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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迷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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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王爷招来下人,低低说了什么。下人点头退下,紧接着上来一群舞女,伴着轻柔乐声开始扭动腰肢。舞女披着轻纱,不断摆动,动作妩媚多姿,眉眼间风情万种。二王爷如痴如醉,手一挥,美人朝他涌去,披帛拂过脸颊,扑来清甜香气。
裴卿知拧着眉,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手指不断摩挲转动翠玉扳指,面无表情地看着高堂上的人,在一群舞女中渐渐迷失。
对方溺在温柔乡里,笑道:“且不说从古至今没有女子当监工,作为你的人还能得到皇帝的赏识你说该不该杀?”他说着抓住美人纤细手腕,嗅了嗅,颇有良心道:“明日庆功宴是个好机会,你不用管,一切我来安排。”
生在帝王家,多疑多思,杀伐果决,遇上谋反便是宁可错杀不容放过,八王爷与皇帝不睦京城人人心知肚明,如此王妃还能获得官职,和皇帝必有关联。
他怀疑宋知了是皇帝安插在王府的眼线。
二王爷若是想杀,暗中安排即可,此刻大大方方毫不遮掩,是想借着机会一箭双雕,试探裴卿知是否真心想结盟。
回到王府,裴卿知冷着脸进了书房,沈望尘立在门外。
工程竣工,江南拱桥一个月后开工,宋知了闲着无聊,送走传圣旨的公公,带着春夏和秋冬去集市逛了一圈,手里捏着刚做好的糖人,回来直奔书房,远远看见沈副将立在门外,脚硬生生拐了个弯回了自己房间。
天亮到天黑,书房门没打开过,沈望尘抱着长剑寸步不离。宋知了左望望右看看,实在忍不住,顶着沈望尘冰冷骇人的目光走到书房门口。
没等她开口,沈望尘伸手拦住:“今日王爷谁也不见。”
愣了愣,宋知了低低“哦”一声,垂头走了。
这是怎么了?
她走了几步,又折回来,低着头小声道:“明日庆功宴可以带家属,代我问问王爷想不想去。若是去,明日清晨,我在门口等他。”
“王妃,”沈望尘语气和缓了些:“明日王爷有要事,怕是去不了。”
宋知了胡乱点头,扯出一个笑:“那我自己去。”
直到背影消失,沈望尘重重叹了口气,心道:迫不得已,王妃莫怪。
屋顶传来一声轻响,一道黑影闪过,沈望尘装没看见,任由偷听的人离去。
二王府内,方才的黑衣人此刻跪在堂下,汇报情况。闻言,二王爷勾起一抹笑,手指摩挲下巴,喃喃道:“权利高于一切感情。”
趁着眼线离开,裴卿知换上黑衣越过围墙,骑马奔上凤鸣山。沈望尘依旧立在门外,房里的人易容成裴卿知的模样,端坐在矮桌旁。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明日庆功宴,地点并非在皇宫内,而是宫外的一个园林小庄。皇帝很喜欢这个地方,将它强行划在皇宫范围之中。
王府到此处,会从一座名叫凤鸣山的脚下经过。传闻道,此山不简单,有一窝高强的土匪住在山顶,天子脚下不敢作恶,便从其他地方抢东西。此山易守难攻,地形险峻,加之从未有人见过所谓的土匪,大家只当是传闻,朝廷也未派人镇压。裴卿知无可奈何,来碰碰运气。
马走到半山腰,突然倒地不起。裴卿知踏着马背飞到树干上,借着月光看见马腿被人生生截断一只,飞镖穿过心脏,还没来得及叫唤就死了。换做旁人早吓得昏了过去。裴卿知却面露喜色,如此看来,传闻不假。
没了马,裴卿知踏着枝干,在树林里穿梭,忽的,飞来一片竹叶,侧身躲过,竹叶如铁片一般,“咻”的一下,深深插入树干。
漆黑的夜,人影若隐若现,裴卿知停下,黝黑的眸子紧盯着前方,风带起额前发丝,微微晃动,树叶沙沙作响。
一人身着藏青长袍,叼着草,隐于夜色,背靠树干,吊儿郎当瞧着眼前人,散漫开口:“来者何人?”
有声音传出,辨别不出方向,裴卿知淡淡道:“八王爷裴卿知。”
那人身型一恍,当家与朝廷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怎么来了一位王爷。这人吐掉口中的东西,拍拍灰尘,笑道:“速速回去吧,此山不是什么人都能上的。”
裴卿知不动声色,缓缓道:“明月南乔珠。”
那人一顿,跳下,靠着大树,双手环胸。容貌暴露在空旷山野中,话语透着不可思议:“此话当真。”
明月南乔珠乃是旧朝遗物,无价之宝。传说此物出自北海深渊,吸收海洋精华,磨成粉末配水服下,能使人内力大增,当年多少习武之人明争暗夺,后下落不明。当家心心念念搜寻多年无果。
裴卿知答:“自然。”
想来也是,深夜只身前来,心思明锐,身手敏捷,绝不是等闲之辈。虽不参与皇家斗争,也略有耳闻,八王爷与当今皇帝极不和睦……
那人道:“所为何事?”
