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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谢玄大概是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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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萧云泽对于一心求死的陆谦已经没了杀心,他收回刀,坐到床上,眼中带着困惑。
“一个甘愿放弃所有尊严也要活着的人,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想要非死不可呢,难道说是因为本王将你一个人囚禁在这杂物房里整整十五日?”
“大概是吧。”
谢玄依旧情绪低落,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绝望。
“本王最讨厌说谎的人,你最好跟本王说实话,否则本王就将你的家人的杀了。”
“萧云泽,你除了杀人还会做什么?那些家眷他们有什么罪?他们是杀了人还是贪了财?凭什么两三岁的奶娃娃三九严寒天就要跟着父母在天牢中忍饥挨饿?”
谢玄大概是疯了,这样的话他即便在心里想过,也从未想过向萧云泽表露半分。
“你这是在怨恨本王了?”
“也不是,我知道你心里的苦。”
谢玄躺到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萧云泽。
“摄政王就当小奴被关傻了,脑子进水了吧。”
陆谦的话说的倒是不无道理,萧云泽突然想起十年前,自己因为父亲的牵连,从高高在上,受着万千宠爱的皇太孙成为谋反逆犯的亲眷,被关押在刑部天牢时的情景。
也是这样北风飘雪的严寒天气,萧云泽身着单衣,带着手镣脚镣,睡在冷冰冰的枯草上,枕边就是那些与他抢食物的可憎的老鼠。
现在天牢里,陆家的孩子们应该也像他当初那样的难熬吧。
可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萧云泽用了十年的时间,费尽千辛万苦,踏着尸身血海,一步步爬到现在这个位子,皇权被他踩在脚下践踏。
他不允许他为父亲,还有那些为父亲战死的将领们夺得的天下因为他的心慈手软而被毁去。
萧云泽起身,朝屋外走去。
“你准备准备,丑时……”
“是直接在这里行刑吗,我用不用提前把裤子脱了?”
谢玄转过身,蹲坐在床上,一本正经朝萧云泽问。
萧云泽咬着牙,压抑着心中怒火,道:“丑时,李丰会来接你,到你的新住处,从此以后,你便是本王的贴身侍奴。”
不杀他了,也不会对他用宫刑,而且还要召他到萧云泽身边伺候,谢玄有种突然从地狱到仙境的感觉,欣喜得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
总算见到陆谦回归原本的那副狗腿子样,萧云泽嘴角勾起浅笑,却嫌弃道:“没出息的家伙。”
随后,萧云泽迈着优雅的步子关上了门,离开了房间。
可是还是疼得要命,还有不到四个时辰,熬过去谢玄便是又撑过了一个月。
噬骨散,要是有朝一日让谢玄知道是哪个混蛋玩意儿发明了这种要命的毒药,他非把制毒者逮住,捉来一万只蚂蚁全都塞进制毒者的骨头里,然后再拿利刃一刀一刀割下他的皮肉,要割满一千刀才解气。
萧云泽连夜回到了明渊阁,拟好了圣旨,又到了小皇帝的乾宁宫,取了玉玺盖了章,派人将这圣旨传递到刑部人手里。
这是关于处决陆家家眷的圣旨。
圣旨写明,陆家十岁以上男丁一律处斩,其余家眷流放南部三千里,永世入奴籍。
萧云泽坐在椅子上,手中握着狼毫笔,心里想的都是陆谦。他这样做,陆谦一定会恨极了他,日后说不定会绞尽脑汁想要杀了他。
也许,他留下陆谦的性命根本就是个错误。
“云泽,你别怕,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云泽……替我好好活下去……”
萧云泽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湿了被褥,坐在床上有一会儿,才终于从十年前的记忆回归到了现实。
那个孩子,他是为了萧云泽去死的,听说是被草席裹尸,扔到了乱葬岗。
谢家满门忠烈,唯一的那个孩子为了完成谢家人对于他父亲的忠贞,用他的性命换得萧云泽的生。
若是那孩子还活着,应该也与萧云泽差不多大了。
萧云泽攥紧拳头,指甲嵌入手掌,现出丝丝血痕。逝者已矣,萧云泽能做的便是牢牢将大卫的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上,告慰那些为了他和他父亲死去的忠臣良将们。
“陆公子,你这也……也太放肆了,虽说摄政王仁慈,赦免了你,你也不能第一天做侍奴就懒床到这个时辰啊!”
李丰身为王府总管,平日里忙活的事情太多,一时不慎就把那个刚从杂物房放出来的陆谦给忘了,等他想起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晒屁股了,而需要陆谦照顾的萧云泽已经去上早朝多时了。
“嗯。”
谢玄慵懒地抱着被子,哼唧一声,却依旧紧闭着双眼,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陆谦,做奴要有做奴的样子,你要再这样没规没矩,咱家可要打你板子,给你教训了!”
李丰动了怒,脸颊红彤彤的,手掌使劲儿击打着床沿。
“好啦,小奴这就起床,保准将摄政王照顾得顶好顶好,让摄政王满意。”
谢玄疲惫地笑了笑。
“等等,你……生病了?”
