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花伊甸园》雨添花

9、捕猎之夜

　　“修补……”黎莉重复了一遍，还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是什么，但是餐食已经上来了，黎莉便没再继续问。

　　克里斯问她：“想喝什么？”

　　这种餐厅的饮料一般都是买个空杯，想喝多少接多少，黎莉习惯性地说柠檬水，视线落在炸鸡胗上又转口说，“冰可乐！满杯冰块！”

　　克里斯给她接了满满一大杯，气泡充盈的要从杯子里溢出来。

　　黎莉灌了一大口，叹息着说：“爽。”

　　克里斯想起上次陪她去超市时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问道：“最近还有去超市吗？”

　　黎莉摇了摇头：“我在食堂办了餐卡，最近都在吃食堂，不过确实要去一下超市了，家里没有厨房纸巾了。”

　　克里斯沉思：“为什么不做饭的家里，厨房纸巾会用得这么快？”

　　黎莉理直气壮：“做蔬菜沙拉也是做饭。”

　　“说得也是。”克里斯笑着迎合她，“所以，鬼屋好玩吗？”

　　黎莉耸肩：“和一群胆小鬼去鬼屋，自然是不好玩。”

　　“胆小鬼……”克里斯问，“那你呢？是胆小鬼吗？”

　　黎莉：“怎么可能？我才不怕这种假的东西。”

　　克里斯的指尖落在手机屏幕上，唇角轻扬。
　　以利亚发给他的live照片贴心地转换成了视频模式，可以清楚地听见黎莉惊恐的尖叫声。

　　不过绅士是不会揭穿黎莉的谎言的。

　　“真勇敢。”他夸奖道。

　　炸鸡胗裹着一层薄薄的酥衣，咬下去外脆里嫩，一点儿也没有腥味，送的Ranch和Buffalo sauce都是比较常见的北美酱料，黎莉喜欢浓郁的味道，会让灵魂都有饱腹感。

　　她一口气喝掉小半杯冰可乐，将杯子随意放下，离克里斯的杯子距离越来越近。

　　“还要加可乐吗？”克里斯贴心地问。

　　黎莉摇了摇头：“喝得太多牙齿会难受。”

　　为了不在国外看牙医，黎莉对自己的牙齿非常宝贵。

　　克里斯吃得不多，大部分时候只是在看黎莉吃，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握着杯子。

　　黎莉再次放下杯子的时候，忍不住问：“克里斯，你知道杯子效应吗？”

　　克里斯将自己的杯子贴近黎莉的杯子。

　　冰水和冰可乐都冒着冷气，一个纯澈见底，一个深不可测。

　　“这样的距离可以代表我们的关系吗？”克里斯问。

　　黎莉举起可乐，轻轻碰了碰他的杯子，“一部分吧。”

　　夜宵吃得很尽兴，甚至有点太饱了，导致黎莉有点犯困，眼睫低垂，看着面前空掉的杯子发呆。

　　“莉莉，我们回家了。”克里斯将餐盘收拾好，放到回收处。

　　黎莉伸手：“克里斯，我好困啊。”

　　克里斯顿了顿，拉住她的手，将黎莉从位置上一把拽起，揽在怀里送进副驾驶。

　　回家的路上，黎莉闭着眼睛，呼吸平缓，似乎是睡着了。

　　克里斯将车里的温度调高一些，又关掉了音乐，看着黎莉安静的样子，和她醒着时候肆意的样子截然不同。

　　她有一张让人轻而易举放下防备的脸，乖巧漂亮。

　　即便是今夜化了有些浓的妆，穿着成熟的黑裙子，闭着眼睡觉的样子依然是说不出的乖顺。

　　“小骗子。”克里斯喃喃说。

　　他踩下油门，车子飞速行驶在深夜的道路上。

　　黎莉是被他抱到家门口的，克里斯摇了摇黎莉，问她钥匙在哪里。

　　黎莉将小包递给他，克里斯翻到了钥匙，将黎莉安置在沙发上。

　　“克里斯。”黎莉揉着眼睛坐起身，“你不是有钥匙吗？”

　　克里斯将客厅的灯打开，认真说：“宝贝，现在这里是你的家，我怎么会有钥匙呢？”

　　“噢。”黎莉点头，“今晚很开心，谢谢你，当然，如果你早点听懂我说的回家吃的话，我会更开心。”

　　克里斯笑着摇了摇头：“下次我会听懂的。”

　　他和黎莉说了晚安，将门带上离开了。

　　黎莉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呆，才掏出手机，崔锦芝给她发的消息还没有回复，如果现在回的话，肯定又要问为什么这么晚还不睡。

　　黎莉觉得有些燥热，赤着脚去把空调调低了些。

　　她走到阳台上，克里斯的车子刚刚离开，还能看见车尾灯的光线。

　　阳台上摆着她新买的白色小圆桌，上头放着一盒万宝路爆珠和一支打火机。

　　黎莉敲出一支烟，咬破了爆珠，薄荷味散开，点着后的烟有浓郁的薄荷味，顺着喉咙灌进五脏六腑。

　　黎莉咳了一声，将烟夹在指间，静静地看着它燃到烟屁股，轻轻一碰，灰烬就成段地掉下来。

　　“真可笑啊，黎莉。”她感慨着伸了个懒腰。
　　那么讨厌烟味的她，也会因为无法疏解的躁郁接受被同化。

　　—

　　“裸//男，大//乃，皮带，来不来？”

