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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缠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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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溪玉若有所思地垂下头,这种地下的石窟既然能关的进人,就一定有出去的地方。
“褚公子,”她凑过去,小声道,“你等会托我一下,我看看能不能砸开那把锁。”
“啊?”褚负雪一脸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
桑溪玉支起腰,指了指头顶那个被锁起来的通道,“你看那把锁那么旧,我当初救你出金笼砸开的那把锁都比它新。我能砸开那一把,砸开这一把还不是小菜一碟!”
褚负雪的目光顺着她的指尖看去,又落在她身上,似是了然地点点头。
随即他张开双臂,微微屈下身,
“来吧。”
桑溪玉看着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其实我只需要——”
忽地她顿住,面色一变,将褚负雪往旁边推了开。
头顶传来“咔哒”一声锁开的声音,一个疾如闪电的身影从通道中窜下来,方形的铁门砸在石壁上,响声尖利。
而桑溪玉二人早就站到了略远的地方。
她眯了眯眼,刚刚下来的人佝偻着腰,手背在身后,花白的乱发覆在脸上,唯有一双阴毒的眼睛目光炯炯地看着二人。
是谷主。
对上他阴森森的目光,桑溪玉不由得感觉身后爬满了寒意。
“本来是想下来看你们有没有死,没想到你们命倒是好。”谷主冷笑,盯着被桑溪玉破开的棺材,还有满地的虫尸。
桑溪玉咽了口唾沫,嗤笑一声,
“你这老头够坏,拿人去喂虫子,养你那些毒花!”
谷主眼神阴鸷,“你这丫头,本以为你蠢笨无礼,还怕吃坏了我的那些宝贝,没想到我看走了眼,你倒有几分聪明。”
这话明明不像是夸人,桑溪玉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你们还知道些什么?”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眼角的皱纹根根分明。
这两个人并非等闲之辈,前面明里暗里暗示过他那么多次,他倒也想知道他们还知道了几分。
“您就是那位叱咤风云的毒王,百毒神农吧。”褚负雪开门见山,“我们无意打探您的身份,只想虚心求教,前辈为何要苦苦相逼。”
“我何曾逼迫你们,我不过是想过安生日子,是你们不知好歹前来叨扰我清闲。”百毒神农握紧拳头,面色愈发阴沉。
“我给过你们机会了。”
桑溪玉蹙眉,“什么叫我们打扰你清闲?就为了一个问题,你就要拿我来喂虫子!”
“我知道你在江湖上的风评颇差,若你想永远当碧王谷的谷主而非百毒神农,也不会有人拦住你。”
褚负雪此言意在他们不会将碧王谷谷主的真实身份说出去半个字。
可百毒神农还是笑了,笑他们太过年轻,“傻小子,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只有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
他一个字一个字吐出,重重落在地上。
桑溪玉感到不妙,她拉过褚负雪,小声道:“你跟他说那么多干嘛,这老头年轻时尝毒尝多了,脑子怕是坏了。”
她将一把冰凉的匕首塞到他手中,扔下一句“注意自保。”
百毒神农的手中腾得抽出一条细长的铁丝,猎猎如闪电朝他们袭来。
桑溪玉侧身闪过,伸手抽出长剑。
铁丝甩到石壁上,所落之处留下一道又长又深的裂缝。
她倒吸一口凉气,心道这个老头,自己跟他无冤无仇的,下这么大死守。
想来制毒用毒的人大多偏执到了谷底,人已经变态了。
“疯老头,你来真的?”
细丝没有因为一次落空而放过她,不断朝她袭来,如落雨纷乱。
桑溪玉就像被绳子打得团团转的陀螺,到处躲闪,不一会便气喘吁吁,满头皆是汗珠。
百毒神农的眼神如同淬了毒一般,他只站在原地,手中的细丝便可跟随他的心意往不同方向袭去。
闪烁沉沉铁光的细丝仿若从天而降,直直就要劈到桑溪玉身上,忽地只听铿锵一声,褚负雪手中的匕首落到地上。
他挡在桑溪玉身前,关切道:“桑女侠你没事吧。”
桑溪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移开目光,只道:“管好你自己。”
眼前的百毒神农就像个疯子,把袭击他们当成是一种恶趣味。
只这样一味躲着是不行的,她绝对会被他玩死。
桑溪玉攥了攥掌心的剑柄,剑柄上的纹路硌得掌心生红,指节发颤。
在她再一次弯下腰躲过百毒神农的细丝后,她迅速朝他冲了过去。
银光在眼前划开,锋利的剑刃在眼前人的腰间擦过,留下一道口子。
百毒神农面色一变,弯下身轻抚自己腰间裂口处,摸出一手的鲜血。
长剑与铁丝之对,远攻不利,近身未必不行。
桑溪玉将剑紧紧靠在身侧,站得笔直。
鲜血浸透了百毒神农层层的灰布衣裳,滴滴落在地上一卷细丝中。
他面色凛然,眼神冰冷。
细丝如蛇缠回他的手臂,掩藏在破烂的衣袖中。
桑溪玉没想过他会放过自己,依旧持剑在身前,不放松分毫。
细丝在手臂上的移动如同野蛇行在丛中的沙沙声,百毒神农的手腕一动,一点银亮的小点从黑暗的袖口冲出来。
桑溪玉支起手臂,将长剑横在眼前,她眼睛微眯,瞳孔中的细丝如蛇缠绕。
她脚踩到石壁上一个跃起,在半空中,长剑与细铁丝缠绕生辉。桑溪玉旋身,神农手中的细丝紧紧缠在她的剑身上,如同蛛网。
她稳稳落地,一个弓步将其紧紧拽住。
发丝被削去好几根,飘飘洒洒落在地上。
对面百毒神农的手也紧紧拽着,丝毫不放松。
二人两相对峙着,气氛紧张。
他眼底闪过一丝厉色,手上青筋直爆。
手腕一折,接着将掌心的细丝一拧,一瞬间细丝被往后用力一扯,桑溪玉感到手里一松,整个人往前倾去。
她手中的长剑被分裂成了好几截,重重落到地上。
桑溪玉手中握着一个空空的剑柄,整个人扑在前面的地上,手肘在地上擦出一道长长的红痕。
她忍不住痛呼了一声,挣扎着抬起头来,眼前又是一道如同疾电的细丝朝她狠狠劈来。
“桑女侠!”褚负雪惊呼一声,就要过来。
桑溪玉蹙眉大声道:“别过来!”
