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别放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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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聆竹睁开惺忪的眼，只从厚厚窗帘的夹缝努力探进来的一缕光亮中勉强判断出时间。
天亮了。
没清醒的大脑还残存着一点梦境碎片。
等等，是梦境吗？
他说完那暧昧话后——
孟聆竹自认是个心智坚定的，饶是刚接受到他传达的意思就“噌”一下染红的耳垂在持续发烫，但她依旧能平息那阵被他撩起的波澜，绷着小脸，柳眉蹙着，叫他即使喝了酒也别太放荡。
“放荡？”
他似是对这形容不太满意，喉头滚动，一声低笑从唇边溢出，又将她的话再在齿关磨过一遍，同时迈了步。
有种代入被误解者的身份，仗着证据在手而准备刨根问底的肆无忌惮在。
孟聆竹被他睨得有些慌，下意识往后退，小腿抵到床角，身体猝不及防地向下，手下意识撑在一旁，跌坐在柔软床垫上。
不巧，让自己处于一种仰视的劣势方，被他居高临下的影子笼罩。
孟聆竹呆呆坐在床上，有种被他那压迫感唬住的怔然，杏眸一动不动地直视他，柔婉面容在温和的灯光下镀一层凝脂般的玉色。
沈逾白微俯身，凑近，直到两人衣料终于模糊不清地触碰上，他恰好停在与她平视的高度，同时小臂虚虚地环过她肩膀，挡回了她下意识背离的动作。
沈逾白几不可查地向下瞟了眼她饱满嘴唇，嗓音是无可奈何的沙哑。
“才发现，你是真的很高看我。”
谁家放荡人，从在溪谣镇门口被她拒绝开始，回来后消沉了好一会，就差没回顾前半生，列一本可能得罪到她的反思手册。
像是被他凑近而带来的酒气勾了醉意，孟聆竹此时再回忆昨晚，竟有种宿醉后恍若断片的茫然。
确认完脑海里残存的那点记忆不是梦境，而是他真真切切的凑近，孟聆竹将头重新裹进被子里，企图用回笼觉洗礼内心残余的臊意。
就是放荡。
不是高看，酒后的他就是放荡。
倒不是表现在什么身体接触的逾矩事上，就是他的一举一动，还有从那过酒喉里发出来的一字一句，都莫名染着些蛊人的放恣，让先入为主的她觉得昨晚万事都荒唐。
和以往冰冷寡淡的初印象太割裂了些。
寻个好入睡的姿势，孟聆竹卷着被子翻了个身。
下一秒却滞在半途。
自己腰身下，垫着的那是什么？
像手臂，柔软而咯人，又好像有热度，覆得那一寸皮肤都温暖。
昨晚明明没一起睡啊。
总不能是半夜去完卫生间后，摸着黑，误打误撞进了他的房？
浮起这猜想，孟聆竹胆战心惊地往床的另一侧看，心里已经在疯狂措辞被他带笑指控时的应对之法——
直到她和那目光径直撞上。
亮眼的黑白，呆萌的圆眼，矮胖的身段，手臂却能伸老长的熊猫玩偶，应该是她昨晚迷迷糊糊将其扯进了被子，又在翻身时将玩偶手臂压在了腰身之下。
警报解除。
但被吓了一通的孟聆竹睡意却散了大半，捞过一旁手机看了眼时间，选择起床。
还临时起了个计划，最好能趁着他未醒时赶紧离开，避免他因断片而淡定，她却惦记着昨晚暧昧的尴尬心情。
然而从厨房里飘出来的烟火气却预示着她希望将落空。
许是开门闹了动静，沈逾白盛粥的动作一顿，侧头望过来，淡定道了句早。
他并不是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相反，烹得了最基础的家常菜，两人还住溪谣镇那会，偶尔刘姨有事没来煮饭时，便是他在厨房里大动干戈的时机。
