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骨遥]师父在上》御风弄影

14、拜师第十四日

　　此刻，九嶷山流言里的少司命，正端坐在上首座位上，瞧着案几之上的灵识草环。

　　他只略扫过一眼，就数清了个数。

　　九个。

　　还差一个。

　　这九个草环里，都没有赤族灵力涌动。

　　也是，编得这么好看，怎么可能是那冒失丫头的。

　　时影看去，就见殿堂内，那昨晚发酒疯的朱颜，正埋首在案几之上，和灵识草做着艰难搏斗……

　　整个学堂的听学弟子，都顺着少司命的目光，看向了那宿醉后头疼，手也有点不太听使唤的朱颜。

　　紫芊芊和玄霜捂嘴偷笑起来。

　　这朱颜笨手笨脚，连个草环都编不好。就算选徒比试时得了首徒资格，这一月听学下来，要是名次垫底，也怕是无脸再呆在这九嶷山吧？也不知道她当时是怎么被玉骨选中的。

　　然而朱颜是真的头疼欲裂。

　　她勉强给自己编好了一个草环，见大家都兴冲冲给少司命再编了一个，这来自西荒的少女，那不肯落后于人的胜负欲一下子冒出来，非要强打着精神，再给少司命编织一个。

　　编着编着，朱颜突然察觉有点不对劲。

　　这课堂怎么这么安静？

　　手上编织的动作一顿，这赤族少女终于反应了过来，悄悄抬起了眼，就直直对上了上首的少司命目光。

　　白袍神官伸手，示意她将草环送上来。

　　朱颜看着手里只完工了一半的草环。

　　时影目光移到她的手腕上。

　　朱颜：“……”

　　不是吧师父？你这么不嫌弃？

　　少司命眉头一挑。

　　朱颜只得将手腕上的灵识草环脱下，恭恭敬敬送到了少司命案几之上……

　　众学子：“……”

　　这就是少司命首徒的待遇吗？

　　授学司马面上一派淡然，扫过神色各异的听学弟子，暗暗摇了摇头。

　　这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怕是九嶷山少司命也不例外。偏爱和一视同仁，自然是不一样。

　　这堂课主要就是认识灵识草，了解灵识草的主要作用，编织草环，并学习基本的灵识基础。少司命将那一堆的灵识草环收入袖中后，就旁听司马授课，有学子不理解提出疑问时，再进行解答。

　　朱颜只想把自己埋头在案几之下，垂着脑袋继续编手上的草环。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

　　今日那上首的少司命，却是数次目光掠了过来。停留在她身上的次数，比前几日加起来还多。

　　所以——

　　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朱颜不是在别院里，和雪莺几个喝酒吗？为什么最后会睡在师父的床上？

　　但是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去问师父。

　　上首的少司命，就见那少女头埋得越来越低，只差把自己蜷缩在了座位上。

　　一旁心知肚明的授学司马，装模作样咳了咳，大发慈悲：“今日授课就到这里，望众位学子课后多加练习，明日将进行灵识实战。”

　　待少司命离开后，朱颜才松了口气。

　　宿醉的她，现在只想回别院好好睡一觉。

　　***

　　待重明到了清修殿，那九嶷山的少司命，已经收了一众弟子的灵识草环，正在案几上一个一个翻找细看。

　　“小影子，不过只短短半日未见，你这少司命竟然又有了新传言？”

　　“嗯？”

　　少司命只一个敷衍的鼻音，连个眼神都欠奉。白袍少年只是拿着一个乱七八糟的草环，左右观赏，唇角掠过一丝笑意。

　　对方态度敷衍，却似乎没有打击到重明神鸟强烈的倾诉欲。他一阵长吁短叹，捶足顿胸：“连帝王谷内的老夫都听说了，今日课堂上，那赤族丫头连个小小灵识草环都编不出来，你、你……你还非要她手腕上那一个？”

　　重明扭头，就见这堂堂少司命，正在欣赏一个编得很是潦草的灵识草环。

　　他指着那草环，啧啧啧了半天：“就是这个？你当着众六部听学弟子的面，从那朱颜手腕上，强要过来的草环？”

　　重明一把夺过，时影随即一拂袖扫过他的手，就将那草环纳入了袖中。

　　“你法术是这样用的？”

　　“不然呢？”

　　重明道：“小影子，你可别忘了，听学时满，这丫头可是要赶下山的！”

　　时影重新拿出那个草环，晃了晃：“你不觉得，这朱颜很努力吗？”

　　“啊？”

　　时影微微眯眼，眼神欣赏：“有一种，百折不挠的韧劲。”

　　那蓬勃的生命力，热情如火，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扑灭的焰火。在混沌内他就隐隐有预感。难怪她的名号是绛珠飞焰，翱翔于空的萨朗鹰。

　　“什么韧劲？”

　　清修殿外，突然传来了大司命的声音。

　　大司命步履匆匆走了进来，两人连忙行礼，被大司命止住。

　　瞥见时影手中的灵识草环，及一旁案几上的一堆草环，大司命道：“今日授学灵识？”

　　“正是。”

　　时影恭敬回答。

　　“灵识是术法基础，是要好好学。”

　　早有清修殿的神仆给大司命端来了茶，这风尘仆仆刚从嘉兰皇城回来的大司命，连自己那坐忘宫都还未回，就先来了这少司命的清修殿，只是有消息要与其分享。

　　“尊上今日心情，似乎格外的好？”

　　大司命挥退殿内神仆，重明也告退后，才对时影道：“影儿，本座此去嘉兰，不但替你母后洗刷了污名，呵，那青族一脉也再翻不起浪花。从今日开始，你不必再顾虑那青妃青王了。”

　　青妃下蛊帝王之事曝光，不但自己被打入冷宫，兄长青王亦被褫夺封号，贬为庶民。同时，这北冕帝还亲自下诏，恢复白嫣皇后后位，赐谥号仁嘉皇后，其遗骨迁于帝王谷。

　　这十三岁就葬于深宫的空桑世子，站起了身，朝着大司命深深作揖：“母后遗骨迁移之事，恳请尊上，全权交于影处理。”

　　大司命自是毫无异议。

　　只是茶过三巡，方才又提到了一点：“此次嘉兰之行，本座确定了一件事。”

　　“何事？”

　　这向来稳重而思虑周全的大司命，手指点了点椅把，缓慢道：“帝君似早已知道，你在此间。”

　　时影眉头都未皱一下。

　　听得此人名号，他也只敛下眼睫，不吭一声。

　　“他囚青妃，贬青王，为你母后赐谥号，却唯独未涉及你。影儿，想来他是要你，亲自去求他。”

　　“除非你向世人公布身份，否则在他心里，你也只是九嶷山少司命。”

　　面前的少年一动未动，眉眼都未曾抬起。

　　大司命又道：“这九嶷山少司命，或是嘉兰皇城的世子，影儿，无论你想要哪一个，本座都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