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他有病》剑横星见

3、第 3 章

　　任老咳了两声，就当是个小玩笑，拿起粉笔开始在黑板上写题，写到一半想起一件事，转身朝同学们说。

　　“对了，宴习同学大家应该都知道了吧，是从京都刚转校来一中的，可能一时半会还不能适应我们的学习进度和生活方式，大家都发挥团结友爱的校训精神多帮帮宴习同学，尤其是几位班干部要起带头作用。”

　　听到这里，大家咋舌，开始你一嘴我一嘴说个没完。

　　“疯了吧，京都转校来我们这，我做梦都想去京都高考。”

　　“咱们是全国一卷，和京都卷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来我们这干嘛。”

　　“我们都开始一轮复习了，宴习同学能跟上吗……”

　　任老敲了敲讲台，大家安静下来。

　　“还有一件事，就是那群不良少年又开始出现在校门口了，你们记得离他们远一点，保护好自己。今天宴习同学和他们起了冲突，幸好没伤筋骨，所以大家遇到他们能避则避，不要硬碰硬。”

　　说完，任老考虑到宴习刚来，没书没纸没试题，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听天书，于是试探地问，“额……要不桑榆你和宴习同学暂时做几天同桌？”

　　“我不同意。”桑榆直接拒绝。

　　教室空间本就不大，书多人多，高三生就更甚，几大堆的书占据了桌面的二分之一，连摊开张试卷都费劲。

　　桑榆手长腿长的，要是旁边坐了个人，还不得手碰手、腿挤腿，他最讨厌的就是和别人身体触碰。

　　所以这么多年他都一个人在角落里待着，自在。而且就桑榆一天说不到十句话的性格，也没人敢跟他同桌。

　　宴习笑眯眯地举手，“老师，我同意。”

　　他话还没说完，已经站起来搬自己的桌子椅子。

　　“我不同意！”方致远从办公室飞奔回来，他咬着牙说，“我榆哥说了，不和你同桌就是不和你同桌！”

　　宴习挑眉，忽的低头无声地一笑。

　　话音一转，语气有点可怜，“这样啊……可是我刚来一中人生路不熟，没朋友，没熟人，老师讲的试题我也看不懂，学校那么大我还会迷路，今天还被混混欺负，背上挨了好几棍可疼了。”

　　他停下搬桌子的动作，缓缓无力地坐下，看起来似乎很伤心。

　　同学们纷纷表示安慰。

　　“嗐，没事没事，我也不能总是打扰同学，我一个人也可以很开心，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到校医室，就是背很疼，自己一个擦不了药。虽然桑榆同学人很好，但我总不能缠着他，我害怕他会生气……”

　　他抬头，扬起一张温暖的笑脸，露出一颗小虎牙。可他笑容在同学和任老眼里却令人心疼，像一只找不到家的流浪小狗狗。

　　方致远紧握拳头，受不了了！我要拧掉这个人的脑袋！！

　　死绿茶！！！

　　桑榆静静地看着他，缓缓开口：“没朋友是因为你刚来，试题不懂是因为你学习能力较差，学校迷路是因为你路痴，被混混欺负是因为你活该。总结，你应该转校艺术班学表演。”

　　宴习：“……”

　　桑榆：“实话实说。”

　　宴习：“……”

　　桑榆：“另外，别缠着我，因为我真的会生气。”

　　宴习：“……”

　　方致远在一旁疯狂憋笑，死绿茶你省省吧，我榆哥可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就你那些小手段，看我榆哥不怼死你！

　　任老叹气，桑榆的性子他是最清楚的，谁也勉强不了他，“算了，桑榆你把你的卷子给宴习同学吧，反正你也不用听我的数学课。”

　　宴习在任老慷慨激昂的讲题声中接过桑榆递过来的数学卷，卷面整洁，字迹严整清峻，除了最后一道大题扣了两份，其他全对。

　　他盯着桑榆的试卷看了好一会，又抬头托腮看着任老在讲台上眉飞色舞，不知过了多久，模模糊糊地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桑榆瞥了他一眼，他收回刚才的话，这个人不是学习能力较差，而是完全没有学习能力。

　　朦胧中，宴习是被人踹醒的，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已经距离下课还有20分钟。

　　他眼皮耷拢，刚睡醒的声音沉沉的，有点性感。

　　“踹我干嘛？”

