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朋友》鸠游

6、花店

　　靠着莫先看电影的胡萝卜在面前钓着，一班开始三天考试中人生中最难忘的七天，等考完再次看到周日的太阳，吴昊简直要热泪盈眶了。

　　周日下午正好是二中放假的日子，晏舒他们考完试，决定去街上吃顿好的，而作为被莫先要求照顾的裴秋，也加入其中。

　　考完试大家都应该像出笼的小鸟，可惜晏舒他们都被云与月绊住了脚步。

　　“我说耗子，你订单时问没问地址啊？”就在第九次绕路又看到云与月小酒馆时，陈珂彻底服气，他忍不住问道。吴昊仰头看着破旧的路牌，自信说：“这回肯定没有错，我打班机的时候你们不是都听到吗？离学校很近，而且就在老巷里，先左转，直走再左拐……”

　　邱瑞宇插嘴说：“我当时都记下来了，上面写只要转过三个路口就可以了，但我们现在都路过五个路口，肯定不对……”

　　裴秋拎着五瓶矿泉水回来，就见晏舒戴着不知从哪摸出来的棒球帽，正蹲在树荫下面，看吴昊邱瑞宇两人争论哪个方向才是对的，他把买来的矿泉水递给晏舒道：“他们还没找到地方？”

　　晏舒拧开瓶盖道：“对，毕竟老巷的路有点绕。”

　　二中选址的时候比较早，靠近老式居民区，现在生活在这里的大多是些上了岁数的老人，不愿意搬家也没有同意开发商拆迁，新建的房子和旧房子使老巷的道路变得九曲十八弯，因此经常能看见迷路的学生被爷爷奶奶带出老巷。

　　就在他们聊天的时候，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走了出来，他佝偻着背，浑浊的眼睛看着在他店门口的学生问：“小伙子，你们在做什么？”

　　邱瑞宇上前带着纸说：“大爷，你知道那个欣欣饭馆在哪吗？”

　　“就在这里面。”大爷指了指云与月小酒馆，听吴昊说已经找了半小时，他哈哈大笑，“大树下面我还特意插牌子给人找呢？”

　　众人齐刷刷回头，在树荫下，阳光透过树梢照亮一个插在地上的小木牌，上面欣欣饭馆四个字异常显眼。

　　众人:“……”

　　这就是盲人是吧。
　　.
　　他们进去才知道为什么没看到小饭馆，在墙角堆成小山的酒箱旁边，开了一道滑轨门，门打开，他们才看到发着红光的欣欣饭馆这个招牌。

　　店面很小，只放了四张桌子，后厨用布帘隔开，装酒瓶的塑料框叠起来，上面盖了块厚木板，就是前台，地方虽小，但收拾的很干净，大爷端着茶壶过来，晏舒上前几步接过茶壶，裴秋帮忙将确认订单后，一道道菜端上桌。

　　吴昊瘫坐在座位上，感受着空调凉风感叹道：“虽然找路曲折了些，但还是很顺利的嘛。”陈珂夹了块土豆放进碗里，听这话翻了个白眼：“你确定？我们十点出来的，现在都快下午一点了，但凡你把你手机带来也不会有那么多事。”

　　吴昊露出心痛的表情，他说：“你没看群吗？我那亲亲老婆死得好惨的。这次吃饭的钱都是我妹拿压岁钱给我付钱。”

　　邱瑞宇露出不赞同的表情，“我没记错的话，耗子你妹今年才五岁吧？要你小妹钱你好意思？”

　　裴秋听他们扯皮，看座位旁的晏舒正安安静静喝水，觉得晏舒有必要也说两句，他捅了捅晏舒的腰说：“同桌，你不跟着谴责两句？”

　　猝不及防被戳中腰，晏舒险些把水喷出来，他把座位朝裴秋相反的方向挪了几下，才说：“没事，阿姨会教他做人。”

　　吴昊一脸郁闷看众人幸灾乐祸，“纸是包不住火的，耗子。”裴秋意味深长，想起考试期间来校送东西的吴母，西装衣裤，行事干练走路风风火火，妥妥女强人的模样。心里为吴昊默哀。

　　想起亲妈，吴昊蔫了，大家都低头吃菜，上来的黄焖鸡明显是自家做的，分量很足，一大盘全是肉，陈珂只顾着往嘴里塞，没有丁点儿形象可言。

　　晏舒他动筷子次数很少，他饭前喝了很多水，现在不饿。他一边将茶壶放到里侧，一边想着待会儿要去花店买束花，还没想好买什么，视野就横过一只手，将身前的茶壶放在身后无人的桌子上，晏舒侧头看裴秋。

　　裴秋勾着他脖子，手肘卡在晏舒颈侧，距离近到晏舒能闻到香皂的味道，晏舒不习惯这个距离，太近了，已经超过社交安全距离，他想挣扎裴秋却卡得更紧了，他说：“吃饭呀同桌，你再发呆菜都有没了。”

　　晏舒这才回神，他看着桌面，裴秋刚刚应该是以为他伸筷子，他说：“我现在不饿，回头儿再买点东西吃——你现在能不能放手？”

