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在野冬

12、第 12 章

　　“你更暖和。”

　　秦嘉宜窝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说话的声音又软又轻，像是初生小兽的呢叫。

　　付煜站在原处，半晌没有动静，眉眼隐在暗处，看不清神色。

　　秦嘉宜以为他没听清，拉着他的手小幅度晃了晃。
　　“我冷。”她又说。

　　付煜终于动了，他没有甩开秦嘉宜，而是伸出另一只手，抚上她的额发。
　　“乖孩子。”他的眼睛依旧隐在阴影里，声音温柔道。

　　秦嘉宜羞得脚趾蜷起，往里面挪，又扯付煜的手，示意他上来。

　　付煜顺着力道靠近，近到咫尺时，秦嘉宜终于能看见他的眼睛。
　　他的眼神很静，但睫毛在颤。

　　两人的呼吸声很轻，轻到墙边的炉火噼啪声都能将之盖过。

　　心跳却大如震雷。

　　秦嘉宜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膛里跃动挣扎，想要挣脱胸腔的束缚，又被极轻的呼吸声压下。

　　与付煜对视，两人的目光融成一潭水。

　　他想吻她。秦嘉宜读懂了他眼里的意思。

　　付煜似乎很少有犹豫的时候，此刻也不例外。
　　在秦嘉宜看懂那个眼神的瞬间，他俯下身。

　　双唇即将相触的前一秒，秦嘉宜垂下眼睫，偏过头。

　　付煜的唇落在了她的颊边。

　　他的动作一顿。

　　秦嘉宜只是下意识不想与萍水相逢的他接吻。她觉得吻是神圣的，胜过其他亲密行为。

　　幸而付煜没有在这里纠结，女孩对他献出耳廓与纤弱的脖颈，于是他低头品尝。

　　“还冷吗？”他哑着嗓子，轻嘬着，低声问。

　　秦嘉宜搂住他的脖子：“嗯，冷。”

　　“好。”他说。

　　秦嘉宜很敏感，从他吻上自己脖颈时，思维就开始混沌，世界旋转。

　　回神时，被子已经被两人掀到一旁，她的额发被薄汗润湿，身体很软，白皙匀称的脚高踩在付煜肩头。

　　察觉她回神，付煜抬起头，嘴角还挂着润湿，像才喝下一汪接不完的清泉。

　　意识到那湿意是什么，秦嘉宜顿时更热，想把脚放下来，又觉得自己不能表现得太青涩。
　　“你……”她开口，发现自己的嗓子有点哑，顿了顿，才继续：“你……擦一擦。”

　　付煜没听话，问：“还冷吗？”

　　“不……不冷了。”秦嘉宜快要羞死了，“有点烫。”

　　“烫？”付煜摸着踩在肩头的白皙，“什么烫？”

　　秦嘉宜不敢再看他，手臂横盖在眼前，嗫嚅：“我烫。”

　　“还有……你的舌头。”

　　-

　　第二天早上，秦嘉宜是被一阵热乎乎的湿意闹醒的。

　　她睁开眼，正对上一张大狗脸，两粒棕色的豆豆眉卡在黑白色的毛间，像人的眉毛一样快乐地上抬。

　　“伊万，”她伸手按住狗头，低声，“好了，好了，我醒了。”

　　伊万发出与庞大身躯不相称的呜呜奶声，听话地蹲坐下去，等待秦嘉宜起床。

　　秦嘉宜往身侧看，付煜还闭着眼，在沉睡。

　　昨晚他没有继续往下，甚至也没有让秦嘉宜为他做什么。
　　只在结束后往两个壁炉里添好柴，把狗放进来，然后安稳躺在她的身旁。

　　秦嘉宜小心从被子里坐起身，下床捞起外套穿上。

　　对着伊万做了个“嘘”的动作，她轻手轻脚把房门打开一条缝，然后握着门把手用力轻抬，再缓缓打开，走出来后，她又缓缓拉拢。
　　原本年久失修的门，居然听话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不管怎么说，这里终归是她的地盘，总有些自己才知道的主场优势。

