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晷》腐朽之木

15、第五章（叁）

　　姒会离被两个小崽子闹的心烦，宿行之又因为魔尊的事也对她愈发缠得紧了，两厢之下姒会离很想把他父子三个一起打叠好丢出去，可巧就有人来回说：“人族结界附近发现了冥主。”
　　姒会离便得以脱身，宿行之还不放心要跟着，姒会离就愠色道：“来一步我就回云吾之巅一年！”宿行之不得不止煞住了脚。
　　太曦见到姒会离时怔怔地，因为她的身边还围跑着约似凡龄六七岁的两个孩子，半晌才说道：“这是？”
　　姒会离一面把宿君回和宿君宁两个拉到身后，一面对太曦道：“冥主今日得闲，来妖界逛逛？”宿君回两个全然不顾姒会离的动作，依旧跳来蹦去的，姒会离含气长息一声又开口，“再不听话就把你们两个扔回你们那不靠谱的爹那里！”
　　此言甚是有用，两个小家伙瞬间就如木头般立住了。
　　周兮被这形景惊住了，皱眉打眼一时无言。
　　哪里想到宿君回与宿君宁也只是安静了片刻，而后又转身飞跑出去，到太曦身前，两个人一左一右紧紧抱住了她。
　　太曦不禁身子一僵，整个人可见的慌张无措。
　　周兮在旁看着太曦拿那两个孩子没有办法，忍不住掩口大笑起来。
　　忽那边一声响，淼若和雉也从结界里出来，太曦与周兮不由得循声而望，四个人恰视线相对。
　　姒会离但瞧了太曦几眼，也都明白过来，便笑道：“原不是来我这里的。”说着唤宿君回宿君宁回来，冷漠着神情从没真正看过淼若一眼，就回身去了，却不想抬头就见宿行之在身后，姒会离当即就沉了神色，只朝着他瞅去。
　　宿行之顿了顿，心虚地别开目光轻咳一声，道：“我没有踏在地上，所以，一步也没有。”一面说还一面着意展示自己是悬停在半空中的。
　　姒会离面对宿行之的“解释”饶是无可奈何，就把宿君回和宿君宁两个一推，道：“小狐狸，现在这两个小崽子是你的了！”
　　宿行之伸手把两个孩子接住，再回眼时，姒会离已经越过他径直走开了，连忙赶着追上去。

　　再次从浮山上下来，走在路上，晔雲不由问时伊道：“为何要点开离氏那女弟子的灵感？”
　　时伊的心思一直在那收回的五个布袋子上，只顾着低头摆弄，也没认真听他讲话，就含糊着回道：“典燚帝神如果知道我代替了他的职责，是应当生气的。”
　　晔雲听时伊答非所问，也就无奈地摇了摇头，闭了口。
　　时伊走着走着猛然发现身旁的人没有任何声音了，不免止步转过身来，诧异地看着晔雲。
　　晔雲被时伊盯得奇怪，就问道：“如何？”
　　时伊不解，道：“什么如何，为什么不说话了？”
　　晔雲心里的不自在也上来了，就别开了头没言语。
　　时伊方要开口，却隐隐闻及晔雲身上有他人的气息，就忍不住又靠近低头嗅了嗅，问他道：“你身上怎么会有冥主的气息，你们两个都背着我做了什么？”
　　晔雲冷笑道：“这话，仿佛我和冥主有私情一般？”
　　时伊闻言狡黠一笑，故意趣他道：“你要是如此想我也没有办法，但此事若能成真，反而有趣了。”
　　晔雲被时伊噎得无言，转念却又挑眉笑了，抬起头来凝视着时伊，一步一步地逼近。
　　时伊落他之势，竟些许神色慌了，一行后退一行道：“你不要乱来啊！”
　　晔雲双眼上下扫着时伊，轻笑道：“既如此，不如我今日就要了你，也好省了你的胡思乱想，横竖孩子的事我有的是方法解决。”
　　时伊听了此话敛起神色，抵住他问道：“你认真的？”
　　晔雲反而沉默了。
　　时伊知他心中的纠结，若是彼此并不相知相惜，倒还能轻松肆意些。
　　时伊轻叹一声，学着晔雲从前的样子，用手在他的额头上也敲了一下，笑了笑，道：“不若我们还是看看这袋子里的东西吧。”
　　晔雲缓和了神情。
　　时伊便将其他四个交到了晔雲手上，自己则拿了一个，两手扒着束带口一拉，就开了，时伊好奇着先望向里面，黑黝黝地不能看清，于是就翻手倒了出来，一下不出接连几次才得，展手不过几根黑色长发，发根犹粘着鲜血。
　　时伊瞧那血色尚新，不禁纳罕道：“这袋子敢是什么灵器不成？”
　　晔雲也奇怪起来。
　　时伊用手指在掌心捻了捻，确是普通的头发，谁知那发丝坚韧竟割破了时伊的皮肤，渗出血来。
　　晔雲当即就觉察出异常，立刻把它们从时伊的手上打掉损毁，却不想那发丝遇血纷活，回转方向反朝时伊飞去。
　　四大帝神分别掌管六界生、死、时、空，于众生乃举足轻重的存在，天帝为保四人安全，除了各宫眷属不得用神籍人员外，其下众灵侍的力量上对神主也是作不得用的。
　　此头发确是时伊原身所留，故晔雲无法应对抓寻不着，情急之下只好拉过时伊护在身后，那头发竟一个宛转绕开越过径直钻入了时伊的体内。
　　时伊就静静冷眼旁观着，并未加闪躲，轻轻一抬手按住晔雲，含笑道：“别忘记你答应过我的话。”说罢就没了意识。
　　晔雲眼瞧着时伊在自己面前出事，只感脑中如雷击一般，再无思无觉，下意识两手抱住她，猩红着双眼“轰”的一声将方圆几里内所有之物都震碎了。

