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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魏骋见陆逢渠无端端陷入了某种遐思,且眼神忽明忽暗,反倒不着急走了。
      “慕容媞不是挺好的吗?”魏骋坐下来:“模样、家世、才华,同你都很相配。你到底不满意她什么?”

      陆逢渠被魏骋的问题拉回了神,他看向眼前的少年。
      他们自幼相识,一起读书习武,一起挨教习先生的责罚,陆逢渠自问,京中敢同太子称兄道弟的臣下,只他陆逢渠一人。同样,能同魏骋当得起兄弟情分的,也绝不是王府高墙里那几位皇子,而是他陆逢渠。
      白阙十六部灭族之后,铁原七城降而复叛。
      庙堂群臣,在野客卿,纷纷进言,说铁原不稳,是因为长缨将军陆逢渠杀戮太过,十六部血流成河,铁原兔死狐悲,方才叛乱。
      甚至不少言官要求罢免陆逢渠的职位,收回他的兵权,以祸国论处,处杖刑两百,流徙西南。
      是魏骋力排众议,让他挂帅铁原。

      这就是为何重生之后,陆逢渠对于前世之死,对于和魏骋的君臣之义、兄弟之谊没有任何怨言。
      战死沙场,荒冢一座,已经是前世的长缨将军所能拥有的最好结局。

      妓女所生的将军、光风霁月的太子;手握兵权功高震主的将军、终将执掌王朝的太子。
      任谁都不会想到,这种在历史长河里频频对立的人设,会在魏骋和陆逢渠身上达成和解。
      死生知己。
      这是陆逢渠和魏骋眼中的彼此。

      所谓知己,是信任,是了解。
      也正因为信任和了解,陆逢渠此时看待魏骋,心中对他有了前世从不曾有过的难以言说的芥蒂。
      魏骋此人,看似温润,但帝王之术绝不在其父其祖之下,为了君权,牺牲姻缘,他做得出来。可是言如许,区区一个京兆尹府家不得宠的女儿,实在没有什么让当朝太子费心拉拢的筹码。
      他娶言如许,若非无爱,绝不可能。

      陆逢渠自诩一副铁石心肠,金银酒色他视若粪土。
      可一朝情动,因而生妒,陆逢渠终不能幸免。

      “你心中可有中意的女子?”陆逢渠问。
      “啊?”魏骋眉头皱成一团,陆逢渠何时同他论过风月,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有。”陆逢渠道。
      魏骋:“!!!何人啊?”
      陆逢渠:“过阵子你就知道了。所以慕容媞这事儿,你能不能帮忙。”

      “我想这事,不用我帮忙。”魏骋叹息:“崇阳侯为你谋了这门亲事,慕容家定会末你的底。慕容夫人王氏,是王贵妃的亲妹妹,出身大族,最在乎门第血统。令堂深陷章台的苦楚,你我明白,但慕容夫人恐怕不明白,她不会同意自己的女儿嫁给你的。就看慕容大人和崇阳侯能不能说服这位夫人了。你有工夫寻我帮忙,不妨找崇阳侯坦陈你心有所属。。”

      陆逢渠的食指敲打着桌面。
      他想起来了,前世上元宫宴那次相看,确实因为慕容夫人,没有成功。是后来他进了玄机台,在仕途上有了作为,才和慕容家结了姻缘的。

      至于找老爹坦陈自己心悦言如许……倒也不是不行。
      不过总得上元宫宴之后,收到那枚双雁玉佩再说。
      要不然自己之前从未和这言家姑娘有什么交集,突然就喜欢了,难免让老头子心生疑窦。
      怀疑他放浪形骸也就算了,万一怀疑言如许蓄意勾引,再着人调查她一番,那就不好了。
      固然的确是她主动,但这事儿关起门来他们自己知道就好。
      陆逢渠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今生长进很多,再也不是那个不解风情的铁血将军了。

      魏骋看着陆逢渠嘴角若有似无的弧度,恨不得搓瞎自己的眼睛。
      陆逢渠这笑……真瘆人啊……

      ……

      “阿嚏!啊啊啊阿嚏!!!”
      言如许在京兆尹府东院疯狂打着喷嚏。

      “小姐可是身子不适?要不要找郎中?”别枝有些担心。
      言如许摇头:“只是今天冷了许多,鼻子有些不爽罢了……”

