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gl）》阳轩

1、追随

　　已是三更，六公主府里的灯还亮着。眼下，六公主沈意安正拿着影卫最新送来的密闻。
　　“公主殿下，已是三更了，好休息了。”
　　“阿晚，不急，先让我把这看完。”
　　沈意安看了多久，影卫就陪了她多久。待到她准备侍下，影卫才离开。
　　可沈意安躺在床上也睡不着，她不清楚，也不明白，弟弟这么做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三个月前，新皇登基，新皇是沈意安一手扶持上去的亲弟弟。自沈意安八岁起，便从母妃那得知，自己应当尽心辅佐年仅五岁的弟弟登上皇位。皇宫里人人险恶，虽然沈意安及沈意蓉并未表现出争夺皇位的意图，但仍被皇兄皇姐盯上，视为祸患。待到三个月前，旧王驾崩，这才让沈意安姊弟积累的人脉派上来用场，从沈意安八岁到如今二十岁，整整十二年，都在皇宫中提心吊胆。母妃并不是得宠妃子，空有一股傲气。沈意蓉遗传于此，也有一身傲气，但却没有治国之能。可以来说，沈意蓉能登上皇位，八成的功劳都是沈意安的。
　　“阿晚，你进来。”
　　“公主……”
　　沈意安只是把谢听晚叫进来，一言不发。谢听晚知道，这是她生气的表现。
　　“你出去吧。”“是。”
　　每次沈意安生气了，都要看谢听晚一会，只是看着这张脸，气就会消下去。也许是因为真的太晚了，沈意安不一会就睡着了。
　　“阿姊～”“小蓉又偷吃东西啦？”“阿姊，怎么办，这是娘留给爹爹的。娘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说着说着，沈意蓉就哭了起来。
　　“没事的，小蓉，爹爹不会在意这块小蛋糕的，我们一起重新做一个就好了。”“好。”
　　最后还是沈意安去求了二皇姐拿来的蛋糕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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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意安，你以后要…辅佐好沈意蓉，照顾好……”
　　“母妃！母妃！！母妃！！！”
　　“母妃！”沈意安醒来时，枕头不知不觉已经被打湿了。“又梦到母妃了。”沈妃是在沈意安十四岁时离去的，明明上一刻她还在与父皇商酌给沈意安赐婚个如意郎君。可是，赐婚的诏书没有下达，沈意安却从影卫送来的密闻中得知，母妃遭人下药。待到沈意安带着弟弟赶往母妃寝殿时，只见到了脸色发青，口吐鲜血的母妃。父皇甚至在母妃断气之后才赶到。于沈意安而言与其说是赶到，不如说是刚好晃到这。
　　之后的六年，生活在尔虞我诈之中，下毒，陷害之事层出不穷。想到这，沈意安不禁揉了揉头，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尽量不让别人看出自己哭过，做出了寝殿。
　　一出门，便看见谢听晚在练枪。沈意安有六个影卫，可真正随身带着，寸步不离的只有谢听晚。其余五个影卫都是母妃留给她的，而谢听晚，是她小时候捡回来的。
　　“公主？”“今天继续去探查皇帝还跟近臣说了什么，一律汇报上来。”“可是，公主……”“不得违背我的命令。”“臣，遵命。”
　　沈意安微不可觉的勾了勾唇角，转而又恢复平静，看着她的影卫翻墙出去了。眼眸里参杂着几分复杂。
　　物是人非，沈意安第一次遇到谢听晚时不过六岁，谢听晚看上去也就比她稍大一点点，那是沈意安第一次没有听母后的话，偷偷溜了出去。街上玲琅满目的商品应接不暇，只是碰巧逛到了酒楼钱，遇到了正拖在地上被人拽着的谢听晚。也许是小孩子的同情心吧，她把那个女孩子赎了回来。
　　“公主，该朝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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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是朕的长姐啊，是我们大陈的镇国公主！”
　　“陛下，您可千万不要心软，在权力面前没有血缘，您与其他皇子不是兄弟吗？手足相残的事情还少吗？”
　　对于沈意蓉而言，永远也忘不了母后去世的那一日，因为母后并不得宠，事情的真相也没有细查，杀人者逍遥自在，无辜者背锅。从那时起，他便决心要当皇帝，要当一个好皇帝。对于天下人来说，他的帝位是沈意安帮他取得的，没有人看见他所付出的努力，无论是武功还是才谋，他都不如长姐。如果说沈意安要承受的是来自其他皇子的压力，那他还要承受的是来自沈意安的压力。
　　“再说了陛下，昨日您不是已经下令撰写诏书了嘛？目前已送往门下了，更何况边境不稳，桀（另一个国家）时时来侵犯，国库空虚，生灵涂炭，和亲是我们最好的选择了。”
　　“国库空虚…生灵涂炭…，若不是父皇在位时贪官腐败，至于如此吗？桀提出的只有和亲吗？”
　　是的，单一个和亲并不能改变什么，桀还要求大陈每年进宫20万银子，这对于日渐衰退的大陈来说无疑是火上浇油，激化矛盾。
　　嘭。满朝文武百官皆下跪。“愿陛下同意和亲，换我大陈安定。”
　　许久，沈意蓉再次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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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
　　“查到了…？他，点头了？”
　　谢听晚轻微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人努力将泪水憋回去。
　　“我以为他会顶住满朝文武坚持打仗的，不过这样也好，大陈，和平了。”
　　“谢听晚。”“臣在。”“你看出来了吗？”“臣愚笨，不知公主所言看出来所指。”
　　“我的意思是，你，不会背叛我的，对吧？”“臣将誓死忠于公主。”“榆木脑袋。”
