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霭理士的学徒》古德拉克

4、回到了家中的侦探

　　南极拖着疲惫的身子打开了家门，面对黑漆漆的房间叹了一口气，摸着黑，把刚才在转角便利店买的便当放在了鞋柜上。
　　说是鞋柜，这只30乘30的小柜子也只是她刚搬来的时候从宜家买回来的储物盒，用得久了连颜色都看不出来。她换上拖鞋，提着便当盒，连灯都没开地走到几米开外的微波炉面前，微波炉幽黄的光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地显得有些阴森。
　　在家的时候南极总是面无表情，更不用说今天还遇到了那样的事情，她盯着微波炉的眼神看起来甚至有些吓人。南极租的这间小屋子只有四叠半大小，卫生间和浴室都在走廊的公共区域。屋子里没有其它多余的家具，连床都没有，不过四周墙角倒是堆满了书和光盘，唯一的娱乐工作设备就是手机和笔记本电脑，而这两样她一般都随身携带——要不就把电脑留在事务所。东京地区寸土寸金，南极自觉能租一间这样大小的房间已经谢天谢地了。
　　她随手打开了摆在地上的小台灯，就着昏暗的灯光坐在地板上吃便利店买回来的便当。脚边散落了一些稿纸，酱油滴到地板上的时候就随便抓一张擦掉，纸上的算式也终于和酱油融为一体。
　　这样的生活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似乎明天就结束掉也不奇怪。
　　这么想着，南极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了两下又翻到了那封奇特的加密邮件。
　　槙岛圣护……还有藤间幸三郎吗？
　　她闭上了眼睛。
　　回想起那个银发的身影，南极不由得出神了片刻。他手里拿的《万有引力之虹》是精装版，以这本书的厚度来讲随身携带精装版阅读是极其不方便的选择，那个男人拿纸质书并不是为了方便阅读。那么是对实体的偏好吗？
　　如果说阅读的媒介是手段，内容是目的，那么无论是平装书还是电子书都更方便阅读，也就是“更容易达到目的”。但某一些人——认为内容不是唯一的目的的人，就会倾向于选择实体书。
　　一种形式的美感，或者是说对空虚概念的否定。握在手中的书本的厚度和重量，承载的正是思想切实物质化之后的重量。
　　不对，应该说，是信息的重量吧？毕竟文字有着质与量的区别。
　　感受思想的重量…思想的厚重感吗？
　　把抽象的概念……化为实际。
　　脑海里又浮现出原宿街头的那个少女“雕像”。
　　那个少女——被槙岛说成是艺术品的尸体，让南极不由得想起了大学时代和幸三郎的对话。

　　当时日本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连续杀人案件，犯人将受害者的全部血液排空，摆成奇特的造型放置于市中心，由于所有受害者都有被冰冻的痕迹，警方给犯人起了一个叫“冰人”的外号。
　　南极认为犯人采取冰冻和排血的举动是源于某种洁癖，从造型到切口、都显示出了犯人对于整洁的极端性追求。
　　“但是，还是不行呀。”幸三郎有些苦恼地笑着对她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那都是一些没有‘意义’的作品，犯人被自己的病症控制，还将作品放在人多的市中心，其实已经失去他原本追求的纯净意义了。”
　　“是说他有OCD和表演形人格吗？”
　　“小南真聪明。”
　　“真是典型的人文系思路啊……”南极小声嘟囔道。
　　“什么？”
　　“啊，没什么。”她把被揉乱的发型理整齐了些，“那藤间前辈的话，会怎么做呢？”
　　“我吗？唔……我的话，至少会更有幽默感一点吧。”

