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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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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露白,姜或北翻了个身,并没有起身。这一夜她睡得安稳妥当,连梦都没做一个。醒来时小蝶早已在外面候着很久了。听见动静,小蝶才进来伺候姜或北洗漱。小蝶一边替姜或北梳头,一边道:“夫人那边派了人过来,让少夫人用了早膳过去一趟。”
“可说了什么事?”姜或北心中咯噔一跳,忽然想起之前卓夫人说府内一举一动皆在她的掌控之中,那昨晚高遇过来可是被发现了。她脸上失了血色,没了装扮的心思,道:“既然如此,便早些用了膳食过去吧。”
小蝶没发现姜或北的异常,她抿嘴笑道:“来的那婆子没说,不过奴婢大约能猜到一二。也是这些日子听那些小丫鬟们私底下说的,说卓家唯一的独苗去了,不仅夫人急,老爷更急,这些日子陆续抬了两个姨娘。”
姜或北听完心稍定了下来,但未曾完全放心,道:“那这次过去多半是又要叫大夫替我诊脉了。”
“是了。不过这件事,着急也没用的。小姐且放宽心吧。”小蝶安慰道。
因为卓夫人的安排,姜或北现在吃的早膳也是极为丰盛的,喝的乳鸽汤是一早就炖上的,里面加了不少滋补身体的药材,早膳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这在卓玉堂当时都极少见。卓夫人这注是押在姜或北身上了,舍得下本钱。就怕姜或北到时候让她愿望落空,免不了气急败坏后的反噬。
姜或北手一抖,筷子都拿不稳了。她拿起来匆匆吃了几口,便借口没胃口,赏给院子里的下人们吃了。衣服依旧挑了件素色宽松的衣裳,头丄簪了一朵白色的小花。卓夫人这次倒不见厉色,见姜或北来了,立刻让她坐在自己近旁的椅子上,椅子上铺了软垫,很是舒适。
“或北,近几日感觉身子如何了?”卓夫人拉住姜或北的手,询问道。
姜或北看她满脸希冀,微微垂头,道:“胃口不大好,老是吃不下东西。尤其是闻到油腥味儿重的东西,便有呕吐之意。是儿媳不是,辜负婆母一番美意了。”
“哪里的话?我今日啊,又找了大夫来给你请平安脉,且问过大夫再说。再有,你我婆媳二人,本也不是什么外人,我也就不跟你遮掩什么了。自玉堂去过,我常梦见他,见他形容枯槁。面色憔悴,独自撑着一把伞站在府外却不进来。我喊他,他便摇摇头,不说话,叫我这个当娘的心如刀绞。醒来知晓是大梦一场,更是心痛难忍。我便日日抄诵佛经,期盼他来生不要再有病痛了,能去个好人家。如今他已经去了,我再不舍也只能面对现实了,唯一心存一点念想,希望他能够留下一点血脉,我的一腔思念至少还能有寄托之处。再有,老爷没有儿子继承家业,各方更是虎视眈眈,若是你腹中没有孩子,只怕我们在府内的立场愈发艰难。”
姜或北目光晦暗,卓夫人这话半真半假,参杂了有感情,却不多。她背后出了一层冷汗,硬着头皮编瞎话,道:“我知晓婆母的难处。昨夜,我也梦见了玉堂。奇怪在梦中我丝毫没觉察到他已经过世了,仿佛他还活生生的,我们生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一起陪着他长大。我有一种预感,我大约真地有了玉堂的骨肉了。大夫也说,月份太小的话是看不出来的,还请婆母不必过于忧心才是。另外,或北有一个不情之请,自玉堂去后,我内心很是不安宁,我想能否容我去玉堂坟前看看,为他上柱香?”
“你现下的身子,恐怕不太方便外出。”
姜或北红了眼眶,道:“自他去后,我还未去看望过他,怕他孤单。我也想亲口告诉他,我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儿的。”红了眼眶倒真是真情流露,想到自己的处境真地很难不掉眼泪。
“也好,我派人送你去,必定护你平安。”
“谢谢婆母。”
姜或北在府里待得久了是很想出府的,至于卓玉堂那边只是个由头罢了。第二日卓夫人派了几名护卫护送着姜或北出门,去给卓玉堂上了香之后,姜或北提出转到去娘家一趟。为首的护卫道:“少夫人,这恐怕不妥。夫人很是担忧少夫人的安全,命我等一定要护卫周全。”
“那夫人可曾说过不让我回娘家?”
