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眺不尽》Joysang

12、第 12 章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的时候，侯蕊被一则紧急电话吵醒了。

　　“喂？”
　　一秒被挂。

　　警觉性涌上心头。

　　侯蕊立马反弹起身，快速拨打了一个私人号码。
　　却发现手机怎么都打不出电话。

　　像是被人安装了什么插件似的，给屏蔽了一切信号。

　　侯蕊披上睡袍，匆匆出了房门。

　　餐厅有个男人。
　　桌上摆着绿色健康的蔬菜和清淡的菜肴。
　　徐知聿在用早餐。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六点四十。
　　自律的男人。

　　“可以借我手机打个电话么？”

　　阳光透过屋顶，轻柔的光线映照在侯蕊的身上，女人头发还有些乱，身上套着的轻纱睡袍展现出充满曲线美的身姿。

　　腰间可爱的蝴蝶结增添了几分少女感。

　　纯净和妩媚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撩人心弦的画面。

　　徐知聿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眼神，一如既往地毫不怜香惜玉。

　　男人坐得笔直，优雅地使用着手中的餐具，将食物切分得宜，吃得徐徐而来，从容不迫。

　　面对侯蕊焦急的请求，他一副‘你又想玩什么花样’的样子看着她，“你手上那块是砖头？”

　　对！
　　它现在就是块砖头。

　　“很难解释，可以给我一个手机打电话么？”

　　徐知聿冷脸唤来管家。
　　“给一个水号她。”

　　他自己的手机有许多个人信息，不方便给侯蕊。

　　侯蕊拿到手机号，连忙按下私人号码。
　　通了。

　　她偷偷摸摸在角落里进行了一番交涉，很快就得到了一个医院的地址。

　　白晴被邱华带走了。
　　打胎。

　　侯蕊又用手机给自己打了电话。
　　果然，无法接通。

　　“徐知聿，我有点急事，今天先不帮你修花瓶了。”侯蕊小跑着回自己房间，边跑边撂下这一句话。

　　裙摆被跑动的风扬起，露出一截洁白光滑的小腿。

　　安静片刻，从未被鸽过的徐知聿才道：“你言而无信？”

　　“对！”
　　理直气壮。

　　侯蕊“啪——”地一下合上房门，快速打开袋子，里面是一套鹅黄色的miumiu针织套装。
　　徐知聿品位还不错。

　　内衣也是合适的尺寸。

　　侯蕊快速套上，走到梳妆台前拆开未开封的化妆品。
　　十分钟上了个淡妆后，便火速往医院赶去。

　　“侯小姐不吃早餐啦？”
　　“侯小姐需要用车不？”
　　“侯小姐你的手怎么样啦？”

　　管家和阿姨追在侯蕊身后。

　　“不吃，需要！手没事！”

　　侯蕊当下是十分赶时间的。
　　没想到邱华居然敢直接抓人。

　　她现在要立马赶过去救下白晴。
　　白晴肚子里的孩子还有用。

　　三月的广州，早上七点的天气可说是异常舒适，微风轻轻拂过，带着一丝清凉。

　　侯蕊屁股往加长的劳斯莱斯一坐，报上紫心医院地址。
　　长长的汽车驶入大道。

　　“司机大哥技术如何？”

　　“侯小姐这是不舒服呐？”

　　侯蕊张嘴就来：“是呢，来大姨妈快要疼死了。”

　　司机大哥本想开口说徐先生家有私人医生。
　　但想想好像不该多嘴。

　　“好嘞，侯小姐坐稳啊。”

　　二十分钟后抵达紫心医院妇产科门口。

　　侯蕊拿着包急匆匆下车，漂亮的脸庞显出一丝丝焦躁，她抬起双睫，寻找着好友。

　　可见鬼的是。
　　门口站着的那个男人，不是徐知聿是谁？

　　“你怎么来了？”

