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法利特女武神》斋心

16、寻找继承者

　　贝克威尔陛下执政以来的第一场舞会完美落幕，整整一个星期，上至贵族下到民众都为这次盛况空前的舞会着迷不已。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这次舞会促成了一位贵族小姐和一个平民出生的骑士之间的爱情。
　　
　　不过这样的事几十年难遇，讨论度居高不下也无可厚非。

　　舞会的第二天，麦西恩便迫不及待地亲自上门了。这位耿直的骑士老爷在被邀请进入庄园之后，一度让人怀疑他身上昂贵的服饰是否是其本人所有。

　　左伦子爵看到他之后打消了管家的疑虑，毕竟不是谁都能跟在陛下身边良久，特别是后者对其颇为尊重。

　　二人坐下之后，麦西恩才想起自己的身份似的，转而装作漫不经心地打量对面的男人。

　　现在才开始装模作样……子爵仿佛看到了那个拍拍屁股走人的不孝女。哦，这种诡异的亲切感！

　　麦西恩表示，他可太熟悉这对英俊的眉毛了！放在左伦父子身上显得英气逼人，在那位未来的冕下身上则另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魅力。

　　“贵公子不在家？”两人东拉西扯各自问候一番（麦西恩自称马尔.加尔伯爵），话题就溜到了不在眼前的丹尼尔身上。

　　“年轻人有自己的社交。”

　　原本不愿冒进的圣骑士不情不愿地碰了一把软钉子，油盐不进的子爵让他尝到了苦恼的滋味。

　　置放在他腰间皮革口袋中的镜像魔石微微颤动，像极了某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法神冕下。

　　圣骑士不着痕迹地拍拍口袋，犹豫着是否直接亮出底牌，对面的左伦子爵先一步出声:“不知您今日到访所谓何事？”

　　“为一位女士而来。”

　　左伦子爵几乎听到自己胸腔内的某个器官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他理所当然地想到了离家的女儿，据说（据已经回到城堡的年轻贵族们说）她已成为一位魔法师。

　　麦西恩拿出镜像魔石，在对方茫然又不失礼节的笑容中，轻轻敲击三下。随后，这块在外人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石头颜色变幻，慢慢从黑色褪变到近乎透明。

　　不可思议的是，魔石接着投射出一片镜面，你当然不能从这面镜子中看到自己，但是壮年期的左伦子爵却在其中看到了年轻的妻子。

　　“茜茜！”左伦子爵先是大惊失色，继而失态地冲过了镜面。是的，眼前还是他所在的会客厅，没有他过世已久的夫人。

　　子爵失落地转身，他想他也许需要准备些说辞来博取同情，以便他的失态不会变成笑柄流传在整个喀斯坎汀堡……

　　消失的镜面再次出现，栩栩如生的妻子仍然静静地看着他。不过，她看起来比刚才失真许多，适当的距离让他意识到这只是一幅关于妻子的肖像画。

　　“这是我夫人的肖像画，阁下……”子爵蹙眉，完全猜不透对方的来意。

　　“阁下，我这次来拜访贵地是有一个不情之请，”麦西恩嘴上说着请求，心下却有种不祥的预感，基于子爵刚才失态的表现，“我想见一见画上的女子，也就是……贵夫人（？）。”

　　“我夫人？”左伦子爵英俊的面容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阁下是刚从外地进来的吗？”

　　常年在外的圣骑士点点头，似乎不明白这件事和外地有什么关系。

　　“外地来的贵族通常不太清楚喀斯坎汀的规矩。”子爵面无表情地讽刺“帝都之外的人皆是乡巴佬”的意思。

　　圣骑士显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他想当然地把自己当做喀斯坎汀的一部分。魔石另一头似乎传来一声轻笑，仔细听来和某位闲极无聊的法神冕下极其相似。

　　“如果阁下只是想来寻开心，那不妨去找皇帝陛下。”在他看来，昨晚只对贝克威尔二世举止亲密的麦西恩正适合去找前者。

　　麦西恩忽然想到昨晚被他忽视的某句话:“可惜我那时候太小，没能见到那位风采灼人的茜茜小姐。”

　　如果不是那位连他都听说过芳名的茜茜小姐，那只能是左伦子爵的女儿了。

　　“抱歉，阁下。”他向子爵大人表示迟来的歉意，在后者略有好转的神色中，不怕死地再次提出不情之请，“如果我能得见贵千金的话——”

　　魔石另一头发出“噗嗤”一声笑声。

　　“陛下没有告诉他忠实的拥趸，冯小姐早已离家多日了？”左伦子爵看着这位不知打哪儿来的伯爵，一时间不明白他来庄园的真正目的。

　　“他什么都没告诉我。”麦西恩微微发热的头脑总算冷静下来，他不太在意老友不客气的嘲笑，但他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就让马尔.加尔伯爵永远失踪吧！