裴卿知立在树干上,面无表情,声音沙哑:“带我去见你们大当家。”
那人哼了一声,嘟囔道:“怎么还瞧不起人呢。”转身往山上走,裴卿知跟在身后。
蜷起手指放在嘴边,一声清脆的口哨响起,山顶立马亮了灯。
夜已深,宋知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闭眼又睁眼。心里感到奇怪,今日沈望尘为何要把她拦在门外,裴卿知也一声不吭。
事出反常必有妖,想起前几日裴卿知所说,与二王爷结盟谋反的事,心里惴惴不安,这货不会是造反去了吧!!
大堂灯火通明,当家的气定神闲,大半夜兴致勃勃品茶。
平日里一个粗犷野蛮的习武汉子,没有这种高雅的习惯,听探子来报,说二当家的领来一位王爷,立马着人翻箱倒柜找来一包不知放了多久的雨前龙井,装文人半夜品茶。
裴卿知坐下,大当家的捏着盖子撇开漂浮在面上的茶叶,深深吸溜了一口,重重呼出口气。二当家的一脸无语,偏头看向别处。
把人下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缓缓开口,一股浓郁的口音扑面而来:“你来作甚。”
文人气质一瞬间灰飞烟灭,立在两旁凶神恶煞的汉子差点没忍住,压在嗓子里的笑声硬生生咽回肚子里,不管怎么样气势不能崩。
裴卿知没说话,掏出一个木盒子打开,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一颗珠子,暴露在众人眼前。
大当家的一看两眼发光,茶杯随手一扔,掉在地上“啪”的一声。他恨不得给人跪下:“哎呦喂,天爷啊,这小玩意怎么在你手里。”
身边的人重重咳了一声。
大当家也装模作样咳了一声,正襟危坐:“说啊,你有什么目的。”
裴卿知手指一抬,盒子“咔哒”盖上,淡漠道:“明日午后,会有一辆马车经过,我要你劫持车上的人,但是——”音量加重:“不能伤害她,人先在你这住一段时间。明日你找个尸体划花脸,扔下山,对外说昨日劫持的人已经被你杀了。”
众人瞬间明白,他想救人。
他拿出随身带的包袱,掏出百两黄金,放在桌上:“她住在这的酬劳。”
大当家的爱装但不傻:“我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干完这票,他们杀上来咋搞?”他看一眼黄金不屑道:“我可不缺钱。”
一根极难得到的神鹿骨落在黄金上。
“够吗?”
大当家眼睛亮了一下,转而恢复原来的样子,一脸不屑。
“嗒——”
天山雪莲晾在众人眼前。
“还不够?”
大当家动容了。
骨节修长的手指夹着葫芦小瓶在半空晃了晃。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二当家开口,迟疑道:“宜春丹?”
习武之人耳熟能详,宜春丹可解百毒,一颗难求,听这响声,还不少。
还没等裴卿知开口,大当家扯着嗓子喊:“够够够,他娘的,就算要天上的星星我都给摘下来,别说住一段时间。”
收回手,裴卿知道:“皇帝不会管这事,你要防的,是当朝二王爷。”
大当家一听摆手:“就他,老子一拳能把他打回娘胎里。”
听说当年二王爷不知天高地厚,从这人手里抢过一批货。
“呸,”大当家啐了一口:“他个不要脸的最好别来!不然……”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裴卿知起身,亲手把东西献上,弓着身子道:“明日拜托了。”
二当家越来越期待,这人到底是谁。八王爷一人闯山,一人谈判,一脸淡漠。事成了,却眉头紧皱,担心起来。把那人看的比自己命还重要。
清晨,风铃轻响,“叮叮当当。”
宋知了穿戴洗漱好,春夏扶着上了马车。管家慌慌忙忙跑来,将饭匣子递给秋冬,嘱咐道:“王爷说了,得吃点东西垫一垫,别饿坏了身体。”
听到‘王爷’二字,车窗探出一个脑袋,东张西望,疑惑道:“王爷在哪?怎么不见他?”
管家叹口气道:“王妃快快启程吧,别耽搁了。”
王爷不会来了。
宋知了撩下车帘,无精打采盯着某处。
真去谋反了,就用那个愿望保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