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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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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台水榭,疾步远去。赵斐然独自一人,风风火火朝春阳殿而来。行路间,他有些莫名其妙,阿娘是受了谁的撺掇不是,非觉得他看上卫十七娘了。
这事,当真是没处说理去。
凝萃轩距离春阳殿不远,不过半炷香功夫。
哪知,赵斐然快步到得永熙桥附近,还未踏上桥面,就见正阳宫的小宫女,乐善,一人着急忙慌,朝春阳殿而去。
这丫头,赵斐然记得,乃娘娘跟前可堪大用的人才。现如今这等时辰,不陪在娘娘身侧,来这里做什么。
“乐善,娘娘可好?”
乐善回头,瞧见是太子殿下,活像见了鬼,眼中惊愕险些从眼睑落到地上。
“太子殿下,娘娘吩咐了差事,奴婢方才回来,赶着回禀。太子殿下若想知道娘娘如何?奴婢答不上来。”
赵斐然一跃到得跟前,盯着乐善的眼睛。
“你害怕我?干了什么丑事?做了什么对不住我的事?孤依稀记得,你从前可不是这般模样,你素日里跟着万嬷嬷,还敢同静安公主一道玩笑于孤呢。可还记得?”
他脚步不停朝前,偏头看乐善,那目光算不上善意。
往昔的太子殿下,若见小宫女,从未将人放在眼中。更不会像而今这般,邀乐善同行,一道说话。乐善跟在身后,将头埋得低低的,一句话不敢讲。
娘娘的差事,什么时候这般艰难了!
见状,赵斐然不为难她,冷眼瞥一眼,“无妨。我知晓你得了娘娘的令,不能告知于我。不过我也知道,这差事与我有关,你只消告诉我,娘娘令你去见了谁?”
此刻的赵斐然袍脚翻飞,气势凛冽,更有那状若闲谈的逼问,令乐善哆嗦一下。
“哦,不想说。那便是于我不好的消息了?”说道此处,赵斐然不知是猜到几分,还是为何,竟隐隐带些笑意。
乐善惊惧之下,没能忍住,“太子殿下,娘娘命我去见了卫十七郎。别的……别的,奴婢真不能说。”
赵斐然顿住,卫十七郎,为何是他,不应当是去探查卫十七娘消息么?难不成径直寻到人胞兄,探查消息。别过乐善,他快步到春阳殿。
还是绝了卫十七娘的路子才好。
目下的春阳殿,阖宫静谧,唯此和乐周张,和鼎调羹,论道兴邦。
喧嚣舞乐之中,赵斐然阔步入殿。众人只见一少年,身着暗绿圆领广袖大衫,腰系荔枝纹角带,长发玉冠,美目风流。大踏步朝高坐上的娘娘走去,身姿挺括,腰细腿长。少年意气,不失威严。
“父皇,母后,儿臣来迟,事出有因,万望饶恕。”
他于高台前伫立,在一众身姿曼妙的舞姬中央,鹤立鸡群 。
赵坤看看皇后,无声笑笑,就知道他会来。周皇后回看陛下,你们一帮子蠢货,还得我出头。
陛下不言,皇后压住眼角的笑意,“我儿,因何事耽误了?”
“母后,儿臣瞧着您近来有些辛苦,特意寻到木匠做了把椅子,前儿才做好上了漆。今早待漆干透方可进献,如此来晚了。”
见他面不改色信口胡诌,周皇后并未戳破,转而异常和善,拉着卫十七娘的手。
欢喜道:“难为我儿,既然是你一番小孝心,我哪会怪罪。来,这是卫十七娘,你也来见见。虽从前没有见过,但我今儿不过是远远看一眼,就觉十七娘合眼得紧。让人置了案几在此,也好说说话。”
果然,皇后前侧,原仅有赵斐然的案几一张,眼下又多一张。其上碗碟瓜果,各色肴馔。
“母后既喜欢卫家十七娘,在一块儿说话而已,何须如此。只是卫家十七娘乃女子,孤在此,恐是不太妥当。孤瞧静安公主还未入殿,父皇身前那张案几就很好。孤换个地方便是。一会子菲菲来了,孤也好同她好好说话。”
说罢,赵斐然转身走向静安公主的案几,旁若无人落座。
此言一出,殿内的交头接耳霎时间散去。唯余卫十七娘面色惶恐,再无羞赧之色。
皇后出言安慰:“莫要搭理他,他就这样,一向不会说话。”
卫十七娘:“娘娘,我……我还是回去吧,这到底是……是殿下的……”
“无需如此,你在这儿就很好。”皇后说罢,示意卫十七娘看歌舞,不再多言。
赵斐然的三言两语,好似落入湖中的石子,看似毫不起眼,却波澜不断。此前说道卫家即将行大运之人,三三两两低头,不再言语。惊叹太子殿下果如传闻般脾气不好者有之,暗道太子殿下真舍不得卫十七郎者有之,然更多的则是看戏。
适才不过三两句,显见是有些母子不和。
一时,万嬷嬷从偏门入殿,朝娘娘笑盈盈点点头。娘娘登时抬手罢了歌舞,“今儿个虽是千秋宴,更是宴请命妇小娘子。这等时候,同喜同乐才好。不过本宫有些乏了,去去再来。”三五言语之后,起身离开,连多余的客套话也无。
不过是隔开一射之地的赵斐然,自然瞧见。当即跟上。
岂料,他方出得殿外,就见宋大监猫着身子,躲在廊柱后等人。赵斐然气得七窍生烟,上前两步呵斥:“什么东西,杵在这儿做甚。”
宋大监满面愁容:“殿下,太子殿下,卫十七郎有事禀告。”
“没见孤忙着呢,让他等。”
“他,他很着急,说即刻就要见到殿下,事关……事关殿下亲事,等不得。”
这一整日,赵斐然耳畔听得最多的,不是太子妃就是成亲,登时心头火气蹦了三丈高。
“让他滚过来!我倒要看看,有多急。”
此言一出,宋大监一刻也不多待,麻溜跑开,生怕一个不好,这脓包提前破了。他迈出去不远,朝一旁守着的卫十七郎招招手。
卫十七郎得见,手持利剑飞奔而来,三五步到得太子殿下身前。
这人不知是累得,还是急得,满头大汗,面色怪异。像是受到重大打击,又像惊吓过度,整个人颇有些破碎清冷。
赵斐然怒道:“何事如此着急!”
