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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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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离开青羽军营后,奔向幽兰城。然而,这一路上,他未曾瞥见原本应在前方的探子们。待抵达幽兰城,却发现城中亦无他们踪影,遂猜想那群人可能未能逃脱,恐又已沦为青羽军俘虏。
次日晨光初现,流川正与宫城和木暮共商应对之策。忽闻仙道的声音自城墙下传来,三人齐出探看,只见仙道策马停在老地方,身后跟随的青羽军则控制着昨夜未逃脱的幽兰城探子。
仙道嘴角泛起一抹狡黠之笑,宛如置身于一场趣味盎然的游戏。然后他朗声对流川说道:“流川将军,昨夜时光,实令人回味无尽。虽仅离别几个时辰,在下对将军可是相思难平,如梦入画啊。”
这话说得极其暧昧,仙道的语气和表情似乎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戏谑与挑逗,隐约透露出一种似有若无的亲昵情愫,仿佛在用巧妙的言辞试探流川的底线,让人难以捉摸他的真实意图。
流川自幼专心于兵法武艺,未曾涉足红尘情爱之境。对仙道言辞中的隐晦暗示,他其实知之甚少,亦不明所指。然而,木暮与宫城却深谙其奥秘。木暮面上顿时泛起红晕,宫城则忍不住怒斥:“无耻之徒!”
仙道接着道:“在下知道将军挂念在下身后这几位军士,在下愿意成全将军的心愿。不知将军可否解在下相思之苦?”
流川虽不明仙道言辞之意,但觉得言语不善,气愤之下欲持弓射击。然而,望着那被捆绑的探子,他无奈地止住了手。
潮崎等探子见仙道如此羞辱自家主帅,主帅却因他们而无法出手,顿时挣扎着喊道:“将军莫顾念我等,我等自从军以来已视生死如归,此身不朽,何以报国!”言罢,探子们竭力挣扎,欲自我了断。青羽军士兵急忙将他们再度控制住。
仙道意识到今日的调笑过于举止失范,讪讪笑着说:“诸位将士崇高品行,在下佩服。这几日失言无状,将军勿怪。”
说罢,露出一丝认真的神色,继续道:“在下扣留这些将士,原是为了引将军出来,以便面谈要事。毕竟若以正常途径相邀,双方可能会存在戒备。今日见识诸位忠诚勇敢,在下亦无恶意,故决定将他们还于将军。”
随后,他看向身后的士兵,示意为探子们松绑,又道:“在下无意威胁,这些将士,自然归还给将军。”潮崎等人见他似乎是真的不再与自己为难,不管他用意到底如何,总之似乎是得救了,便立刻向幽兰城疾驰而去。
不多时,幽兰城的坚实大门缓缓裂开一条狭缝,一人纵马从中驰出,身披赤红铁甲,手持闪烁着银光的长枪,正是流川。虽然仙道与流川已有多日的交锋,但彼此间总隔着城墙之遥,或是流川遮面隐匿。今日终于得以将此人的面貌看得一清二楚。
流川的相貌犹如一幅经过精心打磨的丹青画卷,浓眉如刀,深邃的双眸,挺立的直鼻,他的面庞似乎总笼罩着一层淡雅的光辉。那双湖水般澄澈的美眸现在闪烁着一丝怒火,犹如寒冷锐利的刀刃,令人不敢直视
仙道见流川如此模样,本能的就想再顺口胡扯几句,然而一见他动了嘴皮,对方眼中的怒火更炽。下一刻,手中的银枪似乎就要刺来,仙道赶忙作罢,拱手道:“在下确实有个不情之请,恳求将军成全。”
流川挑了挑眉,仙道回以一个灿烂的微笑。
“将军莫误会,在下决无半点歹意。仅想邀请将军同行至他处,来回约需三四月,期间在下必定护送将军毫发无损而归。若将军答应,青羽军将立即撤军。在下向将军保证,陵南在未来三年内不会对湘北动兵。”
流川白了仙道一眼:“要战就战,惧你不成?”