　　侯蕊看向一旁停着的骚包跑车，心中莫名一动。

　　徐知聿今日难得穿了休闲装，白皙的脖颈埋入宽大的黑色T恤之下，搭配军绿色的工装裤，脚踩一对运动鞋。

　　头发没有用发胶一丝不苟地别起，而是随意松散在饱满的额头前，潇洒恣意，可惜着装的更换也没有改变他那张棺材脸，疏离的面容上，如桃花般樱粉的薄唇两角垂下。

　　看出来他非常不满。

　　可能和天气也有原因吧，侯蕊想。

　　天空被厚厚的云层笼罩着，像是一层灰色的毯子覆盖在头顶上，让阳光无法穿透。

　　整个天空没有一丝蓝天的痕迹，只有那些暗淡的灰云无休止地飘浮着。

　　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一片沉闷的气氛中，连人都是沉甸甸的感觉。

　　“最近天气比较湿，喝点祛湿茶？”

　　不说还好，一说徐知聿更觉得侯蕊是故意的，很是火大。
　　“我讨厌言而无信的人。”

　　他指的是花瓶的事情。

　　谁不知道呢。
　　可侯蕊毫不心虚。
　　反而觉得今天有点倒霉。

　　好烦，白晴打胎的事情不能让徐知聿知道。

　　侯蕊完全没时间搭理徐知聿，抬起脚就往前走，嘴里说出来的话十分不正经，“我痛经你要陪我看妇科医生吗？”

　　“……？”

　　这女人一时一个样。
　　徐知聿一秒都不想和她说话。

　　又玩欲擒故纵？

　　两人目光交错。

　　侯蕊从他眼里看出了坚毅。

　　无语。

　　她只好抽出手机连接医院的WiFi，登上微博小号。
　　给乱码发了一条私信。

　　“我差点忘记告诉你了，这个花瓶修补后，要等待八个小时才能继续。”

　　徐知聿的手机响了一下。
　　在他抽出手机的过程，侯蕊正准备跑路。

　　却被男人一下子揪住了衣领。

　　徐知聿双指夹着她衣服肩膀上的一颗小扣子，“去哪？”

　　又发猪疯是不？

　　侯蕊正想甩开他的手，却看见花园连廊拐角处有几个模糊的身影。

　　有一人正准备往侯蕊这个方向转身。

　　完蛋。

　　侯蕊吓了一跳，连忙后退，慌张之下一把抓住了徐知聿胸前的布料，借机躲在了男人胸膛前。

　　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看到自己。

　　这明晃晃的黄色，多少是有些惹眼的。

　　这徐知聿什么品位啊。
　　选的啥颜色。

　　侯蕊完全想不起来一个小时之前才夸完徐知聿的眼光好。

　　女人，善变。

　　徐知聿眉头紧皱地啧一声，跟随侯蕊的目光把脸转过去，却被一双细腻白皙的双手一把扣住下巴，“别看。”

　　！！！

　　大脑卡壳。

　　徐知聿活到这岁数，第一次被女人这样接触。
　　她是不要命了是吧。

　　他犹豫了一秒，正当发飙之时，却撞进了一双充满无辜的美眸里。

　　那双漂亮的眼睛还在四处东张西望，像是什么卧底在出任务。

　　当事人侯蕊压根就没想那么多。

　　她只是慌忙之下作出的应对而已。

　　可见着徐知聿那张冷若冰霜的俊脸，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做了些什么……

　　她缓缓把手放下。

　　沉默半刻。

　　徐知聿垂眸看着侯蕊，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独独碎发下的耳根发红。

　　“你来这里到底想干嘛？”

　　“拯救人类。”侯蕊快速回答。

　　？

　　……

　　侯蕊带着徐知聿走进医院，远远便看见大厅里人满为患，各种镁光灯闪烁不停，被各大媒体围在人群中的主角是邱华。

　　门外站一男一女。

　　从美国回来的mania总部行政经理lynn、高级警官朱烨。

　　侯蕊悄咪咪地向他们招手，继而带着一头雾水的徐知聿走到一个小凉亭。

　　Lynn风风火火地踩着十厘米高跟走来，身上的宝格丽风衣被走动的风掀得老高。

　　“截住了，现在叫人把白晴带出来。”