　　不知何界何地，木白水隐身在暗处，猛地一下睁开眼睛，轻笑道：“抓到你了！”

　　天录阁里，柳元风刚刚分别好书册准备归入相对应的书阁中去时，冰天清却进来了，至前先就躬身行礼，柳元风忙拉起他，道：“你是芒极宫的少灵侍，对我毋须如此。”
　　冰天清起身便说道：“神界里，除芒极宫中人外，天清并无他识，如今神主和长灵皆不在其位，上乏主事之人。天清素日里见神君清风霁月，故此冒然来求，还望恕狂悖之罪。”
　　柳元风瞧他神情严重，还以为有什么重大的事，便也敛起神色，道：“不敢，冰少灵请讲。”
　　仓颉从书阁里面出来，抬眼恰望见冰天清与柳元风在说着话，不由神思一动。

　　太曦一伸手就把周兮隐着的长剑拿了出来，交给了淼若，周兮尚且不明，只见淼若拔出一掌就折断了，周兮不免急了要上前，太曦便把他拉住。
　　淼若蹲下身，从断剑中拾起了东西，雉在边上看到，不由惊叹道：“头发！”
　　太曦便道：“果然。”
　　淼若立起身，拿着那头发细看。
　　太曦又道：“不用瞧了，确如你所想，那上面萦绕着的神力，是季吾的。”
　　淼若不解，道：“纵然如此，又为何会被封存在剑里？”
　　太曦没有回答，反而问她道：“那剑，可是有什么不妥？”
　　淼若闻言沉默了半晌，方说道：“冥主既然知道，何苦要来问我。”
　　太曦端正身体，厉色道：“是不必来问，但，你们越界了！”
　　淼若不禁敛起神情，不语。
　　太曦接着道：“你们天界的事本主不想也不屑去管，别逼本主出手！”
　　淼若无言了片刻，猝然含笑道：“冥主的话淼若记下了，希望冥主亦可记下。”
　　太曦没再言语，转身去了。
　　周兮第一次见到这般威严的太曦，一时也被骇住，一言不敢先发，连那把断了剑都没捡回就慢慢地跟上了。
　　待太曦两人离开，雉走上前，些许不愤向淼若道：“神主究竟也没一点错，冥主就莫名地来发了通脾气？”
　　淼若道：“当年的事，我父亲没给冥界留一丝情面，她是记着了。”又摇头笑叹，“时伊那丫头，又不知道做了些什么？”

