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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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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鸟雀高声迭起,呼来丝缕绵绵的细风。
沈岁岁怔怔着望着,然萧韫庭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没有回应。
反倒是她情难自禁,再度悄悄的靠近了些。
果然,他当真是自己的解药的。
小动作花枝掩柳,却早被萧韫庭尽收眼底。他眉梢染了丝说不清的笑,在一瞬消失后又是波澜不惊的沉洌。
沈岁岁得陇望蜀,如此是远远不够的,她又难受起来了,只得嗅了嗅男人身上的冷香。
待浸入脏腑,似如春水淌过久经腐朽的枯竭荒地,她欣快了些,理智稍回笼,又是暗斥自己肮脏不堪的所为。
“ 啊。”
骤然,她离开了地面。
萧韫庭将她轻而易举的抱起,连着被褥尽数都倚在了他的怀里。
沈岁岁心惊,却又病态的沉沦。
他真的好高好高,自己在他面前,又是这样的娇小柔弱。这样的怀抱拥着,沈岁岁心底缺失的一块似被填满,情难自禁想贴得更近些。
再近些。
自己当真有些品行不正,更是不要命般的病态。
此人可是萧韫庭啊,是权势滔天、呼风唤雨的萧韫庭。
可她好痛苦。
恐惧、厌恶、不耻渴望通通将她包裹在细密的大网中。
暖雾氤氲,一路挣扎不安。面色羞红又难耐的少女被男人抱至一处汤池内居。
浴室中弥着幽幽花香,这水似才将备好,散泛着浓浓的白汽。
沈岁岁视线环过一周,才发现这浴池也大得厉害,雕栏玉砌,鎏台上上的烛火潋滟,映得满池水波漾漾。
萧韫庭将她抱到了玉阶旁才放下,离开健硕伟岸的胸蹚,她一瞬难以遏制的不舍。
她竭力逼着自己切不能流露异样,贝齿咬着唇瓣悄悄后却了半步。
可那好闻的冷香仍是清晰的萦绕,好香……
忽得,她似听到一声查不可闻的低笑,她再想细究时,见萧韫庭已转身踏了出去。
沈岁岁抿了抿唇,目光看着渐离视线的高阔身形。
靠近他,自己那怪病当真是又要隐隐发作的迹象……
她瑟缩一下,回过神,自己必得早日寻得神医救治了!
*
浴池的水极是舒服,沈岁岁泡到一半时,看见方才为她上妆的一个丫鬟呈着托盘进来。
里头叠着的,是一套干干净净的女子服饰。
虽是女子身着,可色泽亦是有些沉黯。
是萧韫庭的意思。
她本想向丫鬟问些什么,可人已经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当她从水里出来,竟发现那一叠衣裳里头,也包括自己的贴身衣物。
沈岁岁无可抑制面色发红,咬着唇瓣低下了头。
她又想起自己刚从铁笼里出来之后,在萧韫庭怀里躲藏的场景了。
寒风自窗棂钻了进来,沈岁岁没忍住抖一下,赶紧将小衣穿好。
待理好寝衣出来,烟眸一瞥方才打翻舆盆的位置,发现早已被人收拾干净。
就连被弄湿的地毯和被褥也一并换了。
视线流转,又落及坐在雕龙紫檀木罗汉床上的身影,不过看一眼,沈岁岁惊得赶紧阖上了眼睛。
他似也净过身了,浓稠的墨发还染了些湿气。
刚沐浴过的冷鸷俊颜似更冷白了些,乌发红唇,容颜无可挑剔。
可之下……
黑色寝衣堪堪挂在身上,上半身并未系系带,里头健硕野性的肌理,又如深深嵌下的沟壑。
所有的一切,几乎是尽数映进眼底。
他身侧便是亮炽的纱灯,光华耀人,如此,更是令人难以直视。
真的太清楚了。
更甚的是,上好的丝质锦缎柔顺的贴在躯体上,尽显肩宽挺拔,手臂肌块偾张。
身如其人,浓浓的阴鸷冷硬气息,惊人心魄。
“还想看多久?”
