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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和好 ...

  •   凌风最后是弃了马车带沈砚书翻越城墙飞进去的。

      跟在萧越身边多年,他最是忠心,违背萧越命令还是开天辟地史上第一次,直到回到府内稳住身形他也不知是对是错。

      昔日庄重威高的房子布满红绸,喜庆的绸缎系着流苏穗子蜿蜒连绵,在夜烛下熠熠生辉,在清风中缓缓轻舞。

      鲜艳红毯自屋门沿至大门,一路耀目,仅是看着,都能想到明日新人进门,仆从随至,鞭炮响起,碎屑满地,热闹缤纷的场景。

      “爷就在里面。”凌风抬手指引,“沈二公子自行去吧。”

      似是怕萧越怪罪,这句话说完,凌风便转身遁走,只留沈砚书一人独面天地萧瑟,红意斐然。

      近乡情怯,沈砚书一阵紧张。

      心脏怦怦跳着,不似往日那般动如雷鼓,却更添几分焦躁难耐,不安忐忑。

      腿有些僵,约是站久了,直到那阵僵意过去,他才迈出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

      大红喜色,双喜风灯近在眼前,紧张与退却也到达了顶峰。

      焦急...忐忑...不安...难过...委屈...

      原来剧烈争执后再相见是这种心情。

      思念和喜色是浅淡的,更多的是夹着多种杂质的复杂心情。

      萧越当初找到自己时也是如此么?

      心心念念走到跟前,结果却看到了令人崩溃的场景。

      沈砚书心脏又是一阵痛...

      他自责...

      明明四肢健全,口舌安好,为何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却要任凭情绪左右,伤人伤己?

      沈砚书手抚着门,轻轻推开,缓缓进去。

      他其实是没脸推门,也没脸见人的。

      他觉得自己不配…

      在萧越坚定,深邃的感情前,他的徘徊,纠结像极了临阵逃脱的大头兵。

      而和沈珩一心,因沈珩假死便折磨自己,折磨萧越,更像不坚定的军中间谍。

      那么不辨是非,如此不问缘由,他怎么还有脸见人,还配说一句喜欢?

      何况,萧越明日还要成亲了!

      成亲...

      他会和谁成婚呢?

      那个人怎么样?好看吗?贤惠吗?体贴吗?一定比他好吧。

      屋内烛火轻燃,暖黄微光拢着热意,将屋内的红色映得更红,喜色映得更喜。

      鸳鸯戏水,龙凤呈祥的背面上,萧越轻轻躺在上面,他身着一身喜服,目光微眯,蜷起的手指在锦被上有一下没一下点着。

      听到脚步声,他微微抬头,眼底闪过一瞬惊讶,随即又变得释然,清浅开口,“你怎么来了?”

      沈砚书呼吸一瞬急促,抿唇半天,道:“我想见你。”

      “见我?我有什么好见的?”萧越姿势不变,目光轻佻,眼底含着几抹轻笑,还带着几分看不太清的故意。

      “我...”沈砚书不知说什么,情绪翻涌,鼻子一酸,竟直接红了眼。

      他不知双眼为何红,只是难过,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

      萧越眼底掠过一丝异样,坐起身来,“怎么哭了?”

      将人拉到床上,明亮的桃花眼细细描摹着他的眉眼。

      沈砚书心中一阵安慰。

      至少萧越还是关心他的...

      可看到两人之间隔出的深渊巨口时,他又忐忑了...

      抿抿唇,他道:“殿下要成婚了?”

      萧越没说话,只看了看身上的喜福。

      沈砚书五指于袖间攥紧,只当这是他的默认。

      “他人好吗?”声音是颤抖的。

      “很好。”似是怕两字不足够说明,萧越又道:“我很喜欢。”

      很好...很喜欢...

      沈砚书觉得不必再说下去了,仅这几个字,他便输了,彻底输了。

      身下红绸如血,布料轻柔,柔韧舒适,沈砚书却觉如坐针毡。

      这是他人的喜床,只有新婚夫妻能躺,他怎么能坐呢?

      何况他衣服还湿着。

      身下起了一团火,沈砚书登时起身。

      萧越探究目光落到他身上,又令他一阵难堪。

      “今日来得匆忙忘了备礼。”沈砚书忍着心痛,难堪,故作轻松道:“我便祝殿下永结同心,平安喜乐。”

      在巨大的悲伤下,眼前危机也被冲淡了,他往前走了两步,转头道:“我不知道沈珩和建和帝有什么计划,只能请殿下小心。”

      而他手无缚鸡之力,根本帮不了忙,只能找个地方缩起来,不让萧越被威胁。

      呵,怎么会被威胁?

