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短篇合集》小糖汽

3、疾风预告·完

　　“我没和其他人睡。”

　　宋之则俯下身，靠近师原。

　　“那你为什么那么说？”

　　“故意骗你的。”宋之则掌心抚摸上师原侧脸，“想听你说刚才那句话。”

　　师原觉察到自己耳廓在发烫，不知道是羞赧还是发烧。

　　“没有别的要说的？”宋之则指腹描画着师原的耳廓，后者耳朵软肉似乎微微发颤，连同心脏一起越抖越厉害。

　　“我……”

　　见师原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宋之则嘴唇贴在师原的上面，落下比羽毛还轻的一个吻：“说不出来，就先休息。”

　　师原几乎整张脸都烧了起来。他下意识拉起被子，将自己整张脸盖住，好半晌才想着宋之则应该已经离开，偷偷探出脑袋来看，发现人还坐在床边，挂着笑意看他。“你要一直看着吗？”

　　“你病了，当然要一直看着。”宋之则再次将对方身上的被子理好，将自己的唇瓣贴上师原的额头，“还好不烫。”

　　不烫吗？师原想，他觉得自己浑身发热——在宋之则方才的似吻非吻之后，更是如此。

　　他这头内心熔岩翻滚，宋之则倒像是没事人一般，面不改色地将一杯刚倒满的凉白开放在床头，让师原渴的时候随时可以喝，顺带轻轻把对方的眼帘合上。

　　感觉到面上的热度消失，宋之则像是要走，师原下意识叫住他：“宋之则……”

　　“宋之则？什么时候回来的，还真快。”

　　室友开口，无意中截断他的话。

　　“嗯。”宋之则淡淡答了一句。

　　宋之则很快被室友围着，没多久就聊得热火朝天。台风天几乎没人出门，由于老师们交通不便，学校也不得不停课，宿舍一直满员，师原也就没找到和宋之则单独对话的机会。

　　他和宋之则，现在到底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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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象社团的活动来得很急，就安排在台风过后的第一天，恰好是周末。

　　宋之则再三确认师原没有任何不适症状，这才替他将东西一件一件收拾进背包里。尽管两个人关系恶劣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宋之则却清楚知道师原每一样东西放在哪里。

　　师原看着宋之则将自己的急救药塞在包里：“你怎么这个都知道？”

　　“你昨天刚翻。”

　　“驱蚊水……”

　　“你床头，一眼就看得到。”

　　“你……”你之前是不是只是装作不关心我？师原想问，但莫名有些难为情，半天没把后半句吐出来。

　　“这几年我没看过别人，”宋之则就像读懂他的心声一般，“我一直在看你。”

　　师原脑袋宕机了。

　　宋之则轻笑，将整理好的背包塞到发愣的师原手里：“走吧。”

　　活动地点定在离学校最近的一座山上，社员在校门口集合，统一坐上大巴出发。

　　师原先上车，随意挑了一个位置坐下，宋之则显得十分自然地坐在他旁边的空位。

　　副社长在车上提出，本次活动两人一组，要在群里填好表格。宋之则轻声说了句我来，便在师原的视线底下，填上了自己和师原的名字。

　　末了还瞥一眼旁边的师原，似乎是在确认对方的态度。

　　师原自然是没有意见。两个人一路相安无事，下车之后帮忙搬运和分发仪器，师原和宋之则的组分到一个便携式望远镜、风向标和温度计。

　　“上山吧，山上可见度高。”师原建议。

　　宋之则答应对方的提议，和师原两个人沿着阶梯上山。山顶在很高的位置，幸好带来的是便携式望远镜，否则还指不定要怎么受罪。

　　山顶人不算多，师原从背包里摸出一张旧报纸，铺在地上，让宋之则先坐下休息，自己也坐上去。

　　两个人就这么并排坐着，几乎肩靠着肩。

　　师原调整好望远镜，递到宋之则手里：“这些是层云，均匀成层，看上去有点灰，但一般预示着好天气，偶尔可能会有小雨。”

　　宋之则点头，透过望远镜认真观察半晌。“你不看吗？”

　　“我看过很多了。”

　　“每天的都不一样。”宋之则说着，硬是把望远镜塞进师原手里。

　　师原没拒绝他的好意，举起望远镜往天边看去，仔细观察层云的情况。

　　“其他云的形状，社团里也有书籍介绍，有空的话我陪你看……唔。”

　　宋之则没等师原把话说完，就在对方嘴唇上落下一个吻。

　　师原放下手里的望远镜，分明烫着一张脸，却还要故作严肃地开口：“我们上来是做气象观测的。”

　　“不想跟男朋友接吻吗？”宋之则指尖碰了碰师原发热的耳垂。

　　“男朋友？”

　　“亲你的不是男朋友是什么？”

　　“我没答应你。”师原讪讪地避开宋之则视线。硬是亲了他几下就叫男朋友，这男朋友也当得太容易了。

　　“那我现在问你，”宋之则重新将师原的脸掰过来，面对着自己，“师原，你愿不愿意做我男朋友？”

　　师原脑子里就像有两股电波在纠缠。他从来没想过和宋之则交往，却莫名有一种自己仿佛等这句话等了很久的感受。

　　“你喜欢我吗？”师原怔了怔，手指无意识地颤抖，像是被脑内的电流通过。

　　“我喜欢你，师原。”宋之则的视线仿佛要陷进师原的眼睛里，“你不见我的这几年，我一直想办法打听你的事。”