再度听见这句话,沈岁岁仍是心间凉透,有一种自己将要迎穿雪寒剑的错觉。
她手心发冷,小心翼翼走上前,站定在几尺开外处,恭恭敬敬福身行礼。
“九叔。”
这算是两人重逢至今,较正经的拜见长辈之礼了。
这其中,也蕴了她对萧韫庭的感激和敬重。
萧韫庭掀起眼皮看她一眼,视线不急不缓又落回在手中握着的书册上。
姿态优雅矜贵,又目不转睛。
她觉得,空气更清冷寂静了些。
许久,闻他开口:“你去普陀山,所为何事?”
沈岁岁一惊,登时抬起眼来,望着萧韫庭的瞳眸有些恐惧。他并非问的是自己去的地方是否是普陀山。相反,是不用问的肯定,他直截问她目的何在。
所以,他也知道自己是为去寻神医了吗?
是为了寻神医救治怪症。
沈岁岁吓得脸色骤变,本因热气熏染过的粉润娇靥,肉眼可见的变白。
她不敢在萧韫庭面前撒谎,也更是不敢老实交代一切的缘由。
“嗯?”
“听、听闻……”
沈岁岁蜷着缩在衣袖底下的指尖,忐忑道:“普陀山有一神医,我想请神医替我瞧瞧。”
“瞧什么?”
男人的黑眸犀利如鹰隼,锁在她身上就像瞄准了猎物的蓄势待发。
“就是瞧瞧女儿家身上的……小毛病。”
沈岁岁想了个合适的理由,蝶翼发颤,心也跳得似如擂鼓。
“岁岁病了?”
自己的名字突然从男人的嘴里捻出来,沈岁岁有些诧异。
他的声音其实很好听。
念出自己的名字,似乎也别有一番味道。
可她听出来的,却并非是旁人那般的柔和,反倒是凌厉的逼仄。
“是、是啊。”
沈岁岁抿了抿唇,抬起盈盈的烟眸,故作轻松的迎上萧韫庭的眼神。
然仍是太艰难了。
他即使坐在那儿,甚至是慵懒闲适的姿态,可她仍觉得阴郁骇人。
太过可怕了,一个怎样的人,就能在二十五岁的年纪,坐到今天的位置。
这些年,虽是在萧国府没怎么出门,可他的威名当真是无人不晓的程度。
行事诡谲,一步一步登及高位,已是只手遮天。
思绪正徐徐飘忽,却见萧韫庭噙着淡淡的笑意,而后站了起来。
姿态沉稳端方,配上那副相貌,着实艳羡。
然却——
笼成高大的阴翳朝她逼近。
一步一步,脚步很轻,却恍如踩在了沈岁岁的心底。
越来越近,直至能清晰的闻见男人身上那好闻的冷檀香。
两人都站着,可在身形较小的自己面前,萧韫庭这样的高大。
她最多只能到他下巴的位置。
怎么能这么高,比府里的几个叔叔都要高。可明明他是排行最小的一个。
“小孩子撒谎,可不好。”
萧韫庭的声音近在咫尺,似雪松枝头的雪才将融化成的水,唰的一下掉进了脖子根。
“九叔,我没有。”少女下意识解释。
然那样居高临下的眼神仍是毫无遮掩的囚着她。
似乎在等她到底还要如何圆谎。
沈岁岁咽了口气,又道:“我是真的要、要去拜访神医的。”
“为了治……治……”
随着话音落下,她能明显的察觉男人周身气息更冷戾阴沉了些。
沈岁岁快急哭了,却偏偏只能掐着手心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九叔,您、您别问了,”绵软的声线不可控带了些颤音,“我实在是……羞于出口。”
说罢,敛下了眸,白皙透润的脸颊又是窘又是羞迫。
好在,萧韫庭不打算逼问她了,只是目光似乎若有似无停在了不该在的位置。
沈岁岁好奇想要探寻时,他已波澜不惊的转过了身。
须臾,僻静的居室传来他清晰而透彻的声音,“有些东西,顺其自然的好。”
沈岁岁很疑窦,不明白萧韫庭这话是什么意思。方才他看的,是哪儿?
沈岁岁回忆照做,低下头瞧了瞧,可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
刹那间,似想到了些什么,顿时心一猛颤。
方才他看的,是……是……!