　　朱烨沉稳地站在一旁，“我用消防不合规的名义截住了部分电梯，刚好卡在了媒体来的那个点。”

　　侯蕊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二人并不能忽略她身后高大的男人。

　　Lynn好奇的眼神在侯蕊和徐知聿之间流淌，没记错的话，好像十来天之前她才把徐知聿的资料给了侯蕊。

　　那么快就到手了？

　　朱烨比较正派，倒是没什么反应，即便认出了徐知聿，他依旧公事公办，只是带人撤退的同时，他对着侯蕊说了一句：“我欠你的人情还了。”

　　意思就是，下不为例。

　　没错，是侯蕊叫他来锁的电梯。

　　但鉴于医院的流量以及病人的生命安全，侯蕊没有乱来。
　　她让黑客通过控制监控盯着邱华准备带白晴上的电梯，紧接着通知朱烨去封锁。

　　再通过lynn强大的人脉叫来各大记者。

　　“谢谢。”侯蕊诚挚地对二人道了一声。

　　“还没介绍……这位是？”lynn明知故问，一双眼里流出媒婆关怀的目光。

　　侯蕊翻了一个白眼，给二人互相做了个自我介绍。

　　徐知聿算是给面子，对着lynn点了一下头。

　　“这次回来还走吗？”

　　Lynn把头发一扬，“不走了，准备和阿俊结婚。”

　　两人分分合合七八年，终究还是修成正果了。

　　但侯蕊还是道：“别委屈自己了。”

　　“嗯。”lynn低低应了一声而后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徐知聿，小声道：“你可别委屈你身后那个，叙旧还别把人当透明人了。”

　　Lynn似乎误会了她和徐知聿的关系。

　　亭子内是一片幽静的空间，远处的景色变得暗淡而模糊，仿佛一个大型的滤镜笼罩在眼前，建筑物也被掩盖了一部分，失去了原本的鲜明和立体感，变得模糊而朦胧。

　　悄无声息的风也变得无力起来，在聊天的空档里，白晴还没被人带出来。

　　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侯蕊心情被天气影响，带着几分阴郁和疲惫，她面色复杂道：“走，去看看。”

　　“你们打算二打十？”徐知聿突然道。

　　手机在他手里转了一个圈，就在刚刚他已经找人打听完情况。

　　邱华今天带了至少二十个保镖。

　　大厅里的邱华脸上保持端庄的笑容，对于记者的问题认认真真地回答。

　　她即便上了年纪，皮肤依旧紧致光滑不见一丝细纹，穿着一身考究的套装，搭配着精心挑选的珠宝和配饰，很明显对自己的形象也是用心经营的。

　　邱华身旁有八个保镖保镖，剩下的是个保镖用来看守着白晴。

　　她活了人生大半载，不难猜到贸贸然出现的记者是怎么回事。

　　侯蕊要要利用舆论的压力逼迫邱华对白晴的胎儿收手是没错。

　　但像邱华这种背景的人，处尊居显，权力交织，只依靠几人的单薄力量，很难做出些什么。

　　虽然侯蕊见到邱华不必点头哈腰，但邱华身后毕竟是庞大的家族，紧靠侯蕊一首席设计师的名头，也属单打独斗了。

　　上流社会的人看重官职、地位、人脉。
　　侯蕊没有谁能给自己撑腰。

　　做的事情倒是冒险。

　　“那徐先生愿意帮我吗？”侯蕊单刀直入，“往后的花瓶我来修。”

　　她不考虑什么面子人情语气，她只需达到目的。

　　救出白晴。

　　至于过程，不重要。
　　即便是需要徐知聿的帮忙。

　　如果他愿意的话。

　　不愿意的话，只能硬碰硬了。

　　Lynn提了一句：“采访快要结束了。”

　　侯蕊再次看向徐知聿。

　　男人最终点头，“好了回去修花瓶。”