      萧越已经有新人了啊!

      之所以救他,也不过是顾念旧情罢了。

      “就这么走了?”萧越出言拦住他。“我让凌风送你出去,你费尽心力说服他,让他带你回来,就是为了这两句话?”

      沈砚书在暗影中神伤。

      不是...

      还有很多很多话...

      但是萧越都要成亲了,他还能说什么?

      萧越下床,抬脚几步,循循善诱,“你就...没什么其他的,要跟我说的?”

      若是其他时间沈砚书肯定会别扭一阵,可如今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别扭的理由。

      没有心情别扭,也没有本钱别扭。

      “沈珩的事我都知道了...当初是我错怪了你...对不起...”

      “还有孩子的事,并不是你的药,是我身体不好,没有留住...就算不是你那碗药,我也是要喝的。”

      沈砚书抚上肚子,同时,他身后传来一声清晰的抽气声。

      满室寂静,两道身影同方向站着。

      “没了?”半晌萧越哑声道。

      沈砚书深吸一口气,在重重心跳中,下定了决心,“还有喜欢你...一直喜欢你...从来没变过的...喜欢你...”

      两行清泪自脸颊滚落。

      为了显得不那么难堪,在清润珠子落下一瞬,沈砚书立即偏过头去,但那圆滚滚落下得太快,太急,太猛,即使动作极快,还是没有将失态全部敛住。

      “我走了。”苍白的几乎没有血色唇紧紧抿着,下唇软肉尽数被牙齿咬紧,沈砚书一边故作轻松,一边止不住地颤抖,“我走了…你放心,我不会扰你成亲的。”

      说着往前迈了两步,那脚步略急,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仓皇的。

      “就这么走了?”萧越也是几步。

      沉重的脚步声在地上敲击着,遮掩了动作的匆忙,几步走到沈砚书面前,他抬眸,凝视,半晌后道:“你不想听我的想法?”

      萧越的...想法?

      沈砚书心中凝出一抹奢望,随即又觉得不过痴人说梦。

      萧越人的确很好,但还没好到万种伤害都能原谅的地步。

      沈砚书逃避地偏过头去。

      木床旁侧有张红桌,红桌上放置着一面铜镜,偏头瞬间,镜中出现了一张含泪含悲的脸。

      太难看了!

      这是沈砚书的第一个想法。

      这张脸实在狼狈,一张脸染着苍白血泪,本就不好看的眉间笼着两抹轻愁...实在是太难看了!

      沈砚书不知道他此刻的角度很微妙。

      更不知道清晰的下颌线上方,唇齿破皮处正颤巍巍溢着残血。

      萧越从容有度的脸上掠过一丝异样,他喃喃开口,“你的嘴…”

      嘴?

      沈砚书抿抿唇,直到唇上火辣辣的刺痛传来,他才记起不久前沈珩的暴行。

      “我…”沈砚书有些局促,有些语无伦次,有些慌张,还有些恐惧。

      “沈珩亲的?”

      沈砚书浑身一震,那短促四个字仿佛夺命符咒,让他苍白的脸霎时更白了。

      一段感情中,两人的位置从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随着变化而变化,此消又彼长。

      对于沈砚书来说,他与萧越之间,此消太多,彼长太快。

      此刻他已经沦落到最卑微的末端之处,别说解释,就连解释时的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沈砚书暗自思考如何说才能显得没那么狼狈,却丝毫不知这犹豫落在了萧越眼中变成了难以启齿。

      被自己哥哥亲...的确难以启齿,但也不至于半晌什么都说不出来…

      难道还有别的?心酸与嫉妒同时上涌,萧越听到自己声音沉稳却残忍道:“你和他…睡了?”

      沈砚书垂着的头,猛然抬起。

      眼底光彩流转,却不是愤恨,而是祈求。

      “没有…”沈砚书疯狂摇头,惊慌道:“没有上床...”

