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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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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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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州城没有宵禁。
入城处的灯笼飘飘然然,艳红色的,看着格外喜庆。
桑渡从马车中探出头来,视线落在清州城巨大巍峨的城门上,眸光轻闪。
谢安淮的眸光瞥见桑渡,他低声道,“是不是有些累了?等到了住的地方,就能好好休息了。”
桑渡笑了笑,她收回目光,“桑桑在马车里坐着,总不会有谢师兄这般累。”
谢安淮转哞看向桑渡,他笑了笑,过了好一会儿,才将视线移开。
哒哒马蹄声渐远,马车停在了一间大宅外,深红色的门匾上,印有鎏金的字体。
——宋府
沈慈昭先跳下了马车,而后转头牵着桑渡下了马车。
一旁候着的宋府小厮已经迎了上来,他低着头,月光下不大看得清眉眼,“谢公子,老爷已经安排好了住宿的地方,请随我来。”
谢安淮点了点头,他看向桑渡,示意她同沈慈昭先跟着小厮进府,他自己则是将马车赶去后院。
整个宋府,灯火通明的。
仆从鱼贯着在院子当中穿梭来,穿梭去,手里拖着各种大婚要用的东西。
沈慈昭有些好奇地四处张望,忽觉手臂上微微一紧,是桑渡轻轻拉了拉她。
桑渡面上的表情略有些奇怪,她的视线在四周转了一圈,脚下的步子变得有些慢。
沈慈昭察觉到了,她也跟着放慢了步子,转头看向了桑渡。
“阿昭姐姐,这不对劲。”桑渡压低声音道,生怕惹来旁人的注意。
沈慈昭闻言抬眸再次看向四周,张灯结彩,红绸绑成花形,挂满了院子,虽说是夜里,红色的灯笼在月光下有几分怪异之感,可的确是婚礼该有的装扮。她看不大出桑渡口中的不对劲。
桑渡收回了视线,她靠得沈慈昭更紧了些,声音愈发低,“阿昭姐姐,他们看起来,好严肃啊——”
沈慈昭恍然大悟。
照理来说,沈老爷嫁女是件大喜事儿,这样的好事儿,好日子,阖府的人都该喜气洋洋才是。
可这院子里忙来忙去的仆从,个个神情严肃,丝毫不像喜事临门。
沈慈昭眉头微微皱起,只是还不等她开口说什么,前头那个领着她们去客房的小厮停下了步子,转头朝着她们看了过去,“两位姑娘,客房从这边走,等谢公子过来了,我们家老爷,还要请你们一同喝茶呢。”
沈慈昭缓缓吐出一口气,她抬手拍了拍桑渡的手背,算是安抚。
桑渡倒是不怕,只是心里微微打了个突突。
这桩婚事,显得更怪异了。
谢安淮忽然提起要来这桩婚事,准备婚宴的人个个神色严肃,显然,这门婚事,并非原先桑渡所想得那样简单。
那小厮将沈慈昭和桑渡领到了客房后便行礼离开了。
客房的陈设很是普通,桑渡在桌边坐下,抬手倒了一杯水。
是用上好的茉莉花冲泡的茶水,温热的,显然是在她们来之前没多久刚刚泡上。
带有暖意的茶水顺着桑渡的咽喉滚入肺腑,她盯着窗户略有些出神。
而沈慈昭,脸上的愤怒几乎遮掩不住。
在桑渡点出这府中的人个个神色肃穆,似是有万千心思后,她便也察觉了不对劲的地方。
照理来说,这婚期是早早定下的,这院子里的红绸也好,灯笼也好,早该在前几日就布置好了,哪有第二日出嫁,前一日深夜才匆匆忙忙开始布置的呢?
