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情侣营业中》屋言

35、三十五、计划

　　简桃立刻给苏鸣星打语音电话，但被苏鸣星挂了，紧接着是一条微信，“我现在有点事要处理，没办法接电话，晚上我们再好好聊，你别急。”

　　“我能不急吗？！”简桃暴躁地对着苏鸣星的头像大喊。
　　喘两口气定定心神，简桃又继续滑手机。

　　她很快看见了莫楚的头像，点进去，想给莫楚打电话或是说点什么，但想想又作罢。
　　跟莫楚说也无济于事，现在她只知道苏鸣星发过来的那句话，别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是想和莫楚商量也没有确切的事情可以商量，告诉莫楚只是徒增对方的烦恼。

　　简桃放下手机，在家里无意义地走来走去，考虑自己在几小时后应该怎么应对中途杀出来的苏鸣星。
　　毫无疑问，她的最大目标是要稳住苏鸣星，不管苏鸣星掌握了什么证据，她都要说服他暂时压下不说。撑过今年，她就不再怕任何爆料了。

　　简桃提前去到L酒店，向经理报了苏鸣星的名字，而后被礼貌地带到一间VIP包厢里。
　　整间餐厅的装潢都是最普通酒店风的、也是最俗气的金碧辉煌花里胡哨，中不中西不西，一切好看的东西毫无品味地堆放在一起，诛杀了好看，形成了冗余。
　　简桃在这样的环境里浑身不自在，她原本就是对用餐环境很讲究的人，当了生活博主之后，为了要拍摄好看的画面，她的讲究变得更加严格。若是平时，这种餐厅她看一眼门口就不会想着要走进来。

　　苏鸣星很准时，七点过两分就进入了包厢，坐到了简桃对面。
　　他整个人都显得很轻松，丝毫没有要和简桃谈判的严肃。他一坐下就笑道：“来得这么早呀？我还以为要等你一会儿呢，像你这样注重打扮的女士出门是要做非常多准备的吧？”

　　简桃没应声，只警惕地盯着苏鸣星。
　　他顿了一下，仍是笑着说：“我在微信上说的事情你可别想着否认，我都知道的。”
　　苏鸣星朝简桃眨眨眼，简桃有脱下高跟鞋砸他脸上的冲动。

　　苏鸣星摁了一下桌子上的铃铛造型的机器，并向简桃解释：“这是请他们来上菜的按钮。我提前点好菜了，希望你会喜欢。”
　　简桃翻了个白眼，她不信这种餐厅的食物能有多好吃。

　　过了一分多钟，服务员来上菜了。
　　上菜的顺序似乎是不讲究的，简桃眼睁睁地看着六七个服务员轮番走进来，又看着前菜到主菜到副菜到甜品全都同时摆到餐桌上。

　　桌上没有酒，只摆了两杯橙汁。
　　苏鸣星解释道：“我和你都是自己开车来的，所以都不能碰酒。”
　　“自己”两个字加重了语气，简桃不满地横了他一眼。

　　“来，”苏鸣星端起他那杯橙汁，微微伸向简桃，说，“以橙汁代酒，和我喝一杯吧。”
　　简桃语气生硬说今晚第一句话：“我不跟你喝。”

　　苏鸣星旋即放下橙汁，耸耸肩，无所谓地笑道：“好吧，那就先吃东西。”

　　简桃没有动作，“说你想跟我说的话。”
　　苏鸣星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顺从应道：“也行，那我们就先说正事。”

　　苏鸣星脸上的笑变得贼兮兮的，在某瞬间和简桃在网红盛典看到的他重合。
　　他说：“我知道你和莫楚已经分手了，在那个爆料出来之前，我就知道了。我想，你和莫楚都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其实不然，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在网红盛典，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们的秘密就暴露了。之后我假装在你住的那个小区的车库出口弄丢宠物狗，请保安给我看了三天的监控。三天，莫楚都没有回家？还是你们已经分居了？”

　　简桃眉头紧锁，怪道：“你怎么知道我住哪里？”
　　苏鸣星坦然说明：“问的呀，我问了你的商务。”

