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情侣营业中》屋言

14、十四、灵感

　　接下来的三天，简桃皆没有出现在工作室，连戚可可让她回去拍点东西她都要推后。

　　简桃从七页广告商列表里选了十来个，其专门对接的负责人都是和她关系好而又性格不错、她比较信得过的。
　　简桃逐一将她们约出来见面。

　　原只是想和她们碰碰观点，看广告商们最近比较需要哪一方面的博主、偏向于选择什么类型的博主做推广，她可以从各种需求中得到灵感发展她的新账号。
　　但实际情况往往是简桃话还没有说完，就遭到了明确的拒绝，仿佛简桃是洪水猛兽，仿佛简桃正在请求她们做一件天大的难事。

　　比较温和的拒绝是：“新的账号，而且又没有任何的引流，真的很抱歉，我也比较为难，公司那边的宣传策略是找成熟的博主推广，如果我找一个新账号，我的领导会问我是这账号给我们公司引流，还是我们公司给这账号引流？简桃老师，我们也合作过好几遍了，希望您能体谅一下我的难处，别为难我。”

　　简桃无法，只好拜托道：“我怎么可能为难你呢？我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就是今天我请你出来见面的事，麻烦帮我保密，这个想法是我突然产生的，没有和莫楚商量，也没有在工作室里开过会，他们都不知道的。约你出来也是看着和你合作多次，关系比较好，想讨论一下而已，既然你说不合适，我就考虑将这个计划搁置了，所以拜托你保密。”

　　那负责人连声应道：“是是是，我的嘴很严实，行里人都知道的，简桃老师不提醒我也不会到处乱说，请放心吧。”

　　比较坚决的拒绝是一听到简桃的想法就大惊失色叫道：“你们要分家了？！”
　　简桃忙不迭否认：“不是不是，没有分家，我和莫楚挺好的。就是想多发展一些业务嘛，给我自己和工作室都多寻求一些可能，工作室里越来越多员工了，一堆人要养呢，不多想想是不行的。”

　　“哦，你们有培养新博主的计划呀？”
　　简桃只能佯装承认：“差不多是这样吧。你先别张扬出去，我只和你说这件事而已。你看，你能不能帮帮我？”

　　“你有新计划是好事，要培养新博主也是个很好的决定，我恭喜你马到成功。但是做广告不行，做不到，你得先把账号发展起来再找我。你和莫楚也不是一发视频就接广告的吧？你是知道这些步骤的。”
　　简桃退一步说：“新账号做推广是不收费用的，你们公司的产品能够在视频里出现，也算是一种宣传了，蚊子腿的肉也是肉啊。”

　　“那你就购买我们公司的产品放在背景里好了。”
　　简桃：“……”

　　“真的不能答应这种推广，我们不需要不成熟的账号。”
　　简桃再问了一遍：“如果做起来的账号呢？你们主要需要那一类型的？说来听听，等发展起来了就找你。”

　　“有流量的就行，哪里还会分类型？现在推广多不容易，一堆钱砸下去，连个响都听不到，我们基本上是饥不择食了。你这种大博主不知道，绝大多数刚起来的小博主都是靠买数据起来的，一点号召力都没有，我们投广告就是白投钱给他们买设备。而像你这种大博主呢，又不是什么推广都接的，弄得我们这些搞宣传的人可怜死了，都不知道该到哪里去。你要做新的账号就赶紧的，做起来，不愁没有广告接。”
　　简桃：“……”这没起来和起来之间的鸿沟还不知道怎么填，又没人愿意搭把手，她连填的思路都没有。

　　“好了，我不跟你说了，还有工作，先走了。”
　　简桃忙交代道：“你帮我保密啊，别乱说我的计划，连秦菲都不能说。”

　　“知道，我又不是多嘴的。但你为什么不跟秦菲说？秦菲要走了吗？”
　　“你别老是做这种奇怪的猜测。”简桃不满地瞪了对方一眼，说，“这就好像是我正在构思的一个策划案，你呢，是我前期调研的对象，接下来我还要一大堆事情要做，一大堆数据要分析，而在策划案还没有成形的时候，我不可能拿到公司里去和员工开会讨论。”

　　简桃看着负责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叹了叹，想自己又不会追着她咬，何必跑得这样快……

　　她知道网红世界就是真实世界的缩影，朋友比帝王绿翡翠还难挖，但没想到简单的聊天也这么难，无法获利的聊天只配得到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耗了快一天，一无所获。简桃在养尊处优之后就不再乐意浪费精力深入了解网红世界，反正身边有那么多员工帮她顾着她珍贵的账号。故她对现下的新账号该怎么做起来十分陌生，本来想依靠甲方的需求走走捷径，却没走成，看来还是得要她和从前一样做功课。

