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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偷偷来看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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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九,天气加倍严寒,西北风呼啸着,卷起散落地上的细碎的雪,打在人的肩头,不觉让人寒颤。
萧云泽裹紧脖颈处的紫貂毛领,将双手缩进袖口,脑海中不知怎的竟蹦出陆谦那小子的容貌。
陆谦这人臭贱臭贱的,很让人讨厌,但是他身受重伤也是真的,杂物房里面没有炭,这么冷的天气,他住在那里面应该挺遭罪的。
萧云泽皱紧了眉头,又狠咬了咬嘴唇,陆谦的父亲陆放当年为了把萧云泽的父亲太子萧奕扳倒,假传消息,让萧云泽的祖父以为太子拥兵自重已有反心,准备在征讨启国时彻底反叛,夺了他的帝位。
萧云泽的祖父下令断了萧奕的一切补给,活活将萧奕困死在卫启边境,如今已经落入到启国的明州府内。
所以,陆谦就算是遭遇任何苦楚都是他应得的,他父亲做的错事他就该去偿还一辈子。
“四弟,许久未见,可安好?”
两个身着绣着蟒纹华服的男子朝萧云泽走来。
“晋王,齐王。”
皇室冬猎的日子才刚定下,这两位王爷便迫不及待入了京,那些谋权的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实在让人讨厌。
“太皇太后,本王已经代你们探望过,若无要事,你们可以回了。”
“我们……”
齐王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及时被晋王拉扯了胳膊,止住了后面的话。
“臣等这便告退。”
待离萧云泽足够远后,齐王终于有胆子开口道:“皇兄,你刚刚这是什么意思,连话都不让我说了吗?他萧云泽是个什么东西,废太子的小杂种罢了,仗着他父亲留下来的势力在大卫为所欲为,他……”
“你快闭嘴吧,当心被他的眼线听到,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萧云泽的眼线遍布皇宫各个角落,他们说的话都有可能传到萧云泽的耳朵里,若是萧云泽怪罪,他们两个的王位便不保了。
“是,萧云泽是废太子的杂种,可人家是顶着皇太孙的身份出生,那些从前追随废太子的将领都死心塌地追随于他,咱哥俩是先帝的亲儿子,当今圣上的亲叔叔,可亲叔叔不敌堂叔叔有权势,无论到什么时候,不都得夹着尾巴做人嘛!”
晋王轻轻拍着齐王的肩膀,奸笑道:“咱哥俩复仇不急于一时,早晚有一天,萧云泽会像狗一样匍匐在我们俩面前,求着我们放他一条生路的。”
陆家倒台,萧云泽算是将朝堂完完全全掌握在自己手中,处理起政务来更加得心应手,酉时刚过,他便已经回到了摄政王府。
吹刮了一整日的西北风已经停下,天气要比白日里暖和些。萧云泽独自一人,闲着无聊,也不想这么早便就寝,便漫无目的在摄政王府闲逛,逛着逛着,便走到王府西边的杂物房。
萧云泽顿下脚步,心想,等到了半月之期,他一定要阉了陆谦这家伙,然后将他贬入浣衣局,做宫里最低贱的奴仆。
“摄……摄政王殿下,这天寒地冻的,您怎到这儿来了?”
看门的守卫眼尖,瞧见萧云泽站在这几间杂物房外,三两步便冲到萧云泽面前,双膝跪地,恭敬谄媚说道。
“起来吧。”
原本是想马上离开的,没想到这几人眼睛也太贼了,萧云泽装出一副清冷模样,往杂物房走去。
“陆犯就被关在这间房里。”
守卫给萧云泽指引。
是这几间杂物房里面最破旧的房间,门窗常年吱呀作响,为了防止陆谦逃跑,这几个守卫还在门窗外面钉了多个呈十字花形的木板。
嗯,不错,还算合萧云泽的意。萧云泽抬起手朝这几个守卫摆了个姿势,守卫当即领悟,弓着身子退下了。
杂物房外就只剩下萧云泽一人。
萧云泽揉搓着手指,心中那份想要知晓陆谦近况的好奇愈演愈烈。他抿了抿嘴唇,故意将脚步放得很轻,一点点走到囚禁陆谦的杂物房门口。
五日了,谢玄觉得在杂物房中的这五日度日如年,不是说这里的条件恶劣,而是这五日来没有一个人同他讲过一句话。
萧云泽这个恶毒的男人,简直是要把他逼疯。
谢玄披着被子坐在床上,心里运着气,突然瞧见窗子外面在煤油灯光晕的映衬下显现出一个人影来。
这人影距离他的窗子那样近,就好像马上要破窗而入,带他离开这个鬼地方似的,谢玄濒死的心突然活了过来,两步窜到窗前,期待道:“守卫大哥,是摄政王他开恩了对不对,他想放我出去了对不对?”
