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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薛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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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张氏走了进来,还扶着一个脸色枯败的女人,两人的脚步都有些匆忙。
宁哥儿看到来人,一下子着急起来,挣扎着坐了起来。
“宁儿,你别动。”女人急切地往前走了几步,在床边坐下,抓住了宁哥儿的手。
杨澜和乔哥儿见状往后退了退,把空间留给他们母子两个。
宁哥儿听话的躺了回去,但是眼睛红的厉害:“娘,我没事,是我不孝,让娘担心了。”
“没有……”薛氏的眼泪瞬间就滑了下来:“是娘不好,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起早贪黑饿着肚子去干活。”
母子两个抽泣着絮絮叨叨半天,杨澜总算是明白了。
宁哥儿家虽然清贫,却也不至于饿肚子。平日里薛氏会接一些绣房的活,宁哥儿则在一家胭脂铺子做伙计,生活还算过得去。
但是几日前,薛氏的族兄突然找上门,说薛氏败坏了家族门风,影响了宗族里不少女儿哥儿的婚嫁。几家人愤怒难耐,便要求族老将薛氏除名,还将他们家值钱的东西都抢走了,说是赔偿。
薛氏难过又心寒,接连病了好几日。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族兄上门闹得很大,声音又响,很快这事就在巷子里传开了。
有个嫉妒宁哥儿找了个好活计的哥儿便将这事捅到了胭脂铺子,掌柜怕他名声不好影响生意就把他赶走了。
薛氏病情加重,宁哥儿为了给他凑够医药费,只能跑去码头上,和一帮男人一起搬货。
可他到底是个哥儿,力气没有男人大,赚的也不多。
昨晚下大雨,码头上有一批货要紧急处理,管事的开了很高的工钱,宁哥儿便连饭都顾不上吃就跑出去了,一直忙到今天下午,终于撑到结束,还没回到家就在小巷子里晕倒了。
听完这些,杨澜不禁有些同情母子两个了。
然而,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低低的哭泣声,不像是从床那边传来的。
他惊讶的回头,就看到乔哥儿红着眼眶,默默流泪。
“怎么了?”杨澜揽过他的肩膀,低声问道:“怎么哭了?”
乔哥儿吸了吸鼻子,有些羞赧:“没事,就是觉得他们有点可怜。”
杨澜皱眉,乔哥儿自己或许不知道,每当他撒谎的时候,眼珠都会滴溜溜转个不停,还会左右耸耸鼻子。
不是因为可怜宁哥儿……
杨澜一怔,难道他是想到了自己?
是啊,在这个时代,男尊女卑哥儿更卑,甚至连他们的出生都是不被欢迎的,可想而知生活会有多么艰难。
有人说,痛苦的童年需要一生去治愈。他是孤儿,小时候吃过太多苦,因此长大后拼命挣钱、拼命往上爬。反而是生活比他更艰难的乔哥儿似乎更加乐观积极。
杨澜苦笑了下。
终于,宁哥儿和薛氏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薛氏擦了擦眼角,不好意思的回头:“真是太感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我都不敢想象我的宁哥儿会发生什么。”
张氏摇头:“只是我们碰巧遇到了,要是巷子里别的人看到了,也会帮忙的。”
薛氏笑了笑,再次道了谢,然后从钱袋里拿出来几块碎银子,羞窘道:“宁哥儿说医药费你们已经付了,我手头只有这么多钱,肯定不够,只能先给你们这些。等过几天宁哥儿的工钱发下来,我再还给你们。”
说完,她很是局促不安的看了杨澜一眼。
杨澜则看向张氏。
张氏收下了薛氏递过来的钱,说道:“剩下的什么时候给都行,我们不着急,千万不要为了还钱就不吃饭。宁哥儿正虚弱,该给他好好补补。”
薛氏见他收了,松了口气,脸上也轻松不少:“好,我知道了。”
“薛姨,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今晚你们就住在这里吧,已经付过钱了。”杨澜道。
薛氏连连点头。
从医馆离开后,张氏和乔哥儿的心情都有些低落。
杨澜做律师这么多年,早就看惯了世界的不公平和人性的参差,遇到这种事,也就只是叹口气,别的就没有了。
回到家,他们就没有时间伤春悲秋了,明天一早又要摆摊,食材都没还处理!
