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情侣营业中》屋言

29、二十九、尴尬

　　第二天早上九点，简桃被闹铃吵醒。
　　简桃眼皮沉重睡眠不足，在床上哀嚎一声，愤愤地抓过手机摁掉闹铃，半死不活坐起来，又是好几声长长的哀嚎。

　　其实她昨晚醉得不厉害，宿醉的情况不严重，此刻睡醒只感觉头有点疼，喉咙有点干。简桃撇撇嘴，竖起一根手指在空中乱点几下，不知道在指什么，口中念念有词：“都是在为人民服务……奉献到三十岁我就退休……再也不理这些事了……”
　　她洗漱好，而后喝了一杯蜂蜜水，又喝了半瓶电解质水，再下楼去吃了早餐，基本上就恢复状态了。

　　简桃开车去到工作室时正好是十点，一进门就见到正襟危坐的生面孔。
　　简桃看过他的照片，认得他，便微笑着过去同他打招呼：“你好，我是简桃。”

　　那人立刻站起来，微弯腰朝简桃伸手，边恭敬地和简桃握手边说：“桃姐你好，我是方木森，今天过来面试。”
　　简桃客气道：“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方木森连忙说：“没事没事，我也是刚到。”

　　简桃让陈晨晨将方木森带到会议室去，并在陈晨晨耳边低声说：“给人家倒杯水，然后随便打印一张登记表之类的东西让他填基本信息。”
　　陈晨晨答应了，挂上礼貌的笑容去应付方木森。

　　看着方木森进了会议室，简桃给莫楚打电话：“你到哪里了？你的金牌助理已经到了。”
　　莫楚正在开车，简单地说了句：“还有五分钟，你先跟他聊。”
　　“哦……”

　　简桃挂了电话后又在工作室里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嘀咕了句：“哎呀，今天我去远一点的地方吃早餐，还以为我会比不吃早餐的莫楚迟一些，没想到他的动作这么慢。”
　　没人搭理她的嘀咕。

　　简桃去茶水间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喝了两口提提神。
　　她对昨晚和莫楚聊天的内容还能记得大半，对昨晚莫楚的模样更是记得清楚，那时的心动还在她心里留有余韵。
　　此刻想到即将要见莫楚了，莫名地有点紧张。

　　他们都用现在的目光看向了过去的自己和对方，简桃不觉得这是正常的，她觉得这似乎是一种超越已分手的男女界线的亲密。

　　分手了就是不能再有过多的牵涉了，尤其是情感上的牵涉。
　　她和莫楚是工作上的伙伴，暂时不能断得干净，但也只能是维持工作的联系，不应该是重新建立感情的联系。
　　再者她竟然昏了头，向莫楚坦白了她正在做新账号的事。她后悔了，她不该说的，在账号还没有做出一丁点成绩的时候让莫楚知道了它的存在，无异于一个雄心壮志声称要发奋学习考满分的学生将只有59分的试卷公布，起点和终点之间相距太远，在已然获得一部分成功的人眼里，很容易会成为笑话。

　　“桃姐。”陈晨晨的一声呼唤打断了简桃的发呆。
　　简桃放下杯子，回头应了声：“干嘛？”

　　“方木森填好基本信息了，你要不要看看？”
　　“哦，好呀。”
　　简桃到陈晨晨身边接过那张纸，看了眼，暗道方木森写的字还挺好看。

　　简桃先进到会议室和方木森聊了几句，而后莫楚到了，简桃便给莫楚让位置，想缩到边上去发呆，也为了稍微躲开莫楚。
　　但行动失败了，简桃被莫楚抓到身边坐着，被迫和莫楚一起面试方木森。

　　方木森是个很有经验也很有能力的拍摄助理，面对莫楚的询问都能条理清晰地作答。
　　莫楚觉得挺满意，在问完基本问题后，又问他：“你为什么选择当助理？以你的能力，应该可以胜任很多工作。”

　　方木森回答：“说实话，我是听说在完成助理工作的同时能够充当楚哥的经纪人，才决定了要过来面试，我考了经纪人资格证，绝对能够在辅助楚哥完成拍摄任务的同时充当经纪人，处理各种模特行程中的沟通和调整等事宜。”

　　莫楚看了简桃一眼，用眼神问她是不是跟佑佑这么说过。
　　简桃回看莫楚，无声地说她的确这么提过。
　　简桃不能向别人透露莫楚身边的助理是内鬼、必须辞了找新的等等内幕，就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说是莫楚需要经纪人，但原来的助理没有经纪人证，当不了。

