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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回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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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家主子呢?”淳于甄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雨润楼那一群微缩着身子的奴才堆里,更显得气势逼人,他那如炬双目一扫过来,直惹的那一屋子奴才胆战心惊,都恨不得纵容自己瑟瑟发抖一番,好缓解下全身的僵硬。淳于甄看着他们各个惨白的脸,忽然奇怪什么时候这雨润楼的这帮子人,从上到下都怕他怕的紧。不免有些懊恼,却勉强笑了笑,他自知阮钰疼惜自己的奴才,便也不给他们恶色,未等人答说,便径直坐在坐榻上, “无妨,我等他就是,秋依,去泡茶,顺道将带来的茶叶嘱咐这边的下人如何安放。那个什么香沫。”
沫香一惊“奴婢在。。。”她也不敢指错,不论是香沫,还是臭沫,既知太子是在叫她,便连忙应答。
“你随秋依同去,顺便学学该如何泡茶,你那茶艺简直是在以下犯上。若是我的婢女早就被拖出去了,也只有你主子这样的好脾气。”
“奴婢谨遵殿下教诲。”
说完便跟着淳于甄的宫女们去了茶水房。这才发现这次带来的茶叶茶具竟多的要五六个人拿着。这情景莫非预示着太子往后会经常来这喝茶?哎呀呀,这真是愁煞人了。沫香混乱的摇着脑袋,一脸愁苦,惹得旁边的宫女诧异的看了她好一会儿。
淳于甄这次前来本是心情甚好,直到喝下第四杯碧螺春,还未见阮钰半片影子,脸色便渐渐暗沉起来。
“说,阮钰究竟去了哪里?”
一屋子奴才顿时跪倒在地,冷汗直流。
小李子诺诺答道:“衍小主随三皇子,四皇子未时出的门,至于去了哪里,小主子未说,奴才自是不敢多问。想是去后花园或是哪个皇子府里游玩了吧。”
听罢,淳于甄骤然起身,踱步与大堂上。“小安子,去把他给我找来。竟让本太子在这凉着,自己去玩儿去了!”
小安子忙应声,带了几个人满皇宫的找,结果自是可知,几番传人来报,皆是还未找到。并连同两位皇子也是无影无踪。那一屋子奴才都觉得自己半个身子已在阎王爷那了。更是半点都不敢扬头。
时间缓缓流逝,淳于甄从原本的愤愤不平转为焦急忧心。想那淳于谦为人正派,性格也和顺,倒没什么好担心的,可淳于昊本就是出了明的坏脾气,又易记仇,他和阮钰打从刚进宫就颇为不和。可不要又出了什么事才好。一边又气阮钰如若真碰上了什么难堪为何不叫人通报,如此愚钝,受了欺负也是活该。转念又想那厮最近和几个皇子似乎走的很近,特别是淳于谦,对他犹如兄长,竟是比对自己亲近许多。他们两年来朝夕相处换来的却是如今这一互相避闪的局面。。。淳于甄直直的望着大门尽头,脑中却又是思绪乱飞。
直到夕阳暗射之时,小安子才满头大汗的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请了个安“殿。。。殿下。。。”小安子欲言又止。见淳于甄那眼神都要绞死他了,再顾不上许多,贴近淳于甄耳边轻说了几句。
淳于甄听罢眉头一挑,重重拍了下桌案,一应茶具也是一阵,那声响只叫一屋子奴才的胆都快被震破了。沫香更是一下子咬到了舌头,又不敢叫出来。直痛的鼻酸眼呛。
心中暗自祈祷,小主子啊,您可别出什么事啊,咱们如今这身家性命都悬在崖边了。。。即便是不掉下去,再这样下去,胆子也要破了,胆子如果破了怕是也活不久了。。。
只听淳于甄问道:“此事当真?”