　　临关门时，她从门缝看向床上的人。
　　付煜依然沉睡着。

　　她顿住，不自觉瞥向人中间的某个位置，心里犯嘀咕。
　　他怎么不做到最后？
　　难道老天爷这么公平，让他表面完美的同时，夺去了他的某些重要能力？
　　但是昨晚她明明有感觉到他的状态。

　　算了，自己舒服了就行。

　　秦嘉宜走近沙发，拿起毯子里藏着的手机。

　　手机上，原本干净的屏幕已经堆满了消息。有信号了。

　　看到挂满屏幕的消息，秦嘉宜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早已有预料。

　　她无视一堆无用信息，径直点开某个短信页面。

　　0：02am
　　【我在基地，救了个人。明早叫两个雪橇，不要一起进来，间隔五个小时。第一辆来的时候别靠近房子。】

　　她昨晚近凌晨时，发现手机恢复了信号，于是发了条消息给外面的雇员。
　　估计是信号太微弱，这条消息转了几分钟，在跨越了凌晨的界限后，才发送出去。

　　下面有两条回信。

　　【明白。】
　　【为什么要分开？】

　　秦嘉宜披上毛毯，回复。
　　【你是老板我是老板？别多问。】

　　她把手机扔回沙发，披紧毛毯，直接打开自己房间的门。
　　寒风瞬间涌来，她冻得一个哆嗦，抬脚走进去。

　　昨晚没看清的点点晶莹，在清晨原形毕露。
　　她房间的窗户碎了。

　　光秃秃的窗框大开着，看案发现场，似乎是因为插销松脱，风将窗户吹开，大力摔在墙上。
　　玻璃崩裂得满屋都是，一片狼藉。秦嘉宜小声骂了一句，踮着脚走进屋里，翻出自己的证件卡夹，又找了两件保暖衣物，踮着脚退出去。

　　昂贵的澳洲小羊羔被不小心在玻璃渣上拖过，秦嘉宜听到声响，往下瞥了眼，毫不留情地把它撇在玻璃渣地面上。
　　她走出房间，关上门。

　　刚把衣服穿好，手机跳出新消息。
　　【老板，我出发了。】

　　秦嘉宜回复了好，冷得搓了搓手。

　　她有些疑惑，手机都能收到信号，按理来说也该有电了才对，怎么家里还是这么冷。

　　她走到之前付煜捣鼓过的电路开关旁，掀开盖子看了眼。
　　看不太懂，但是为什么总开关的方向和其他不一样呢？

　　秦嘉宜迟疑伸手，拨下总开关。

　　“嘀——”

　　随着一声电暖气开启的鸣响，屋子里的几盏灯依次亮起，电视机熄灭的屏幕复燃，只是因为失去接收天线，依旧只有哗哗的电子雪花。
　　秦嘉宜回过头，看着雪花愣神。
　　对哦，好像停电的时候，他俩正在讨论宇宙余晖呢吧？

　　臭男人，合着停电后在这捣鼓，就是把总开关关掉？

　　想到这，秦嘉宜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她立即拿起手机给雇员发消息。
　　【先别来了，你们吃了午餐再来。】

　　发完，也不急着收拾东西了，抱着手臂盯向男人的房间。

　　正当她在想是直接踹门还是开门再踹人时，“咔哒——”，紧闭的房门打开。
　　男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见到秦嘉宜，他的眼里出现一丝惊讶，似乎是在疑惑秦嘉宜怎么还在这里。

　　“别装出这幅样子。”秦嘉宜不想和这位大尾巴狼迂回，“刚才是不是装睡我不想和你计较，电闸是怎么回事？”

　　听见她的话，付煜没有半分慌张。
　　“我只是想，如果来电，电器可能会被突然的电流烧坏，所以先关上。”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观察秦嘉宜的表情，复又继续，“没有事先和你商量，很抱歉。”

　　“什么时候来电的？”秦嘉宜故意把声音放得冷漠又严肃。

　　“昨晚。”

