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法利特女武神》斋心

8、霍华德堡

　　第二天早上，科妮莉亚大大方方地从柏丝菲丽的闺房走出去，因为后者宣布她们两人将结伴同去西尔瓦诺。她父亲和兄长因此更加放心，派遣两队精英骑士一路跟随他们去霍华德堡。

　　“比起被骑士护送，我更想跟随佣兵团。”柏丝菲丽一旦出了她的地界，思想上的枷锁便挣开了一条裂缝。

　　“别听那些穷得响叮当的吟游诗人乱唱，”科妮莉亚自觉对佣兵团有种模糊不清的了解，“佣兵团每去一个地方都会接一些任务，如果跟随佣兵团行动会很麻烦。”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雇佣佣兵团，也许会碰上和我们一样的人？”

　　“没错。”科妮莉亚猜到好友脑袋里的想法了，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待在一块儿，很难说会不会遇到类似强盗的人。

　　马车足足行进了四十多天，尽管一路上挑的是大路，但崎岖不平的路况着实让两个女孩散了架。

　　这时候的路不仅不平，就连行经的田舍也少之又少。据她所见，天际尽头处黑影憧憧，应该就是这一带聚众而居的农家田舍了。

　　近处，她们所在的田地庄稼整齐排列，却没有人烟，倒是会有零星几个奴隶会被庄园主赶去地里拔草。

　　“这里真的好荒凉啊。”柏丝菲丽懒懒地侧着身体，一双漂亮的眼睛已然升不起一丝同情心。

　　“霍华德堡的人口应该都聚集在港口那一带，听说那里的贵族富得流油。”全帝国去往西尔瓦诺的船只，几乎都集中在霍华德堡等六个沿海城市，那里主要还负责运送西尔瓦诺岛需要的各种物资，经济实力不容小觑。

　　“幸好快要到了，不然我都准备申请走路前往了。”可见马车把一个贵族淑女逼成什么样了。

　　空旷到只能听到随车的马蹄声逐渐被吆喝声覆盖，无聊到差点昏昏欲睡的两人激动地掀开马车帘子，眼前的城市简直热闹得不敢想象。

　　“我要下车！”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骑士长吩咐:“你们去福斯塔夫旅店等着，洛克，你和我跟着两位小姐。”

　　骑士们秩序井然，等科妮莉亚两人下车便顺着最中央用于车马前进的车道离开。平民们对这样的阵仗司空见惯，每到这个时节，从四面八方进入堡内的多半是贵族老爷们。

　　科妮莉亚显然忘记了来这儿的目的，她现在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愉快地跟着好友穿梭在人群中。

　　有穿着体面的商人对围着他的平民介绍:“这是世界上最细的丝，你们看它仅仅比你们的头发丝粗一点点，你们可以用它织一件轻薄的裙子。”

　　“这么说我们可以凉快一整个夏季了！”仍穿着厚实围裙的妇女双眼放光，她的话得到不少女人的赞同。

　　“你知道，我差点以为自己过不了去年夏季那一关了。”

　　“我们不得不穿着厚重的裙子去地里干活。”

　　柏丝菲丽好奇地摸了摸那跟细丝，商人绝不允许有人带着污垢来抚摸自己的珍藏。但是他首先被眼前白嫩的小手冲击了一下，紧接着又被貌美且富贵的女孩惊住了神，等反应过来后，商人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立刻谄媚起来。

　　“尊贵的小姐，这根细丝天生就应该在您这样迷人的小姐手里。您瞧瞧它的质地，多么纤细轻薄，它织就的裙子一定能让你更加光彩照人。”

　　商人的嘴生来就能把普通的事物夸得天花乱坠，科妮莉亚不反对好友的任何喜好，她同样上前摸了一把。

　　周围的妇人见来了两位贵族小姐却也没有怯场，她们只是稍稍让出了空隙，以免冒犯到两位小姐。

　　科妮莉亚拥有一双敏锐的手，她的手指和商人的嘴巴、头脑一样，天生就有一种与众不同的能力，她能摸出一些特别的门道。

　　“这样的线有人织出过成品吗？”她打算先问一问，万一她也有判断失误的地方怎么办。

　　“当然，”商人夸张地打开手臂，“每一个购买的人就是为了织出裙子才会向我购买它的。”

　　妇人们点点头，从她们的眼中已经可以看到跃跃欲试了。

　　科妮莉亚歪过头，确定自己从他的脸上看见了一丝不自然，当下便有了判断。

　　“走吧，菲丽，这东西不好。”她拉住了柏丝菲丽的手，并没有特别花力气。但后者与她心有灵犀，配合地问道: “为什么不好，他说得不对吗？”

　　妇人们刚刚捧起绕在光滑木头上的线，就被两位贵族小姐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商人这下可急了:“小姐们，这绝对是最细最轻的线，你们可不能诬赖我呀。”

　　“的确是最细的线，穿在身上说不定能刀枪不入呢。”科妮莉亚随手拿起一卷线，不知怎么施展的手法，那卷线一下子脱离了木头。没有了支撑，那卷细线在她的手里便像一坨服帖的粗麻，硬得堪比最粗糙的树皮。