      “他只亲了我…我反抗不及…除此以外,再没有什么了。”

      沈砚书声音颤抖,尾音带着害怕,无措的样子像极了出轨妻子面对丈夫质问。

      他想拿出更多有效证据来佐证自己所言非虚,可想来想去,竟是什么都拿不出。

      唇角的伤太明显,明显到怎么遮都遮不住,就像他试图弥补却改变不了两人分崩离析的事实。

      一阵心酸涌上心头,泪再也无法控制地涌出。

      沈砚书在推门而进时是忐忑的,他心境悲观,几乎将坏的结果全都想了一遍。

      他本以为再坏也不过是永生不见,他们至少还能好好告个别,他还能体面退场。

      而现在,居然是连体面离开都不成了。

      见到吻痕,萧越肯定更厌弃自己吧。

      不管情不情愿,和别人亲吻,和自己哥哥亲吻...萧越都会觉得恶心吧!

      萧越是何人?

      文韬武略,才能兼备。

      这样的人找什么样的找不到,怎么还会对他留有念想。

      何况他明日就要成婚。

      沈砚书抬起目光,眼神平静,他看着萧越,仿佛看着即将砍下的屠刀。

      萧越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

      轻叹一口气,他拉上沈砚书袖子,“先把衣服换了吧,你全身都湿透了。”

      经过一路风吹,衣服不再滴水如注,但还湿着,一眼看过去,甚至可以看到胸膛挺拔的线条。

      “不用...”了...

      了还没出口,萧越的手便扯住了那段潮湿的衣带。

      沈砚书在心中叫嚣,劝阻...

      告诉自己不能这样,萧越明日就要成婚了,他不能与他再亲近...

      然而,无论心中劝阻如何疯狂,他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萧越解了自己衣衫,任由萧越发现那凸起的腹部,甚至任由他发现腹部上刚刚黏结,用指甲轻轻拂过尚在出血的伤口。

      “他伤了你?”萧越目光变得锐利,横着将人抱起,放到红缎锦被上,随后转身,翻箱倒柜找着伤药。

      将药涂到伤口上时,沈砚书闭眼道:“孩子...是你的。”

      萧越手上动作未停,“我知道。”

      沈砚书心中浮现一丝清明与希望。

      觉得至少在这件事上,萧越不曾怀疑他。

      但随即又苦笑...

      萧越又不是没脑子,算日子也好,看伤口也好,怎么可能不知道,而且分别之时他定是知道的,沈砚书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完成流产再受孕。

      刺激性药粉在皮肤上晕开,带来痛楚的同时,也带来一阵战栗。

      沈砚书手握成拳,忍着身体的战栗,也忍着心脏喷涌而出的欲望。

      他必须走...

      如果再不走,他怕他会忍不住...

      忍不住祈求萧越,求他不要成婚,求他原谅自己,求他...看在孩子的份上和自己在一起。

      太鄙薄了。

      这种不入流的做派,沈砚书看不起,也不稀罕用!

      待药擦得差不多了,沈砚书道:“求殿下给件衣服。”

      萧越点了点头,却并不去柜子取,而是将身上的红衣脱下来,套在了沈砚书身上。

      是最正的大红色,很衬人。

      暖色的烛光下,沈砚书躺在一片绯色中,更显皮肤白皙。

      或许是白得过分,又或许是烛光暖得正好,沈砚书平日并不缓和,并不幼态的脸颊也多了几抹柔和,侧脸在灼灼烛光里闭着眼,很惹人怜爱。

      然而惹人恋爱的人说出的话却并不好听。“药涂完了,我该走了...”

      “走?”萧越轻飘飘地将人按在床帷之间,“你腹中有我的孩子,想要去哪?”

      语气是温和而缠绵的。

      沈砚书抬头看着萧越,烛光下那张脸闪着柔和光芒,仿若圣光。

      沈砚书眨了眨眼,闭眼又睁眼,睁眼又闭眼,认识这么久,他不会不知道,萧越眼中的意思是原谅!

      是不计较!

      是重新开始!

      可是怎么会呢?

      是不是烛光太暖令他看错了?

      然而萧越柔软的吻落了下来,一碾一啄,亲得很细致。

      似乎在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他,没看错。

      眼角有泪涌出。

      萧越用粗糙手指轻轻拭去那些泪,玩味却深情开口,“砚书今天的泪实在是太多了。”

      “你...”沈砚书干涩开口。

      不等他问完,萧越直接给了答案,“留在我身边,永远都不要走了,哪里都不要去了。”

      “可是你明日就要成婚了。”

      “只是个幌子罢了。”萧越揉着他的头,“我自始至终想娶的,只有你一个!”

      泪如泉涌。

      沈砚书哽咽道:“你为什么能这么快原谅我,我明明...明明...”

      萧越掐了掐暖光下白皙如软玉的脸蛋,“或许是我更喜欢你。”

      “比起你喜欢我...我更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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