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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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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江意浓没再提梦里的事,如往常一样休息娱乐,待檀樾安心去上班,她换了身方便活动的蓝色运动装,凭着记忆去往上次檀樾刻意避开的那条路,寻找那座房子。
不知道为什么,檀樾资产丰富,她也不缺钱,但庄园里只有一辆黑色路虎,檀樾没想过要再买一辆车,江意浓纳闷自己为什么从来也没考虑过买车的事。
导致现在车库里唯一的车被檀樾开走,她出门只能步行,连个自行车都没有。
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出了庄园外面的林子,到了大路,江意浓在家还没出门的时候就想预定出租车,让对方在林子外的路边等她,结果翻了好几个打车软件都没有人接单。
现在再想定车,打开手机发现根本没有信号。
不应该啊,刚才在山里还能上网,到了大路上,反而没信号了?
江意浓不信邪,宽阔的马路上空无一人,她举着手机又崩又跳,走的路线都是S形的,就为测试信号,远远看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在跳大神儿。
然而,手机依旧毫无反应。
走了许久,江意浓腿都疼了,依旧看不到马路的尽头,甚至连个十字路口都还没看到,依照这个速度,她感觉天黑都不一定能找到那座房子。
江意浓前后张望,前无去者,后无来者,不知为什么,明明她是沿着一条道走到了此处,但却有种迷路的感觉。
好像那座房子离她越来越远了?
江意浓思索着,到底要不要掉头回去,但又不甘心,走起路来都没刚才起劲儿,脚步越来越慢。
她没看时间,不知又过了多久,身后传来鸣笛声。
因为路上没有车辆,江意浓走路随心所欲,一会在左,一会儿往右,一会儿又跑中间去了。挡了人家的路,司机鸣笛提醒她靠边走。
江意浓听到声音,眼睛顿时一亮,回头,就见不远处一辆标着‘出租’二字的车驶来。
竟然有出租车?
但,江意浓定睛一看,她忽略了两个字:有人。
不过她依旧朝出租车挥手,对方只要愿意捎她一路,钱不是问题。
然而,车虽然在她面前停下了,后排窗户降下,里面的女乘客却一脸凶像,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对方却怒视着她。
而且看见她的第一眼,那人先是打量,随即瞳孔猛缩。
像是认识她,并且和她有仇似的。
江意浓瞥了一眼,五官尚可,能看出年轻时大约是位美人,但时间流逝,此人大概脾气极差,面相不善,皮肤干枯苍老,眼球发黄。以此判断这位女士的年龄,估摸着在六十岁往上,且还得是那种生活非常艰辛的老妇人。
但,她又化着艳丽的妆容,假睫毛很浓密,眼线细长,但她眼皮凹陷下垂,所以没有任何美感,反而像个老妖婆。
唇上粉色的唇彩更衬得她皮肤黑黄,且一看就是劣质的化妆品,颜色早已斑驳。
若从她化的妆容来判断,此人的实际年龄应该比她看上去要年轻不少,才硬要打扮装嫩。正常老去的人,即便追求精致,也会有一种符合年龄的优雅,不像她这样不伦不类。
江意浓收回视线,笑着和司机打招呼:“你好,请问方便搭一下车吗,我到前面十字路口就下车。”
司机皱了皱眉,看着江意浓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后排的女乘客柳笛儿开口了。
语气很冲:“十年如一日,江大小姐还是这么年轻,有钱保养脸蛋身材,怎么不好好养养脑子呢,连我一个刚从里面出来的人都知道再往前就是高速公路,哪儿来的十字路口?!”
司机还算和善,又跟她解释了一遍。
走到此处的几乎都是车辆没有行人,因为前面没有别的路,一路上都有指示牌,上面写得很清楚,再往前是高速。
艳阳高照,江意浓却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怎么会呢,她根本没看到什么指示牌。
她猛地回头,却见十多米之外,路标明晃晃地立在那儿,江意浓手遮在眼睛上方,抬头望去,蓝底白字,明确地告诉路人,前方直行五公里上高速。
江意浓额头沁出冷汗,头晕目眩。
脑子却急速运行着,那个女人说十年如一日,说她还是这么年轻,身材保养得如之前一般无二。也就是说,十年前那人认识她,且当时她的容貌与现在一样。
耳边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江意浓立即转身追上去,在出租车驶离的前一刻,用力拍打车门。
“等一下等一下!”
