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换金手指后被花瓶带飞》言川念河

96、决战（三）

　　另一端的太空战场上，反叛军主舰明远号内。

　　驾驶舱中，数十名亲卫面无表情，目光无神，抬手握着枪逼视他们原本的主将，许郴被迫一步步退离了驾驶台。

　　他的心腹秘书在角落哆嗦，同样被亲卫用枪顶着，一口气都不敢喘。

　　其中一个亲卫张开嘴，机械般地一张一合，发出的声音竟然是一道冷酷的女声，正像是西里斯·赫卡忒的声音：

　　“她什么时候发现不对的？你做了什么手脚？”

　　此时主舰外被玄武用炮口威慑，内被忽然叛变的亲卫逼问，许郴神色竟然还能勉强保持镇定，额角却透着被汗浸湿的痕迹。

　　他还没回答，就听到取代他主驾位置的“亲卫”发出一声惨叫，精神力与机甲的接口直接被从外界攻破，瞬间喷血而倒，眼睛一翻，大概再也醒不过来了。

　　而这个过程只耗费了不到一秒。

　　“入侵者”毫不费力地连上了明远号的接口，当机立断，启动了战舰的防御自卫模式。

　　机甲上方的枪口如同长眼一样转下来，几梭子就把十几名亲卫变成了马蜂窝。

　　许郴略松一口气，重新连上明远号的接口：“……我早该知道，我任校长那段时间里，她会找机会在那些亲卫身上做手脚。”

　　凌苋的声音从播音口里响起：“装了芯片？”

　　她话音刚落，地上原本被打成筛子的亲卫就重新睁开了眼，从一滩血泥中歪歪扭扭地直起身，像浑然不觉疼痛一样，把骨折的部位“咔”地一下扭回正位。

　　一名亲卫脸上神色空洞，嘴角却像对钩一样对折着弯起来，重新发出了赫卡忒的声音：

　　“芯片？那种六年前才会用的低端技术早已被淘汰了。正好让你们见识一下，这是最新的改造成果，第十七批的改造人——虽然达不到超S级精神力，但好在听话省事，精神力普遍A级以上，勉强能用吧。”

　　为了防止被触发词扰乱，在刚一听到西里斯·赫卡忒声音时，凌苋就当机立断地往自己耳朵里塞了个隔音棉，蹙着眉问玄武：“那边什么情况？”

　　“听上去很不好，第十七批改造人似乎比我们人工智能还要缺乏自主意识，而且很难击杀。”

　　玄武一板一眼地转述了一遍，到最后才慢慢悠悠地给出了建议，“驾驶主权被抢走了，许校长一人难敌，已经负伤了，我建议您尽快——”

　　它刚说了个开头，凌苋就已经操纵玄武和明远号的机身连接上，一把套上防护服，从武器库里随手抓了支枪，拉开舱门：“……说了多少遍，汇报要从重点开始！”

　　她侧身钻出舱门，身后旁听了全程的娃娃脸副驾连忙紧随其上，笨拙地迈了一大步，差点来个平地摔：

　　“请等等我，凌小姐，许将军让我保护好您！”

　　无人在意的地方，他藏在袖下的手悄悄一翻，寒光一闪，短刀无声地出了鞘。

　　.

　　凌苋在“闯入”明远号前就已经向全体反叛军传令，安排临近护卫舰进行支援，进攻型战舰继续向前追击，方才混乱一团的局面才得以恢复。

　　从护卫舰上来增援的士兵纷纷进入主舰，与守在舱口的“第十七批改造人”仓皇打了个照面。

　　由于认出了对方身上穿着的相同制服，反叛军士兵即使知道这些兄弟已经被控制，也难免有点恻隐之心，不忍下重手。

　　直到大多数士兵被力大无比、攻击性极强的改造人一拳打倒在地，才绝望地意识到自己起初的想法有多可笑——别说不下重手了，就算拿枪打也打不过啊！

　　驾驶舱内，数名改造人将许郴逼进绝路。

　　许郴的肩头和腿部均已中弹，只得拖着受伤的腿缓慢向后移动，直到后背撞上冰冷的机甲内壁。

　　他顶着一张惨白的脸迎着四面八方的枪口，神情却显得很镇定。

　　改造人并没有直接对着他的心脏开枪。离他最近的改造人开口，赫卡忒的声音响起，不知是嘲弄还是讥诮：

　　“不再垂死挣扎一下么，许校长？这可不像你当年的作风。”