卫十七郎结结巴巴,“殿下……人多眼杂……有些不妥。”
赵斐然怒气更胜,“怎的,孤要定个太子妃,是什么不能见人之事么,还得寻个人迹罕的地儿。”
“这……这……有损殿下清誉,还请殿下寻个他处。”憋了半晌,卫十七郎期期艾艾,说的是面色越发苍白。
见他如此,赵斐然心中的火气散去一些,蓦地想起这人当是知道些什么,譬如,阿娘为何要定下卫十七娘。遂点头,同卫十七郎来到西侧小戏楼后。
此处四面隔断,藏不住人,是个说道隐秘之事的好地方。
“何事,现下能说了?”
突然,卫十七郎卸了佩剑跪地。
不及他说话,赵斐然心中一惊。他们可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此前从不曾有过这等礼节。
卫十七郎觉得难堪,嘴角翻动,说不出话来。
“你是做错什么事?还是你胞妹有何不好?欺瞒了娘娘?”
卫十七郎急得汗珠簌簌而下,“臣……臣,当不得殿下如此……如此……”
“你想辞官?十七郎,你年方十六,何来如此。”
赵斐然顿觉这事越来越不可琢磨,卫家十七娘究竟有何不好,吓得十七郎要辞官。
若是能保住清誉,辞官也好。
遂卫十七郎道:“太子殿下,请容臣西去驻守玉门关,此生不再入京都……我妹妹……十七娘,她……她没这福分,还请殿下在娘娘跟前美言几句,放她归家家人……不拘什么样的人家,郎君对她好便是了……殿下……”
“玉门关一带并无战事,你去作何?想升官同我讲,十率府不好,我在詹事府替你寻个官职。至于你妹妹,待她将来出嫁,孤给她添妆,保她不受郎君欺负。”
一句句都是替卫十七郎考虑,却是一句句都在将他拉入深渊。
卫十七郎跪着退后三步,连连道:“太子殿下,臣……臣粗鄙愚笨,当不得殿下如此厚爱。殿下容臣请辞归去。”
到得此处,赵斐然终于觉出不对来。
“此事不干十七娘?!”
卫十七郎摇头。
“那干你的事?”
卫十七:“殿下,请容臣辞官。”
说来说去就这一句话,赵斐然耐心不再,“准!我东宫不缺你一侍卫。当自己是个人物!即刻去卸下差事。”
来得这般容易,卫十七郎不敢置信,抬头看看太子。见他满脸不耐,一点子心痛酸楚也无,一时之间觉得自己好似错了。
“殿下……殿下……”
“闪了舌头,你!”赵斐然拂袖而去。
“殿下,您还是好好找个小娘子成亲吧。”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卫十七郎将心中的期盼出口。
赵斐然回头,“你个蠢货,我看你今儿是被人下了降头。孤若想成亲,自会去寻个合心意的小娘子,不需你操心。”
卫十七郎震惊:那我不是白辞官了!!
阔步在前的赵斐然越走心中越不是滋味,这都是些什么事,这都是些什么人。从阿娘开始,再到卫十七郎,卫十七娘,一个个委实怪异。
前行之间,偶然见前方不远处两个并肩而立的小黄门,你来我往,说说笑笑,旁若无人。
霎时间赵斐然福至心灵,转身回头。见卫十七郎尚还轨跪在地上,惊讶地不知所措。
“你今儿个来辞官,可是事出有因?并非因你胞妹。”
卫十七郎:“是。”
“因何?”
“殿下,我……我……”
见他扭扭捏捏,别扭难堪模样,赵斐然确认心中猜想。
哪个不长眼的混账东西,将孤的清誉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