　　简桃：“……”
　　“那会儿我跟她说我打算创业，做点自己设计的首饰，想给你寄样品，请你帮我掌掌眼，提提意见，于是她就告诉了我工作室的地址。然后我又问她能不能告诉我你家的地址，我说有些小礼物想寄到你家里，这样会比较有诚意，她很大方，直接就告诉我了，我问可不可以把莫楚的地址也告诉我，她说你和莫楚已经一块儿住了五六年。”苏鸣星充满宽宥之意地笑了一下，说，“这件事你千万别责怪她，是我让她先别告诉你的，我希望我要创业一事尽量能够保密，同时希望给你和莫楚一个惊喜。你请的这位商务其实挺好的，工作能力强，但是人却单纯善良，好相处，没有歪心思，简直可以说是网红界的最佳员工了。”

　　“你想让我做什么？”简桃直接问，懒得跟苏鸣星啰嗦她的员工。
　　她猜苏鸣星不去爆料而将她找过来聊天的原因是想和她交换什么。网红之间能交换大多是某些广告资源，不然就是达成一次深度合作为对方引流。这些她都可以做主答应下来，反正只要能将事情盖住一段时间就行，她和莫楚的情侣账号又不是打算长长久久经营下去的。

　　苏鸣星却没有走入简桃规划好的任何一条路上，他顶着一个称得上和善的微笑，毫无轻佻地说：“请你做我的女朋友。”

　　简桃没料到这一层，全然震惊了：“啊？！”
　　苏鸣星继续笑道：“说我喜欢你，想来你也不会信，可那是真的，我真的很喜欢你。”

　　简桃怪叫道：“为什么呢？！”
　　苏鸣星看着简桃说：“你又漂亮又有名气，我会喜欢你难道不是很寻常的事吗？”

　　“也是……”简桃稍微冷静了些，她自己还曾经和朋友说过的，一个漂亮又有名气的女人在越高级别的圈子里就越是抢手，她们可以满足各位想成功到被别人羡慕的男人的重要需求，简桃撇撇嘴，问，“还有呢？”
　　苏鸣星说：“还有就是，我想和你组一个新的情侣账号，我来当你的男朋友，我来和你一起经营账号。”

　　简桃又震惊了：“啊？”她扶额缓了一口气，无意识地朝苏鸣星摆摆手，虚弱地说，“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在发疯啊？好奇怪……”
　　苏鸣星没理简桃的不适，问她：“我和你一起创造更多的成绩，不好吗？”

　　“你等会儿！”简桃又摆摆手，着急又困惑地盯着苏鸣星，确认道，“你要我踹了莫楚，和你一起又去做一个情侣账号？”
　　苏鸣星肯定道：“没错。”

　　简桃摇摇头，急得声音都变尖了：“你的账号做得那么成功，为什么要转型呢？你是段子手，你和我做什么情侣账号呀？”
　　苏鸣星稍正色道：“可是我的账号没有你和莫楚的账号成功啊，你看看找你们的推广，再看看找我的推广，质量完全不是同一个等级。我不是靠着好看脸蛋吸引粉丝的博主，你或许会觉得我这种博主是可以长久经营的，其实不然，他们看着我的文字，笑过就会算了，他们不会费心去记住我，在网络世界里，永远是好看的人和事霸占了大多数网友的目光。我的粉丝粘度不高，这使得我事倍功半。”

　　“你想和我一起靠脸蛋吸引粉丝？”
　　“没错。”苏鸣星又笑了起来，说，“我长得也不坏不是吗？你和我一起营业不会跌份的。”

　　简桃急道：“不是这回事，你大可以找一个好看的女博主和你一起营业啊，找我干嘛？我和莫楚的账号已经七年了，很多网友对我们的印象早就固定死了，你何必来蹚浑水？我说真的，好看又没有贩卖过恋情的女博主非常多，你去找她们就是了。”
　　“越有争议，就越有流量，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苏鸣星十分有自信地说，“而且我是靠写东西挣得喝彩的博主，黑的我都能说成白的，你和莫楚那点子事，根本不算什么，甚至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利用莫楚当踏板，踩他一脚，控诉他一番，当作是揭露他的真面目，为过去在恋情中受尽苦难的你鸣冤，以这种方式帮助我们获得更多动力和支持去到新的阶段。更何况在网络世界里，哪有什么固定死了的东西？网友会不断遗忘以前的事，又不断地有新的网友加入网络世界，这个世界里每天都是新的，你根本不需要对你的以前有负担，以前的东西没有重量。”