“这个倒是不曾,只是......”
“护卫大哥,还请行个方便。”姜或北掏出一方银锭,悄悄塞给他。“诸位大哥一路保护我,辛苦了,这些便拿去吃酒吧。我在府中未见亲人许久,实在是想念得紧,去了不过是见一面跟他们说两句话罢了,耽误不了多长时间。”这些钱都是当时办赏花宴时从卓玉堂那里薅来的,如今也算是有了一笔傍身的钱,外出打点都方便。
“那好罢,少夫人可得看好时间,稍坐一会儿就走,不然夫人那边小的不好交代。”
“大哥请放心,我不会叫你难做的。”
回到姜家,姜去梦不在家。李姨娘见是姜或北回来了,酸了她两句,并不搭理她。留下顾氏和姜与南招待她去小屋子里说话。姜或北见到姜与南有些诧异,道:“你今儿没上学堂吗?怎么这会儿在家。”
姜与南道:“高先生家中有事,告假了两天,我们这两日都不用去了。”
原来他竟是不在吗?昨夜还躺在她身边的。她见卓夫人催得那么急,甚至还想今晚......姜或北想着,脸竟红了,道:“好像从未见过高先生的家里人,他家中能有什么事呢?”
姜与南小声道:“我听说,是高先生的未婚妻有了音讯,他去找人去了。”
姜或北胸口微闷,道:“未婚妻么?难不成他是回去办喜事去了。”
“这个我们哪里知道?都是听同窗们胡乱传的。”
顾氏唬了一跳,道:“你可是好不容易才进了卓家的私学,可不能乱说话被人轰出来了。”
姜与南点点头,道:“我只在家里说说,外边是不讲这些的。”
顾氏摸了摸他的头,说:“我就知道我儿子一向聪颖的。对了,或北你这次回来是什么事?”
“我去拜祭卓玉堂,顺便回来一趟,看看你们。”
“我和南儿都好好的,你别担心。就是上次姜寻没进去私学,李姨娘怀恨在心,明里暗里给我使绊子,你说说咱们娘俩都过得什么日子?对了,或北,你手头可有银钱?你弟弟又长高了些,原来的衣服已经不合身了,我想着给他做身新衣服。”
姜或北拿了一袋钱给顾氏,并嘱咐她省着些用。她留了个心眼,没有把自己的私房钱让顾氏知晓。顾氏道:“那卓家少爷去了,你是如何打算的?可要从卓府出来?”
姜或北心凉了些,娘亲似乎根本不在意她在卓府过得如何。她说道:“这都不是我能决定的,娘亲以为如何呢?”
“要我说,你还是想些法子留在卓府比较好。那卓家少爷一去,为娘也不是没有替你打算过以后的路。你若说要从卓府出来,必定还是要嫁人的。一则你已经是二婚,想嫁人要挑个好的不容易,挑个太差的吧,以后怎么帮衬你弟弟?要是与人家做妾室,你那个心气自然是受不了的。二则,你虽有些姿色,但我们家的条件就这样,要找个卓府那样的是再也不能够的了。若说是你不出来,倒有更多好处,一来你弟弟还仰仗着你的关系在卓府私学上学,二则以后说不定关键时候还能帮上你弟弟一把。怎么看还是留在卓家比较好。还说呢,那日你舅舅还跟我提过你若要二嫁,你表哥倒愿意娶你的。可惜你表哥是个天生的赖皮,嫁给他没什么好处的。”
姜或北道:“卓夫人那边想看看我有没有遗腹子,再做决定。如果我腹中没有卓玉堂的孩子,也大概不会随便放我二嫁。”
“那要是你没孩子怎么办啊?这可真是。”顾氏急了,道:“那你想想法子。”
姜或北心冷了,道:“娘亲觉得有什么法子可以想?”
顾氏眉头一皱,到底还是个老实人,支支吾吾不敢说出口来,叹了口气道:“这就要看你的造化了。不过我女儿命中带贵,能够嫁入卓府便知是天赐福分,这一关必定能过。”
姜或北没有再谈话的心思,道了别出去了。马车在外候着,那为首的护卫见她这么快就出来了,甚至还有些意外,道:“少夫人话说好了?没别的事,咱们这就回了?”
