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恨春来》青山难老

15、落水

　　小船有节奏的摇晃着，不知不觉就进入两岸湖中，看着家家户户坐落在旁边，有的撑着木窗，有的紧闭门窗，房间内却传出孩童的嬉闹声，感受着这真正的人间烟火

　　雪花徐徐飘落，以最美的姿态，展示着一生的高贵，最后融入水中，与水作伴

　　冰澈透骨的水下，波纹荡漾，却依旧可见清澈，甚至还可以看见有鱼儿在水下灵活的游动，小沐和桦繁都目不转睛的看着水中的鱼，不约而同发出诧异的惊叹

　　看见鱼儿朝前面游去，小沐也跟着过去，这时桦繁瞧见雪下大了，便叫小沐进来避雪，小沐兴奋之极，正在兴头上，便说看完就进来

　　桦繁无可奈何，深知小孩子的习性，便掀开帘子走进船棚避雪，进来瞧见阿韫如一同玉雕一般静静的坐立着

　　“其实你可以把这个给摘了，这里没有外人，现在不用遮着。”

　　阿韫温顺的点点头，将布条摘下，露出那似神明降临的面容，双眸寒星聚神，那书中所写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若桃瓣，目若秋波应是如此

　　“我这不是命令，刚刚叫你出来玩，也不是命令，只是希望能带小沐一起出来看看，我希望小沐能够开心的做自己喜欢的事，也希望你也能开心。”

　　阿韫似笑非笑，表情耐人寻味

　　“我虽然不善口才，但还是给你描述一下吧，这里很美，潺潺流水如雪中绿纱，木浆轻轻划过，碧波荡漾，泛起层层涟漪，还有……”

　　阿韫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桦繁，船外划过的涓涓流水，是冬日华章

　　她是那般温柔，她想将所看到的都描述给自己听，她在告诉自己，外面的世界，没有纷扰不堪，那外面是生命的意义，如此这般，似乎时间稍纵即逝

　　砰的一声，棚子外面有东西掉入水中时发出的巨响，桦繁惊恐的起身，见小沐贪玩，不小心滚落进刺骨的河水中

　　小沐的小身子在快速下沉，划船的师傅在船的另一边，而想到阿韫看不见，桦繁没有丝毫犹豫，跳入冰冷的河道中，费力的将他拉起

　　阿韫在其后，看见桦繁奋不顾身的跳入河中，刹那间，心脏狂跳不止，嘴唇微张，眼神里却透露出前所未有的错愕，霎时百感交集

　　从桦繁手里接过小沐，用手牵起桦繁，她的双手冰冷刺骨，桦繁拖着湿漉漉的身躯，爬上船头，看起来浑身狼狈不堪，还有一坨绿油油的水草覆在头上

　　阿韫看见却一下子忍俊不禁，未曾出现过得神情，眼里却是那般温柔眷恋

　　“你还笑，快看看小沐有什么事没有。”

　　桦繁知道现在自己的模样可笑至极，可阿韫却还嘲笑自己，气呼呼的小模样，甚是可爱

　　桦繁掀开帘子，着急的看着小沐，阿韫帮着小沐熟练的脱下衣服，在船上的热炉子上烘干，而桦繁顶着那坨绿水草看着小沐，眼神充满着担心

　　见桦繁很是担心，可是模样还是那么可爱，阿韫担心的说到：“小沐倒没事，可你呢？”

　　船正加速掉头，准备停靠上岸

　　“我没事，小沐还小，他可能会生病，好不容易身体刚好，可别因为我又生病了。”

　　桦繁身子在发抖，可嘴还是在硬撑着，丝毫不在乎自身状态

　　阿韫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在浮动，在急躁的浮动

　　奇怪，明明是寒冬腊月，可是春天好像到了，那种生机勃勃，一切繁花争奇斗艳般，全都在此刻坠入心间

　　他看着眼前这个头上还有水草的姑娘，她好像能帮自己拿下布条，他知道，自己这是心动了

　　船靠岸了，可那颗滚烫炽热的内心，却永远也不会靠岸

　　阿韫抱着小沐，桦繁牵着自己一起回去了

　　回到院中，几人见桦繁如此落魄，全都上前嘘寒问暖

　　“没事吧，快回房间暖暖身子。”

　　阿丁急忙请了医士来，小沐倒是无大碍，可是桦繁却生病了

　　桦繁躺在床上，一直打喷嚏，看起来虚弱不堪，桦繁看着床边站着的几人，心里暖暖的

　　沈姨熬着滚滚姜汤递到自己手里，阿丁又出去熬药，沈姨舀起一勺汤，轻轻的吹了吹，然后喂到桦繁的嘴里

　　这汤好甜啊，好暖啊，桦繁看着沈姨温柔的照顾着自己，旁边的阿文还在给自己热炉子躯寒

　　桦繁潸然泪下，虚弱的模样，看起来是那般美丽，温柔，她用手擦去眼中涌出的眼泪，可是泪如泉涌

　　桦繁哽咽着：“你们对我太好了，我以前从来没有这般幸福。”