小安子点点头。
“这厮如今真是胆壮了。”淳于甄咬牙切齿的说道。
三人回到宫中时,天已经渐渐昏暗了,宫灯正微弱的亮起着。马车将阮钰送到最近的那条车道上,便让他下去。
淳于谦探出头问道:“可要我派人送你。”
阮钰摇摇头:“不必了,这晚宴却有点多吃了,慢慢走去正好消化些。”说完笑笑。
淳于谦也是一笑。“晚些我派人将那些点心给你送去。”
阮钰听他这么一说更加不好意思,只点点头,便拜别了他们。朝雨润楼走去。
坐回车中淳于谦看了看半躺着闭目养神的淳于昊笑说道:“我还怕你们两个还有些芥蒂呢,看来竟是我多虑了。”
“哼,你将我当做什么,难道真和一个幼童计较个没完吗。”
“据我多年来对三哥的了解,即便是一条虫子,若惹怒了你,你也是要计较个没完的。”说完两人俱是一笑。
“和你这没有脾气的半仙比起来,我自是计较的多了。”淳于昊打趣道。
马车渐行渐远,两位皇子自是不知道此番出行已是给阮钰又带来了祸患,更不知道淳于甄早已在雨润楼中苦等了一下午,如今那脸色都比这天色还要暗上几分。
而阮钰离了两位皇子更是有些飘飘然都在林中漫步,回想着这一日的所见所闻,喜不自胜,他还从未见过那么多百姓,而自己还混在其中。民间真是热闹非凡,宫里不管是举办怎样的宴会,却是敢不上半分的。想着想着便从怀里将那把折扇取出,轻轻打开来,笑眯眯的在昏暗的宫灯之下左瞧右看,渐渐临近了雨润楼也未将头抬起来,倘若他抬起头,便可以见到雨润楼的宫灯比平时亮了好几倍,而那灯火阑珊的尽处,正是前日对他冷若冰霜的淳于甄,此时直直的盯着他的双眼却像要喷出火来。。。
淳于甄目光终于等到那抹淡影,一瞬间忽觉眼前一亮,竟不自觉的咧开嘴笑了笑,犹如新妇独自在家中苦等情郎,抑或是幼童被独至于家中,终于等到了返回的父母。这一笑,随即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因为淳于甄恨不得将这瞬间的笑生生碾成粉末。自己竟没出息到这种地步。这么想着脸色又差了几分。而阮钰抬起头看见的却正是那样罗刹般的脸。顿时楞在门外停滞不前。
直到听到淳于甄恶狠狠的说道:“还不给我滚进来。”
阮钰僵硬的走了进来,低头看着一地的奴才,各个汗流浃背,也不知是跪了多久。
再抬眼时,淳于甄便清清楚楚的看见了他眼中恳求。心下一软,便咳嗽一声,说道:“都出去吧。”
几个奴才便姿势有些古怪却不失迅速的退了出去。而小安子等人自是有眼色的同阮钰的奴才一道离开了大厅。
淳于甄骤然起身,看着他低垂而抖动的眼帘忽然不知如何发作,只能绕着他的身子兜着圈。阮钰偶尔抬眼瞟他一眼,他便又怒气腾腾的矗立在他面前,板起他的脸,直对着那双总是挑唆他,让他心动的双眸,“有胆子私自出宫,为什么没胆子看我?”
阮钰确实不敢看他,立刻又移开了目光,又被他扳回来。定定望着他。
“殿下,阮钰这次是受三皇子四皇子之邀一同出宫的,并不算私自出宫。”
阮钰不说还好,说了叫本来忘了一大半的怒火及妒火又给挑了起来。手下顿时用力,“你倒是将自己的身份全给忘了,究竟有没有将本殿放在眼里,还是平日里对你太好,让你忘了自己还有个主子?”
阮钰脸色一下子惨白起来,那眼里也渐渐腾起了雾气,直逼着淳于甄愤愤的放开了手,握拳与长袖中,他是怎么了,本来这次来,是想和他。。。却又成了这般僵持,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竟隔了这么多生分。思及从前阮钰的恬淡的笑容,心下又是一痛。却已经拉不下脸。只冷冷的说道:“我看你是太过清闲了,明日起就时刻候在本殿身后,听任派遣。”
“是。”阮钰低声应道,脸便又低垂了下去。
淳于甄见他如此委屈却又不得发作,原本满腔的话语都哽在咽喉。低头瞧见了那把折扇。却说道:“如此低俗的民间玩意,劝你还是收起来,叫人见了不但招人嘲讽,更是给你留着祸患。即便是你自己无畏,也替你这一院的奴才想想。若再有此类事被我知道,绝不姑息。”
阮钰不语。淳于甄一方面气自己为何又说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一方面又气阮钰如此脾气,为何不会说一句软话,他也好下台。等了片刻,见他依旧无语。只是紧紧握着那把折扇。沉沉呼了口气,便打他身边愤愤离开。
空荡的大厅只剩他独自一人站立在大厅中,半响,沫香等人才走了进来。
“小主子,你吓死奴婢了,方才太子可有责罚与你?”
望着那一群奴才关切的眼神,看看他们膝盖上有些竟生生跪出了血迹。勉强挤出笑容,“无事,只是有些累了,替我备好洗澡水,我想早些休息了。”
奴才们这才放下心来,急忙去准备。
深夜,阮钰坐在床边,折扇滩在膝前,看的出神,那扇中所画真和童年时记忆中的黎国江南一摸一样,却是远在天边,了无归期的故乡山水。。。
他缓缓起身将折扇靠近了烛火,“嘶——”一声,纸伞顿时在火光中化为黑碎的粉末。
只余下两边的木片依旧在火星中隐隐挣扎,手中传来灼热一痛,手下一松,掉在了地上,火星四色,扑腾里几下,连那木片也消逝在灰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