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又被摄政王欺负了》姚小柒

1、天牢受刑

　　历经四朝，大卫最显赫的官宦世家陆家倒了。家主陆放自刎而死，其余陆家百余口人皆披枷带锁投入狱中，等死。

　　寒冬腊月，西北风吹刮着冰雪，在空中打着旋儿，透过狭窄的铁窗缝隙落入阴森冰冷的牢房。

　　落在陆谦的脖颈与脊背上，与外溢的血水一道凝固在露在外面的躯体。

　　从前丞相府的公子，最年轻的翰林院编修，丞相陆放最引以为傲的儿子，眼下便被锁在刑架上。

　　他上身的衣物已被褪去，深彻入骨的鞭痕纵横交错，高高吊起来的血肉模糊的手腕因为寒冷与疼痛，不时会失控颤抖。

　　“陆公子，只要你说出那三百万两黄金的下落，我们便放你下来，为你治伤，也为你穿上棉衣。”

　　一长着络腮胡子的狱卒一只手拿着皮鞭，另一只手残忍地按压在陆谦胸膛处一道崭新的伤口上。

　　霎时，鲜红温热的血自伤口喷涌开来，漫过陆谦的身躯。

　　给这样一位从前身居高位的贵族公子用刑，总能激起人心底里隐藏的施暴的欲望，实在是件令人身心舒爽、愉悦的事情。狱卒们又露出贪婪的目光，抄起散落在地上的，足以令陆谦生不如死的刑具，朝陆谦拥来。

　　陆谦虚弱地抬起头，委屈之余更多的是愤恨，用沙哑了的声音说：“都说了多少次了，我不知道，陆家已经被你们抄得干干净净，你们不去问那个什么摄政王，问我这个人犯作甚？就是故意欺负人。”

　　就是看陆家败了，陆家这细皮嫩肉的少爷没了后台好欺负，便随便寻个理由，来给这少爷施暴。

　　早知如此，谢玄就不应该为了五百两银子甘愿被人用了药物，变成一个陌生人的模样，最终成了这陌生人的替死鬼，被抓进刑部天牢，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受尽折磨，等死。

　　“陆放他犯的是通敌叛国的大罪，我们欺负你那是理所应当！”

　　狱卒话落，肮脏的手掌滑过谢玄似女子般细嫩白皙的脸蛋。谢玄嫌恶地别过脸，换来的却是狱卒们的哄堂大笑。

　　令这笑声戛然而止的是那位扳倒陆家，在朝中声名显赫的年轻摄政王萧云泽。

　　萧云泽头戴金冠，身披黛紫狐皮蟒纹大氅，双手捂着捧炉，棱角分明的面容配上一双如鹰隼般冷厉的眼，让人望而生畏。

　　萧云泽身上的大氅，内里应是用狐狸腹下最柔软的茸毛所制，温暖细腻，狐皮亮泽，即便在阴暗的天牢，也是熠熠生辉。

　　谢玄抬起头，瞪圆了眼睛注视着萧云泽身上的大氅，渴望地吞了口口水，要是这衣裳能披到他身上，不消半刻钟，他这似冰块儿的身体也能像火炉一般暖和。

　　萧云泽朝谢玄走来，阴沉的脸上竟露出一丝笑意，笑容够美，却着实看不出半点欢喜与良善，谢玄打了个哆嗦，收回了目光，低下了头，倒真像是一只被拔了牙齿，剃了指甲，钉在墙上，任人宰割的病猫。

　　“大卫朝最有才华的公子，二十岁便高中状元。”

　　萧云泽捏着谢玄的下巴，冷哼：“本王倒不知，陆公子除了才学好，竟也是个硬骨头的，生生挨了这么多酷刑也不肯招供半个字。”

　　谢玄才不是什么硬骨头，他是真的不知道三百万两黄金的下落，陆谦一伙人用五百两银子诱骗他，让他伪装成陆谦，等到他真的变成了陆谦的模样，又威胁他。

　　冒充朝廷钦犯是欺君大罪，最轻也是要凌迟处死。与赤.身裸.体招摇过市，身体被渔网勒紧，眼见着自己身上的皮肉一片一片被人割掉，漫长痛苦地死去相比，倒不如乖乖待在天牢中死扛，说不定还能换取来生机。

　　谢玄收回思绪，因着被萧云泽捏着下巴，微微撅起嘴唇，迷人的桃花眼上仿佛蒙了层浅浅的水雾，下意识轻轻眨了两下眼，流露出一副比女子还要楚楚动人的模样。

　　这个臭家伙，刚刚竟是在对他撒娇，萧云泽咬着牙，心中怒火翻涌，手上力道更重。

　　传言陆家的这位公子不仅学识深渊，更是个有底线，有骨气的男子。平日里从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姿态。萧云泽今日来此就是想看看贵公子跌入泥潭被人欺凌时，那副脆弱无助的凄惨相，好解了他心中压抑了整整十年的恨意。

　　此刻，这陆谦确实凄惨，只是看上去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这种奇怪的感觉让素来冷静的萧云泽莫名烦躁。

　　萧云泽松开捏着谢玄下巴的手，抓过狱卒手中厚重粗糙的皮鞭，反手便朝谢玄的胸膛打去。

　　“嗷！”

　　都道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谢玄想他叫得越响亮，便越能激发萧云泽的同情心，兴许就会让萧云泽想起十年前他身在牢狱受苦的情景，到时候就能心软放谢玄下来，赏他一件厚实的棉被，或是棉衣。