所以他是觉得自己遮遮掩掩又羞出于口的病疾是因为那儿吗?
她本想好的借口,是女子葵水时的疼痛腹症,哪里会是那个地方?
沈岁岁没忍住脸红了,鲜润润的似如娇艳欲滴的四月樱桃。
如是,他误以为自己是想瞧瞧那地方怎还这般贫瘠?
可到了现在,她哪里可能还逮着他问?
既是如此,那便只能误会下去了。
沈岁岁下定了决心,抬起眼来看见萧韫庭负手朝屋外走。
眼睛虽凝视着他,可脑海里,却又不禁思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寻常女子若是到了她的年纪,那处好似都已如蜜桃之形状了,可自己,不知是何缘故,雨后的春笋如何也未使劲的冒。
这似乎如何也不应该的。
若非是因为那渴肤之症的缘由吗?
“吱”的一声,厚重的门扉被人从外打开,沈岁岁回过神,看见萧韫庭作势抬脚要跨出去。
“九叔。”
声音稚嫩怯怯,她仍是怕他,连叫一声都觉自己是如刀架在了脖子上。
“我,我今夜该睡哪儿?”
男人微侧眸,一瞬后阔步又迈了出去。
门再度阖上,幽静肃沉的居室只剩下她一人。
过分的安静,只能听见鎏台烛火燃至灯芯的兹喇声。
未命人安排她的住处,莫非是要她睡在此地吗?
这样阔绰高渺的屋子,怕是平日里他睡的地方了。
真的是要她宿在这儿?
沈岁岁蹙了蹙眉,又想起萧韫庭并未具体留话,若自己不慎会错意可如何是好。
想了许久,沈岁岁吐了口气,还是决定抱着被褥睡罗汉床上去。
雕龙紫檀木罗汉床同样的宽敞,可静下来了,沈岁岁又想到了些凌乱之事。
今日的遭遇是万不能让六娘知晓了去的,她不想再为她增添忧愁烦恼了。
青玉,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而自己的怪病……
九叔知道要自己要寻神医,在他眼皮子底下,治那怪症之事怕是得推后一阵子。
他那般聪明,绝不能让他窥见,一丝一毫的苗头也不行!他定能抽丝剥茧的查个彻彻底底。
思绪纷乱,沈岁岁觉得自己怕是在榻上酝酿了半个时辰才睡下去。
与她想象中不得安眠相反的是,在陌生的地方,诡谲骇人的虎口,她睡得安稳。
甚至,怪病竟未在梦中纠缠了。
疲惫的苦楚得到缓解,在翌日,多年早起敬茶问安的习惯让她并未睡得太迟。
睁开眼,沈岁岁的视线还有些朦胧,金灿灿的日光自窗棂射进来,恰如其分的倾洒。
她愣了几许,下榻趿上绣鞋朝窗扉走去。
这或是在萧国府里每日来练就的习惯了。起初进府时,她沉浸在家中变故的痛苦,不愿外出,每日做的最久之事便抱着自己坐在窗边,看着外头的飞鸟花草失神,那时眼神是跟着一起掉,一坐便是大半天。
到后来,府里的小少年小姐们并不爱搭理她,小孩子哪有不爱玩和新鲜事物的,可她的性子,也做不来去迎合谄媚。
如是,她唯一的乐趣便是独自躲在屋子里,欣赏窗外之景。
鸟儿尖锐啼鸣一声。
沈岁岁自回忆中醒过神,抬手推开了楠木制得的窗扉,之外之景映入眼帘。
与肃穆阴森的居室相匹配,窗外亦是有些凋零腐朽。
明明是早春,万物应是复苏粉绿之际,可一眼望出去,她只能看见檐角连绵的楼宇,青石铺就的步道还有昨夜雨势浸透未来得及干的潮湿。
这样的地方,沈岁岁第一直觉便是有些压抑和恐惧,就像弱小的绵羊误入了野兽的洞穴,诡谲暗涌,底下危机四伏。
沈岁岁想着,直觉有何不对劲。她缓缓转过身,被吓了一跳——
“九……九叔!”
凶残暴戾的野兽早已在暗处虎视眈眈,打量着从哪里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