　　“阁下若不说清楚画像的事，恐怕我们只能重新回到尖塔城堡去了。”左伦子爵对妻女的爱护一向闻名喀斯坎汀。

　　“让陛下来解释也可以。”圣骑士嘀咕，虽然多了一个知道他丢脸的人，但他们可以一起丢脸。

　　“如果贵千金确实与画中女子一般模样，那么我想我要找的人就是她了。”

　　科妮莉亚出走一事在喀斯坎汀并没掀起大风浪，贵女们喜爱每日聚在一起喝下午茶，她们的谈资可以从帝都某位公爵的风流韵事，跨越到帝国时下最流行的妆容服饰。她们喜爱攀比和炫耀，却不欢迎与她们大有差距的女孩子，比如科妮莉亚.冯。

　　若是喀斯坎汀就此少了一位格格不入的少女，她们绝不会四处八卦。

　　倒是据打道回府的人提到过奥格利特家的穷亲戚彭布鲁克，对方俨然和西尔瓦诺的某位魔法师感情火热，这让部分眼馋他皮相的贵女失望连连。

　　回去的人里有人顺带说到过科妮莉亚。只要伯爵稍事打听，不难知道她现下的位置。

　　圣骑士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不再耽搁，火速前往西尔瓦诺。

　　“你是说父亲把画像中的人认作了母亲？”科妮莉亚满含期待地问，“我可以看看那幅画吗？”

　　可怜的女孩。麦西恩毫不犹豫地把老友卖了，取出镜像魔石联系法神冕下。后者无疑也在等待什么，镜像投射的速度非常快。

　　圣骑士以为身兼画师职能的法神冕下将会有所反应，但对方仅仅是将魔石对准了画像。不过，他非常同意他这么做，有时候现实和理想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麦西恩看着神情专注的科妮莉亚，现在的少女还是一个假小子。头发就像他向布雷登描述的一样，是新手妈妈为蛋宝宝们衔枝筑巢。黑色的眼睛只有通过凌乱的刘海才能看得真切，至于鼻子和嘴巴，它们和画像中一模一样。

　　半晌，科妮莉亚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真美，不是吗？”

　　“你在透过它看你的母亲？”麦西恩此时的声音都是温柔小心的。

　　她点点头:“父亲说我和母亲几乎长得一模一样，除了我有一双更加英气的眉毛。”她撸起刘海露出与画像中一般无二的眉形，“是不是很像？”

　　“如出一辙。”圣骑士想要阻止她把刘海放下去，“为什么不把它们露出来？”

　　“丹尼尔说我的脸上像长了两条蚯蚓。”她说这话的时候拳头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响声，“对一个5岁的孩子说这样的话，他实在太失礼了。”

　　这就是科妮莉亚.冯在上流圈查无此人的真正原因。麦西恩真不知是否应该感谢他的毒舌，假如他的妹妹没有因此热衷于各种有别于女生喜爱的游戏，第法利特将无缘新的守护者。

　　“但是它们现在一点都不丑了。”他说道，“为什么不站近点，我相信我的朋友一定会为你准备一面镜子。”

　　老友焦灼矛盾的心理他清楚得很，麦西恩不介意为他做出选择。

　　镜像中的画像被某只看不见的手拿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印着假小子镜像的半身镜。

　　圣骑士注意到，科妮莉亚出现在镜子里的那一刻，它似乎不小心抖动了一下。

　　“它们很漂亮，不是吗。”

　　科妮莉亚乖乖把刘海捋向脑后，但也有一部分卷发顽固地靠向一边，几缕发丝调皮地搭在眼睛前，蓬松而迷人。

　　魔石中的镜面再度抖了一下，麦西恩看笑话似的盯着镜子，漫长的岁月里能够调侃布雷登的机会可不多。

　　魔石突然间剧烈颤动，镜像消失了。

　　“这个魔法的时效性有待提高。”第一次用镜像魔石的科妮莉亚给出评价。

　　“那么，你找到我了，”她伸手扒拉着短发，不再去收拾丹尼尔曾毒舌过的眉毛，“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呃……那调侃的笑意忽然就变成了一把刀子，成功戳进了他的心窝。

　　“预言没有告诉你我是怎么成为圣骑士的？”科妮莉亚冷静的提问犹如第二把戳心窝的刀子。

　　“没有……”这是被连戳两次后的虚弱回应。

　　少女怀疑地道:“我觉得我其实成为法神的概率会更大。”只要冰元素乖乖听话，她的魔法储备足以傲视同阶段所有魔法师。

　　麦西恩努力回忆梦中的场景，他开始怀疑预言的真实性，莫非这是一个喜欢将魔法贴在手心活动的奇女子？

　　然而他回忆得愈久，真相似乎愈加遥远。

　　所以一个圣骑士到底为什么会做预言梦？他就不能当一个纯粹的武夫吗？——来自斯托卡娜法神布雷登，以及越来越怀疑他身份的科妮莉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