      主仆俩没说几句话,清风便来通传,说是管家带话,让小姐去中厅一趟。
      言如许和别枝对视一眼,这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言如许那天去奴役市买了许多人力,会功夫的都去遣到了外祖留下的庄子上,一是隐藏身份,二是让他们仗着武艺震慑一下庄子上的不法之徒。还有些被她打发了去照看铺子、打扫宅子。
      剩下的三个丫鬟、三个小厮,两位嬷嬷、一条曾经拳打金翅猃脚踢睒星狼号称全京城最凶的哈巴狗……如今都在她东院里呆着。
      东院添了这般多新丁,西院不会不过问的。

      言如许起身出门,对管家示了礼,便跟着他去了中厅。
      管家林肆是言府经年的老人了,对这府里的人和事自然有一番论断,只是碍于下人的身份,心有余而力不足。
      夫人在世时对他们这些下人很是厚道,是如今这位孙姨娘不能比的,人人心里有本账,积下的情分,终究要还。
      所以他多次夜巡时看到言如许溜进书房,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却西院的人他管不着,满府的家丁丫头他也都知会了,对待大小姐,不可怠慢。
      一府嫡女,母族煊赫,却过得这样憋屈,世间没有这样的道理,他这把老骨头能帮则帮了。

      “小姐,老爷这次有些动怒。待会儿见了,您莫要强辩,好生解释,老爷只是专心仕途,无暇应付后宅,但并不是糊涂人。您可明白?”
      言如许知道这些年这位长者在家中对自己的照顾,感激在心,点了点头:“多谢林叔,我明白的。”

      言如许一道中厅,人还没站稳,便被呵斥一声。
      “跪下!”

      言如许抬眼,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父亲言灵施。
      孙玲因坐在另一主位上,冷眼睨着她,庶妹言如梦也坐在一侧,有些不满地盯着她。

      言如许没有挣扎,径直跪下来。
      紧接着她就听到言灵施对林叔说:“将皮鞭拿来!”
      “老爷!”林叔一震。
      “拿来!”

      林叔无力推拒,只好示意手下家丁取来了皮鞭。

      言灵施将皮鞭握在手里,言如许盯着皮鞭看。
      这是根极好的鞭子,通体发亮,鞭柄雕花。可言灵施是文官,出入府宅都是坐轿,从不骑马。
      善骑射的人是李长霓,这根皮鞭是她的遗物。可言灵施要用它鞭笞她的女儿。

      言如许内心生出无尽苍凉。
      她这父亲,在无耻这项作为上,似乎永远能超出她所料。

      果然,皮鞭闪电一般落到她的肩背上,发出霹雳声响,
      言如许开始只听到耳畔震脆的鞭声,片刻过后,她才感受到了这根鞭子的威力,她的肩背似乎有一道沟壑由内向外炸开来,如地裂,如山崩……
      疼……好疼……

      言如许被这疼痛压倒,用双手支撑着,才不至于趴在地上,她双唇瞬间惨白,额头鼻尖渗了汗,周身难以抑制地颤抖着。

      “说!谁教你的?!谁教你的?!私购奴仆!偷养在你院子里!什么居心!要造反吗?!”
      言灵施的诘问传入言如许的耳朵。

      言如许……要忍。时机未到……要忍……忍……
      言如许在心里一遍一遍对自己说。

      孙玲因在一旁帮腔:“如许啊,这些年,我自问作为后娘,在吃穿用度上没有亏待你,给你拨的丫头小厮,也都是精挑细选,最为机灵的。你怎的要背着你爹爹和我,去买了这些人回来呢?这些人的底细你清楚吗?是好是坏,你能分辨吗?”
      言如梦也开了口:“姐姐此次实在太任性了,快给爹娘认个错吧。”

