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收拾死对头龙傲天》踏剑

32、第 32 章

　　身下的阵法开始运转，李乘风望着不远处还在翻涌的海面，忍不住想笑自己的行为。他又要对抗一个因果的反噬了。

　　江川必死。

　　晚风拂过脸，带着酥麻的痒。空荡的山门前一道裂缝凭空出现，守门弟子持剑等了一会儿，见到熟悉的灵力波动，他们将剑收起。

　　"大师兄！"

　　“大师兄

　　李乘风颔首，径直走向主殿后的演练场上，此时会有晚训，新弟子都会在那里。江川来了青阳，这倒是好办了。

　　他站在高台上，视线扫过场上一茬白花花的十几岁少年，微妙的直觉让他一眼锁定了江川。

　　演练场的一个角落里，少年正与几个同伴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有说有笑的，从心底生出的恶劣心思让李乘风身上升起邪魔之气，弟子玉牌在腰间微微颤动，他现在就想杀了他以除后患。

　　胸口突然一阵刺骨的冰冷，李乘风松开握着的手，身上的邪气已经消失。他摸了摸胸口，陈不流给他龙鳞原来是这个意思。

　　弟子玉牌猛地一抖，他两指掐住从玉牌里飞出的灵蝶。是传讯蝶。

　　听完简短的一句话，他又看了江川一会儿，才离开演练场。他回来没有马上去找周江，他就来催了。

　　在演练场的石碑后，李乘风从宽敞的石路走向了一条蜿蜒小路，他目视前方挡路的雾气，好似心无旁骛，实际上心思已经歪到别的地方。

　　白发“李乘风”在告诉他他的猜想后，便又被法则吞噬。而他在移迁镜的反复引迁记忆后，忽然发现这个世界的最大骗局。

　　重生的不只是原书的“李乘风”，也不只有这个世界的“李乘风”获得传承的力量，还有最令人想不到的天道法则。一本书，诞生了三个世界。他曾在第二个世界过完剧情，亲眼看着笔下的主角死去，那种无力感在移迁镜里随着记忆传到了他身上。那个世界的记忆似真似幻，唯有感情最深入人心。

　　三世天道交融，它想要换掉气运之子，已经懂得如何避开主角死去后所带来的影响。他的自以为是，成了天道最有力的刀。这个世界天道要扶持的是江川，他身怀残缺的龙魂，但陈不流不死，便无法修复，天道便很难马上扶起他。

　　他放弃了书中世界，而天道法则放弃了它的气运之子。

　　这一切多可笑，从一开始他遇见陈不流，往下走的每一步路便都错了。小说剧情被带歪，陈不流又被他毁了一次。

　　天上月拨开云雾，小路走到尽头，山中迷雾也渐渐消失在身后。

　　李乘风走到两位立于一片湖泊前的长者身后，作揖行礼道：

　　“师傅，李师伯，弟子已归。”

　　李崇明应是刚与周江说完话，脸上还带着笑意，见李乘风到来，便识趣地要离开，让师徒俩安心谈话。

　　在路过李乘风身边时，他顿了一下，“不错，化神期了。”他拍拍他的肩膀就走入迷雾中。

　　“乘风，你可找到移迁镜？”

　　“回师傅，弟子已找到移迁镜，只是陆论……”李乘风又低头拱手，顿了顿才继续说道：“陆论一直在各个域逃窜，弟子曾化身跟随陆论进入北域秘境，但弟子无能，奋力抢回移迁镜后只能眼睁睁看着陆论匿于秘境中，无力再追。”说着，他取出移迁镜递给周江。

　　“你用过？”周江略微查看了一下，发现上面有李乘风的气息，面色显得古怪起来。

　　“弟子无意越矩使用，但求师傅责罚。”

　　“你可有见到什么？”

　　“弟子见到了自己年少时的修习经历还有一些年幼时的小事。”

　　周江应是放下心，他的神色又变得柔和，“这不碍事，不要动不动就找罚。”

　　他望着面前这个端正的弟子，对这个的优秀感到得意，话里便多了些关心，“我观你身上灵气浓郁，仙魂罩身，看来此番化神是十足地顺利啊。”想到一些别的，他的面上又显担忧。

　　“不过，你的修为涨得太快，并不一定是好事，切记不骄不躁，也多去找你李师伯看看。”周江拍拍他的肩，收起移迁镜就往回走。

　　“为师看着你长大，不希望你一直压着自己的感情和情绪，为师也不好受。”周江的脚步忽然停下，他转过身：“为师在新入门的弟子中收了一个徒弟，你是大师兄，闲来可以多与你师弟走动。”