　　桑榆木着一张脸，“口水滴我卷子上。”

　　“嗯？胡说。”宴习支起身子，“我睡觉从不流口水，也不打呼噜。”

　　“看！干干净净的。”他扬了扬桑榆的卷子，见桑榆不理他有点生气了，“理理我嘛，不理我就缠着你！”

　　明明是威胁的话，但刚睡醒的嗓音勾着一点鼻音，听起来却有点撒娇的意味。

　　桑榆连理都没理他，摘掉红笔笔帽修改刚做完的选择题答案，很显然，宴习的“威胁”并没有奏效。

　　宴习抬头看着满黑板的数字和字母公式，再瞄了几眼桑榆在做的卷子，他发现桑榆完全没按老师的学习进度来，任老在台上他讲他的，桑榆在台下他做他的，二人互不打扰。

　　而且任老对学生的放养态度也很明显，只要成绩可以，听不听课他不管。

　　宴习侧头呆呆地看着窗外，窗上的玻璃在白炽光的折射下映出桑榆的侧脸。

　　年级第一？

　　挺拽的嘛……

　　一阵手机铃响起打断任老慷慨激昂的讲课，他不满地蹙眉看了眼来电显示，犹豫了几秒拿起手机到课室走廊外接听。

　　其他同学自觉自习。

　　很快，任老就折回来，他先是在讲台叮嘱同学们做某年的高考数学题，随后快步走到教室角落，同时敲了敲桑榆和宴习的桌面，压低音量小声说，“你俩跟我来一趟。”

　　桑榆和宴习默契地对视一眼。

　　两人一左一右跟在任老身后，穿过教学楼二楼的连廊，来到教师办公楼。

　　最后，三人停住脚步，宴习抬头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

　　校长室。

　　他猜到什么事，扭头挤出一个笑容，对桑榆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桑榆则依旧冷冷地板着一张脸，没什么反应。

　　见桑榆不理自己，宴习抿了抿唇，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一向一人做事一人当，从不连累别人。他不喜欢欠人人情，但这次他的确欠了桑榆……

　　临敲门前，任老转身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像极了护崽的老鹰，重心长地说，“没事，要是错了就认，其它事有老师我给你们担着。”

　　林校长是个身材高瘦的中年男性，身穿一件灰黑色衬衫，见到有人进来，咳嗽几声托了托眼镜，把刚想吐出来的枸杞硬生生吞进肚子里，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

　　他放下保温杯，沉下声音：“来了？”

　　桑榆和宴习身形板正，穿着校服青春洋溢，妥妥两枚三好学生，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打架的。

　　“校长好。”宴习乖巧问好。

　　“嗯。”林校长算是应了声，再看了眼宴习旁边的桑榆，眉间不禁微蹙。

　　桑榆低头盯着地面，额前的刘海轻轻垂下遮住眼眸，看不出他的神色，但似乎冷冷的，谁也不想搭理。

　　林校长狠狠横了一眼任老，心道好好一孩子，都让你教成什么样了！

　　无辜牵连的任老：“？”

　　林校长把电脑屏幕往外转，上面播放着一段录像。

　　录像画质高清，但画面颤抖，不像监控拍摄，更像是有人利用高像素手机偷拍。

　　好家伙，被人告状了。

　　“有什么要说的吗？”林校长问。

　　宴习自己惹的祸，不可能让桑榆辩解，于是开口——

　　“林校长，是我的错，对不起。我不应该打架、不应该给一中丢人，更不应该牵连桑榆同学。”

　　宴习态度端正，认错诚恳。

　　他的话一出，林校长和任老师相互对视一眼，心想是不是有什么隐情误会他俩了。

　　宴习继续说：“早上我转了一大圈也找不到学校，又饿又累，肚子咕噜咕噜响，路过包子铺身上没钱，想着重操旧业捡破烂换几个钱。”

　　他停顿了一下，带着几分委屈的鼻音说：“我也不求能吃到好吃的，我只希望能填饱肚子，饿肚子好难受的。”

　　林校长听后脸色不是很好，他轻声问：“为什么要捡破烂呢？”

　　宴习有些羞愧，小声说：“家里破产，当爹的死了，妈妈失踪，我没钱很穷，在京都的时候就是靠捡破烂攒生活费的……”

