在课本上读到的“小朋友在地道里读书”，所以接受起来非常快。
菲比倒是有些紧张，她看起来是那种夜视能力不太好的物种，她们被传送到黑不溜秋的地下，在这种情况下她缺乏安全感，几乎是黏在了穆泽的身上。
原来这地下有这么黑啊……
穆泽不清楚自己具体是什么物种，那可恶的赫尔曼说话说一半，只透露了一句“食人魔人”，剩下的什么也没说了。她自己曾一时好奇在网上查过，但网上的消息众说纷纭，甚至互相冲突，她到现在也只知道字面意思，知道是几乎濒临灭绝的凶残食腐生物。
可恶的赫尔曼，又在偷偷骂她。有生之年里她可不想有一天和蟑螂归类在一起！
菲比在这地方什么也看不见，但穆泽却能看得一清二楚。原先习以为常的暗杀者生活让穆泽已经渐渐淡忘了自己的不同之处，但是此刻她身上强烈的“非人感”又一次重新得到强调。
心中默念“翡翠星系、无所不有、无所不包、多样平等、团结友爱”数遍，穆泽有些躁动不安的心终于还是平复了下来。
漆黑一片，是暗杀者最熟悉的环境。刚刚入学的不安逐渐被冲淡，顶级暗杀者的本能开始回归——是啊，她是来扫除卧底的，什么霍姆林只是一时的出差地点，她总归要回去那命中注定的二人寝的，根本犯不着和这群新生一起紧张。
菲比一群人在黑暗中等待了良久，今天最后一位新生终于通过空间折跃点来到了这里，完成了新生的汇合。而在穆泽淡定、菲比“得救了”的目光中，不见天光的霍姆林学院也姗姗揭开了自己的纱面，愿意让这群无措的新生一睹真容。
“嘶——”手持长弓，头戴冠冕的白马骑士先声夺人，刺目白光化成箭雨射向第一排长席。眼尖的穆泽发现，在那排长席上坐着的都是佩戴着白色胸章的学生。
【我们来胜利，我们来征服。】白色胸章的学生高声祝词，一齐碰杯欢饮。
正当新生集体在为这光污染的出场而目眩神迷的时候，一条鲜红而巨大的光带飘过众人的头顶。
铁马金戈宵腾腾，披着血光而来的赤马骑士手持刀戟，下劈上挑，与白马骑士斡旋较量一番后，长刀一掷，碎成了万千流火。
浴火而生的是一排佩戴着红色胸章的学生。他们单手握拳，叩向心脏，齐声宣誓——
【分崩万物之离析，我自混乱中重构。】
黑马骑士悄悄跟随在赤马骑士之后，它不声不响却带来阵阵阴风，在它如墨的袍袖下藏着一杆称重的天平。
在众人的瞩目下，它来回敲击巨型的天平，冰凉的颤音在大堂里回响，一圈一圈亮黑但可视的声纹如涟漪般荡开。如穆泽所料，这一回站在涟漪中央的是佩戴着黑色胸章的学生。
他们并不如前两者那般整齐划一，他们稀稀拉拉地起身，用或许是最漫不经心的语调，合奏了一曲壮阔的交响诗篇。
【噤声，有秘密未被声张，有正理尚待伸张。】
穆泽回想了一番，当时她在新生报到处见到了黑白红绿四色的徽章，如今已经见识到了三个，还剩下这最后一个……
果然，来了！
骑着最后一匹灰绿色马的骑士压台登场，它与前面几位不同，在它的手上既没有刀弓，也没有天平。只见它浑身裹着一团黄绿的雾气，不见任何花里胡哨的登台演出，只是安安静静地踱步至自己的位置。
最后一批佩戴着绿色胸章的学生自黄绿色的雾气中浮现，他们甚至都没有张嘴发声，黄绿色的雾气重新在他们的身前凝聚成字。
【我们是来路，我们也是归途。】
至此，四色的胸章终于聚齐。
强光覆盖了整个大厅，新生至此才终于得以窥见霍姆林大厅的全景。
“人之子，欢迎来到霍姆林！”
穆泽莫名觉得这句话好像在哪听过，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