屋外并无人应答。
谢玄心底升腾起的兴奋劲儿小了大半,不过守卫肯来这里听他说说话也是好的。
谢玄笑了笑,趴在窗户上,试图透过窗户的缝隙瞧清楚来人的脸。
只是这来人鸡贼得很,赶忙转了身,移动到谢玄的视线死角,就算谢玄将窗户纸都捅破也看不清来人的样貌。
谢玄放弃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又用被子裹紧身体,以减少身体里热量的流失。
“守卫大哥,你们不是说小奴长得好看,还想着摸摸小奴的脸蛋嘛,小奴不该朝你们发火的,能被守卫大哥摸脸是小奴的福分,眼下夜深人静,摄政王的人也不会到这里来,守卫大哥不妨将房门打开,无论守卫大哥做什么,小奴都不会反抗的。”
只要守卫把门打开,谢玄就用上所有力气能跑多远跑多远,总好过在这小地方憋闷死。
还真是贱骨头,竟求着人对自己动手动脚,若不是有半月之期,萧云泽这就冲进屋子,把陆谦斩杀了。
“或者守卫大哥能晚一点再与他们一起打牌可好。”
萧云泽听出陆谦的声音里透着些许失落。
“陪小奴说说话,或者听小奴说说话。”
这个狗男人,是怎么做到用低沉的声线发出娇滴滴韵味儿的声音的,简直让人迷失判断力。
萧云泽听着陆谦的话,竟鬼使神差地应了一声。
总算是有回音了,即便是那么一声不明显的嗯字。谢玄来了劲头,将裹在身上的被子都扔下,移动到萧云泽映出的人影儿位置,双手贴在影子上。
“摄政王给小奴的金疮药,药效奇好,不过五日光景,小奴身上所有的伤口都已经结痂,用不上多少时间就能痊愈了。”
谢玄低着头,看向双腿。
“只是十日之后,小奴就真的做不成男人了,要是能在这之前去趟木棠街牡丹院就好了。都说那里的姑娘各个美若天仙,五两银子就能找个像模像样的妹妹睡上一觉……”
“咳咳……”
萧云泽没忍住,又发出了声音。既然陆谦恢复得还不错,那应该明天就阉了他,省的他总想这些有的没的。
“穆老爹就常说想去那里边瞧瞧,他说他有个心仪的小娘子,因为家穷,便被卖进了那种地方,从那以后,他便再没见过她,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穆老爹又是谁,这个陆谦真的是被圈在这里五日被圈傻了。
“穆老爹生了重病,郎中说要用很名贵很名贵的药材,是我出钱让他去买药呢,我估么着,这会儿老穆头应该又生龙活虎了。若是日后小奴成了太监,只怕这辈子都见不到老穆头了,这老家伙,见不到我一定会难过得痛哭流涕,想要发疯的。”
谢玄渐渐坐下,将头埋在双膝之间。
“守卫大哥,你说我这么做是不是错了,是不是错了……”
谢玄的肩膀一颤一颤的,不再说话,不时却从窗子缝隙处传来阵阵啜泣声。
真是比女人还柔弱,陆谦这家伙现在是哭了吗?好像哭得还挺伤心的,搞得萧云泽仿佛做了件天大的错事,这心里面像是被块大石头堵得死死的,难受得紧。
“守卫大哥,你去跟兄弟们玩牌吧,小奴好了,小奴会吃好喝好,乖乖准备受那一刀的,反正小奴也没剩几年可活,做了太监吃穿不愁,也不错。”
说罢,谢玄起身,拾起地上的棉被,往那张单薄的木床走去。
陆谦发泄完了,萧云泽的心情却无法平静了,什么叫乖乖准备承受宫刑?素来高傲尊贵的陆公子不应该因为即将成为太监而辗转反侧,屈辱难耐,要想尽一切法子自尽来保全自己一世英名吗?
他怎么可以这么欣然接受自己所处的境地?
还有什么叫没剩几年可活?陆谦是受了重伤,可看他每日精力充沛的模样,完全不像是要不久于人世,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云泽伸出手,抚上刚刚谢玄抚过的位置,内心翻涌得厉害。
一个罪奴而已,而且还是个惯会耍嘴皮子的罪奴,他这个堂堂摄政王断不可因为这个陆谦,乱了分寸,被陆谦轻易拿捏。
萧云泽收回手,转了身,一步步朝杂物房外走去。
谢玄已经躺到床上,郁闷得用被子将整个脑袋蒙住。
他怎么可能吃好喝好,乖乖受那一刀呢,谢玄他最怕疼了,那地方不小心轻轻撞一下都疼得要命,更别说要被人用利器割下。
“萧云泽,你混蛋……”
反复这样骂了萧云泽差不多五百句后,谢玄终于难抵困意,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