　　“昨晚？你和我一直在一起睡……”她打了个顿，继续往下说，“我都不知道来电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眯起眼：“难道停电是你搞的鬼？”

　　付煜闻言立即递过手机：“言重了。我有朋友在外面，他发了消息给我。”

　　秦嘉宜面带怀疑接过递来的手机，确实有一条消息在半夜送达，说外面的小镇已经来电。
　　之前看到电闸关闭，秦嘉宜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在停电的事情上做了手脚。

　　看来是误会他了？
　　只是他这么干脆把手机递过来，就跟准备好了似的，实在令她不能完全放下心。
　　秦嘉宜狐疑地上下扫视他。
　　但事实摆在眼前，她也不能再多说，毕竟他们刚从同一张床上下来，还是需要给对方留一些余地。

　　秦嘉宜瞥了眼满格电的手机，递还给付煜：“那就暂时相信你。”

　　“吃早餐吗？”付煜收好手机，挽袖子走向厨房。

　　听见“早餐”二字，秦嘉宜脑子里突然一叮，才想起来一件事。
　　她惊叫冲向厨房：“啊！我的冰箱！”

　　停了那么久的电，冰箱自然也罢工许久，她在冰箱里塞满了最爱吃的牛腱牛排，还有各种中国空运新鲜小水果，也不知道有没有坏掉。

　　她一溜烟冲到冰箱前，打开冷冻。该冰的还是冻着。再看看冷藏，她的小水果小蔬菜们还是水灵灵。
　　估摸是因为外面温度也低，所以冰箱里的温度散得慢，食物们得以幸存。
　　秦嘉宜长舒一口气。

　　“它们还好吗？”付煜靠在门框上。

　　“我要吃牛排，给我做。”秦嘉宜不客气说道。

　　付煜挽袖走进厨房：“好的，大小姐。”

　　付煜煎牛排的手艺和他的舌头技巧一样优秀，秦嘉宜吃得十分满足。

　　饭后，她坐在餐桌边，没急着做事。付煜似乎也察觉到她有话想说，擦了嘴之后慢条斯理对她一点头。

　　秦嘉宜组织着语言：“有信号了，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她记得男人说过，急着有什么事。

　　“你要离开了吗？”付煜没有答她，反问道。

　　话是这么问了，他的眼神却直勾勾盯着秦嘉宜，像是在期待某个答案。

　　秦嘉宜看见他那双微眯的眸子，想起昨晚炉火映照下他的掌控与求取，有点招架不住地侧头挪开视线，不与他对视。
　　“……对的，我的事做完了。”她狠下心道。

　　说完，她瞥了眼他，见他垂下眼睫，好像有点失望的样子，立即补救：“那个，我会带你一起出去的。”

　　付煜嗓音有些轻：“如果不是你怀疑我刻意关电源，你是不是要偷偷离开？”

　　“你别，”秦嘉宜顿时不知所措，“我、我，我不是留下来了吗？”

　　她丝毫没察觉到，自己正在被男人拿捏。

　　屋里温度上升，烘得人暖洋洋的，付煜的姿态也闲散，没有平时偶尔显露的攻击性与不近人情。

　　他的唇一张一合：“是我昨晚没有做好？”

　　“没有！很好！”秦嘉宜急切答道，答完下一秒，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顿时爆红，脑袋晕乎。

　　“很好？”他还是示着弱，“没有奖励吗？”

　　“奖励？”秦嘉宜已经迷迷糊糊，“想要什么你说。”

　　付煜许久不答。

　　秦嘉宜没等到他的话，却见他的眼神一直落在自己的脸上。
　　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即使被哄得晕头转向，依旧能准确明白对方的意思。
　　“要亲？”

　　她站起身，走过餐桌，立在付煜的身旁。

　　他太高了，坐在椅子上也比站着的秦嘉宜矮不了多少。

　　两人做过的事情已经很亲昵，秦嘉宜并不吝于这一个小小的亲吻。
　　她把脸侧到付煜面前：“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