　　简桃无意义地缓缓摇头，端起今天摆到她面前的第四杯咖啡喝了一口。然后结账，起身离开，到下一个会面地点见下一位无情无义的负责人。

　　从前没请人专门负责商务时，和甲方的谈判都是简桃和莫楚两人一起去谈的。主要的发言人是简桃，或者说有没有莫楚，谈判都同样进行。
　　但莫楚陪着她，她心里能自在些。

　　那会儿他们碰过很多钉子。
　　虽说他们靠着一个小视频而有点名气，有了点话语权，但在商务谈判一事上毕竟属于初出茅庐的新手，拿着话语权也不懂得怎么使用，一场谈判下来，要么是吃了暗亏，要么是明着被压一头，两人不知花了多少钱买教训，不知彻夜挨在一起如何深刻反省，才能在商务一事中稍微上道。

　　如今简桃单打独斗，碰到的所有钉子都得靠自己消化，在许多静下来的瞬间会感到些许无助。
　　她踩在过去的自己的肩膀上向外看，却也不可避免地注意到曾经不孤单的经历。这显得她的形单影只尤其悲惨。

　　简桃等红灯时很喜欢一直看着信号灯旁的倒数，那会让她有所期待。手机导航里公事公办的女声在她等待期间一直重复“左转，五十米后右转，然后到达目的地”，简桃快速瞥了眼手机屏幕，标了蓝色的路线只剩下极短的一小截。
　　“就快到了呀。”简桃低喃着。

　　红灯进入十秒倒数后，她心里会升腾起一点兴奋，即将可以出发，即将可以结束等待。
　　即将要到达目的地，她又要独自面对另一位负责人。
　　而她已经这么面对过很多人了。

　　孤单这件事，只有去深刻品味的时候才会尝到其苦楚。
　　发动汽车缓缓往前开，下车后缓缓往前走，这些时刻是品味不到孤单的。

　　简桃这么折腾了三天，只有一个负责人肯花时间和她详谈，某新兴的北欧风家具牌子的经理陈月伊。
　　简桃从这牌子还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品牌的时候就和他们公司合作，工作室里那个伪装她和莫楚的家的拍摄现场，摆了好几件由这牌子赞助的家具，连简桃家里的沙发和餐桌，也是品牌方送的，而简桃和一直负责品牌宣传推广的陈月伊已经好几年的交情了。

　　开场白不变，简桃怎么跟别的品牌负责人说，就怎么跟陈月伊说。

　　陈月伊的第一反应也是拒绝：“全新的账号啊，那可谈不上合作不合作。”
　　简桃姿态很低地问：“不收钱也不行？”

　　陈月伊摇摇头：“不行，除非是你和莫楚的情侣账号做主要推广，新账号随便当个无关紧要的附属，接不接？”
　　“情侣账号暂时不接新的推广了，之前接的还堆着呢。”

　　“说实话，要做新账号而你们的情侣账号又不帮忙推，很难在短时间内做起来，甚至可能会一直都做不起来。你不应该现在就为新账号找广告。”
　　简桃坦白道：“是，我也没想过你会答应，就是想来听听你对新账号的意见，但是不谈广告吧，又担心你没耐心和我聊，所以我才会一来就问你推广的事。”

　　陈月伊倒是愿意花时间陪简桃找灵感，她微笑道：“我不是这么没耐心的人，你说吧，现在有什么想法了？”
　　简桃眼睛一亮，当即说：“想法就是做一个新的、可以挣点钱的账号，内容最好是可以持续发展下去的，像旅游啊、探店、日常生活啊之类的。”

　　“就这样？”
　　“嗯。”

　　“那就是还没有想法。你这跟刚毕业的大学生来跟我说他什么都不懂但是想要一份月薪过万的工作一样，你自己先去调研嘛。”
　　简桃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知道，但我不是还有你吗？想先依赖依赖你。”

　　“你找到博主了吗？条件怎么样？”
　　“就是像你说的，大学刚毕业，对行业有点了解，但是不太能跟得上最新的潮流，就是想挣钱。而且我不打算让她露脸，视频应该主打氛围感。”

　　“这种小博主很多啊，你有什么可以竞争过人家的？”
　　简桃试探着说：“启动资金？”

　　“签了公司的小博主也有大把启动资金，还有大把推广的资源。”
　　“那就……只有你了。”

　　陈月伊：“……”
　　简桃很不要脸地说：“如果第一期视频是介绍家里布置的，就可以和你们公司出合作视频了呀。你看，这不就是我工作室能够给新博主的推广资源吗？”

　　“在这等着我呢？”
　　“那你答不答应嘛？给点样品也行啊，”简桃沉吟片刻，说，“不用大件家具，小件就行，我家里的沙发和餐桌可以直接出镜，你补点别的，像台灯、置物架、小椅子之类的就行。”

　　“拍家里布置啊……那定位差不多就是日常生活vlog的博主了，这类博主是最泛滥的，我知道的一个网红公司里有上百个这类博主，你怎么突出重围？”
　　简桃摊手，“靠运气吧。”

　　陈月伊：“……”
　　“我知道新账号不好做，但也要试试呀，说不定就成了呢。”
　　……

　　而后简桃又约了陈月伊几回，皆是聊新账号的拍摄内容。
　　简桃缓慢地做好了决定——她要尝试着去做生活博主，做生活分享、探店，偶尔旅行，精致生活的内容依旧是时下的热门内容。
　　在热门内容里浮沉，撞大运吸引到观众的几率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