“回罢。”
小蝶之前在马车里候着,没跟着姜或北进去,见她出来兴致缺缺,小心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看着不大高兴的样子。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
姜或北道:“委屈倒不曾受,只是觉得有些孤独罢了。小蝶,你会觉得孤独吗?”
“会啊,但是我觉得孤独不可怕。只要有人真诚对待我,我就不会再觉得孤独了。比如说,小姐您对我这么好,能够时刻陪伴着小姐,我觉得一点都不孤独。”
姜或北笑了一下。
而高遇再出现已经是两天后的深夜了。姜或北刚灭了灯,耳边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她猛地坐起来,已经被来人揽入怀中。她很快就闻到对方身上清爽干净的松柏气息,是高遇!她心头竟然松了一口气,身体不自觉地依赖着他,想要靠他更近。
“就不怕来的是其他人?”高遇低声说道。他把姜或北放下,转身站起来去解自己的外袍,很快又躺进姜或北的被窝里,双手将她搂在怀中抱着。他身体温热,说话时,气息喷在姜或北头顶,强行压低的声音显得更加暧昧。
姜或北道:“其他人哪有这么大的胆子。”她心中微涩,有心问他这两日去了哪里,却觉得问不出口。他们俩到底是利益关系,还不至于去追问对方行踪的地步。
“我这两日,家中有些事要处理,所以跟卓府告了假。事出突然,没来得及通知你。”高遇竟自己主动解释起来了。
姜或北不说话,她伸手便去拉扯高遇的衣服。孩子,她需要一个孩子,以后高遇要娶谁都跟她没有关系了。她这点微不足道的患得患失,说出来不仅别人觉得可笑,就连她自己也觉得没头没脑的。姜或北,现在不是你头脑发热的时候,你必须理智一点!姜或北心中对自己说道。
高遇止住她的动作,道:“姜或北你怎么了?一来就对我这么热情?”
“我想要一个孩子,你知道的。我答应你,可不是为了让你来陪我聊天的。”
高遇借着月光打量她的脸,姜或北被他看得不自在,道:“你做什么?”
“你说呢?”他低头深深吻了下去,唇齿之间姜或北被他的大肆进攻堵得根本说不出话来,她被动得搂着他,任由他施为。姜或北气喘吁吁,脸颊的热度骤然升温,她庆幸此时夜深天黑,看不清彼此的尴尬。她一狠心把自己的亵衣扯了下来,白皙的肩膀露在外面,夜风一吹有些凉意让她忍不住抖了抖。脖颈上只有一根细细的带子,姜或北主动迎上去,看着高遇的眼睛。高遇呼吸急促,低低的喘息在无人的深夜里仿若野兽的窥伺。
“姜或北,我说过要给你时间适应的。你真的决定好了?”
“当然,高遇。我说过,我想要一个孩子。你是不是不懂?”
高遇眸色深了,那眸子看去像一潭泉眼,神秘莫测。他勾了勾唇,道:“我懂不懂不重要,只要你懂。”
不等姜或北回答什么,他便覆身上去。一夜荒诞,屋内春意盎然,屋外冷风萧瑟。
姜或北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只知道全身无力,酸痛。
第二天起床,旁边睡着一个男人。姜或北唬了一跳,昨晚不堪入目的场景争先恐后的跳了出来。偏生她一动,那个男人也醒了过来,不慌不忙地抬眼看向她。她瞥见男人意味深长的目光,低头看见自己竟未着寸缕,忙扯了被子遮挡,道:“你怎么还没走?”
“昨晚太过劳累,睡过了头,这就走了。”高遇不紧不慢地回道。他显然心情极好,嘴角弯起来,开始穿衣服。等到终于穿好了外裳,他大大方方地跟姜或北说道:“把我系一下腰带。”
姜或北浑身酸痛,撇过头去,道:“自己不会动手吗?”
