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未过期》小鹿烟

2、他的衬衫

　　“许导？”沈鱼不明所以的看向许惊蛰，他盯着她的样子很奇怪。

　　“你，”许惊蛰目光掠过她的脖子，斟酌着语气：“你没事吧？”

　　沈鱼注意到他的眼神，一下子反应过来，她用手摸了下脖子，借着整理头发，掩饰般的说道：“没事。”

　　许惊蛰将伞靠在墙边，沉默了一下，终究没再多问，进了房间。

　　沈鱼跟进去，谢羽词朝她招了招手：“快过来擦一擦，你们两个是在玩什么行为艺术吗？”

　　许惊蛰没说话，他接过毛巾随意擦了下头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沈鱼就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确实很奇怪，她擦了把脸，忍不住解释道：“我就是刚刚拍了张照片，伞没拿稳。”

　　谢羽词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拍了什么？不会是许导吧？我看看。”

　　沈鱼将相机打开，递了过去，“就是，我之前以为……”以为是看到了一个失意的残疾青年，他被大雨困住了。

　　她绝无冒犯，只是惊叹于那一幕意境。

　　“拍的真好，你别说，就是这种抓拍才最自然，能做电影海报的程度了，小许你看看。”谢羽词很是惊讶，大雨是意外，许惊蛰或许是为了试戏提前找感觉，但不得不说这张照片拍的真好。

　　她将相机递过去。

　　许惊蛰抬手要接时，突然注意到沈鱼还站在那里轻轻擦拭头发，她穿着白色T恤，上衣淋湿了，胸口此时显出些许轮廓。

　　许惊蛰飞快的转开眼，低声道：“那边，是更衣间，你去找件干的衣服换上。”

　　沈鱼用毛巾裹住自己的肩膀，道了一声谢后，朝着许惊蛰指的房间走去。

　　这里既然是片场，沈鱼以为所谓的更衣间就是剧组准备的戏服之类的，结果进去后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一间普通的卧室，家具摆设看起来都有些陈旧，木质的衣柜打开，里面只有几件衣物。

　　看起来像是临时放在这里的，而且，都是男装。

　　沈鱼有些尴尬了，她忍不住朝门口看了眼，这些该不会是许导的衣服吧？

　　这里是他饰演的角色的家？

　　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不是很清析，沈鱼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不出去，虽说是经过了主人允许，但她还是有些纠结。

　　如果是戏服倒好了。

　　她忍着别扭，随便拿了件黑色衬衫，直接套在了自己的衣服外面，自然的大出一截，穿别人的衣服也太奇怪了。

　　她将扣子全部扣上，但还是没能遮住脖子，也是这时她才发现创可贴没贴好，许导之前大概是看到了。
　　她又重新整理了一番才出去。

　　外面的两人还在说着话，她注意到许惊蛰低头在看她的相机。

　　沈鱼捏了捏过长的袖子，尴尬道：“那个，我没看到有别的衣服。”

　　对面的两人同时抬起了头，沈鱼窘迫的脸都有些热了。

　　“嗯。”许惊蛰似是不在意的应了一声，他低下头，又淡声道：“那些衣服没人穿过，你不用不自在。”

　　“谢谢许导。”沈鱼由衷的松了口气。

　　谢羽词见状，却是眨了眨眼睛，意外的朝许惊蛰多看了眼。

　　她怎么记得这位学弟有洁癖，哪怕是布景好的拍摄地，也会准备自己的衣服，这些自然都是他的私服。

　　虽说是出于男士修养，照顾女生，所以让沈鱼穿他的衣服，但是——

　　她怎么品出不一样的味来？

　　联想到之前在外面他也盯着人家女孩子不错眼的看……

　　谢羽词若有所思的挑了下眉，朝沈鱼道：“小鱼，快过来坐吧，许导对你的作品很满意的，对吧？”

　　她说着，朝许惊蛰笑了一声，颇为意有所指。

　　许惊蛰还是那副清冷的样子，没什么表情的抬眼：“照片还行，有简历吗？”

　　“有的。”沈鱼赶紧从背包里拿出了准备好的简历以及作品集递了过去。

　　这里是城中村自建房，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了，房间里只有两张单人沙发，沈鱼此刻坐在茶几前的小凳子上，她挺着腰背，忐忑的等着面试官的评价，看上去像是一个乖宝宝。

　　谢羽词早就面试过她，她此刻无事，就坐在那儿打量她，又时不时看许惊蛰一眼，唇角挑着一抹奇怪的笑意。

　　许惊蛰很快看完了她的简历，抬起头问她：“你是S市人，在B市上的大学？”