里面的女人似乎极喜欢看她狼狈的模样,果然让司机停车,重新降下车窗。
“江大小姐不会是被老公和亲妹妹的事,气得精神失常了吧?怎么这副模样?”女人语气里带着快意。
江意浓分析着,她不仅结了婚,还有妹妹?
而且从此人的口吻中可以推断,她的老公和妹妹或许关系不同寻常,这种不同寻常的关系让她很痛苦。
有点和梦里的事情对上了。
江意浓稳了稳心神,试探道:“所以,你连一个精神失常的人都不敢接触,就这么怕我?”
柳笛儿大怒,想用更加刻薄的话语刺伤她:“江意浓,当初你老公为了那么一点小事,费尽心力请律师把我送进大牢,一待就是十年,我以为他有多爱你!没想到你成为江氏的主人,有再多的钱,萧从越始终喜欢的都是你妹妹,听说买了栋别墅金屋藏娇呢!配角就是配角,你妹妹江漫漫才是女主,你的存在只是人家感情历程当中的一个劫,渡过你这个劫,人家才能终成眷属!而你,付出这么多,不还是改不了萧从越不爱你的结局!”
最近热搜八卦全是江家两姐妹和萧家两兄弟的恩怨情仇,便是司机也有所耳闻,知道这个在荒郊野外半路拦车的女人是江大小姐,看着她的眼神带了同情。
萧从越?
不是檀樾。
江意浓听着柳笛儿利剑一般的话,怒气逐渐升腾,但还能克制,司机同情的眼神投过来时,她才感觉心脏像是被戳了一个窟窿。
虽然依旧理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基本能够确定,梦里的事情都是真实发生过的,这个女人所说的话也不是假的。
司机再次启动车子,江意浓冷着一张脸,双手环胸,直接站在了汽车的前方。
言简意赅:“开门,我要上车!”
江意浓的头发本来松松垮垮地束在脑后,刚才跑动间掉到了地上,黑色浓密的及腰长发散开。
恰在此时,太阳被乌云遮住,天色变得黑沉,风起,吹得她头发飘起,配上她那张‘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寒冰脸,司机头皮发麻。
刚才是苦情剧,怎么一秒变惊悚片了?
后排的柳笛儿也吓得不清,叫嚷着:“愣着干嘛,快走啊!”
司机哆哆嗦嗦将脚踩到油门上,然后猛地一踩——
车子纹丝不动。
司机、柳笛儿:“!!!!”
江意浓绕到另一边,柳笛儿旁边的位置,啪啪拍车门。
天色黑如泼墨,狂风呼啸,透过黑色的玻璃窗,江意浓那双紧紧瞪过来的眼睛如深不见底的魔窟。
司机和柳笛儿同时尖叫出声。
江意浓:“再说一遍,开门!”
司机刚要照做,一阵风自后面刮来,扭头,就见江意浓已经拉门上车。
司机手抖如筛糠,也就是说即便他不依这位江大小姐所言去做,最后事情也会朝着她想要的结果发展。
柳笛儿见这个邪门儿的江意浓坐到了她旁边,三魂气魄已经吓掉了一半,尖叫着往另一侧躲。
江意浓自己也是心脏狂跳,就在刚刚,她被激怒,心中恶意翻滚,只想快点知道真相,司机踩油门要走,她不过在脑子里想:你越想离开,我就偏不让你走!
没想到汽车油门居然失灵了。
她要司机开车门,司机犹犹豫豫就是不行动,等不及了,便尝试自己拉车门。
没想到,真的开了。
江意浓压下内心的震惊,指挥司机:“继续往前走!”
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抖啊抖,说话声音都是颤的:“我,我还,还能开车吗?”
这不是通往高速的路,前面怕不是西天吧?
自江意浓上车的那一刻,乌云渐渐消散,天色明亮起来,司机瞄了眼前方的路牌,天爷啊,这还真是在往西走!
江意浓:“你们不是要上高速,快开吧!”