      言如许努力平息着怒气和恶心,忍字头上,当真是一把刀啊……
      “爹爹听我……解释……”言如许强忍着疼痛开口:“现下年关,收拾院子,浣洗帘幕。打扫床下时,在犄角旮旯里发现一个小匣子。打开才发现,里头有两张银票,还有两间铺子的地契……女儿猜想,应当是母亲留给女儿的……”

      言如许说到这里,孙玲因的瞳仁一亮,言灵施也眯起了眼。
      李长霓这人心思细腻,给女儿留点私产,倒不是不可能。

      “可女儿身在闺中,识字都有限,哪里懂得经营什么铺子。本想着将地契交给父亲……可又想到年关之下,朝廷正忙。为了新年,家中也有许多事需要姨娘操持。女儿想着……那铺子在那里空了十年,还不知是什么光景。于是女儿便去看了看,顺道给铺子里买了些人力,又怕那些人中有女儿看走眼的,不得力的,便多买了一些,带回了府里……女儿这几天……一直想跟父亲禀报此事,时常……时常在夜里中庭廊下等待父亲……可父亲近来散朝很晚,女儿等不到,这才……这才耽搁了……”

      言如许因为疼痛有些不支……
      言灵施看向林肆:“她说的确有其事?”
      林肆深深望了言如许一眼,言如许自然没有等过言灵施……今日的大小姐,同往日似乎不大一样了。
      林肆对言灵施行了一礼:“回老爷,确有其事,前天大雪,老奴还劝过小姐可以择日再来,但小姐依旧等了老爷一个时辰。”

      言如许松了一口气。
      言灵施的神色也软了一些:“铺子在何处?”
      “在秋千街北头,一个平头铺子,一个二层小楼……”言如许喘息着:“别枝,把地契拿出来。”
      “是,小姐。”别枝噙着泪,将言如许实现让她准备好的地契呈给了管家。

      言如许挑这两处铺子,并不是白白拱手送人的。
      秋千街北头,离这两个铺子不远,是都城最大的赌坊。
      孙姨娘的弟弟孙百喜是这里的常客,手中的赌资都是孙姨娘给他的。
      孙姨娘就这一个弟弟,对其无有不应,每每孙百喜问她要钱,她都是不问缘由就给的。

      前世孙百喜欠下巨额赌债,为了帮扶他,孙姨娘几乎掏空了言家,只不过这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此时的孙姨娘,应还不知她这宝贝弟弟是个赌徒,便宜老爹也不知道,他的心肝用他的血汗钱贴补娘家兄弟。
      既如此,她便帮他们一把,让他们早日看清这孙百喜是个什么腌臜东西……

      言灵施收到地契,点了点头,他了解言如许,懦弱,无知,庸常得很,她的话,他是信的。
      “起来吧。”言灵施大发慈悲。

      “爹爹。还有两桩事,女儿想求您……”
      言灵施皱眉。
      “女儿买的这些人力,已经都在户部……做了登记。若反复发卖,之后他们在主家的日子,也会不好过……女儿院子里的这些人,相处几天,都有了感情……所以爹爹,能将这些人留下吗……女儿的院子虽不大,但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女儿斗胆,想把他们留下,行吗……”言如许说罢,泪如珍珠一般落下来。

      言灵施件女儿哭了,几近消弭的父爱被唤醒了些许,加之言如许老老实实交出了铺子,他很满意,于是点了头。
      “第二桩呢?”

      “女儿去户部的时候,刚好碰到了户部尚书章大人。章大人提及上元宫宴,问了女儿一句,是否随父亲赴宴。女儿不知父亲的章程,故而没有回答。所以父亲……上元宫宴,女儿……去吗?”
      言灵施闻言心头一凛。

      户部尚书章如朝是章贤妃的哥哥,章家同李家多年故交,章贤妃又曾因为言如许这丫头当面“提点”过自己。
      章大人这句话究竟是他的意思,还是章贤妃的意思……
      这丫头若是不去宫宴,章贤妃定然又对他生了嫌隙……
      他十年未曾晋升,与章贤妃大有干系,若再得罪她一次,他的仕途可就完了……

      “你是言府嫡女,自然要去。”言灵施开口。
      “老爷……”孙玲因想要说什么,却被言灵施一个眼神瞪了回来。

      “是。女儿知道了。”言如许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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