　　简桃：“……”苏鸣星的确是一位优秀的段子手，脑子转得快，她似乎无法说服他。
　　苏鸣星观察着简桃的神情，说：“你会觉得那样做是对不起莫楚吗？别这么想，他现在当模特当得好好的，让他趁早摆脱情侣博主的束缚，自由地在模特界里打拼不好吗？模特大多数都是吃的青春饭，他年纪也不小了，机会却不多，想要获得更大的成就必须进行最后一搏，你和他公开分手的消息，反而是在帮他。”

　　简桃觉得自己没办法在经营账号一事上说服苏鸣星，苏鸣星显然是做了大量规划之后再来同她谈判的。但简桃仍是非常困惑：“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找我啊？”
　　“你和莫楚去参加发布会之类的活动应该是习以为常了吧？这些邀约在你们的邮箱里应该都堆成山了吧？但那却是我公司替我争取回来的机会，我必须好好把握。”

　　简桃顿了两秒，问：“我就是你的机会？”
　　苏鸣星承认：“可以这么说。”

　　简桃又想了一会儿，将关注点放回她自己身上：“那我……我又何必和你做这些事呢？我完全没有必要换一个男朋友做情侣账号啊。”
　　苏鸣星却问她：“你不想利用自己的名字挣更多的钱吗？”

　　“也不是说不想，可是……”
　　苏鸣星打断简桃的话：“没有可是。简桃，你和莫楚已经分开了，一件事一旦存在，就不可能完全不被别人知道，你瞒不住多久的。你和莫楚的情侣账号要倒塌了，你之前在事业上的辉煌很快就会不复存在。你好不容易才拥有的流量，你要看着它消失吗？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为自己找好后路，而我给你提供了一个完美的后续方案，你照着做，就会拥有比此刻更加辉煌的成绩。你别以为你和莫楚分手之后还可以独自一人经营账号，或是转型做什么美妆博主、穿搭博主，你很难做起来的，你经营情侣账号经营得太专注了，这几年根本就没有涉及到别的领域，无论发布什么视频，来来回回都是原本被情侣账号吸引的粉丝在支持你，你根本没办法在另外的领域里分一杯羹，更别说做出成绩。”

　　苏鸣星提到转型做账号的事时，简桃就清醒了大半。
　　简桃记起了自己并非如苏鸣星所说的那样对未来毫无打算，她不应该轻易被苏鸣星说服，不应该糊里糊涂跟着苏鸣星的话语思考，哪怕苏鸣星说的话都是正确的，她也不再是需要这种正确来挽救的人了。
　　但这些不能被苏鸣星知道。

　　简桃表现出心存疑虑的模样：“苏鸣星，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我知道你是一个非常成功的段子手，你的脑子转得很快，思考问题的角度很刁钻，并且能够用自己的言语来使得你找到的角度变得寻常而让人们接受。可我真的不觉得粉丝们是这么容易就可以被说服的，他们绝对不会认同我的行为，绝对不会接受我和莫楚以外的人在一起，我认为你的方案是无法成功的方案，不仅无法成功，可能还会让我陷入一个巨大的麻烦里。”

　　苏鸣星的语气里添了一丝嘲讽：“简桃，你太自以为是了。没有任何一对情侣是被认定的，也没有任何一对情侣是不能分开的，你凭什么觉得粉丝们不会接受你和莫楚以外的人在一起？你真的以为今天在现场给你们举灯牌的粉丝会对你们死心塌地吗？没错，他们可能会闹一段时间，可是过后呢？不说多的，就说一个月，一个月过后他们还会继续为你和莫楚的分开而发疯吗？他们说是有自己的喜好和选择，但他们其实是最能够接受各种事物的存在，从不适应到适应，从不喜欢到喜欢，往往只需要一两件小事，让他们拐过一两个小弯。而且网上每天都在迎接大批新网民，像你我这样的有点地位的网红，只要不断营业，就能不断吸引新粉丝，不断生存下去。你根本就不会陷入到麻烦里，你只是做了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换了一个男朋友而已，谁没有换过男朋友呢？”

　　简桃烦躁地皱眉，喃喃道：“太乱了吧……”
　　苏鸣星说：“网红的圈子本来就很乱，不乱才是不寻常的。”

　　简桃不说话了，托腮看向一边，状似思考。
　　苏鸣星继续劝道：“简桃，只要你有答应的想法，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我会处理好所有事。我了解我的粉丝，甚至可以说了解能够追逐一个网红的人们，我知道怎么说怎么做能让他们相信，只要你答应我，我们立刻就能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简桃抬眼看了看苏鸣星，为难道：“这件事太突然了，也太严重了，我真的没办法一下子就做好决定，你让我回去考虑几天。”
　　苏鸣星十分体谅简桃的犹豫：“是，这当然可以。你回去好好考虑我今晚说过的话，从头到尾想清楚，然后再给我一个答复，我不会催你的，你慢慢考虑。”