　　沈鱼点头：“对，就是刚好考到B市了。”

　　撒谎！

　　许惊蛰面无表情的抿紧了唇，他还记得那年暑假，是高二结束时的暑假，沈大小姐当年为了追他，画了很多饼。

　　要考同一所大学，要一辈子对他好……

　　此刻想来，简直是讽刺。

　　他的目光在她的联系方式上定了定，随即转开，翻开她带来的作品集。

　　里面的照片应该是她大学期间所拍摄的，有些作品甚至得过奖，看得出来，她镜头感强，对画面的构造、光影有自己的审美和能力，制作和加工的摄影作品极具氛围和故事感。

　　单就个人能力来说，就算不是他们剧组的摄影师周传宇推荐，她也能够担任剧照师的工作。

　　许惊蛰的目光又看向了简历上的照片，他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她的作品上，只是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实他当年有去找过她，在她不告而别，在她那个竹马讥讽他一个穷小子，妄想攀上大小姐的恶言恶语之后，他仍旧去找了她。

　　只是得到的结果是，她连学校都换了。

　　他很想去质问，对当年的事要一个解释，可她分明连他这号人都不记得了！

　　想到她当年那些大胆的作风，他微沉着眸子，想也不想的脱口问道：“你有男朋友吗？”

　　“啊？”沈鱼微愕，这也是面试的问题吗？

　　“噗——哇，你怎么关心人家女孩子是不是单身啊？”谢羽词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觉得自己真相了。

　　这么多年看小说、嗑CP、追剧果然不是白来的，这小子，就是对新来的剧照师有想法吧？

　　许惊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眼底闪过了一丝恼怒，他转头稍稍瞪了谢总一眼，才蹙着眉，严肃道：“剧照师是要跟组的，剧组辗转多个拍摄地，你也是要跟着的，大概两三个月，中间可能没有假期。”

　　沈鱼闻言，眼睛却是一下子亮了，她赶紧道：“我可以的，家里的事会安排好的。”只要工作能成就好。

　　家里？许惊蛰看了她一眼，没出声。

　　谢羽词当他的嘴替：“许导是担心你男朋友不放人。”

　　许惊蛰：“……”他突然脑壳疼，他根本没这么想！

　　沈鱼摇摇头：“不会，我没有男朋友，我可以随时进组的。”

　　谢羽词朝许惊蛰挑了挑眉，似笑非笑。

　　许惊蛰只当没看见，他淡声道：“8号正式开机，你需要提前两天进组，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

　　许惊蛰点点头，目光又在她身上的黑色衬衫上停留一瞬，随即转开。

　　谢羽词拿了剧组合同，和沈鱼互相签定后，笑着说道：“沈鱼，欢迎加入《向阳而生》剧组，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我会努力的。”沈鱼认真道。

　　有周老师这个师父的名义，再加上她本身的作品不错，剧组给她的试用期是七天，每天是一千块，这之后合作的满意，则会按月算工资。

　　沈鱼十分珍惜这个机会，现阶段她缺钱。

　　而从长远来看，从剧照师做起，积攒人脉，对她将来开工作室，是有很大帮助的。

　　签完合同，沈鱼也拿到了电影剧本，她会在进组前阅读一遍，而现在，她需要熟悉拍摄场地，这儿环境逼仄，拍摄所用的机器占据了很多位置，而剧照师则需要自己找拍摄位。

　　不能影响到演员，摄像机、灯光，总之她需要适应和学习的还有很多。

　　谢羽词看到沈鱼出去了，她挑了挑眉，看向许惊蛰，“我们剧组可真是颜值天堂，新来的剧照师也很漂亮，对吧？”

　　何止是漂亮，沈鱼的长相是明艳大气浓颜系那一挂的，她刚见到她的时候，还以为她是个演员。

　　这么漂亮的美人却是来做剧照师的，还挺让人惊讶。

　　许惊蛰听出调侃，他眉目冷清，平白直述道：“没太注意，工作能做好就行。”

　　“你就装吧，没注意你盯着人家看那么久，还跑到雨中看？”谢羽词摇了摇头，她收拾好合同，又看向他，“学弟，喜欢就去追，反正你也不走流量，谈恋爱怕什么。”

　　许惊蛰抬手按了按额头，微蹙着眉说道：“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她长得很像我以前的仇人。”

　　“……”轮到谢羽词愕然。

　　仇人？

　　这怎么看起来，不是简单的仇人？

　　但，仇人他也还签约了？

　　她没再问了，她虽然喜欢嗑CP，但也不是那种八卦别人隐私的人。

　　手机又响了起来，谢羽词看了眼，起身道：“我得先走了，小鱼那边，待会你派个司机送她？”