司机启动,再踩油门,车子拐着十八道弯,缓慢前行。
江意浓看向柳笛儿,“你对我很不满,给你一次机会发泄,用你所能想到的恶毒的话骂我,但要有理有据,给出我所做过的或经历过的,你嫉妒或感到快意的事。”
柳笛儿:“???”
司机:你跟着儿抽查作文来了?
江意浓:“说完我会给你打分,越恶毒分数越高,如果分数很低的话……”
她话音一转:“当然,你也可以放弃这次机会,待会儿你‘自动’张嘴说出来就不在我说的游戏范围内了……”
司机比柳笛儿积极:“不放弃!她可珍惜这次机会了!”
他相信如果柳笛儿现在不说,待会儿她真的会‘自动’开口。
司机特意停车,扭头给柳笛儿挤眉弄眼,手挡在嘴边小声催促:“快说啊!咱们要上的是高速,不是西天!”
江意浓等得不耐烦,她尝试着在脑中重复一句话:柳笛儿必须说出来!
然而柳笛儿缩着肩膀,仍旧紧闭着嘴巴。
那刚才又是怎么回事?
江意浓只能继续威胁柳笛儿,轻蔑地瞥了一眼她的脸,“反正你已经变成这副样子了,上高速不如去西天!”
柳笛儿最在意的就是她这张脸,听到这话,一瞬间愤怒超过恐惧,恶毒的话张口就来。
“江意浓你今天怎么没戴绿帽子?被所有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当初你非要把江氏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卖给萧家,自以为掌控了所有人,听说萧老爷子还给了你萧家的股份,你是不是以为至少那老头是站在你这边的?真是好笑,萧从越再如何,也是人家有血缘关系的亲孙子,给你点脸面,你当金牌了!萧从越现在是萧氏的总裁,你猜他用来金屋藏娇的别墅,从一砖一瓦到里面奢华的摆设,有没有花你那百分之十五股份换来的血泪钱……”
柳笛儿一字如一箭,万箭俱发,朝江意浓射过去,这未知的十年,射得她浑身上下都是血窟窿,四肢百骸的血液汩汩向外流。
若血流殆尽,人也便如同行尸走肉了。
但江意浓始终坚持着,端正坐直,目视前方,面不改色。
最终,让她脸色剧变的当属柳笛儿那句:“有的人一生注定就是悲剧,也难怪江大小姐你精神失常,谁能想到江老太太那么疼你,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为了你和亲儿子反目,给你留下那么多家财,人家最挂念、最爱的还是自己的儿子、名正言顺的江小姐,听说遗嘱你已经看过了,光现金就有五个亿,还有城堡别墅,都给了江崇德和江漫漫,真的吗?”
“据说还有一封给江崇德的信,不知道江大小姐看没看过,网上还没有人扒出来,想来表达的也是人家母亲对儿子的拳拳爱意!啧啧,江大小姐真是可怜呐!”
江意浓突然弯下腰,身子前倾,她一手扶住前面的椅背,一手按住胸口,嗓子里有腥咸的味道涌上来。
“唉,这届网友不行啊,信上到底写了什么,怎么还没扒出来,”柳笛儿划着手机,夸张道,“哇,不会是檀樾霸道总裁为了护着爱人,将新闻压下去了吧!”
几秒后,她兴奋尖叫:“天啊,江漫漫居然把信发到了网上!”
“啧啧啧,看这情真意切的,”窗外又变成了艳阳高照的模样,柳笛儿的恐惧似乎没了,她把手机递到江意浓眼底,“看看这是江老太太的笔迹吧,老太太真不喜欢你呢!”
江意浓低头一瞥,一行字映入眼帘:
【我所做皆是为你,那孩子不过是可怜罢了,江家给了她,就当是全了这一世的情分,下辈子没有她,咱们再续母子之情。】
“噗!”
鲜血将柳笛儿的手机屏遮盖得严严实实,尤其是‘可怜’二字。
“檀樾……”江意浓低声呢喃,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啊!!”司机和柳笛儿尖叫声快要喊破喉咙。
紧接着,乌云再次遮天蔽日,天地间一片漆黑。
光亮再次出现时,司机和柳笛儿又回到了刚才遇到江意浓的地方,往后几米,那个写着直行五公里上高速的路牌依旧立在那儿,连影子落在地上和马路崖形成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汽车平稳前行,马路两侧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