甚至还能在宿醉起来的隔天早晨，捧两碗腾腾热粥，招呼顿在门口兀自尴尬的她共进早餐。
他还记不记得自己昨晚说的那些胡话？
指尖捏着骨瓷勺柄往嘴里送，孟聆竹偷偷抬了眼，看他将一碟她爱吃的小菜不露痕迹地推过来，忙做贼心虚地垂了眉目。
沉默并没有持续整个饭点。
他突然问：“来南杭了怎么不告诉我？”
孟聆竹讷讷“啊”一声，没经过思考，下意识的，“来南杭为什么要告诉你？”
说完又懊恼地抿了唇，生怕他再使坏，兴味地摆上两人关系，回句“因为你是我夫人”。
所幸他酒意褪去后，又成了冷淡寡言的君子，往椅背一靠，没多在意她字里行间的疏离，“我好作为东道主，报答你的收留之恩。”
孟聆竹淡淡道：“客气了，我不用。”
他轻笑一声，藏着话：“我看是你想和我客气。”
“我来南杭谈个合作，原本计划当天往返，却因为一点小意外耽搁成了两天。”
不想和他再在这话题上耗着，孟聆竹主动解释。
话题也如她所愿地岔开。
“合作？”
沈逾白眼底浮现一点没叫人察觉的与有荣焉，没有诧异，像是早对她能有这项成果而笃定满满，“要我指派个助理帮你争取最大利益？”
“谢谢”，她语气诚恳却果断，“但不用了。”
“客气，谢谢，不用。”
沈逾白一哂，说她三句里两句是客套话，之前报的那个文明用语课，应该已经以优秀学生的形象顺利结课了吧？
孟聆竹迷茫地望进他眼底。
问他，她也确实不需要，那还能回些什么呢？
因为家里对她事业的桎梏，以及她毕业后那一段精打细算的经历，早让她变得独立坚强。
或许很久没有接受过别人帮助，就越发消退回应帮助的能力，放任它在孤独角落里颓败，直至完全丧失。
“总不会一直都不需要我。”
沈逾白或许在此时看出了她的无所适从，声微低，像是安慰，又像是许诺：“帮助结束的期限会持续到你需要我的那一天。”
“就姑且，以个人之名，算作是对优秀学生的嘉奖。”
总之因他一句玩笑，气氛不再那么生硬，反而让孟聆竹心里片刻动容。
沈逾白接过她手里空荡的碗，连着桌上的空碟一起送进了厨房。
他折返回来，突然想到什么，又在她对面坐下。
孟聆竹原本正盯着桌上的抽纸发愣，直到他修长指节在桌面上轻叩了下，才被吸引了注意地望向他。
“马上中秋了。”
想到她与父母的矛盾，沈逾白语气略有停顿，“需要我陪你回趟临淮吗？”
竟是要到中秋了吗？
孟聆竹才意识到时间的流逝之快，纵使她与家里如今闹得多僵，这个刻意被忽略的节日也终究会按时来到。
她重新垂下头，语调也随着黯淡的心情而明显萎靡，半晌，才勉强勾起笑意，说谢谢他的考量，但，“今年不打算回了。”
沈逾白眸色微沉，却又明白家庭关系的症结怕是只有本人可解，帮不上多少，只能尽点陪伴作用，“有变化提前告知我，我尽量空日程。”
“好。”
孟聆竹和那位负责人重新约了中午的时间。
在她介绍下，才知道这段时间商场接了上级指令，正准备大力扶持非遗文化发展，而这次的活动，便是让非遗手工走进市场的初次试水。
确认完对方身份，再简单听她介绍了一遍大致流程，孟聆竹没发现什么问题，便在提前起草的合同上签了名。
饭后，又驱车赶去林知妤公司附近一咖啡馆见面。
林知妤刚点了杯拿铁和两份甜品，从清透落地窗上捕捉到她四处张望的身影，忙招手示意。
孟聆竹在对面落座，与挚友见面更难掩心情愉悦，“我的下次见来得非常快哦。”
林知妤心里放着事，虽然也很开心，但担忧还是占了大多数，抬着眼偷偷观察了下她的表情，见她没有表现出分毫为情所困的愁绪，才算松了一口气。