　　“……”

　　许郴眉心一扬，像是对已经压上额头的枪口视若无睹：“怎么，赫卡忒院长难到是因为念旧情，现在才不敢开枪？”

　　他这句话一出，不出意外地换来了对面的一声嗤笑：

　　“我要是有‘情’这种东西，许校长大概也不会这么反对我了。”

　　许郴没说话，视线不自觉地一低，忽然说：“我的确还有一句话想说。”

　　“……等我死后，你能不能替我每年去给那孩子的坟上送点酸梅糕？当年的胚胎基因报告上显示，他未来的饮食偏好是酸甜的食物。”

　　他这话说得突兀，也只有个代称，就算有第三人在场，也会对这个忽然冒出的“孩子”摸不着头脑。

　　然而另一头的人却大概听懂了，却只是顿了片刻，语气毫无波动：“与我何干？”

　　像是早有预料，许郴只是扯了一下嘴角，也不再多说：

　　“也是，是我糊涂了。开枪吧，还在等什么？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进化完整，心里依然忘不了旧情人？”

　　远征号内，赫卡忒站在驾驶台前，戴着一副远程操纵的眼镜。她容色平静淡然，指尖已经用力扣上了另一端的扳机。

　　然而这时，她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像是身体内有另一个人忽然抢过了身体的操控权，以至于竟然没能直接按下扳机。

　　她忽然开口：“我给过你选择。”

　　许郴面色未变，只是略一抬头，神情挂上了显而易见的疑惑。

　　“当年我问过你，愿不愿意全心全意地追随我。”赫卡忒轻声说，“是你拒绝在先。”

　　许郴先是一顿，而后微微一笑：

　　“……是吗？我记得我的回答似乎是‘我不喜欢追随这种不平等的关系，不过我可以发誓，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当然了，这样的回答肯定无法令需要极度忠诚的您满意。”

　　赫卡忒沉默片刻，毫无征兆地提起了另一个话题：“那个叫姜凛的男孩——”

　　许郴眼皮一动，游刃有余的神情忽然紧绷了起来。

　　……难道被她发现了？

　　然而下一秒，他就听到赫卡忒继续道：“——和你有几分相似，是你以前弄出来的私生子？”

　　许郴卡在候间的那口气一下散了，几乎没控制好自己的表情。

　　荒谬感油然而生，他的嘴角不上不下地一抿，随后弯腰笑了起来。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西里斯·赫卡忒就调整好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把那个不合时宜的阻力克服下去，继而“砰”地开了枪。

　　许郴等的就是这一刻。

　　挂在他耳侧的激光扫描器现了形，无孔不入的光丝一瞬间拉成细网，将还冒着热气的子弹处以绞刑，子弹立即碎成了齑粉！

　　恰好在这一刻，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近。重物倒地的声音伴随急促的脚步声，凌苋的身影忽地出现在了舱门处。

　　“许校！”

　　所有改造人的视线一移，黑洞洞的枪口转而对向了她。

　　凌苋疾速环视舱内状况，扫到许郴的伤处并不致命，于是思绪一转，准备先夺回明远号的控制权。

　　她刚一动，一个改造人就直接挡了路，赫卡忒的声音响起来：“三年过去，还真称得上是很久没见过你了，1号。还适应军事学院的生活么？”

　　凌苋耳朵里还塞着隔音棉，仰头皱眉盯着面前的改造人，不太耐烦地问玄武：“这玩意嘴一张一合的，说什么呢？”