　　雨还没停，这边离市区还有段距离。

　　许惊蛰淡淡的应了一声，待谢羽词离开后，他起身走到了院子里，他在电影中要用的轮椅已经被工作人员推到了走廊下。

　　他的助理和司机此时买饭回来了，布景的工作人员都聚集在门亭那儿吃饭。

　　他注意到沈鱼不知从谁那儿借了个雨衣，正在院子里四处晃，时不时拿着手机拍几张照。

　　助理邓鑫提着给他单独打包的饭菜跑了过来，“许哥吃饭了。”

　　他将饭菜摆到了屋子里的餐桌上，回头注意到许惊蛰还在看外面，便又喊了他一声。

　　许惊蛰回身坐在了餐桌旁，突道：“你去把沈鱼叫过来，就是新来的——”

　　“剧照师？”邓鑫接口，笑道：“我刚回来就看到她了，还以为是演员提前进组，没想到剧照师也这么漂亮。”

　　许惊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邓鑫赶紧道：“我去叫她。”

　　片刻后，沈鱼在走廊下脱掉了雨衣，走进了屋子，“许导你找我？”

　　许惊蛰没动筷子，也没抬眼，只道：“吃饭。”

　　沈鱼有些惊讶：“剧组现在就管饭了？”

　　主要是她没想到许导专门叫她进来吃饭，她扭头朝外看了一眼，工作人员好像都在一处用餐。

　　许惊蛰抬眼冷漠的看向她：“我看起来像是会剥削员工？”

　　“当然不是，许导大气。”沈鱼也不多想了，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拆开了一次性筷子。

　　将来要一起共事好几个月，当然要打好关系。

　　虽然对着他这张脸，她还是有些别扭。

　　时不时会在心里感叹，这世上，长得像的人还真多。

　　沈鱼吃饭时问了些关于剧组的问题，而他话少、冷漠，渐渐的，她也不再问了。

　　也可能，许导就是食不言呢。

　　这顿饭吃的她其实还挺小心翼翼的，屋子里太安静了，和院子外的门亭那边，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下午的时候许惊蛰在指导现场工作人员继续布景。

　　而沈鱼用手机拍完了所有场景，包括这个自建房外面的街道。

　　回屋子里后，她拿了一个小本子，写写画画，许惊蛰进来时，她都没有发觉。

　　许惊蛰神色有些复杂的看向她，他其实一点都不想跟她说话，但又控制不住的去注意她的存在。

　　今天这场意外的重逢，大概只有他一个人在震惊、恼恨。

　　而她毫不受影响，只当他是一个陌生人，即将合作的同事。

　　他很想去问她，还记不记得一个叫陈昏的人。

　　可随即想到，她当年说走就走，没有给他一句话，甚至连分手都是在□□上留言，如此草率的不在意他。

　　他就没办法问出口，不能再自取其辱。

　　还有她脖子上的伤，他也没资格去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现在，只是刚见了一面的陌生人。

　　许惊蛰重新沉了脸，他走至她身边，才注意到她竟然将整个片场的平面图画了出来，标了各种机器的位置，还在图上画了个简笔小人。

　　看样子是她自己之后拍摄时的站位。

　　这份对工作的认真，让他也挑不出错来。

　　沈鱼习惯性的在图下画了只小鱼，一转头，她看到了许惊蛰。

　　“许导？”

　　“画完了？”

　　沈鱼点头：“嗯，大概已经熟悉了这个片场。”

　　许惊蛰目光越过她，道：“这里布置的差不多了，走吧。”

　　“要去下个片场吗？”时间已经不早了，许导这么赶的吗？

　　许惊蛰闻言，微顿了一下：“回家，这里离市区远，顺道送……捎你一程。”

　　他故意改了口，沈鱼却毫无所觉，赶紧去收拾自己的东西，画本和相机放在了背包里，她又注意到了自己穿着的衬衫。

　　忍不住看了许惊蛰一眼，“许导，衣服我洗干净再还你吧。”

　　“嗯。”许惊蛰不甚在意的点了下头，径直朝外走去。

　　沈鱼赶紧跟了上去。

　　开车的司机是许惊蛰的发小王一松，还是许惊蛰当年在乡下认识的人，他跑到B市求许惊蛰给他一份工作，于是就跟在了许惊蛰身边做司机。

　　帮两人开车门时，他忍不住多看了沈鱼几眼。

　　他怎么觉得这女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