　　林校长脸色霎的一下全白，盯着任老的眼神恨不得化成利刃把任老剔骨剐肉。学生这种情况你为什么不上报？！你怎么当班主任的！！！

　　一头雾水的任老：“？？”有、有这事？

　　“没想到那群混混故意欺负我，要抢我的破烂，我当然不可能给他们，于是就跟他们起了冲突。”

　　林校长满眼疼爱，温声说：“下次就给他们吧，安全第一。”

　　“不！不能给他们！！”宴习红着眼，可怜巴巴地像只小狗，“给了他们我就要饿肚子了……”

　　已经信了十成九的林校长叹了口气，这孩子真是太懂事了……

　　宴习抹了把泪，把话题引到桑榆身上。

　　“桑榆同学看不惯那群混混欺负我，于是出手帮我教训他们，可是桑榆同学瘦瘦小小一只，不仅架没打赢，还差点受伤。我气不过，就动手打了他们。桑榆同学明明那么热情友好，为人善良，我却连累他一起被处罚，都怨我！是我的错！！”

　　桑榆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忽然动了动。

　　“没事没事，也不全是你的错。”林校长起身安慰宴习，“我当年读书那会也打架，说起当年，唉……我又想起了我一个人单挑80大汉的场景。”

　　“那您说说，我爱听。”

　　“哎，也不算多辉煌，就是全校出名而已，来来来我跟你说说……”

　　任老：“？？？”不是，你们怎么说得好像真的一样？

　　任老揉了揉眼睛，认真看着电脑上的录像。

　　明明是你俩单挑别人十几个人，下手一个比一个狠。

　　还瘦瘦小小容易被欺负？

　　桑榆是他看着长大的，瘦是瘦了点，但183了，哪小？

　　以桑榆的性子，他不把人剁了就谢天谢地了，谁敢欺负他啊？

　　还有林校这个撒谎不打草稿的混蛋，哪来的单挑80大汉，明明是高中那会人家以为他是女孩子看上他了，他把人揍了，还是任老去警局捞的人。

　　林校长意犹未尽地说完当年的光辉事迹后，便对桑榆和宴习两人进行了一番口头教育，虽事出有因，也是对方先动的手，但该有惩罚还是要有。

　　今天下午，桑榆和宴习将面对全年级朗读保证书，保证不再打架。

　　宴习心里了然，由衷感谢林校长，其实他也知道就自己的那些小伎俩，在两位老师眼里不过是过家家。只是写保证书并不计过，已经是学校最大的退让了。毕竟自家的崽必须要护，但面子上也要过得去。

　　“谢谢林校长和任老师，给我改错的机会，这次是我的错……”

　　“的确是错了。”桑榆冷不丁说出一句话，吓了在场所有人一大跳。

　　林校长：“什么错了？”

　　“压轴题答案错了。”桑榆抬头，眼里有光，“一开始画辅助线就错了，其实我们可以试着换另一种思路。”

　　宴习：“……一定要这个时候讨论数学题吗？”

　　“当然。”桑榆自顾自地拿起林校长桌面的纸和笔，把题目上一个复杂的几何图形完整重现出来，“我失去的2分，必须要拿回来。”

　　任老&林校长：“……”

　　宴习凑过去瞄了一眼，看着上面错综联系的几何图形和辅助线就有点头晕，但提醒道：“b1和d1的点标反了。”

　　桑榆一看，果然是标反了，连忙改过来。

　　“我们可以先找oa的中点，再连接c2……”

　　宴习慌忙摆手，“你别跟我讲，我头疼，你跟任老师讲吧。”

　　任老听了桑榆的讲解，思考了好一会，忽然爆发一阵大笑，接着把桑榆的草稿拍照发到数学组群里，他要好好炫耀一下。

　　宴习看任老的反应就知道，桑榆失去的2分肯定是拿回来了。

　　只是坐在一旁的林校长比较郁闷，敢情他的“教育”桑榆是一点没听……

　　“桑榆，你对今早打架的事怎么看？”林校长问，他还真想听听桑榆怎么给自己辩解。

　　桑榆反倒有些疑惑，“打架？我从不打架，我自卫。”

　　有理有据，理直气壮，让人不得不信。

　　宴习：“……”说挺好的，下次不许再说了，我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