　　莫楚只好同方木森说：“是，我的确需要经纪人。但你之前只是拍摄助理，没有过当经纪人的经验吧？”
　　“有的有的，佑佑偶尔会接一些商业通告，都是我负责沟通安排的。”方木森从身后的文件包里抽出一份装订好的资料，双手递给莫楚，说，“这是我整理的曾经由我负责过的经纪事务列表。”

　　莫楚翻看了一下就递给八卦地凑过来的简桃，又问方木森：“你对薪资、工作时间、晋升等方面有没有要求？”
　　方木森回答：“我能够接受行业内一般程度的薪资，也能够接受这份工作特殊的时间安排，能够熬夜，能够早起，至于晋升，我当然希望楚哥的事业能越做越好，我跟着沾沾光。”

　　莫楚看了简桃一眼，简桃会意，说：“我觉得可以。”
　　莫楚便对方木森说：“我们先试着共事一个月，彼此磨合一下。在这一个月里，你领工作室发给你的助理薪水，一个月后如果我们还可以继续共事，那么我会另外再付一份薪水给你，由基本工资和奖金构成，你可以当作是模特经纪人的工资。在今年，暂时以工作室的拍摄任务为主，模特那边的工作，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话，尽量不要和这边的拍摄有冲突。这些你能接受吗？”
　　方木森忙不迭地答应：“可以可以，当然可以，非常荣幸可以和楚哥桃姐一起工作。”

　　方木森又站起来，和莫楚简桃一一握手。
　　莫楚动作迅速地将接下来一周的工作安排丢给方木森熟悉，又让陈晨晨过来带方木森熟悉环境。简桃脸上挂着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莫楚一把拎到了三楼的休息室。

　　简桃笑不出来了，和莫楚面对面站在房间里，她的意志只能控制自己不要显露太过尴尬的神情。
　　她有一段时间没有进过莫楚的休息室了，两间休息室是完全不同的格局，莫楚的休息室没有休息的床铺，能躺下的只一张长沙发，并且有一个小吧台。简桃以前没有注意看过吧台边上的小柜子里都放了些什么，如今倒是连看都不用看了，她知道那里面肯定是各种茶叶。

　　简桃咽了口唾沫，声音发紧地问：“干嘛？有话要说？”
　　莫楚顿了一下，明显进入了思考状态，仿佛他是从这一刻才开始思考自己的行为有何含义。很快他就面无表情地回答：“没有话要说，只是想在新助理面前显示一下我们的亲近，也给他一点时间熟悉工作室。”

　　“哦……”简桃不太自在地应着，几步走到沙发，挨着扶手坐在沙发的一角。
　　莫楚似乎也觉得干站着有点尴尬，便到吧台去忙活，用电水壶煮水，又在小柜子里挑选茶叶。

　　莫楚问：“喝普洱好吗？好像是可以解酒的。”
　　简桃无奈道：“我没有醉到现在……”

　　莫楚觉得简桃是在狡辩，说：“那你身体里还是会有酒精的残留的呀，就喝普洱吧。”
　　简桃：“……”

　　莫楚挑了两个马克杯来装茶汤，在等待茶汤在杯中放凉的期间，简桃觉得房间里的尴尬又上升了几个等级，那个随便将她扯上来的始作俑者完全不吱声，一门心思摆弄着他面前的茶叶和茶壶，摆弄完了又一门心思对着两个马克杯发呆，虽不至于冷着脸，但也没有任何和善的表现。
　　简桃觉得她快要冻住了……

　　为了让自己待得舒服些，简桃艰难地找话题，主动和莫楚说：“方木森不错吧？我给你找的是正儿八经的金牌助理吧？”
　　莫楚接话时倒是很正常的：“对，他应该能做得很好，谢谢。”

　　简桃笑笑，“不客气。”
　　然后房间里的气氛又冷了下来。

　　简桃再艰难地找第二个话题：“那个，你今天……就要和方木森一起工作了吗？”
　　莫楚答：“对，今天下午要去拍摄，正好可让方木森当司机，我看看他开车稳不稳。”

　　“哦，是正好，正好……”简桃胡乱应着。
　　那两杯该死的茶终于不是太烫了，莫楚端着走过来，递了一杯给简桃，接着他自行坐到沙发的另一边。
　　简桃此刻闻着茶香已经无法得到任何放松和舒适的感受了，心里全是怒吼：在这个尴尬的休息室里喝什么茶？！她应该喝点酒！