　　李乘风已经猜到那人是谁了，等周江走远，他不耐烦地握紧手。

　　近来心中的暴戾之气越发的重了。那个一直展现和蔼可亲形象的人，虽然为人行事上太偏激，装得太深，在某些时候倒是把真感情给了“李乘风”。可惜他不是他的徒弟，无法有太多触动。

　　周江在面对妖族时，行事尤为狠厉果断。说今日屠妖城，便决不会拖到第二日。作为他的徒弟，原身手上也沾了妖族的因果。

　　李乘风坐在湖泊边的石头上静静消化那些突然涌上来的情绪。黑衣人“李乘风”被他放出来后，坐在不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身体被他占了，却并未有半点要回到这具身体里的意思。

　　他最大的执念是这个师傅吧，毕竟他与最原始的世界里的“李乘风”不一样，他跟陈不流还未有太多牵扯。

　　在移迁镜里，他还看到了原身的过去。十几岁的少年，正是对任何事都充满热情的时候。李乘风借移迁镜见到了那些并未在他笔下出现的事，彼时的“李乘风”跟他与成熟的原身都有很大的不同。

　　比如在下山除妖邪时，他总会因心软使不下狠剑，一些胆子大的妖发现他的软肋，都喜欢捉弄他。精力旺盛到天天到处跑的“李乘风”，为山下百姓除妖魔邪崇后，又跑去修士卖场救助妖兽，送年纪小或行动能力弱的妖回到妖族聚集地。一个年轻的修士，在人间的一些妖中获得了好感。

　　可人妖终会敌对，这是注定无解的难题。人族态度刚软化，很多妖族就趁机残害百姓，人族修士要保护同族，便要将其灭之，失去亲人友人的人更恨不得要杀尽以绝后患。

　　只要两族共存在一片土地上，那就会一直有杀戮。

　　矛盾不断激化，直到西边有两座城池的百姓一夜之间皆死于数名大妖的妖法之下，视妖族为一生之敌的周江不再等修士盟和散修盟的决定，他在一个深夜，带着十几名仇视妖族的弟子在距青阳山不到百里的幽宁谷布下杀生大阵。

　　天完全亮时，谷中无一妖得存。日日夜夜的布防，数不尽的兽潮，还有久不久就出现的人妖争战，那些死不瞑目的普通人和修士，修士盟和散修盟在向周江讨伐了几十年后，也作罢了。

　　而这场让修真界痛批的恶劣事件中，周江把“李乘风”也带上了。

　　谷中的三个大妖奴役小妖，肆意虐杀，妖兽的尸骨和人的尸骨铺满地，周江让“李乘风”见到这极其残暴的一面。

　　果不其然，“李乘风”听从了命令，与那三个大妖出了谷打斗，而他则放心去完成这场屠杀。“李乘风”尚年少，没多久就不敌三个大妖的围攻，热血上头便想用人和剑自损的方式击退它们，料不到杀生大阵与他漫天的杀意共鸣，那些侥幸逃出来的无辜小妖死在剑光之下。

　　在那之后，“李乘风”以养伤为由，一人独居后山，不见宗门弟子，也不见任何一名长者，包括周江。他坐在自己屋前看日出日落，看四季花开花落，看生灵诞生与死去。

　　李乘风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他只看到“李乘风”在天降鹅毛大雪的时候踏出了结界，便再也看不到什么。

　　陆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发现了这段痛苦的经历，他对“李乘风”的崇拜太深，最后想不通，恨意之下是失望，“李乘风”早就知道了。

　　他可以继承记忆，却又不能得到原身的记忆。

　　李乘风伸手放入水中，一条胖乎乎的黑鲤鱼游上来轻啄他的指尖。

　　那些无辜死在妖族手下的人有什么错？那些无辜被连带杀死的小妖又有什么错？周江也好，“李乘风”也好，他们的想法在自己的立场都没有错。

　　陈不流爱吃妖丹，但他还是无法接受屠杀妖族，李乘风了解了他的想法。再去看周江和原身，还是无法能看出自己的真正想法。

　　说到陈不流，他们的识海又断了联系，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萧温一手托着条黑龙不停往东边赶去，御风时间太长，他有些遭不住了，长吁短叹了好一阵。

　　“哎哟，祖宗唉，到了没有啊？”

　　“快了快了，我闻到海水的味儿了。”蔫成一坨的陈不流感知到了那个宽阔又自由的地方，精神都好了不少，他抬起头望着前方，眼睛亮亮的。

　　腹部下坠感太明显了，灵台里的龙珠都压不下那两颗蛋的躁动，陈不流已经打算好了，就算要下蛋，也要先将体内暴动的灵力发泄出来，好好放肆一通。

　　海才是一条龙最适合展现自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