　　想到这里南极愈发觉得心头笼罩着种种不安的预感，终于在吃完盒饭的时候决定把这些事情放到第二天再想。反正大河原警部说过会联系天下一先生了。
　　还有她绝对不会承认今晚她在看到幸三郎的时候有一瞬间动摇了。
　　南极皱了皱眉鼻子，忍不住对着吃完的饭盒打了个打喷嚏。
　　这间公寓的构造也是适应狭小空间的设计，走廊是四方形的，围起中间一片方形区域，四面墙上有洗漱台和镜子，打开旁边的门就是独立的淋浴间，不过洗漱台有四个，淋浴间只有两个，所以各个住户经常会面临洗澡排队的情况。南极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已经半夜十二点多了，打开门的时候没想到碰到了一位大学生模样的男生。
　　带着细边眼镜，黑色的头发乱糟糟的（却微妙地全往右边飘），男生显然没有想到这个时间还有人在洗澡，看到南极出来吓了一跳，耳朵都憋红了，眼神不知道该往哪放，却不住地往南极的胸部附近瞄去。
　　这位应该就是隔壁那个家里蹲邻居了。南极心想。
　　“能让一下吗？”她眨了眨眼睛面无表情地说。
　　“啊……啊！抱、抱歉！”
　　男生突然跳到旁边，一边鞠躬一边做出了“请”的手势，南极没有多想就往自己房间去了。但是走到一半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对那个男生说：“对了。”
　　“咦？！”他刚刚松了一口气似的叹息到了一半又突然紧张了起来，“请问、有何贵干？”
　　“你那里有蓝领女友的游戏吧？我想借一下。”
　　他明显呆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这边房间隔音很差，你前几天玩游戏的时候公放听得一清二楚。”南极说着颇有深意地笑了一下，“听说这次是动态CG？”
　　“唉唉？！？”这次他已经红透得像一只煮熟的大虾，“这个，这个……”
　　南极摆了摆手道：“哎呀，我会支持正版的。就是想先试试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好的话再去买，不行吗？”
　　“不…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好像有些愤恨地说，“和支持正版什么的没关系，就是……没想到南野小姐也对这些有兴趣。怎么说呢，有些幻灭了。”
　　南极擦着头发挑了挑眉，原本以为他是个典型的食草系宅男，没想到说话还挺直的。
　　换上睡衣之后，隔壁的大学生足下君把蓝领女友的碟拿了过来，南极道了谢之后就一把撞上了门，打算在睡之前推一把黄游。
　　结果，第二天凌晨，南极顶着一副黑眼圈默默地看着太阳一点点升起来，发现自己又没hold住推了通宵。
　　“垃圾游戏！”她愤怒地把碟往地上一扔。然后在日亚上默默地下了个单。

　　当天就发生了第二起事件。
　　天下一带着南极一起去过了现场，之后拿到了昨晚受害者的详细资料和尸检报告。几人在搜查一课和大河原番三、狡噛慎也、佐佐山光留商讨过后便回到了事务所，进屋已经是日落时分了。
　　南极一手拿着资料复印件，一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唉……”
　　天下一大五郎一反平日里兴高采烈的样子，眼神有些深沉地看了下南极。
　　“我说你啊，偶尔也好好休息一下怎么样？放松一下自己，不然这屋子里的怨气会越来越重的，我可不想花钱请阴阳师过来做法哦？我还要买崔克新出的LED车前灯。”
　　天下一大五郎人生中最大的爱好就是折腾他的“爱车”，说是车，其实也只不过是一辆攒出来的自行车。七拼八凑的轮胎和框架，他自己挺满意，但是之前南极去车店找他的时候，有人偷偷和她吐槽过那辆车品位很差。
　　不光品位差，而且有一些根本的性能问题，所以骑起来的时候才会歪歪扭扭的。
　　南极不耐烦地瞥了一眼天下一，闷声说：“天下一先生才是，平时接到杀人案件不都高兴得要上天了吗？怎么今天这么阴沉？”
　　“你真是没明白啊，连续杀人案这种东西是最不需要侦探的。因为那里没有‘谜’啊！”天下一愤愤地喊，“没有谜题的探案小说怎么算得上是本格？密室杀人，不在场证明，凶器之谜，这些才是正统推理的王道题材啊……”
　　说着又小声嘟囔：“不过这些题材已经梗尽了，再怎么玩花样也是前人用过的梗，读者早就看烦了，所以我才说嘛，我们这种后出来的本格侦探根本连存在的必要都快被人变成笑话了。所以最近才会时兴什么妖怪破案啊、连续杀人案啊这种，说到底这些写得都不是谜题了啊，这些写得都只是人而已，或者撑死了也只是作者在借机炫学，没劲得很哪……”
　　“啊啊烦死了！总之不说我了！南野你反正又是玩游戏到通宵吧？你也不年轻了，小心这样下去哪天就猝死了啊。”
　　南极看着天下一做出来的一副臭脸，态度忽然变得柔和了不少，她稍微笑了一下。
　　“……嗯，我会注意的。”
　　倒不是说那个游戏有多好玩，她反思了一下，只是自己睡不着而已。
　　天下一则是一脸见了鬼的样子看着她：“喂——你，别这么轻易就给自己立flag啊。”
　　“好啦好啦，天下一先生才是，整天住在事务所太可怜了，需不需要我来帮你找房子呢？不要礼金、押金和保证人的那种？”
　　把一个人生闷气的天下一留在了事务所里面，南极告别之后走出门，才发现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面孔。
　　温柔的笑容，暖栗色的短发，眼角的泪痣。
　　“藤间……前辈？”
　　那一瞬间，她甚至忘记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