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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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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接近中午了,赏花宴那头早就散了。听闻卓玉堂这个卓家独苗出来意外,便是有心继续赏花,也不便再多留,纷纷对这头表示了问候和关心之后都离开了。
这边卓玉堂还没醒,因为大夫嘱咐过在醒来之前不宜搬动,所以仍旧在学堂的房间里昏睡着。小蝶端着热气腾腾的汤药进来,还没凑近就是一股刺鼻的苦味。
“小姐,药来了。”小蝶说道。
屋里站着三个人,分别是卓夫人、那位高先生加上姜或北。卓夫人在这里,正是姜或北表现的好时机,况且她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卓玉堂年纪轻轻就没了。姜或北三步并作两步接过药碗,道:“我来给夫君喂药。”
她舀起一勺药,吹了吹,刺鼻的苦味差点叫她吐出来。姜或北从小就不爱喝药,一喝就要吐。现在不过强忍着,她喂了一勺,那药却喂不进去,沿着卓玉堂的嘴角流了下来。
卓夫人心急道:“吃不进去药,这可怎么办?要不然,你用嘴渡进去试试?”
姜或北脸上闪过尴尬,她和卓玉堂连牵手都没有过,这是准备一上来就整个大的?再说,她根本喝不了一点苦药,别待会儿吐卓玉堂嘴里。不过都演到这个份上了,再不继续演下去,岂不是功亏一篑了。姜或北一闭眼,咬咬牙准备把勺子里的药吞下去。
手中一轻,药碗已被人接过去了。
“我来吧,似你这般犹犹豫豫的不知要耽误到几时。”声音是动听的,语调却是冰冷的。高遇的突然加入直接把姜或北逼退了几步,他把卓玉堂的枕头稍微垫高,一手捏住卓玉堂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巴,一手喂药,轻轻松松就把药都给灌了进去。
许是他的嫌弃之意太过明显,姜或北意图为自己找补几句,讷讷张口:“还是高先生厉害,我还从未遇到过这般情况,不过以后就知道了。”
卓夫人没说什么,只是连声感谢高遇。高遇道天色已经不早,自己要先行回去了。临走时又说:“今日玉堂发病,我倒是觉得,或者可以不必在学业方面逼他太紧。”
卓夫人应道:“倒没多要求他什么,他的学问要是能有他先人一半也好不辱没了卓家的名声。不过是看不得他日日闲散度日。今日就麻烦行止了。”本留了高遇用午膳,高遇不肯,就作罢了。
高遇一走,卓夫人的脸就沉了下来,道:“我知道你们尚未圆房,不过叫你喂药,不必如此扭捏!”
姜或北低头认错,道:“母亲教训得是,我以后会注意的。”心里暗骂高遇,若不是他,自己这会儿已经硬着头皮喂完药了,没准还能在卓夫人这边刷一点好感度。眼下完全是起到了反效果,还要笑着赔罪。
“好好守着玉堂。人要是醒了,马上派人来跟我说。”
“好的,母亲。我会一直守着玉堂的。”她见卓玉堂额头上有层薄汗,掏出手帕替他擦了。谁知卓玉堂就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他意识尚且朦胧,与反应不及的姜或北视线对了个正着。他睫毛颤动了几下,道:“姜或北,你别喜欢我啊,我警告你。”
姜或北默然不语,慢慢让开,对还没离开的卓夫人道:“母亲,夫君他已经醒了。”
卓玉堂刚被擦掉的汗顿时又起来了,他讪讪道:“母亲也来了?”声音粗哑又低沉,因为病弱显得愈发有气无力。
卓夫人凑近来,严厉说道;“她是你的妻,便是喜欢你有什么错?”但严厉不过一瞬,看到卓玉堂面色苍白的样子,她心疼极了,道:“怎么回事?可有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叫大夫再来瞧瞧。”
“感觉身上没力气,后背有些疼。早上那会儿明明好好的,不知为什么突然就吐血了。”他想要坐起来,这才发现身体竟然像被马车碾过一般,实在无力再起来,苦笑一声道:“我这破败身子,怕是活不了几日了。母亲,大夫是不是说我时日无多了?”他伸出手看自己的手心手背,借着外面的光线,这双手干枯犹如冬日的树枝,手背上血管纹路清晰可见。
姜或北比他更着急,大声道:“夫君怎可说出如此自暴自弃的话?你的父母,你的家人,都在为为你担惊受怕,你自己更应该好好将息自己。你说这些话,岂不叫关心你的人伤心吗?”这些话,多少带些真心的成分了。
卓玉堂心中稍稍动容,心想,姜或北竟然如此喜欢自己。不过他仍旧不屑一顾。姜或北这种女子,太俗气了,过于浓艳的五官,不似秦姗妹妹般清纯可人、善解人意。他说道:“姜或北,你管得倒宽。这里没有你大喊大叫的余地,你先出去,我要和母亲单独说话。”
屋子里空气憋闷,充斥着汤药的苦涩气息。窗户半掩着,光线也是昏暗的。姜或北早就不想待了,她使了个颜色给小蝶,道:“那母亲和夫君慢慢说,我先行告退了。”
卓夫人道:“也好,你先去休息一会儿。玉堂任性娇纵,他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媳妇省得。”
姜或北带着小蝶出门,大大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她肚子咕咕直叫,才想起午膳都还没用,回去吩咐小厨房做了几道可口的菜肴,主仆二人一并用过不提。
用了午膳,姜或北见没人来叫她,一觉睡醒到傍晚。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雨声淅沥,恍然间叫人不知今夕何夕。“小蝶。”姜或北喊了一声。小蝶就在屋内,很快过来了。
“外头可派了人来叫?”