　　玄武忠实翻译：“她在向您问好，小主人。”

　　凌苋嘲讽地一笑：“别装模作样了，你什么时候成喜欢‘打前聊两句’的人了，院长？”

　　“你会后悔挑衅我的。”赫卡忒心平气和道，“不想聊天？那你看看这个吧。”

　　驾驶台前的屏幕一闪，直接投影出了太空战场的实时画面。缺少主将领导的反叛军节节败退，而护卫军士气高涨，炮弹全方位扫射过去！

　　“你们的援军呢？”

　　赫卡忒微笑道，“不是向那些老家伙传消息了吗，为什么援军到现在都没到呢？看来人心不可信啊，许校长。”

　　虽然许郴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但战场上的状况的确是变幻莫测，什么突发事情都可能出现。

　　一听这话，他意识到援军那边出了点意外——要么是被堵在了路上，要么是有人动摇叛变，眉间挤出了深深的川字纹。

　　赫卡忒大概是很满意于他的反应，轻笑一声，转头对凌苋问道：

　　“1号，你的支持者呢？你父亲的旧部在哪，那帮与你关系匪浅的朋友在哪儿，那个让你曾经不惜把自己送去改造，也要保他一条命的那个爱人又在哪呢？”

　　凌苋的神色一点点变了，眼帘乍然垂下，甚至连手里攥着的匕首都不自主地卸了一刻的力，发白的指尖轻轻颤动起来。

　　看着她这幅难得一见的脆弱模样，赫卡忒以为自己的话效果非凡，于是满意地继续往下：

　　“改造实验很痛么？我知道。因为我也经历过。”

　　……什么？她居然丧心病狂到把自己也送去改造了？

　　赫卡忒轻描淡写：“我的运气没有你好，我那场改造实验失败了。不过运气好的一点是……我活下来了，而且摆脱了情感的约束。”

　　凌苋没抬眼，余光却扫到左侧的许郴缓缓呼了一口气，气息竟然像是带着点颤抖。

　　“幸而，现在的我已经突破了限制，真正握住了进化的密钥。1号，你要明白，我们才是真正的同类。我是你的创造者，同时也是你的唯一一个支持者——”

　　“真的吗？”

　　不远处，原本连接明远号接口的改造人猝然断连倒地，原本只剩死寂的通讯频道忽然被打开，一道冷静带笑的熟悉女声响起：

　　“那可不行，因为我哥那个傻子，我以前已经错过一次了。凌苋姐，这次让我当你的第一个支持者好了。
　　哦对，之前被你和姜哥救下来的两百多人让我替他们转达，他们都是你的支持者。”

　　……是艾米莉·艾德里安的声音，他们顺利离开系统了！

　　凌苋轻轻吸了一口气，唇角微扬，抬手摘下隔音棉。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通讯频道就顿时变得嘈杂喧闹，完全盖过了她的声音：

　　激动到声嘶力竭的埃利斯·艾德里安：“我靠！妹妹，你活着出来了！你怎么敢甩下我一个人！你哥我待会要好好和你算算账——凌苋姐，之前的事对不住，我是你的第两百零二个支持者！！”

　　刚刚赶到的庞元帅：“小苋，你别怕，援军到了，你可别学璟舟——别学你父亲那样逞强！打不过就喊你庞叔叔帮忙。”

　　远在千里之外，却一定要让亲卫把通讯器带过去的陈所长：“小苋，新的机甲好用么！你母亲总喜欢说自己一切都好，瞒了我这么久……这次我倒一定要为我学生讨个说法。”

　　喧嚣之中，凌苋的眼眶还真的湿润了，几乎要靠多眨几下眼睛才能勉强掩饰过去。

　　就在此时，如同贴在她耳边一样，一道熟悉的男声低低地笑了起来，语气轻松随意，说的话却狂妄自信得很：

　　“看来赶不上做你的第一个支持者了，那就让我做最忠诚和最强的那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