　　原来是这样。师原想，所以才和他的朋友走得这么近。

　　师原抬起脸，在宋之则的嘴唇上轻轻啄了一下：“辛苦你了。”

　　“不辛苦。”宋之则两只手搂上师原的腰，“你很值得。”

　　和方才的浅尝辄止不同，这个吻更加深入。师原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口腔可以如此敏感，仿佛一点触碰就能让它融化。

　　“现在你不承认也不行了，”宋之则指腹轻轻点在师原额头，“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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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动只持续两个多小时，副社长让各小组将拍摄的照片和记录的成果整理好，打成压缩包提交给他。

　　师原这一小组收获颇丰，有云、风向和温度的相关记录，也都有相应的照片。

　　尽管有插曲，活动成果也顺利完成。

　　明天恰好是周末，宋之则家在本地，一般放假都会回去，于是便下意识问家同样在本市的师原，要不要顺路一起回去。

　　“担心你妈的话，我放你下车就马上走，不让她看见。”宋之则开口。

　　“我不回家。”

　　“怎么了？”觉察到师原态度反常，宋之则轻轻握住对方掌心，哄小孩似的问。

　　“不想见到我爸妈。”

　　经济犯罪的刑期不长，师原的父亲早已从牢里释放出来，现在在做底层工作，时不时晚上喝个烂醉，接着就开始说一些难听的话。

　　“那要不要来我家？”

　　“这怎么能……”师原没怎么见过宋之则的父母，摸不清对方家属对自己的态度。

　　“我有一套小公寓，平时没人住。”宋之则轻笑，“今天开始，它是我的家，也是你的。”

　　同居？

　　这进展是不是太快了。

　　师原瞬间说不出话，既不想太快接受，又不好意思拒绝宋之则。

　　宋之则就像读懂他的心思似的：“就当作是约会地点，我们去约会。”

　　话到这里，师原彻底找不到理由推辞，但等他坐上宋之则车副驾的时候，还是没来由地紧张。

　　宋之则似乎觉察到对方的情绪，没急着开车，而是伸手过来，揉了一把师原的头发。

　　师原收到宋之则的安慰，一颗心正要舒缓下来，窗外却毫无预兆地响起连续不断的、指节敲击车窗玻璃的声音。

　　宋之则几乎是立马将视线瞥向窗外。车窗没有完全闭紧，他能够接收外界的声音。

　　“师原，你好大的胆子！你爸才放出来多久，你就和他凑在一起？”

　　中年女性的声音几乎阵破天际。

　　“怪不得不回家，就是跟姓宋的在一起是吧？”

　　“宋之则……”师原连忙抓住宋之则的衣角，“别管她，一会累了她就自己走了。”

　　“她毕竟是你妈，我和她说清楚。”

　　宋之则说着正要降下车窗，同一时刻，师原使劲全身力气扑上去，阻止对方的动作。

　　“不要……”

　　声音几乎在发颤。

　　宋之则觉察到不对劲：“为什么？”

　　“我怕被打……不想你也被打。”

　　尽管师原已经是十八岁的成年男性，可从初中父亲入狱开始，他长期以来遭受殴打，被母亲压迫，已经形成习惯性的恐惧。

　　他试过反抗，后果就是父亲也对他出言侮辱，或者是母亲手里出现更具杀伤力的武器。

　　“我听你的。”宋之则紧紧握住师原的手掌，“没事的，相信我。”

　　师原母亲在车外的举动惊动了路人，有人开始拿出手机报警，宋之则也差人联系附近的安保，女人很快被强行带走。

　　“我一直不知道她这么对你。”宋之则口气里掩饰不住的心疼。

　　“自从家里穷了之后，她一直这样。”师原微不可察地叹气，“你还记得她用花盆砸你吗？她其实也砸过我，满头都是血。”

　　宋之则手指攥紧。

　　“我那时候真的很怕，怕你也像我一样。”

　　“以后都不会有事。”宋之则拢过师原掌心，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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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在路上平稳地行驶着，很快就到了楼下。宋之则带着师原进电梯，特地将电梯密码在对方掌心里写了一次。

　　数字笔画很少，师原可以觉察到对方在写什么。

　　是他的生日。

　　“不想回去的话，随时回来这里。”宋之则和他十指相扣。

　　师原点头，心里骤然一热。宋之则像他抓紧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忍不住贪婪地在对方身上汲取爱和温暖。

　　电梯到达楼层。公寓门口装的是指纹锁，宋之则帮忙将师原的指纹录入，随后才进门。

　　室内干净整洁，只是差了点生活气息，没有人用过的痕迹。

　　“来。”

　　宋之则牵着他到阳台。师原抬眼一看，一架崭新的天文望远镜立在面前，一看就是最新的款式，价格不菲。

　　师原下意识以为这是宋之则的爱好消费，却想不到对方下一秒开口：“我托人给你带的，之前台风天出门，就是为了它。”

　　“……我？”师原一愣。

　　“嗯。”宋之则低头，吻了吻对方的嘴唇，“物流出了问题，我就想索性自己去看看，没想到遇上台风。”

　　师原抱在宋之则腰上：“谢谢……”

　　“你就这么谢？”

　　师原想了想，抬脸亲在宋之则侧脸。对方显然没有就此放过他的意思，而是捏住他的下巴，强迫对方和自己深吻。

　　两个人从阳台一路吻进客厅，最后双双倒在沙发上。

　　“要这样谢才行。”

　　宋之则手掌贴在师原裤腰上。

　　“不要再和我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