　　萧云泽第一次见到陆谦是在七年前，他流亡归来，去参加京城贵族公子的诗酒宴会。那时的陆谦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仿佛是天空中永恒明亮的星子，只可远观，却永远采摘不到。

　　后来，他再见陆谦，陆谦已经高中，入了翰林，做了编修，气质高雅，谈吐非凡，只是始终是高高在上，贵气外露的模样。让人看着心生厌恶。

　　萧云泽来此，就是为了折磨陆谦的，他想看着这位仇人之子放弃一切尊严，跪在他的脚边，为了活下去，拼了命的求饶，让那个死去了的陆放即便到了九泉，也要为了他当年的所作所为后悔。

　　“怕疼？”

　　萧云泽用皮鞭的鞭柄抵住谢玄刚刚生出的鞭伤，清冷的面容下隐藏的是深不可测的仇怨。

　　谢玄咬着唇角无力地点了点头，心中却在暗骂这个睚眦必报的新晋摄政王简直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混蛋，十年前就该让他死在牢里。

　　“给你一个选择，跪下，像狗一样给本王叫两声，或是继续挺着你那一身傲骨，由着他们把那些不知名的刑具施加在你的身上。”

　　谢玄扫过狱卒手中拿着的铁质的，类似盛开花朵的刑具，又不禁颤抖了下身体，没有犹豫，直接道：“我选学狗叫。”

　　谢玄做了选择，面上没有半点屈辱感，反而一副讨好的模样瞧着萧云泽，倒让萧云泽生出一股挫败感，先前那种大仇得报的快意也削减不少。

　　狱卒识趣地将一铁环束缚在谢玄的脖颈，铁环上连着铁链，铁链的另一端已经被交到了萧云泽的手中。

　　然后，谢玄被人锁着的四肢终于得到了释放，他虚弱地跪坐在地上，颤抖的双臂艰难地支撑着破败不堪的身体。

　　萧云泽凶猛地拉扯着手中的铁链，让谢玄一个踉跄，扑倒在他身旁。

　　谢玄忍着疼，艰难地爬起来，跪在萧云泽面前，摆正了姿势，抬起头，笑着朝萧云泽说：“王爷，您想听哪种狗叫，是刚出生的小奶狗，还是勇猛的大狼狗，还是磨人撒娇的小母狗？”

　　“够了！”

　　陆谦这个堂堂君子怎么可以做到这么没脸没皮，完全不把自己的尊严放在心上！萧云泽气得脸色铁青，用力拉了下手中锁链，令这个陆谦再次四仰八叉扑倒在地。

　　谢玄咬紧牙关，忍着伤口遭受撞击带来的剧烈疼痛，却听萧云泽压低了声音在他头顶说道：“既然陆公子一问三不知，那也没什么必要留在这世上了，来人，送陆公子上路。”

　　真是个冷面黑心的人啊，身处高位了，就忘了十年前自己受过的苦，非但把同样的痛苦施加在别人身上，眼下还要滥用手中的权力随意残害别人的性命。

　　脾气向来不错的谢玄也生出几许不安分的小脾气，挺直了身体，颈部发力，将他颈部铁环连着的的铁链向后扽了扽。

　　“你不能杀我。”

　　萧云泽就喜欢看他的仇人临死前做捶死的挣扎，越是渴望活下去，就越活不成，那种苍白的无力感简直是太有趣了。

　　萧云泽的笑容带着邪魅，他蹲下身，兴致勃勃地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谢玄，微凉的指尖滑过谢玄的脸颊，掠过谢玄被束缚着的脖子。

　　“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本王不能杀的人。”

　　原本毫无尊严的陆谦出乎意料地硬气起来，面对萧云泽的威慑，没有半点怯懦，不卑不亢，挺直了身体，仿佛从来就不是贪生怕死之徒。

　　“我知道启国全国的兵力布防图，摄政王若是能得到它，定能在三月之内踏平启国，圆了您一统九州的大愿。”

　　“你觉得本王会蠢到相信你这个翰林院书生的话？”

　　是啊，谢玄忘了他现在冒充的这个陆谦，原本是个柔柔弱弱，只懂得读书，埋头在翰林院的文臣，文臣就算从他父亲口中得知了许多秘密，也几乎不可能是启国全国的兵力布防图。

　　胡诌的谎话，硬着头皮也要把它编圆了，否则，谢玄的小命就要折在这天牢里了。

　　谢玄故意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气势十足的模样。

　　“摄政王大可不相信罪臣的话，将罪臣处死，只是摄政王的杀父之仇恐怕还要等些年才能得报了。”

　　果然，被谢玄这么一激，萧云泽的态度有了肉眼可见的转变，牵着铁链的手也有了松动。

　　“你把布防图告诉本王，本王可答应饶你一命。”

　　真把谢玄当成那个迂腐的傻书生啦，谢玄撇了撇嘴，使劲儿摇头说：“不不不，罪臣才不会这么轻易就说出布防图的下落，到时候摄政王您赖账，又要杀罪臣，可怎么办？”

　　“本王从来言而有信。”

　　萧云泽被气得不轻，一个天牢里等死的罪臣竟有胆子跟他谈条件！可他又不能将这怒意表露半分，被人瞧见堂堂摄政王被一个苟延残喘的罪臣气得跳脚，他的面子恐怕要破碎得连渣都不剩了。

　　“就算摄政王不愿杀罪臣，保不齐会有其他人想要罪臣死，所以最保险的方法就是将罪臣时刻放到摄政王眼皮子底下。”

　　谢玄顿了顿，又露出讨打的笑容，“求摄政王收留罪臣，为奴为婢，做牛做马，罪臣都心甘情愿。罪臣只求能待在摄政王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