仙道看着流川的神态,成足于胸道:“凿堤引水,布置陷阱,瓦解我军士气,密道出击。一步接一步,将军的谋略令在下佩服不已。”
这几日,他在幽兰城下看似言语轻浮,行为孟浪,其实早已将整个幽兰城外围细致地观察了一遍,对幽兰城目前的状况洞若观火。
“将军初定此计,必知是一场险棋。护城河的陷阱虽让我军难以攻城,却也使绛枫军难以出关。密道使用一次便已然暴露,不可再用。如今若要出击,唯有城门可用。然而一旦城门打开,我军之力势必压倒绛枫军,开门无异于自取灭亡。由此可见,将军恐已无力发起大规模反攻。”
流川再次白了仙道一眼: “你能得攻进来?”
“将军熟悉兵法,想必听过‘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随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这句话吧?不过在下还有一句话送给将军,‘强兵之道,诸般变化皆为虚名’。”
前一句话的意思是,能根据敌人的行动和变化来调整战术,从而赢得胜利的人是真正的智者。而后一句则表示,在战争中,有时再高明的战术变化也抵不过悬殊的军队实力。
言下之意:即使流川枫用兵如神,湘北与陵南的实力差距仍然摆在眼前。
仙道又露出那种自信满满、掌握一切的微笑,接着说:“绛枫军左右不过10万,而青羽军在此有30万,侧翼可调20万,右翼还可调30万,总兵力瞬间可达80万。假以时日,在下必可攻破幽兰城。将军如今怕是骑虎难下啊。”
流川听罢毫不动容,抬眼正视仙道,讥讽地说:“你率军抵达当日,士兵们的盔甲上沾满了青色淤泥。那种泥土只有湘江边才有,陵南之前刚与海南打了一场吧?想必是战场上听闻幽兰城失利,便急忙赶来了。大战刚歇,却疾驰而来,恐怕是接下来有紧要事务需要处理,在那之前得尽快解决幽兰城吧?”
仙道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流川。这位少年将军在说话时,言语中藏着的小小得意之色,是仙道从未在流川身上看到过的鲜活样子,让他不免有些心神荡漾。
流川又道:“呵,你说我骑虎难下?彼此彼此。”
仙道一愣,心头暗忖这流川枫果然棘手。他的目光变得更为深沉,嘴角的笑意更加浓郁。他内心感叹,这流川枫实在太符合他的胃口了。在战场上遇到如此对手,让他感觉非常兴奋。
“我不与任何人交易,你要打就尽管来。你觉得我现在不敢与青羽军硬碰硬?我敢打赌,你现在也承受不起这代价。”流川说完,迅速调转马头,飞驰而去。
仙道望着流川渐行渐远的背影,大声说:“将军,在下所向往之物,自古以来,皆在手中。”
所谓的皆在手中的手段其实相当简单。在7日后,随着来自湘北王的圣旨,流川的命运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云翼将军屡建战功,民心所向,乃国家之幸。数次击退陵南入侵,民望日隆,朕甚欣慰。有云翼在,朕信必胜,然而湘北兵力孱弱,敌军强大,战事不宜拖延。如今陵南二皇子有事相托,此乃大事,望流川将军暂时放下前嫌,化干戈为玉帛,解幽兰之困,化湘北之危。幽兰城的守备,可委予宫城和木暮全权负责,将军可放心与陵南皇子通行。”
流川听了圣旨,面无表情,既不接受也不拒绝,让来宣旨的宫人在一旁焦急不安。那宫人额头冒出冷汗,心头犹豫,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人在湘北声望极高,且不提他乃大国士安西光义的得意门生,是三井将军捧在手心里的人,单就此人自身的家室、军功也是万万惹不得的,更何况这位少年将军的脾气出了名的火爆,自己这微薄身躯恐怕连他一拳都承受不住。
旁边的木暮看了看,知流川心中恼火,不乐意接旨,便主动帮流川接过了圣旨。那宫人如释重负,也顾不得是否合乎规矩,连忙如逃命般离开了现场。
宫城便忍无可忍,愤愤地骂了一句:“那仙道彰真真手段了得!他一陵南皇子居然能调动湘北王写圣旨!”