　　简桃严肃地向苏鸣星强调道：“在我考虑的时候，你不许乱说话。我不想和莫楚闹得不愉快，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了，你在我有决定之前，不可以轻举妄动。”
　　苏鸣星答应道：“好，你的要求很合理，我遵守，我们一言为定。”

　　苏鸣星第二次举起那杯橙汁，伸向简桃，说：“和我碰碰杯嘛，提前庆祝我们的合作。”
　　简桃勉为其难拿起橙汁，苏鸣星往前探身去够，两个杯子轻轻相碰，清脆的一声“叮”响起，苏鸣星满意地笑笑，微微仰头喝了一口橙汁。简桃撇撇嘴，抿了一小口充满香精和甜味素的所谓橙汁。

　　苏鸣星拿起刀叉，边对付着面前的食物，边同简桃说：“快吃点东西，你不饿吗？”
　　简桃只虚虚拿着叉子，说：“我晚上不能吃碳水，怕发胖。”

　　苏鸣星夸张地叹道：“哎呀，真是难为你了，保持身材真是一件十分需要毅力的事。”
　　“你不用保持身材吗？”

　　“我吃不胖，肚子里好像有一个漏勺，吃什么都漏光了。”苏鸣星脸上的笑又变得贼兮兮。
　　简桃瞪了苏鸣星一眼，挫败地摇摇头，左看右看，最后叉了一块水煮西兰花塞进嘴里，愤愤抱怨：“我最讨厌吃不胖的人。”

　　简桃没待多久就起身要走了：“我约了健身教练，八点半到，不好意思，我告辞了。”
　　苏鸣星无甚波澜地应道：“没关系，你有事就忙去吧。”

　　简桃不放心，又强调一遍：“你要记住我们的约定啊。”
　　“好，我记住的，你也别忘。而且……”

　　“而且什么？”
　　“既然你恢复单身了，那么，我应该也可以公开追求你吧？”

　　简桃愣了半分钟，猛地怒道：“什么公开？！除了你没人知道我和莫楚分手了！你追我算怎么回事啊？那样不就全世界都知道了吗？”
　　苏鸣星耸耸肩，无所谓地说：“怎么会呢？你不说我不说，莫楚也不说，全世界怎么会知道呢？全世界只会猜测我是在撬莫楚的墙角。你知道我是在追求单身的你不就好了，别人怎么想我不在乎的。”

　　简桃冷眼瞅着苏鸣星，说：“你巴不得别人讨论你的行为吧？”
　　苏鸣星顿时面露欣赏，笑道：“我真的喜欢聪明人，你看，只相处了一个多小时，简桃你就越来越了解我了。”

　　简桃不想说话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包厢。

　　简桃坐进车里，没有急着发动汽车。车窗半开，微凉的夜风吹进车里，轻抚简桃的脸，简桃丢掉了浑身的不自在，放松地挨着椅背，透过小小的窗子，望向遥远又模糊的天上星光。
　　简桃暗道她今晚似乎见了一次世面。
　　她虽然挣了不少，在网红界也打滚了多年，但其实遇到过的恶心事情不算多，没有太多亲自应付麻烦事的经历，没有深入接触网红世界的明枪暗箭，更没有为了前途实行什么远交近攻的高深战术，她和莫楚都是运气很好的网红。

　　简桃幽幽地叹道：“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躲都躲不掉。”

　　不知道是想炫耀还是只想单纯告知，简桃给莫楚打了电话。

　　简桃问莫楚：“你还记得那个苏鸣星吗？在网红盛典上看到的段子手，今天早上又在休息室里见到过的。”
　　莫楚似乎仍在拍摄现场，身处嘈杂的环境，有不间断的杂音从听筒传到简桃耳朵里。
　　莫楚语气平淡，说：“肯定记得呀，怎么了？”

　　简桃毫无缓冲，大喇喇地直接告诉莫楚：“他今晚约了我出来见面，说他已经知道了我们分手分居的事了，并以此来威胁我，让我一脚把你踹了，然后他来当我的男朋友，他和我重新组一个情侣账号。”
　　莫楚的平淡彻底被打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