　　谢听晚就这么低着头，低了半个时辰，直到眼前的人倒去。
　　沈意安太累了，跟随沈意安的这十四年了，她也觉察到沈意安的心思敏感，她爱自己，但她也爱弟弟，更爱苍生。如果说和亲能换来和平，她愿意为此付出代价，但是她又是那么舍不得大陈，舍不得公主府里的陪从，公主府里的丫鬟资历最少的也跟了她五年，一直没舍得换，可见她的重情重义。
　　“阿晚～”“嗯？公主醒了吗？”“阿晚～，你，能不能，不要走啊。”“好～公主，我不走。”她知道沈意安是说梦话了，这是在睡梦中独有的沈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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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年前，她第一次见到沈意安，那个脸上时常挂着笑容的女孩。时不时来捏一下她这张厌世脸。
　　“阿晚～”“公主，这不合规矩。”“要什么规矩？我就是规矩，我想叫你什么就叫什么。”
　　“阿晚，快来陪我一起练剑。”“阿晚～我们出去买糖吃吧。”“阿晚，你看这个孔明灯，给你一个，我们一起放。”“好的公主。”
　　谢听晚正准备撒开手把孔明灯放上去，“等等！”“怎么了公主？”“阿晚，放孔明灯时要许个愿，这样才有意义。”她看见沈意安闭上眼，双手交叉。再睁开眼，看着孔明灯越飞越远。”于是谢听晚也学着沈意安的样子，朝着沈意安，在心里默念：喂愿公主平安顺遂，喜乐无忧。
　　“阿晚～你许了什么愿呀？”谢听晚看看她，不答反问：“公主许了什么愿呀？公主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沈意安怀疑这人嘴上撒了糖。“我才不告诉你，告诉你就不灵了。”“那我也不说，希望它能实现。”
　　后来没过多久，沈意安的母亲就被人下药了，从此，那个天天捏她脸的小女孩不在了，取之而代的是天天看书的，书呆子？她们还是会一起练功，只是当初的功力是不相上下，而现在，谢听晚早已超出沈意安一大截。她知道沈意安太累了，没有完全的精力放在练功上了。
　　再后来在沈意安睡下之时，有个刺客被谢听晚解决掉了，她没有告诉沈意安这件事情，这只会徒增烦恼，虽然说，她知道，她许下的愿望在沈意安的母亲死去的那一年就已经破碎了。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女人醒了过来。
　　“阿晚？”“公主，你太累了，睡着了。”“我们这是去哪？”“去桀的地盘。”
　　沈意安想起来了，沈意蓉派马车把她接到别的地方，虽没有说是去哪，为何，但根据谢听晚的消息，是去桀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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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们，推翻这狗皇帝，我大陈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要靠和亲来取得和平？沈公主乃是镇国公主，把镇国公主赏赐给蛮夷，你们皇族觉得不丢人，我还觉得丢人”“就是。”“如今大陈越来越衰败，跟这狗皇帝脱不干关系，只要这皇帝统治一天，大陈就会一天比一天衰败！推翻这狗皇帝，才是我们大陈，唯一的出路。”
　　“阿晚，外面怎么这么吵？”“待臣出去查看。”
　　谢听晚刚准备下车，突然，一股血味直冲过来，负责拉车的侍卫被刺穿了。
　　“公主，你先别下来，是蛮夷，千万别下来！”
　　沈意安对于谢听晚的话深信不疑，她知道，谢听晚是不会骗她的。
　　都是些平民百姓，谢听晚并不好下手，只能代替侍卫，拉着马车快速离开。
　　战乱四起，真正的蛮夷也趁机加入之中，皇陵被烧，谢听晚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安全的，一定要，把公主，带往安全的地方。
　　又要拉长又要防着有箭射往马车内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尽管她武艺高强，奈何飞箭太多，有几根箭，刺穿了她的胳膊。甚至有一根离刺进了她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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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马车才停下来。
　　“阿晚？”“阿晚，你回我一下啊。”谢听晚说过，她不会背叛的
　　嘭的一声，怀着恐惧，沈意安走下马车，只看见从马背上跌落的奄奄一息的谢听晚，身上插着数只箭。“阿晚！阿晚，你醒醒啊。”谢听晚睁开了一只眼，想到以前听见别人说的一句话：在光明中不会觉得寒冷。看着眼前属于她的光，说了一句：“公主，我，好冷啊。”这个国家被黑暗笼罩着。
　　“阿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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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年后，紫宸殿上，皇帝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喧闹的车流和行人潮，嘴里喃喃道：“阿晚，不冷了。”
　　可惜光明来了，但那个人再也没有睁眼了。
　　当年她在孔明灯前许下的愿也无法实现了。看着一盏盏飞上天的孔明灯，她再次双手交叉，心里默念着她永远无法实现的愿望：希望阿晚，能永远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