褚负雪顿住,她话音刚落,整个人在地上翻了一圈,细丝堪堪落在她背上一处,瞬间便晕开血渍。
桑溪玉拧眉,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捡起一截断剑,朝前冲了过去。
百毒神农没反应过来,还沉浸在将桑溪玉打伤的沾沾自喜中,猝不及防被她一断剑刺入腹中。
桑溪玉咽了口血沫,突然感觉双眼沉重地要命,身后的伤口后知后觉地撕裂疼痛感,她浑身乏力,在百毒神农的身上便软下来。
“这个老混蛋……”她的声音断开,人也失去意识。
细丝窸窸窣窣被收回手中,百毒神农的唇边漫开一条血线,他的眼睛迅速暗下去,整个人也倒地不起。
见事态已稳,褚负雪跌跌撞撞跑到桑溪玉身边,扶起趴在地上的她。
褚负雪抬起手看到掌心一片血色,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将桑溪玉的手架在脖颈上,支起她软绵绵的身子。
喃喃道:“桑女侠,我带你走。”
……
桑溪玉幽幽转醒,眼前一片青白的天色,她抬起胳膊想挡在眼前,没想到胳膊牵引到背上的伤口,痛得她龇牙咧嘴。
她才发现自己被褚负雪背着,慢慢行在林间。
背上盖的是褚负雪的外衫,此时已经被鲜血浸透了。桑溪玉唇色苍白,口里干燥地像是燃烧了一把火。
天仿佛才刚刚明亮,林间寒气未散,冷冽的空气呼进胸腔撕裂般疼痛。
褚负雪脚步虽然又轻又稳,但有微微的蹒跚。
这种感觉平常看出不来,只有当桑溪玉被背在他身上时才能感觉到。
她感觉背上火辣辣地疼,禁不住痛呼一声,身下的人听见她的声音,开口道:“桑女侠,你醒啦?”
桑溪玉应了一声,道:“我们怎么出来了,那个老头呢?”
褚负雪沉默了一会,“你,杀了他。”
“啊?”桑溪玉支起了脖子,她脑海里一团浆糊似的,除了记得自己拿断剑捅了百毒神农以外,后面什么都不记得。
自己几斤几两她还是有数的。
知道桑溪玉的疑惑,褚负雪解释道:“他被你捅了一刀,倒在地下石窟中,若是不能及时被人发现,肯定就会失血过多而死。”
听了他的话,桑溪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心里清楚自己现在走不动路,与其遵循哪些乱七八糟的男女有别强行从褚负雪身上下来,还不如不麻烦他就这么让他背着。
褚负雪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草木香气,就像是刚下过雨的森林中淋湿的空气的气息。
闻过后会让人很舒服。
桑溪玉想起昨晚在碧王谷的地下石窟,褚负雪拿着自己交给他护身的匕首要冲过来保护她的模样,淡淡道:“谢谢你啊,褚负雪。”
“谢我什么?”褚负雪有些诧异。
“谢谢你,奋不顾身地来救我。”桑溪玉一字一顿,郑重其事地说道。
褚负雪顿了一下,然后发出很轻地一声笑,
“你多次救我,礼尚往来嘛。”
“那不一样!”桑溪玉争辩。
“哪里不一样?”
桑溪玉哽了一下,“我救你那是因为……”
“因为我家人许诺的五百两对吗?”褚负雪抢道。
他垂下目光,声音愈来愈轻。
桑溪玉没再说话,她知道自己这样说话可能会伤人,钱财是冰冷的,相救的情谊是温暖的。
别人拿温暖换温暖,自己却只在乎那几个冰冷的银子。关键时候还要拿出来砸碎旁人的真心。
她正想说一句对不住,不了褚负雪却开口道,
“你图我那笔赏银,你怎知我不图你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