　　阿文和沈姨都错愕着，沈姨温柔的替桦繁擦去眼泪，将桦繁紧紧的抱在怀里，哄孩子一般

　　“是你对我们太好了。”

　　阿文笑着挠头，也不由地感叹着：“就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般的主人家，从来没有架子脾气，还给我们布置许多的衣物，知道我们所想要的，都通通给我们买，还会给我们过生辰，知道我们的所有喜好，还给我们做吃食，这些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是你对我们太好了，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报答嘞。”

　　桦繁抱在沈姨怀里抽泣着，这些话真的很暖人心，自己做的事被人记着，自己真的没有感受过被人关心，被人担心牵挂的感情，而这里有，这里的人都在担心，牵挂着自己

　　夜晚，外面纷飞的大雪，寒冷却透露着几分温柔

　　桦繁发着烧，肚子又开始感受到一种灼烧感，这种痛感是当初在南顾候府内那般，人们进进出出，忙里忙外

　　沈姨看见桦繁干涸的嘴唇微微张开，做着咽口水的样子，然后又闭着嘴唇

　　沈姨看出她想要喝水，又连忙去温着热水，只要桦繁想要喝水，水都是热得，从来没有凉过

　　桦繁恍惚间，好像看见妈妈又回到自己身边了

　　她还是那般温柔，还是那般细心，那无言的爱，紧紧包围着自己，一切都是那般平常却又那般值得人们回味咀嚼，沉入其间

　　桦繁红着脸蛋儿，笑的很幸福，寒夜中，窗外温柔的琴声安抚着自己的心，抚平着自己的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那琴声才在黑夜中默默消失

　　新年将至，暖阳高照，院儿里一片热闹

　　“挂左边一点点，对对对，这般就好了。”

　　阿文在高木梯子上挂着红灯笼，阿丁扶着木梯子，桦繁在下面指挥着院儿里张灯结彩，与刚开始破败的模样，截然相反，就是寒冬也充满生机

　　桦繁牵着小沐的小手，一起满意的看着院里的布置，大红灯笼高高挂，红红火火与院中绿油油的植物相互衬托

　　阿丁小心翼翼护着阿文下梯子，几个人心满意足的欣赏着自己布置的院子

　　“要我说，还是阿妹的眼光好，这灯笼就是比阿文选的好看，看起来就大气。”

　　“阿兄！我选的也挺好的啊，就是有一点点美中不足罢了。”

　　沈姨走过来，抱起小沐往楼梯上走去避雪，然后回头看着站在外面的三人

　　“行了，雪下大啦，快进来避雪。”

　　“来啦！来啦！”

　　桦繁兴冲冲的走到沈姨身边，伸出手将藏着的一把雪抹在沈姨和小沐的脸上，两个人都哭笑不得，假装去追着桦繁，只见桦繁噌的一下就躲进屋子里

　　在屋子里早已准备好几张红色的纸张，旁边还有墨水，毛笔，一应俱全

　　只见桦繁伸展着胳膊，将长长的袖子收拢，手执毛笔，握着笔沾沾墨水，朝着纸上写着诗句

　　偷得浮生半日闲，豁然一世醉人间

　　字体强劲有力，行如流水，入木三分，笔锋凌厉，让人惊叹，阿文靠着阿丁的肩膀，双手插着腰，摇头赞叹

　　“这字，真好。可这诗，看不懂。”

　　大家哈哈大笑，大家都不懂诗句，连大字都不识几个，只能赞叹桦繁的字好看，桦繁笑了笑

　　“这诗啊，是借鉴他人的，不过后面这句是我自己瞎想的，只是对人生的一种感叹，一种享受生活的快感。”

　　大家都似懂非懂，帮着张贴起来，桦繁给大家还写了福字，送给大家张贴到房间内，图个吉利

　　看着大家都将字福拿了回去，左右环顾四周，没见到阿韫，桦繁便将字交给了小沐

　　沈姨莞尔一笑，抱着小沐将字送回后房间后，又带着他一起进了桦繁的屋子

　　“阿姐，我来抓你来啦。”

　　小沐奶声奶气的跑到桦繁的床上，抓着床单，高高的床身，一大坨被子盖的严严实实

　　桦繁一下子探出头，伸出手半抓的模样，像老虎一样长大嘴，吓着小沐，小沐哈哈大笑，乖巧的扑在桦繁的怀里撒娇

　　沈姨温柔的哄着小沐说：“小沐乖，快下来，瞧阿繁的头乱的，我来给你梳头发。”

　　外面纷纷雪花，寒风拍打着窗纸，但屋内却是那般暖和，沈姨的手因为常年做工，有些粗糙，也有皱纹了，可她的手却是那般的灵巧，她温柔的给桦繁梳着发髻

　　“我们这儿还有个寺庙，可灵验了。报平安，祈求家人安康，这几日下雪，去的人可多了。”

　　桦繁新奇的瞪大了眼睛，嘴角含笑，自己曾经从未去过，以前也曾听同学说过，去庙里烧香求平安，还有他们家人祈求的平安符，这些都是自己奢望的

　　“沈姨，我们一起去吧，反正现在也闲来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