这陆谦面无血色,原本炯炯有神的眼仿佛失了焦点,眼尾下垂,连眼皮似乎都是半睁着。
“你等着,咱家这就去给你请郎中。”
陆谦毕竟是摄政王的人,他有个好歹,摄政王一定会追问到底的,李丰得趁着摄政王去处理公务,赶忙请人来给陆谦治好。
“不必,李总管,小奴只是昨夜受了凉,已经全好了。”
“真的?”
谢玄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灵活地跳下了床。
满月之夜,毒发的痛苦已经过去,用不了多久,谢玄便会恢复正常的。
萧云泽昨夜没休息好,今日处理政务也时常心不在焉,没心思坐在明渊阁,与重臣商讨国政,便提前回到了摄政王府。
“摄政王今日归来得甚早!”
谢玄束起头发,挽起衣袖,手中拿着块儿抹布正在专心细致地擦拭萧云泽书房的地面。
萧云泽的书房、寝殿,以及所有他日常活动的宫殿都被谢玄大清扫了一遍。萧云泽原本以为是李丰命哪个勤快的小宫女所做,没想到竟都是陆谦这个不靠谱的家伙做的。
陆谦这家伙做起内务来倒也挺像那么回事,萧云泽阴沉的面容有了一丝不甚明显的松动。
“嗯,养精蓄锐,为冬猎做准备。”
萧云泽的话又多了,冬猎这档子事他不该同陆谦讲的,搞得好像他想要带着陆谦一块儿去行宫冬猎。
“摄政王是该多多养精蓄锐,吃胖点,吃壮点,才能更好地处理国事,为咱大卫百姓造福。”
谢玄放下手中的抹布,净了手,笑眯眯离开了书房,不一会儿,一阵自门外传来的浓郁香气充斥萧云泽的鼻腔。
“小奴为摄政王炖的鸡汤,香得不得了,您尝尝。”
想不到这个臭书生竟是懂厨艺的,萧云泽微微动了动鼻子,装出一副高冷样。
不用尝,光闻味儿就能断定陆谦炖的这鸡汤是人间极品的美味。
萧云泽接过汤碗,板着脸,道:“你怎么知道这鸡汤很香,可是在给本王之前,偷吃了鸡汤?”
萧云泽也真是太贼了,谢玄他说话但凡有那么一点漏洞都会被萧云泽发现,然后质问他,仿佛要治他的罪似的。
谢玄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一个很小很少的手势,笑眯眯道:“就一点儿,一点点。”
瞧陆谦吓的这样,好像萧云泽又要对他做什么似的。
萧云泽白了谢玄一眼,喝了口鸡汤,又咬下一小口鸡肉。
“味道不错,一会儿去李总管那里领赏。”
谢玄感恩戴德地跪下谢恩,然后跪着凑到萧云泽面前,得寸进尺道:“摄政王,几日后的冬猎,您能不能带小奴一块儿去?”
“不能。”
“小奴会做饭,会为摄政王打扫屋子,要是摄政王不介意,为您暖床也是可以的。”
萧云泽的鼻腔莫名传来一股子臭味儿,满腔的好食欲被彻底毁掉。他粗鲁地放下汤碗,恶狠狠瞪着谢玄,怒道:“滚!”
“又……又滚?”
萧云泽的眼神更凶了。
谢玄赶忙用手捂住嘴巴,然后乖乖躺在地上,一丝不苟滚出了萧云泽的书房。
“摄政王,晋王殿下派人过来,给……给您送了些礼物。”
用过晚膳,正准备在庭院中练剑消食的时候,李丰急急忙忙跑过来。
晋王萧云庆比萧云泽年长三岁,在外人的印象里是个憨厚老实,喜读书,不喜朝政的王爷。
萧云泽却觉得这个晋王心思深沉,须得时刻防范。
这个他从未掉以轻心要防范的人,大晚上的突然派人来给他送礼物,实在叫人捉摸不透。
“送了什么礼物?”
“是……人,十个身材高挑、纤瘦,肤若凝脂的年轻男子。”
王府一块儿空旷的院落,这十个精挑细选,样貌堪称万里挑一的美男子恭敬地站在那里等候着他们未来的主子萧云泽的安排。
大卫朝喜好男风者不占少数,有头有脸的达官显贵,家中总会养几个容貌姣好的男宠,有些受宠的男宠还可被主人封为男妾,甚至男妻,入了家族的谱册。对于他们这些出身低贱的男宠来说,实在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
谢玄惯喜欢凑热闹,这时候正躲在旁处一廊柱后,一边啃着热乎乎的红薯,一边看热闹。
啧啧,这些男子长得比这个陆谦还嫩,看得谢玄都心花怒放,想要上前逗弄逗弄他们。
听说这些人是晋王殿下送过来的,大概是晋王殿下听说了萧云泽免了陆谦的刑罚,以为萧云泽好男风,才给萧云泽送来这些美男子吧。
伺候萧云泽这样冷面又挑剔的人,简直白瞎了这些俊俏的好苗子,谢玄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只听李丰匆匆跑了过来,面露怜惜之色,朝着这些对未来充满希望的男子道:“摄政王有令,即刻对你们处以宫刑,从今以后留在王府,好好伺候摄政王一辈子。”
谢玄只觉大腿根儿凉飕飕的,口中顺甜的红薯也没了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