木暮回答道:“倘若他真的答应三年内不侵犯湘北,朝中那些人势必欣然接受。”
宫城担忧地说:“万一这只是一个调虎离山的计策呢?而且他只是陵南的二皇子,能做得了陵南的主吗?”
木暮摇头道:“尽管他只是二皇子,但据我所知,陵南王对他宠爱有加,朝中大事皆由他决断。他的信誉我也听闻过一些,应该是可信的。”
宫城仍不放心:“可是万一他对流川不利怎么办?而且他……”想起仙道在城墙下那缠绵暧昧、泼皮无赖的模样,再看看对这种事毫无概念的小师弟,宫城顿时觉得此事是万万不可。
木暮心中也感到忐忑不安,但这种事又如何能明说呢?只得叮嘱流川道:“我深知将军的才能,他人想暗害将军应是难成的。然而这世间人心难测,世人的欲望总无止尽……有些事,将军务必要小心谨慎。”
“何事?”
木暮与宫城看到流川目光清澈如水,似乎又带着些许困惑,一时间无言以对,只得再次重申:“务必小心。”
流川对圣旨之事本就怒火中烧,也不愿与二人多言,愤然去收拾行装。在收拾过程中,他无数次幻想手中的衣物就是仙道,恨不得将他撕得粉碎,结果一时大意,竟不慎将外褂撕破了,这更增添了几分烦闷。
第二日清晨,阳光洒满大地,仙道带领着一队骑兵来到幽兰城城门,等待流川的到来。
不久后,城门缓缓打开,流川骑着自己的坐骑,出现在仙道面前。他只带了一小包行李,腰间别着一把剑,身穿暗红色的劲装,披着黑色的外褂。一条宽阔的单肩带从右肩横过胸膛,斜挎到左后腰。腰间系着一条腰封紧紧地环绕在他的腰间,展现出他纤细而有力的腰线。他的身材修长且强壮,肩膀结实而不显得过宽,宛如一头矫健的猎豹,散发着潜藏的力量。
阳光洒在他身上,为他增添了一种朦胧的美感,令人惊叹他的体态与力量的完美结合。仙道看着眼前这般俊逸非凡的流川,顿时眼前一亮。
仙道看着流川,嘴角上扬:“流川将军,在下不曾食言吧?”
之前说是势在必得,如今便得偿所愿。姿态极其挑衅,流川懒得与他计较。瞥一眼仙道道:“我要与你约法三章。”
“将军请讲。”
“一,我不参与任何陵南的军事行动,也不做任何危害湘北的事。”
“可以。”
“二,四个月后我返回幽兰关,你不能拦我,我不是你的俘虏。”
“这是自然。”
“三、我不做任何违背道义、丧尽天良之事。”
“在下看着像做尽丧尽天良之事?”
“允不允?”
仙道策马向前,俯身靠近,深邃的目光紧盯着流川,仿佛能洞察人心,又似掩藏千秋,令人难以琢磨。他呢喃道:“将军所求,皆可允诺。”此刻,二人之间气氛暧昧,萦绕着似有似无的气息,一点火苗便足以点燃心中欲望,让人心跳加速,激情难以抑制
然而流川似乎全无触动,略微蹙额,以剑鞘抵住仙道胸前,将其稍稍推离,遂撤马离去。
仙道轻抚鼻侧,暗想此人似乎对风月之事全无所悉。这让仙道感到惊讶,但随即又想到毕竟此人二十有二的年纪,尚未娶妻也实属正常[1]。然而,他这般身份年纪对这等事如他这般毫无概念的,也实在是少见
世人欲念最不可估量,权欲、财欲、食欲、色欲最难抵挡,但在此人身上全无影子,这般如白壁般的人,在这百年乱世中,实属难得。他觉得新奇又不禁觉得有些自讨无趣,只得作罢,亦策马随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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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礼记·曲礼》中记载男子二十弱冠女子十五及笄。因此正是婚配的年龄应在这个岁数之上,但是男子在那之前,一般会有一些日常生活、家庭教育、同伴交往等途径的教育,所以到二十二岁的年纪还完全懵懂不知,是少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