　　司青紧闭双目躺在榻上，柳元风为她查看过，就抬头示意冰天清与他出去。
　　冰天清凝重了神色，方迈出门就问柳元风道：“如何？”
　　柳元风微微一叹，道：“她无事，些许时辰就会苏醒。”
　　冰天清并不相信，诧异道：“无事怎会猝然失去意识昏倒？”
　　柳元风解释道：“司少灵的命理是与自家神主相随替生的，有事的，是帝神。”
　　冰天清愈发急了，迫切道：“神主她怎么了？”
　　柳元风无法，不得不按住冰天清，继续道：“司少灵现下并无性命之忧，说明帝神她也无大碍，安心就是。”
　　冰天清听到此话方稍稍松了口气。
　　柳元风看冰天清那一派严肃的样子，又想起他方才在天录阁屈身求人的姿态，忍不住笑了出来，道：“你曾和我家那位不靠谱的上神缠闹在一处，又在司晷帝神面前没大没小，当下这般我倒有些不习惯了，想来是我识人不清啊。”
　　冰天清轻抬双目，扬嘴一笑没言语，只拱手致谢。

　　仓颉从天界赶来时晔雲依旧在失控爆发着冲天的魔气，已然引起了其他人的警觉，再不阻止恐会有祸端。
　　仓颉此时刻也并无他法，又不得朝他靠近，只好在远处勉强撑着厉声喊道：“小子，看在小十一的面子上我不想和你动手，别逼我！”
　　晔雲混沌中闻及时伊的名字，方恍然醒过神来。

　　太曦严肃着神情顾着走路也不理会周兮，周兮默默在后面憋得厉害却不能开口。
　　须臾，太曦无奈道：“想说什么？”
　　周兮方稍稍一怔，试探着问道：“我们，接下来去何处？”
　　太曦回道：“回冥界，再查下去也毫无意义。”
　　周兮惊了也急了，道：“如此就完了？”
　　太曦听了止步回身，问他道：“难不成，你还有什么事情？”
　　周兮看太曦直面盯着自己，不免心虚了，就别开了头笑道：“没，没有。”
　　太曦意味深长打量了他些许，并没有相信他的话就继续前行。
　　周兮怯怯地追上，又想起那把被丢下的剑来，念着太曦当时对灵渊帝神的态度，以为她有所误会，便低声说道：“其实，那剑，是太皓时伊给我的。”
　　太曦道：“我知道，一发现它时我就查看了你的记忆。”
　　周兮听罢大异，禁不住心中又羞又恼，侧过身来质问道：“你怎么能不经允许就窥探人家私隐呢？”
　　太曦漠然瞧他不语。
　　这个，是重点吗？
　　周兮看太曦的样子淡淡地，就更加生气了，愤然转身就走。
　　太曦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遂长叹一声轻轻道：“想跑，是不可能的！”
　　周兮不由得身体一震。

　　淼若从凡界与时伊分开，见过冥主之后原要去找她的，不想在路上就从冥洛宫在下界的灵侍里得知了时伊受伤的消息，就带着雉匆匆地回到天界，来到芒极宫看望她，宫门前恰与仓颉迎面撞上。
　　淼若见人先就放缓了步子，又敛起紧张的神色，上前恭敬谦和施礼。
　　仓颉正在为时伊的事情头疼，也没甚在意，加之他的性子随便惯了的就略一拱手以示回应，雉自己礼毕在后瞧着仓颉对淼若薄了礼数很是不满，淼若有所觉察则微微侧头眼神示意她不要多事。
　　仓颉素来就同历任灵渊帝神的交情浅薄，本没过多的接触，今日将淼若的举动俱看在眼里，倒是欣慰笑了笑，问道：“听说了，来看小十一？”
　　淼若笑答：“是。”又转变了神情，关心道，“如何？”
　　仓颉漫不经心地揉了揉耳朵，回道：“那我劝你还是改日再来罢，晔雲那小子现在疯了似的不许任何人接近，连我都被轰出来了。”说着无奈何地耸耸肩越过淼若走开了。
　　淼若目送仓颉离去，回过头就见冰天清立身门前，向她点头，淼若明白此意，也知时伊此时应当无碍了，便也转身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