“未曾。不过我听说少爷好多了,一会儿叫人用了轿子抬他回院子,小姐应当不用过去了。”小蝶说道。她按着姜或北之前的法子,时不时给其他下人们分享些吃的喝的,套套近乎,消息来源便多了起来。
“那咱们就不过去了,且等着。”
隐约听到外头有动静,被雨声覆盖了些,姜或北已然穿戴梳妆完毕,见卓夫人身边的嬷嬷亲自护送着卓玉堂回来了。见到姜或北,她三言两语传达了卓夫人的吩咐,意思是要姜或北彻夜守着卓玉堂,以免有个风吹草动的。又或许是为了安抚将或北,那嬷嬷递了个匣子过来。
“嬷嬷。这是?”姜或北问道。
那嬷嬷皮笑肉不笑,说道:“是夫人的赏赐呢,珠宝庄新做的一套首饰,拿来送给少夫人的。”
“原来如此,这样就麻烦嬷嬷帮忙谢过母亲了。或北感激不尽。”姜或北双手接过匣子,一副感动的模样。那嬷嬷有些瞧不起姜或北低三下四的做派,总归是跟着卓夫人身边的,心气眼光都高人一等,她轻蔑地笑了,道:“奴婢一定会替少夫人转达的。”
卓玉堂不肯住姜或北住过的房间,坚持要回自己的房间,下人们哪敢不依,只好抬着他回了自己的房间。无奈卓夫人的命令也要听,姜或北主动说道:“左边的客房里不是还有个软榻吗?且搬过来放在少爷屋子里便是。我晚上守着少爷也方便。”
听她这么说,卓玉堂觉得松了一口气。毕竟他是个忠贞不二的男人,哪怕美色当前,他也必须要为了秦姗妹妹守身如玉的。
姜或北见那些人都走了,吩咐厨房把卓玉堂的药膳端上来。卓玉堂的小厮守在一旁,姜或北知道他肯定会向卓夫人报告这边的动静,遂主动说道:“夫君,我来喂你吧。你身体还弱,恐有不便。”
“慢着!姜或北,你别靠近我,我自己能动。”
“也好。”姜或北姿态摆出来了,既然他坚决不要,自己乐得清闲。到了晚上,卓玉堂装模作样拿着本书在那里看,看了没一会儿就瞌睡连天,姜或北憋着笑只当不知。
果然没多久卓玉堂就说自己困了,赶了小厮出去。
姜或北洗漱完毕,自觉地睡在榻上,不忘对卓玉堂说:“夫君,要有哪里不舒服就叫我,我睡眠浅,听得见的。”
“你先别睡,我有话跟你说。”卓玉堂神神秘秘说道。
“哦?是什么事啊?”
“你过来,我跟你说。”
姜或北走到离卓玉堂五步远的地方停下了,道:“夫君且说。”他身上有白天那股子令人不适的药味儿,凑近了闻愈发明显些。
“你再近些。”
“我再近些,怕夫君觉得我图谋不轨,我还是站在这里听吧。”
“姜或北,你故意气我是不是?”卓玉堂气得拍床,一掌拍到床板上,痛得他直叫唤。看姜或北脸上憨直的模样,又觉得她不像故意的,便低声道:“这次我允许你近身,你且近些,我跟你说。”
姜或北勉为其难又前进了两步,道:“好了,夫君请说吧。”
“秦姗妹妹等会儿要过来探望我,你找个借口把我身边的小厮支开。”
姜或北对他这些破烂情史完全不感兴趣,不过装还是要装一下的,她故作惊讶道:“这么晚了,秦姗妹妹果真要来吗?而且,这不合适吧?要是母亲知道了,我该如何交代呢?”
“你找一大堆理由,不就是怕自己的地位动摇?这样吧,我承诺你,就算以后娶了秦姗妹妹,也一定给你留一个贵妾的位置,如何?我知道你喜欢我,也舍不得卓家的富贵生活,可是我早就与秦姗妹妹情投意合了,实在给不了你多余的。你这次行了方便,我会记得你的好的,你放心便是。”卓玉堂絮絮叨叨说道。
“夫君,我的心意,你知晓就好。罢了,为了夫君宽心,我今日便豁出去了。若是母亲问罪,我一力承担。只要夫君开心就好。”姜或北咬唇说道。
卓玉堂抬眼瞧去,第一次发现了这个女子的美貌。灯下美人,贝齿轻咬,好一副女儿家的情态。若不是心中已经有了秦姗妹妹,再容不下他人,卓玉堂心想,自己未必不会被她蛊惑。好在自己心如磐石,唯爱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