丝毫看不出这喜事临门的喜悦,反倒有几分赶鸭子上架的被迫之感。
思索间,门外响起脚步声。
谢安淮的声音同时响起,“桑桑,慈昭,宋先生准备了些吃食,用过饭后,再休息吧。”
回答谢安淮的,是沈慈昭猛地抬手推开了门。
门扉发出巨大的声响,边缘险些撞上谢安淮的鼻尖。
门外的人挑眉望了过来,脸上的笑意微冷,“沈慈昭,这是在旁人家中,你最好收敛脾气,不然丢的,是整个呈莱宗的脸。”
沈慈昭脸上,一瞬间涨红,她胸膛剧烈起伏着,看向谢安淮时,目光不像是在看同门的师兄,更像是在看仇人。
桑渡拉住了沈慈昭,她抬眸看向谢安淮,开口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她声音微凉,虽不似沈慈昭那般含着炸药一般,却也听得出冷意,“谢师兄,宋府的这婚事,究竟有什么名堂。”
“你什么都不曾同我们说,便领着我们进了宋府,现在,总要给个交代吧。”
谢安淮看着桑渡,目光幽深。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移开视线看向沈慈昭,“桑桑,我总不会害你。”
“你们跟我过来,见到宋先生,自然也就知道这婚事古怪在什么地方了。”谢安淮道,他没有再解释什么,转身往外头走了过去。
桑渡看了眼沈慈昭,低声道,“阿昭姐姐,现在我们只有跟过去一看究竟。”
沈慈昭点了点头,她的神色更加肃穆,时刻提防着四周。
夜色当中,草影绰绰,不知在那鬼爪一样的树影草丛后,藏着些什么。
谢安淮口中的宋先生,正是这宋府的主人,第二日要出嫁的,便是他的女儿。
只是,这位宋先生,看起来不像是要嫁女儿,反倒像是死了女儿一样,满脸的愁容。
沈慈昭同桑渡对视一眼,进了屋子。
原先坐在桌边的宋先生听到声音,大梦初醒一般,他慌忙起身,朝着谢安淮三人迎了过去,“谢公子,两位姑娘。”
下一刻,宋先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还请三位救小女一命。”
谢安淮知晓其中内里,往前走了半步,弯腰扶起了宋先生,他转头看了桑渡同沈慈昭一眼,“坐下再说。”
沈慈昭脸上的怒气微微凝固,她捏了捏桑渡的手腕,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那宋先生看起来,情绪十分的激动,似乎一时之间平缓不下来。
谢安淮扶着人坐下,抬眼看向沈慈昭同桑渡,终于是开口,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
他与宋先生,的确是忘年交,先前谢安淮外出办事,经过清州城时,因缘际会下同宋先生结识,两人相谈甚欢,成了朋友。
宋先生有一女,他老来得女,
这孩子,是他眼珠子一样的存在,照看得十分精细,前两年年岁到了,宋先生便预备给她寻个好的夫婿,最好是能入赘上门,这样他们夫妻俩,便不用同自家的明珠分离。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
宋先生终于缓过神来,他略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珍珍是在城郊遇上那人的。”
那是个十分清隽的男子。
宋珍与那男子相识后,上门拜访过宋先生老两口。
“起初,我和珍珍的母亲虽然觉得那个叫方朔的男子父母双亡,家境贫寒,却也不曾阻拦珍珍同他来往。”
“家境贫寒无妨,我有些家底,这些日后都是留给珍珍的,只要不遇天灾,那些家产足以让珍珍富足地过一生。方朔住在清州城外的村子里,与他隽秀的外表不同,他是个猎户。”
“方朔时常拎着打到的猎物来看我们同珍珍,时间久了,我便也认可了他,着手与他商谈婚事的细节。”
“谁也不知道——”宋先生的眼眶变得通红,他猛地抬眼,看向桑渡三人。
桑渡叫他那悲愤又绝望的目光惊得心中一跳,下意识抬手抚着心口。
“谁也不知道,他竟不是个人!”宋先生重重吐出一口气,他的手撑在桌子上,颤得厉害,“珍珍被他害得一身病痛,他现在,竟仍旧用我阖府上下七十几口人的性命,用珍珍的性命威胁我,将珍珍如期嫁给他……”
宋先生的声音也在颤,他抬眼看向桑渡,几度哽咽,“我那可怜的女儿,嫁给他就算现在不死,又有几天活头呢。”
谢安淮低声道,“宋先生,你我相识一场,我不会放任妖邪害人的。”
桑渡的手依旧按在心口,她的心突突跳着,心绪也有些缥缈,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沈慈昭的声音将桑渡飘散的思绪拉回原处。“怎么先前没有想着寻个厉害些的修士将那妖邪除了?反倒拖到了现在……”
“慈昭,你见到方朔就明白了。”谢安淮道,“他并非山兽成精。”
并非山兽成精……
沈慈昭眉心微皱,没有出声打断谢安淮的话。
“方朔身上有猫腻,可他的的确确是个人。”
“而且在宋珍姑娘之前,他从未害过人,就算是现在,方朔手中也并没有沾染人命。”
没有修士会对这样一个人出手。
此刻出手,便是滥杀无辜,沾染了因果的修士,莫说更是会横死,没有什么好下场,便是当下,也要经受雷劫的惩罚。
沈慈昭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盯着谢安淮,这段时间,她虽不待见谢安淮,两人之间却也当真有情分,“谢安淮,倘若方朔手上没有人命,我们不能出手。”
听到沈慈昭的话,宋先生面如死灰,仿若一瞬间被人抽走了精气神一般,嗫嚅着嘴唇,却又说不出什么请求的话来。
正如沈慈昭先前所疑惑的那样,宋先生不是没有寻过清州城里,附近厉害的修士。
他愿意将家财如数奉上,也没有人愿意出手。
宋先生急得团团转,那方朔怎么没有害人?珍珍被他害得卧病在床,那邪祟怎么就不能被诛杀呢?
难道当真要珍珍死在方朔手中了,才能对他出手吗?
“我们可以救宋珍,只是桑桑,得你帮忙。”
坐在一旁的桑渡有些迟缓地抬眸看向谢安淮,她有些不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
她身子骨孱弱,也没有修为,如何才能帮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