高遇不生气,轻笑了一声,道:“好好好,我自己动手。”他自己系好了腰带,整理完挂饰,见姜或北已经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了,又把她连带着被子一起捞过来,亲了亲她的额头,道:“好好休息,今晚再来找你。”姜或北不应声,他便转身走了。
屋子一空,姜或北这才放松下来,她大口大口地吸气,仿佛这屋子里的空气都被高遇带走了一般。姜或北让人打了水先沐浴,一整天都待着没出门。身体不适加上心里有鬼,按兵不动是最好的办法。最好,一次性成功。
下午,姜与南却来了。高遇回来了,他们也开始恢复上学了。姜或北让小蝶拿了点心给姜与南吃,又问了姜与南功课如何。姜与南一一答了,道:“姐姐,娘亲说咱们家在城外租赁了一小块地,准备种点什么。就是没钱买种子。”
姜或北道:“家里倒还有钱租赁地么?”
“我也不知,娘亲说她手头还有些钱。就是地有了,没钱买种子,她让我问问姐姐需不需要娶舅舅家借点种子。”
姜或北本以为娘亲的意思是要钱,但转念一想忽觉冷汗涔涔,娘亲到底还是把昨天没有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龌龊想法,她可以容许自己有,但她不容许娘亲为了儿子的前途这般冷血。姜或北眸子冷了,道:“你告诉娘亲,不必借了。地里要种什么是她的事,更不必来问我。”
“好吧。”姜与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是夜,高遇如期而至。他这次不是空着手来的,甚至还带了些小点心。“我听说,小女儿家最爱吃这些,今日路过顺手买了些。”
姜或北情绪不佳,并没有去吃糕点,道:“高先生,我们开始吧。”
高遇拉住她的手,包裹进自己的手心里。手上传来的微微暖意让姜或北晃了晃神,她听见高遇说:“你怎么了,今日又不高兴了?还是,昨晚我弄疼你了?”
他不说倒还好,说了姜或北愈发不高兴。昨夜他不顾姜或北的求饶,着实是索求无度了些,到现在身子尚且有些不爽利。
“没有。开始吧。”姜或北冷淡说道,大有公事公办的态度。
“姜或北,怎么说我们也算是做过最亲密的事了。你有什么话别藏着掖着,直接说。就算我们不是什么知己好友,也算是半个熟人吧?”他看了一眼窗外,月色正明,遂说道:“你想不想喝酒?你的身体没恢复,我再做的话,恐怕你更难受。不如歇歇再说。”
姜或北道:“你既知道,今日何必再来?”
高遇道:“我来看看你。你且等等我。”说罢身子从窗口一闪竟是没了踪影了。姜或北屏息等着,不多时那人便提着一壶酒一包油纸包着的东西进来了。怕被人发现,屋子里便没点灯,只将一方小桌搬到窗口,借着月光吃喝。油纸里面包着的是酱牛肉,甫一打开便是一股子肉香扑鼻。酒是果酒,已经烫过了,喝下去辣味和果香入喉,温热得刚好。
“好喝吗?这是西域的果酒,很适合女子喝。”
“好喝。”姜或北闷闷说道。夜风卷帘而入,平添一股惆怅。她没想过有一日会和高遇把酒言欢。
“好喝的话,下次带你去喝。这家店就开在城中,老板是西域人,里面还有歌舞表演。你去了必定喜欢。”
“好,下次一定。”姜或北又喝了一杯,说道:“高遇,你这么每天来,不怕被人发现吗?”她喝完嘴里咂摸着味道,很快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道:“你说,要是有天东窗事发了,我会不会被拉去浸猪笼?”
“你怕了?姜或北,这可不是你的性子。我看你胆子大得很。”高遇笑道。
姜或北接二连三地给自己灌酒,脑袋开始晕乎起来。“我不怕,我怕什么?左不过一死。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怕有什么用?倒还不如搏一搏呢。”
“那倒是,你从小就这么有主意。你放心,有我在,什么都不需要怕。以后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姜或北不知道听进去没有,晃了晃头,道:“我不怕,我只是觉得很孤独。我想要一个人能够真心对待我,但我不奢求了,我更想活下去。所以,我只能这么办,对,我也是逼不得已的。你模样好,我也不亏。”
高遇被她逗笑了,把她勾到自己怀里,忍不住去亲她。姜或北嘴里淡淡的果酒气息,很香甜。亲着亲着,高遇亦控制不住自己的绮念,他把姜或北打横抱起来,替她脱了外裳,再无动作。姜或北吃醉了酒,嘴里嘟嘟囔囔的,高遇凑近了听却听不清楚,无奈摇摇头,拥着她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