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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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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掉阳台灯,桑榆拿着一碗东西走出院子,站在一盏路灯下。
“啧啧啧。”桑榆摇了摇碗里的狗粮,“吃饭了。”
忽然,树后面蹿出一个黑影。
有人伸手拍了拍桑榆的肩膀,如鬼魅般凑到桑榆耳边轻声说——
“桑榆,我来啦~”
桑榆瞳孔一紧,猛地捉住肩上的手腕狠狠来了个背摔,右膝跪在来人背上,手肘锁喉发了狠劲往后掰。
“我、我……是我。”宴习用力拍打桑榆的手臂,他被掐住喉咙说不了话,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桑榆想杀了他。
而且,这不是错觉!
看清身下的人是宴习,桑榆才卸了力放开他,转身平静地把洒落一地的狗粮一粒一粒重新捡回碗里,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要不是脖子被勒出一道明显的红痕,宴习都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
“你来干嘛?”桑榆的声音有些冷。
宴习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对啊,他来干嘛,他仿佛没有要来的理由。
此时,草丛一阵窸窸窣窣,跳出来一只狗。
只是这只狗的前腿似乎有点问题,走起来一瘸一拐。它走到桑榆跟前乖乖坐下,低头谄媚地蹭了蹭桑榆的手,伸出一条粉色的小舌头,表情萌萌的。
快摇出残影的尾巴甩在宴习大腿根上,宴习疼得“嘶”一声。
“你家的狗?”宴习也蹲下,报复性地□□了一把狗头。
“不是。”桑榆表情淡淡,“是流浪狗。”
这狗自来熟,也不怕宴习,干脆躺地上露出白白的肚皮任他摸。
宴习被逗乐了,笑着说:“这狗还挺会来事。”
“嗯。”短短一个鼻音,桑榆算是回应了。
“这狗有名字吗?”宴习问,“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叫小美。”桑榆说。
宴习看着这只毛发暖黄色的土松狗陷入沉默,良久问:“谁取的?”
“我取的。”
宴习无奈地舔了一下唇,无声地点了点头。
行吧,小美就小美。
小美毛发蓬松柔顺,舌苔健康,性格亲人,看来被人照顾得很好,一点也不像流浪狗。
撒娇地用鼻子轻轻顶了顶桑榆的手掌,小美示意桑榆把狗粮放在手心喂它。
这小东西,还挺有心机。
桑榆抓了一把狗粮摊在手心,温柔地递到小美嘴边。
路灯吞噬桑榆,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洒在他身上的白炽光柱,像囚住他的牢笼,而桑榆仿佛是另一个世界被神抛弃的孩子。
宴习愣愣地看着他,桑榆离他好近,近到只要一伸手就能拉住他;又好似很远,远到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小美吃相斯文地舔舐桑榆的手,柔软的舌头触碰最后一粒狗粮,桑榆掌心上一道刚愈合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
鬼斧神差地,宴习右手禁锢住桑榆的手腕。
使劲也抽不回手的桑榆:“?”
宴习伸出左手食指放在桑榆掌心,温热的指尖顺着那道淡淡的伤疤轻轻抚过,在桑榆的手心细细描绘出它的形状。
桑榆睁大眼睛霍然站起,抑制不住本能的生理反应一脚踹在宴习身上。
他怒骂:“你在干嘛!!”
跌倒在地的宴习豁然惊醒过来,慌张站起解释,“不不……不是的桑榆。我、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了。”
桑榆眼神极冷,他握紧拳头,白皙的皮肤在路灯下显得近乎病态的苍白。
“桑榆,我好、好像生病了。”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的宴习异常恐慌。
“我……我很奇怪,我好像个变态!!这几天我都不对劲,我经常出现幻觉,走哪哪都是橘子味,有时我还一个人发呆傻笑。桑榆,我是不是精神出现了问题?!我才17还年轻,我还那么帅,我不能成为神经病啊!”
桑榆本来很生气,但听了宴习的话,他竟觉得很有道理,并很快接受了宴习的自我评价。
桑榆打量了一番宴习,低头认真地想了想。
他,一直都很有病。
“要不……”桑榆真诚地建议,“你明天去医院看看?”
“明天?!”宴习越想越慌,“不不不,我现在就去!我挂急诊,对对对,没错,挂急诊!”
看着自言自语的宴习,桑榆忽然有点同情他。
可惜了,年纪轻轻就神经病。
***
第二天,桑榆来到教室,发现往日早就坐满同学的教室只剩下几个人。
方致远的背包歪歪斜斜搭在凳子边缘,像是临时被扔在这的。桑榆俯身,把方致远的蓝色书包放好。
宴习桌上有个吃了一半的鸡蛋,粉碎的蛋黄沾在试卷上印出一个模糊的指纹。似乎离开得很匆忙,以至于不小心把蛋黄捏碎。
这说明宴习当时不仅没收拾的时间,而且他所面临的情况还很棘手。
所以,肯定是出事了!
2班的何媛媛看到桑榆经过走廊回1班,连忙跑过来告诉桑榆。
“桑榆,你快去18班看看,致远把18班全砸了。后来18班的人动手打了致远,小梅就带着你们班的人直接围住18班。趁现在还没早读,老师没来,你快去看看,不然事闹大了对你们很不利。”
桑榆冷静问:“致远不是主动惹事的人,他为什么砸18班?”