　　“这样的衣服谁敢穿？”

　　商人被她说得恼羞成怒，却碍于两人身后已经把手放在佩剑上的骑士，终于在反应过来的妇人们的推搡咒骂下狼狈地跑走了。

　　“哇，科妮，你太棒了！”柏丝菲丽开心地蹦蹦跳跳，免于上当受骗的人们抿着嘴唇向科妮莉亚弯了弯腰。

　　“你简直是正义的化身。”

　　“没有你的骑士们，我可不敢大庭广众之下说出真相。”

　　跟在身后的两位骑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们平时只专注自身的武力，以及子爵的命令，反而对这些贴近生活的东西一窍不通。

　　“我们再看看别的。”然而柏丝菲丽接下来的重点完全跑偏了，她总是致力于在商贩的商品中寻找蛛丝马迹，企图找出它们是假冒伪劣的证据。

　　比如锡制的水壶可能装过马尿；桂皮不是桂皮，只是把桂皮磨成粉和普通的树皮混在了一起；最离谱的是，牛肉馅饼里面没有牛肉，它可能放的是老鼠肉……

　　骑士们护着柏丝菲丽和科妮莉亚（重点是他们惹是生非的小姐）逃出愤怒的商贩包围圈（讨伐队伍里还有其他贵族）。

　　“菲丽，你可太能惹事了。”科妮莉亚对好友的认知再上一层楼，骑士们心有戚戚地赞同。

　　“我没想到那些商品是真的嘛。”柏丝菲丽不好意思地道歉，表示接下来她再也不会胡乱得罪人。

　　“我觉得我们还是尽快找到去西尔瓦诺的船只吧。”科妮莉亚注意到这儿的路边或多或少都有几个年岁不大的小男孩，他们衣着不算体面，但胜在干净，脸蛋和手指也擦得异常认真。

　　有小孩察觉到科妮莉亚在观察自己，稍稍看了他们一眼便走到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行了一个生疏的礼节。

　　“日安，小姐们，先生们。”小男孩道，“如果你们需要向导的话，只要支付2个铜币，我就能带你们逛遍所有你们想去的地方。”

　　“我们不太需要继续逛了。”

　　柏丝菲丽看到小男孩失落的耷下眉眼，同情心泛滥道:“我们正在找去往西尔瓦诺的船只，你可以带我们去吗？”

　　闻言，小男孩浑身上下重新充满了干劲，大声道:“当然，这一带我最熟了，您跟我来。”

　　男孩带他们走了一条不算窄的路，路两边贩卖的是更为稀有的珠宝首饰。他们走过的路大都笔直，很少七拐八绕。四人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无比正确的选择，如果是他们自己问路寻找，估计会花上不少时间。

　　“看，就在那儿！”男孩陡然停下脚步，指了指不远处以木头搭建的桥栈，桥栈另一面便是生活在内陆地区的人不常看到的大海。

　　“哇，是大海！”

　　入眼之处是一片与天空厮混在一起的汪洋大海，微风从岸边吹向空茫的海上，泛起金色的粼粼波光。

　　骑士长如约掏出2个铜币，男孩欣喜地接过却没有马上离开，他可能会在这里物色下一位顾客吧。

　　海岸边还未有船只停靠，但以科妮莉亚的目力，她已经看到了海上正在全速航行的小黑点。

　　果然，骑士长开口:“船快到了。”若是一般船只，这样的距离看似很快就能到达，实际上还需要花费数个小时。但这里连通的是西尔瓦诺，无数魔法师的求学之地，他们总有各种办法确保船只快速到达目的地。

　　柏丝菲丽直愣愣地看着好友:“我们这就能到西尔瓦诺了？”

　　“不然呢？”科妮莉亚好笑地反问，周围所有人包括为他们引路的小向导都对西尔瓦诺憧憬不已。唯独她，好像对那座学校不是特别好奇，她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成为一个魔法师。

　　“那……”柏丝菲丽示意好友附耳过来，悄咪咪地道，“这里的贵族以后都会是我们的同学了？”

　　事实上，他们并不是第一批来到海岸边的贵族。要不是听到他们的谈话，骑士长可能更愿意让他的小姐去旅馆等待西尔瓦诺的消息。

　　我们的？

　　科妮莉亚瞪圆了一双黑珍珠似的眼眸:“你不只是来见识西尔瓦诺的？”

　　“我改变主意了，科妮，我不想离你太远。”

　　科妮莉亚可不相信这小妞的话，她敢肯定如果好友被录取了，那她本人的作用也就到此为止了。魔法的魅力可比想象中的大得多。

　　“你以为你的骑士长会让你如愿？”

　　“我听说魔法师的天赋是千里挑一的，”柏丝菲丽狡黠地笑笑，“如果我能被选中，父亲和兄长不会不让我去的。”

　　骑士们对他们小姐的打算一无所知，倒是海岸边的两男一女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