　　黎莉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课上摸鱼。
　　来自印度的老师操着一口流利的咖喱味英语，滔滔不绝地点评着刚才的学生演讲。
　　教室里的空调温度低得让黎莉觉得自己像冷库里的海鲜。

　　“来。”她单手打出一个字，总算清醒了些。

　　继上次游乐园之后，黎莉又恢复枯燥的三点一线生活，将近期中考试，她没时间去勾搭克里斯。
　　终于，上周上交了所有的paper和试卷，黎莉又拿到了驾照，买了辆代步车，可以开始夜生活了。

　　Ybor City是坦帕的老城区，遍布酒吧和雪茄店，一到夜晚就显得破败又热闹。

　　黎莉将车停好后，顺着街道往里走。
　　路口最有名的一家夜店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莉莉！”赵相宜站在对面冲她招手。
　　她是黎莉同专业的学姐，两人因为同一节选修课认识，并且在ig上发现了给同一位男星的点赞后心心相惜。

　　黎莉躲开路上踱步的流浪鸡，飞奔过去，“开始了？”

　　“早就！我都已经摸过一波了。”赵相宜拉着她走进身后的酒吧。

　　入口处有个穿着银色闪片吊带裙的男人在收钱，黎莉看着男人抛了个媚眼，说入场费五刀的时候，隐约感觉到一点不妙。

　　“赵相宜。”她拉住兴奋的同伴问，“这是夜店？”

　　赵相宜头也不回地说：“是啊，你看不见吗，上面写的bar。”

　　“是bar，但你没说——”黎莉走进大厅，舞池里贴着热舞的全是男人，“这他妈是gay bar啊？！”

　　赵相宜无辜地笑：“gay不gay的区别大吗？而且这里只要五刀诶，五刀，五刀在超市，buy 1 get 1 free的冰淇淋只能买两个，但在这里，buy 1 get everything free！”

　　大厅里用围栏划出一块块区域，每个里面都有穿着几根黑色宽皮带的男舞者在扭动，美钞塞在各处黑皮带下，里面起码有一百刀是慷慨的赵小姐赞助的。

　　黎莉：“你真是肯尼迪坐敞篷车。”

　　赵相宜愉快地看着男舞者向她卖弄肌肉，随口问道：“什么意思？”

　　黎莉：“脑洞大开。”

　　赵相宜：“……”

　　她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回头劝道：“希望你永远不要用英语说这个笑话，我怕你下地狱。”

　　黎莉连在吧台点酒的兴致都没有，知道是gay bar之后，她好像太监逛青楼。
　　喝掉赵相宜点好的酒，打了声招呼后，黎莉出了bar，准备在这条弥漫着雪茄味的街上找一家咖啡馆清醒清醒。
　　斜对角的咖啡馆异常冷清，黎莉瞟了一眼并没有挂打烊的牌子，便走了进去。

　　“请给我一杯冰美式。”黎莉翻着钱包对吧台说。

　　见对面迟迟未回复，黎莉奇怪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琥珀般的瞳孔带着一丝幽绿。
　　漂亮柔软的棕栗色头发，皮肤白皙，睫毛浓密纤长，鼻尖上有一颗小小的痣，整个人都透着柔软的气质。

　　是克里斯。

　　方才喝下去的酒精似乎在缓缓侵袭她的神经，黎莉突然觉得有些口渴，咽了口口水。

　　克里斯启动了咖啡机，机器发出嗡嗡的响声，浓郁的香味慢慢散发出来。

　　黎莉听见他问：“这个时间喝咖啡，不准备睡觉了吗？”

　　“夜生活不是才刚刚开始？”黎莉饶有兴致地逗他，“难道你没有？”

　　“那家gay bar三点才关门，你的夜生活——”克里斯顿了顿，看了眼挂钟，“一点钟就结束了？”

　　黎莉下意识地回头，看向玻璃门，擦得非常干净的透亮玻璃，正正好可以看见那家bar的入口。

　　“我不知道那是gay bar。”黎莉说，“你知道的，我性取向很直。”

　　克里斯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
　　他看见黎莉绕开门口穿着超短皮裤的男人，礼貌拒绝了一位短发白人女性的搭讪，一张漂亮的东方面孔，迷茫地张望后，停留在了这家店的招牌上。

　　他只是答应以利亚替他看一晚店，就碰见了在捕猎的黎莉。

　　像个懒散的猫咪，唯有看见漂亮猎物，才会精神。

　　克里斯听见心底有植物生长的动静。

　　修长的手指将冒着冷气的咖啡杯推到她面前，黎莉听见干净清冽的声音响起：“乖孩子，这个时间应该在家里。”

　　黎莉右手指尖轻轻触碰着咖啡杯壁上凝成的水珠，她含情的杏眼望着克里斯，乌发雪肤，唇红齿白。

　　黎莉看见他的喉结滚动，眼神晦暗。

　　她站在高脚凳的杠子上，越过吧台勾住克里斯的脖子，湿润的唇贴近他的呼吸，轻声回应——
　　“坏孩子，应该在别人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