何媛媛快速回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今天致远像疯了一样,回来放下东西就直奔18班去了。你快去看看吧,我去盯着老师办公室给你放风。”
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桑榆下楼梯时跳阶往下冲,从四楼直奔一楼。
里里外外几层人墙把18班围得水泄不通,各种咒骂、暴力锤砸声接连不断从人群传出。
最里层的是1班的同学,18班的人在教室里面,两班人隔着一堵墙互骂。
两边都气焰嚣张,气氛紧张到了最高点,里面的鬣狗龇牙咧齿眼神狠辣,外面的狮群磨牙露爪匍匐低吼,只要领头的喊一声,他们能咬住对方硬生生撕下一块肉。
“让开。”
“你谁啊……”最外层的同学回头愣了下马上住嘴,自觉让出一条路。
桑榆冷着脸走过去。
“我他妈的□□这群狗杂碎,妈的,老子今天要打死你妈这群狗娘养的!”
“你他妈的方致远,下一个在老子□□狗叫的就是你!老子撒泡尿亲自喂你嘴里!”
“畜生玩意,我操你妈!!”方致远狰狞地冲过去,“老子拉屎塞你嘴里!”
方致远一脚踩上书桌,长腿跨步跑去,一跃跳下,猛地捉住说话的人的头发往后扯,把人直接拖行半米。
外面围观的人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桌椅被撞得七零八落,哐当作响,书和试卷铺满一地。
“叫!给、老、子、狗、叫!!”一字一顿从方致远牙缝蹦出,他眼神恐怖如厉鬼,青筋暴起附在常年锻炼的肌肉上。
18班的人趁他不注意,反手给了他一拳。
方致远侧头躲避不及,破损的唇角溢出鲜血。
他伸出舌头舔舐伤口,舌尖卷起血液进入口腔,滑动咽喉吞噬腹中。
“妈的!”他蓄力握拳,指关节吱嘎弹响。
一拳下去,身下的人捂住脸痛苦大喊。
18班其他人见状,全部蠢蠢欲动。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场面当即混乱起来。
忽的,一个尖细的东西破风刺向方致远的后脑勺,却被一只手稳稳凌空捉住。
“住手!”一个冷如寒冰的声音响起。
“桑榆,他们欺负我们。”陆小梅大喊,见到桑榆就像见到定海神针。
“你他妈陆小梅,是你们班的方致远先来我们班发神经,他把我们的东西全砸了。”18班的人反驳,“桑榆,是你的狗先动的手。”
“你妹的,要不是你们这群人渣做了丧良心的事,致远能打你们?”陆小梅其实并不知道方致远为什么要砸了18班,但她性格护短,一听到方致远被打了就把1班的人全部带下来给方致远撑腰。
我管你谁先动的手,你动我兄弟就不行!
桑榆幽深的眼睛扫了一遍方致远,视线最后落在他的脸上。
所有人都默契般保持安静,目光聚焦在桑榆身上,都在观望他的态度。
方致远下意识避开桑榆的眼神,却倔强地死死咬住下唇,不服地扬起侧脸。
却只听到桑榆淡淡地说:“疼吗?”
短短两个字,方致远一下眼圈通红,绷直的背部瞬间松垮,他鼻尖酸酸地点点头,又迅速摇了摇头。
他没有责备方致远,而是温声问:“能告诉我为什么打架吗?”
“他们、他们欺负……”方致远带有微弱的哭腔,“他们欺负子曜。”
“欺负子曜?!”桑榆眉头一压,视线随之扫向18班的人。
18班的人心虚地眼神躲闪,其中不少人刹那变了脸色,但态度依旧猖狂。
“怎么欺负子曜?”
桑榆没问为什么欺负,而是问怎样欺负。
方致远低头不知想到了什么,胸膛因愤怒而急促起伏,伸手指着18班的人骂道:“这群人渣他妈的怎么去不死!!!”
方致远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厉子曜受辱的事说出来,子曜是受害人已经满身伤痕,他不能再让子曜的自尊受到任何一丝的伤害。
自尊是受害者粘着血肉的盔甲,不给予他们应当的尊重无异于活生生剥下人皮,没有人可以剥夺受害人拥有尊严的权利。
要说,也要到校长办公室单独说。
但说之前要先把这群败类揍一顿!
桑榆懂了,看来子曜的事不适合在这说。
他没继续问下去。
这时,教学楼上面的连廊响起尖锐的吹哨声——何媛媛暗示他们,有老师进校,该撤了。
桑榆抬手理了理方致远凌乱的头发,说“我们先回去。”
很快陆小梅带领1班的人有序离开,回到四楼继续早读。其他看热闹的同学蜂拥散去,只剩下18班满地狼藉。
“妈的,方致远你说我霸凌厉子曜,你他妈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给老子磕头道歉!”18班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放他们离开。
此话一出,桑榆顿住脚步,缓缓转身回头,眼底掠过一丝阴冷。
“霸凌。”他拧眉低声咀嚼这两个字。
霸凌和欺负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如果是霸凌,这笔账就得重头再算了……
“我他妈当然有,他亲眼看到!”方致远指着靠在角落里的宴习。
突然被点名的宴习:“!”
操,老子来劝架的,不是来蹚浑水的!
在18班说出霸凌两个字的时候,宴习就知道要完了。
昨晚本来打算告诉桑榆关于厉子曜的事,但在桑榆锁他喉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不能毫无准备地突然告诉桑榆这件事,因为桑榆一旦疯起来他不确保桑榆会干出什么事。
别看桑榆平时情绪稳定到极致,但桑榆远远比方致远不可控!
宴习双手插兜支起身子,背部离开墙面,他漫不经心地用手背抹了把淤青的嘴角。
“证据,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