　　空气中充满冷冽感，走廊上的白瓷砖反射着冰冷的灯光，无声地增加了一丝不安的气氛。

　　侯蕊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大堂。

　　女人一身明亮的鹅黄色衣服在灯下显得格外耀眼。

　　在场的记者明显注意到她，邱华也不例外。

　　二人对视。

　　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不明所以的意味。

　　侯蕊光滑细腻的脸蛋带着细微的微笑，淡淡的眼影勾勒出澄澈清亮的眼睛，淡妆下的侯蕊既不张扬夸张，却又让人无法抗拒地被吸引。

　　活像……

　　邱华心下一惊。
　　一个熟悉的名字在他脑海中浮现，他想起了一个女人。

　　她再次深深注视着侯蕊，像要在她身上看出个所以然来。

　　然而，侯蕊感受到了她的凝视，她心里清楚地知道邱华在想些什么。

　　她移开眼睛，不再和邱华对视。

　　或许，有些事情并不需要被言说，眼神交流已经足够。

　　在场的记者都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敢情是修罗场呀。

　　各大媒体一下子涌上来，对二人进行又进行了一次采访。

　　这次时间更久，邱华明显是不耐烦了。

　　很快，她便接听了一个电话，神色不虞。

　　侯蕊知道事情大概是成了。

　　就在五分钟后，人群后的lynn打了一个手势，白晴安全了。

　　侯蕊和邱华二人各怀鬼胎地匆匆结束话题。

　　就在侯蕊转身离去时，邱华在她耳边小小声说了一句话：“好手段，难怪家询玩不过你。”

　　“过奖。”

　　……

　　白晴瘦弱的身影躺在加长版的劳斯莱斯中，脸色苍白而无力，眼神中透露着害怕和不安。

　　微微隆起的肚子示意着她还平安。

　　在侯蕊见到她的那一刻，白晴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

　　她紧握着侯蕊双手，“谢谢你……”

　　侯蕊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徐知聿，“要谢也是谢他。”

　　男人板正的身姿坐在副驾上，手中随意翻动着杂志，“举手之劳。”

　　此刻正准备开车时，车窗外传来了一道女生，还带着哭腔。
　　声音……有点熟悉。

　　一个女人哭哭啼啼站在车门外。

　　司机摇下车窗，顺便摇下了后驾的挡板，车外的人看不清楚车内的情况。

　　“你干嘛拉黑我啊……”兰亭身穿白大褂哭得脸蛋通红，耳旁的碎发显得整个人楚楚可怜。

　　男人没有出声。
　　神色十分疏离，浑身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意。

　　兰亭让他十分厌烦。
　　当初兰亭收下他送的十二个名牌包后就转身投入别人的怀抱。

　　他才意识到自己被当成了备胎。
　　现在那个男人不要兰亭了，兰亭又回来找他，这算几个意思。

　　“你来医院是看我的对不对？”

　　不对。
　　他是为了他的花瓶而来的。

　　再顺便看看侯蕊这个女人搞什么鬼。
　　根据昨夜的用物清单，上面可没有卫生巾。

　　而那条八小时的私信……
　　大神还没回为什么。

　　此刻的侯蕊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人人都爱吃瓜，她也不例外。
　　该死的，应该打个电话叫叶家询过来。

　　录音，录音。
　　发给叶家询。

　　一看这级别，显然不是叶家询那蠢货能比的。

　　白晴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递给侯蕊。
　　兰亭是她的主治医师。

　　哦莫。
　　兰亭还是邱华的人。

　　这出戏好看了。
　　她偷偷露出一只眼睛打量二人。

　　车窗外伸进来一截白皙修长的手腕，紧紧扯着徐知聿的衣服，兰亭哭得梨花带雨。

　　徐知聿今天这件衣服被两个女人扯了两次。

　　不知为何，面对着兰亭他心生厌恶。

　　对于侯蕊的行为，这样对比之下他好像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排斥。

　　不知为何，侯蕊总觉得徐知聿的眼神有意无意地扫来。

　　明明隔着挡板。

　　下一秒，男人冷冽的声音传来：“后面录音那位，自己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