但又怕她憋着委屈。
林知妤越过桌，去抓她随意搭在桌面的一只手，并在手背处轻轻拍了拍，犹疑道：“你……还好吧？”
相识多年的心灵在一定程度上也算相通。
虽然她前言不搭后语，但孟聆竹还是听懂她这问句的指向。
啜一口香醇拿铁，语气挺轻快的，莫名让林知妤听出点爱情是身外之物的超然来，“生活安稳，事业顺利，挺好的。”
其实初闻时是蛮伤情，但她后来想得通透，早将不良情绪消化了个七七八八。
但是。
孟聆竹想到今早他眸子望过来时的那句认真许诺，眼睫不自觉地颤了颤，死灰都能复燃，心底的那团熄灭火原来是在储势蓄力，一点微风便能撩动燃烧苗头。
人总是贪恋在救命时刻抓住的那株稻草。
而沈逾白于她，虽不是危及性命时的没齿恩德，却也切切实实地拉了妄想登天却从谷底起步的她一把，还尽心竭力地架梯搭桥，想助她攀上能触摸云朵的高度。
就连这段婚姻，虽说是各取所需，但他所付出的却早已超了额度。不说在二老面前天衣无缝的配合，光他给予的手头支援，还有遣友人来摄影的特意，都是协议以外没被捆绑的部分。
成为不了情人，当个推心置腹的真心朋友也不遗憾。
应该不遗憾。
“怕戳到你痛处，这几天忍着没来问进展。”
林知妤挠挠头，还是将好奇问出了口：“你……有和他提分手吗？”
孟聆竹一怔，摇头，说暂时还没有。
不出意外，要等双方的顾虑都解决后，两人才能正式“分手”。
“谨慎点也好。”
林知妤舀了勺甜品，虽说闺蜜向来是劝分不劝合，但曾目睹过这对天作之合的相处，即使是局外人，都有种喟然长叹的冲动。
“其实那几天，我在全网帮你搜了沈逾白的所有绯闻。”
她咦声，其实也挺纳闷的，“虽然传的有鼻子有眼，但好像都缺了实质性证据，只有一张在哪次年会上拍的模糊照片，最亲密的动作也仅限于挽手。”
孟聆竹越听越感觉，她描述的那张在年会上挽手的照片，应该是年初她陪他出席那次被偶然拍下的。
沈家少爷成婚，还是骤然放出的消息，本就引得那圈子里的人惊愕。
更别提在公司个别高层和沈家长辈那还有露脸的必要，孟聆竹便答应了陪他出席年会的邀约。
最开始的发言、抽奖、宴席部分，她一身职业装知性利落，有意隐瞒身份，只以秘书的名头坐在角落，在乐队悠扬旋律里用完了丰盛晚餐。
等杯盘狼藉，员工渐渐散了席，她才到休息室换了一件华丽衣裙，挽着他的手臂，被他磁沉嗓子介绍给长辈，彩灯流转而洒落的光影下，接收来自各个身份的新婚祝语。
但孟聆竹最在乎的，本不是那似是而非的流言，和这张以自己为主角的照片。
真正让这件事盖棺定论的，是那日无意间听到的对话，连他兄弟都认证过的风流轶事，以及他近乎承认的回应。
这一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林知妤撑着下巴回忆：“再后来，沈氏公关部便发力了，删得片甲不留。”
“是是非非，其实事态发展的这个过程，饶是我有在新媒体工作的经验，也判断不出真假。”
孟聆竹轻搅着勺，音量很弱，像在自言自语：“判断不出真假吗？”
“恩，所以如果你有顾虑的话，不妨亲自去问问他。”
她浅浅吐出一口气，想他先前回应的真实性其实不亚于亲口承认，但为了叫闺蜜放心，还是点了头，“好，我会考虑的。”
作者有话说第42章 别放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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