　　裴秋乖巧松手，这时后厨的布帘拉开，一个满脸胡茬的男人走了出来，他看上去十分疲惫眼里还带着红血丝，他将印有欣欣饭馆的小卡片分发给他们说：“同学你们如果觉得好吃一定要再来啊，下次我给你们打九折。”

　　“行，老板你这手艺我下次肯定来。”吴昊热情捧场，“晏哥你说对不对？”众人都看向晏舒，晏舒没有丝毫不适，他大方开口：“对，老板你这手艺没话说……”裴秋正听他讲话，突然觉得晏舒腿碰了他一下。

　　裴秋看晏舒面不改色继续夸赞，他将腿大方伸出去，插话说：“我们回去一定推荐同学过来。”

　　吴昊非常自来熟，走出云与月小酒馆大门的时候，晏舒已经知道老板是下岗再创业，饭店还是他儿子的小名。他跟在众人身旁不易察觉地轻叹口气，这声音很轻，但还是被裴秋听到了，他挤到晏舒身边小声问：“还紧张吗，同桌。”

　　看着挤过来的裴秋，晏舒也知道赶他是赶不走的，见前面的吴昊等人没注意到他们两，他站定说：“没，只是没词了，不知道夸什么。”

　　裴秋听他的同桌面色如常，却讲出这种可爱的话，突然觉得反差感好强。他手捂住嘴，堪堪将嘴里的笑咽下去，晏舒瞥他一眼，突然大步向前走去，“别走那么快啊，同桌。我想和你商量件事，我下午能跟你混吗？”

　　“你不觉得无聊就行。”话说完，晏舒走得更快了。

　　裴秋一时间竟真被甩到后面，他快跑几步跟上，吴昊他们正在说下午计划，陈珂因为比赛原因需要回校参加辅导，邱瑞宇要去书店买点辅导书，吴昊要回家一趟。三人合计没有一个重复，陈珂探头问：“晏哥，你们打算去哪？”

　　“我打算去老巷里面看看。”

　　裴秋没等他们问直接开口：“我打算跟着我同桌。”

　　“行，那我们晚上再见了。”

　　晏舒看三人渐渐走远，才接着向前走，裴秋跟在他身边说：“我今天下午和你混了同桌。”

　　“知道了。”
　　.
　　老巷的路的确难走，裴秋只觉得走的路越来越偏，就比如现在，他们走在一个仅可容纳一人通行的小道上，两侧是墙壁，“你小心点手，别擦到了。”晏舒提醒他。

　　这个小道又窄又狭，不知道晏舒怎么找到的。裴秋跟在他身后，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一亮。

　　这应该是一条巷子的尽头，如果不是晏舒带他来，裴秋也不会知道，这条难走又曲折的小路，尽头竟然有一家花店。

　　无人问津的巷口，竟开满鲜花。

　　五颜六色的鲜花铺满小巷，即使种在花盆里，依旧能感受到它们蓬勃热烈的生机。

　　风吹过，裴秋深吸口气，花香顺着肺腑流进心田，竟让人觉得心旷神怡。他蹲下观察盆里的白色的茉莉花，晏舒看他蹲下也没在意，他对店内轻喊：“倩姨。”

　　不多时，一个用木簪挽着发的女人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碎花连衣裙，眉眼精致带着点江南的烟雨色；“晏舒。来买花呀。”

　　“对，倩姨，你这还有芍药吗？”

　　“有，怎么会没有呢？”倩姨笑着开口，“都进来吧，我这新进了好几种芍药，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裴秋随着晏舒进去，只觉得差点被花海给淹没。各式各样或娇艳或素雅的鲜花在地面铺展开来，有的含苞待放有的亭亭玉立，当它们以不同形态聚在一起映入眼帘时，恍惚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不习惯可以先出去。”晏舒看裴秋站在门口没动，以为他不适应花房。

　　为了鲜花活力，花房的水汽很足，再加上这么多花粉，很容易让人有种呼吸不上来的错觉。

　　“没有，我只是……有点震惊，真的。”像是怕晏舒误会，裴秋连忙解释。他看晏舒低头认真检查挑选鲜花，最后捧了一大束熟悉的珊瑚色芍药。这个颜色……他挑眉，他记得晏舒被羊驼扑倒在地时，手里也是拿的就是这种珊瑚色的芍药。

　　“落日珊瑚。”倩姨一边给花套上漂亮的包装纸一边笑着开口：“眼光真好。不过我记得你上回也是从我这里拿的花吧，这回还选它？”

　　晏舒没在意倩姨的打趣，点头说：“对，钱先从我那张卡上扣。”

　　“行。”倩姨干脆将花束递给他，说：“老规矩，养护的卡片已经夹在里面了。”

　　“好。”晏舒抱着花束，看裴秋全程都没有说什么话，他问：“是不是有点无聊？”毕竟只是去买花，没什么有意思的。

　　“没有，同桌，我感觉挺有意思的。”裴秋回答，他真的感觉挺有意思的。特别是这家藏在破旧老巷深处的花店，“有种寻到宝藏的快乐。”裴秋回想他们两个人来时无论是崎岖难走的路还是最后那个人烟罕至的小巷子，他都觉得酷毙了。

　　晏舒：“……”

　　好吧，裴秋的脑回路，他总是难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