　　简桃将杯口贴在嘴边，小口小口地喝，眼睛转了一圈，又找到话题问莫楚：“你什么时候把这些茶叶带回来的？”
　　莫楚淡淡地说：“不记得了，陆陆续续带的吧。”
　　简桃艰难应了声：“哦……”

　　接着两人都不说话，闷头喝茶。
　　简桃被茶汤的温度烫出了一身的汗，脸颊被温度染上些许的红，但她解放了一般猛地站起来，同莫楚说：“我，那个，要回家了，我要忙。”

　　原以为莫楚会留一下她，谁知莫楚竟是毫不在意地应道：“嗯，你回去吧。”
　　简桃：“……”
　　既然没有话要说，也不想留她，干嘛一定要将她扯上来度过这段奇怪的时光？！

　　简桃暗暗翻了个白眼，将杯子放回吧台，离开了休息室。

　　门一关上莫楚就快速扭头看了眼简桃离开的方向，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靠在沙发上，耳尖微红，神情尴尬。
　　他将简桃带上来之后才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微妙，似乎突然间多了一道屏障。

　　所有的原因都是昨晚的交谈，仿佛是在错误的时间做了正确的事，那种差错的感觉。
　　他昨晚明明没有喝酒，不知道为什么也说了一些醉话，对简桃过于坦白了。而且分手后他也不是没有和简桃聊过天，不知道这次聊完为什么会觉得不自在，和一种被过度的侵入而致的羞怯很相像。

　　“早知道就不当网红了，不管是谈恋爱还是分手好像都比别人难得多……”莫楚低低地叹气，将杯子里的茶饮尽，起身到吧台去，将简桃用过的被子一并拿去洗干净。

　　简桃如自己所言回了家，换了身衣服补了个妆又带着相机出门去。
　　她连着三年都往家里订每周花束，前几天合约到期了，正好她可以换一家花店签约，也顺便问问花店那边需不需要她做推广。

　　这次的合作倒是谈得顺利，简桃一说会在每周的视频里让花店的花束和店铺logo都充分展出后，花店的老板就笑眯眯地说：“好的呀，你帮我们店宣传太好了，但是我们店没有什么宣传资金的，这一年的费用我给你打八折行不行？”
　　简桃也不嫌弃，乐道：“当然行，太谢谢你了，你是我的第一位赞助，等我以后红了，你这里也会成为网红花店的，到时候开十家八家分店都是轻轻松松的。”

　　老板被逗得好一顿笑，连声说：“好好好，承你贵言，我再给你低一点的折扣吧，七八折，以后红不红的另说，我们交个朋友。”
　　简桃又乐呵呵地和老板加了微信好友，抱着一束老板额外送的奶油黄的芍药，走进灿烂阳光里，往博物馆走去。

　　最近馆里有一个小展，听说是几位爱好者共同举办的，展品是由她们亲手制作的珠花。简桃觉得挺有意思，便去看看，顺便拍点素材。
　　而后简桃约了两个朋友吃日本料理，简桃订了一个包间，结构和昨晚去的茶庄里的包间很像，房外有一个小小的庭院，可以一边吃饭一边看风景。简桃和朋友在庭院里拍照拍到天完全黑下来，才肯回到房间里吃她们的晚餐。

　　九点过后，简桃抱着花回到家，打开客厅的所有灯，她在亮堂堂的环境里拍摄她将花束转移到花瓶中的镜头。
　　如此，简桃总算结束了一天拍摄的工作，但接下来的剪辑工作还得进行，简桃拿着相机走到书房去。

　　忽然“叮咚”一声，门铃响了。
　　简桃正在专心摆弄相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激灵。平时很少有人来她家作客，那门铃声也是十天半个月听不到一回。

　　简桃快速走到门边查看显示屏，上午刚见过的莫楚出现在屏幕里。

　　以为莫楚有急事，简桃连忙给他开门，问：“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莫楚却动作悠闲地进门换鞋，并说：“方木森一定要开车送我回家，说是要熟悉熟悉这段路，我也不好拒绝。怕他还在楼下待着，我就上来坐坐，过半个小时再走。”
　　简桃表情复杂：“哦……”

　　原也是有点尴尬，两人都将早上的气氛延续到此时，一没有人说话就显得特别尴尬。

　　但莫楚留意到简桃没有卸妆，也没有换上家居服，以为她正在拍视频，便说了句：“你忙你的吧，要拍摄就拍，不用招呼我。”
　　简桃应道：“今天的内容拍完了，我正在剪辑。”

　　而后简桃扭头看了眼莫楚，犹豫一下，问他：“你要不要看看我剪的视频？”
　　莫楚自然是回答：“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