于是,一家子又开始忙碌起来。
又过了几天,很快杨澜就该去上学了。
摊子上生意好,他们三个人都有些忙不过来,要是少一个人,张氏和乔哥儿准会忙晕。杨澜便想着找一个伙计,帮他们收银的同时还能招呼客人。
但是伙计并不好找。
张氏和乔哥儿两个哥儿,找个男人当伙计并不合适,但是这年头出来找活干的哥儿和女人并不多。
杨澜在摊子上贴了一张招聘启事,两天过去了,一个人来问的人都没有。
再说回宁哥儿,他的身体底子不错,第二天就退了烧。
经过这次的事,两家的交往变得频繁起来,宁哥儿一时还不上钱,时不时就来家里帮张氏和乔哥儿干活。
杨澜很高兴乔哥儿能在镇上交个朋友,每次宁哥儿一来他就往书房走,把空间都留给他们。
这天,吃过晚饭,大门口传来一点动静,不出意外地果然又是宁哥儿。
杨澜微微颔首表示礼貌,就去书房了。
宁哥儿走后,他才从书房出来。
奇怪的是,平日里宁哥儿走的时候乔哥儿脸上都带着笑,但是今天却愁眉苦脸的。他来厨房都好一会儿了,乔哥儿也没发现他,不停叹气。
杨澜心里涌起一点异样的情绪,有点酸有点涩,一闪而过,他还没抓住就消失无踪了。
“怎么了?跟宁哥儿吵架了?”杨澜无奈的走到他跟前。
乔哥儿惊呼一声,好像被吓到了,差点摔倒。
杨澜好笑的扶住他:“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闻言,乔哥儿便叹了口气:“是乔哥儿的事,他娘的病又严重了,码头上的工钱很少,见他是个哥儿,处处克扣。今天他就是特意来道歉的,说欠我们的钱暂时还不上了。”
杨澜应了声:“嗯,无妨,他是你的朋友,就算不还也没事。”
乔哥儿脸上露出一个笑,但是很快又被忧愁取代:“码头上搬货的活实在是太累了,而且也不长久,我想让宁哥儿换个工作,但是一直都没有合适的。”
杨澜闻言心里一动,宁哥儿力气大,而且知恩图报,和乔哥儿关系又好,之前还在胭脂铺子里干过活,算是很有经验,如果把他招到自家的摊子上,岂不是正合适?
于是他问道:“宁哥儿在码头上一天能挣多少钱?”
“码头上搬货都是计件的,一天下来顶多二十文。”乔哥儿一边切菜一边说道。
一天二十文,一个月才600文,确实很低了。
他对乔哥儿说:“过几天我就要去书院了,你和阿爹两个人忙不过来,我想聘个伙计帮忙,你觉得宁哥儿怎么样?”
乔哥儿闻言眼睛一亮:“可以吗?”
“当然了,我们的摊子是真的需要人,我前几天就贴了招聘启事,可惜一个人来问的人都没有。”杨澜道。
乔哥儿一愣:“什么招聘启事?”
“就是小推车上贴着的那个,当时还是你帮我一起贴的,你忘了?”杨澜笑着敲了敲他的额头。
乔哥儿蹙起眉,半晌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张纸是招聘的?我不认识字都不知道。”
杨澜一怔。
对啊!这个时代识字的人只有少数,女子和哥儿就更少了。
他在招聘启事上写只要哥儿和女人,可不就是没人来吗?说不定那些要找工作的人都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不过,他没错过乔哥儿提到自己不识字的时候,眼里一闪而逝的羡慕和难过。
“乔哥儿,你想学认字吗?”杨澜问道。
乔哥儿直接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要教我识字?”
杨澜有些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头发:“嗯,只要你想学我都可以教你。”
“夫君,你真好。”乔哥儿的心怦怦直跳,看着杨澜英俊的眉眼,忍不住扑进了他的怀里。
杨澜的身体一僵,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环住了乔哥儿单薄的脊背,嘴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