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没错我就是主忠诚的小蜜蜂 ...


  •   为着那两本小说,织田在第七日下班后,再度来到了圣马蒂安大教堂图书馆。
      这次,图书馆不复几日前的平静,如他一般西装革履,耳带挂式耳机的男人在桌椅边走来绕去,不时一脚踢翻长桌长椅,上面红绿色蝴蝶叶片花纹的台灯连着电线砸在地上,砸成一片片水晶碎片。

      织田不惊扰任何人,像只矫健的豹子跳上图书馆二层的隔台,在窗前向下看。
      男人的脑袋们在他眼下转来转去,翻来覆去地找着什么。

      昨天的管理员不见了,遍寻不到。

      手机响了,织田接起。

      “织田,你现在正在二楼的台子等着呢是不是?”她问,“我在监控看见了。”

      织田说:“看来图书馆很忙,我来的不是时候。”

      “说什么呢,你来的正是时候。向右看,那里有一个小梯子是不是,踢下去,然后爬梯子下来,你会再看见一个防火洞,沿着防火洞进来……我在那里等你。”

      “我不想去。”织田说,“不明身份不相识的人在外面烧杀抢掠的前提下邀请一个□□下楼,进入不向公众开放的秘密区域,平日假如不是上司命令,推脱不掉,我是奈何也不会进去的。”

      “哦,不来也行。”管理员说,“反正,等你离开后,我就烧掉你的这两本宝贝,然后图书馆起火,我再翩翩而去。”

      “……”织田认真地说:“你在威胁一位黑手党。”

      “我威胁过很多人。不止黑手党。”

      或许这就是图书馆今日受到烧杀打砸的缘由。

      手机被挂断了,那两本小说的影子始终在眼前挥之不去。织田手脚缓慢地听从管理员说的路径行进,不时停下来环顾四面的景象,在脑子里回顾过往是否和谁结过仇怨,以此请君入瓮,要杀了他。
      没有结过仇怨,但他与组织的最年轻干部交好,虽说他作为当事人,知道自己并不希望为此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可组织内的揣测向来不经他本人的流行。尤其在底部成员中。

      这是一座滴水的地穴,钢筋水泥做骨,支撑两米高的地道,沿路上有铁货架,上面有排列的罐头做应急食品,这座不长的地道到头,一个天然的坑洞入目,向下探去,看不到尽头,只听到哗啦啦的水声。

      有什么明亮的雾蒙蒙的亮点从水下靠近。

      哗啦,一只浸湿的头和摇摆的油灯冒出水面,油灯上满是掉落的水珠。
      管理员仰头向他,招手道:“下来。”

      织田寻找梯子。

      “没有梯子。”

      “没有梯子怎么下去?跳下去?”织田蹲下来,“你平日是怎么下去的?也是跳下去?”
      这么高的纵深跳下深水的确不至于受伤,可这是无保护跳入不明污染的地穴水域。

      “要达无人意,总要历番无人肯吃的苦,”管理员飘到附近的石璧上,“你看,上面那群蠢蛋就没有一次找进过这里。”

      “……还不止一次?”织田问,“几次下来你都不走,究竟是这底下藏了什么?”

      “你下来看就知道了!”管理员不住踩水和洑水。

      升起了微末的好奇心,织田停顿后,把后兜的手机和钱包通通摆好在洞边,只留下无线电和手枪贴身,“你离远点,水别溅到你。”

      “我浑身都已经湿透了,还怕这点水?你抓紧下来吧,然后,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织田将要跳下去,然后又停住了,“需不需要屏息?下面的水是不是死水?”

      “有青苔和苔藓,抓不住墙壁,所以你要靠自己的水性立在水面。”

      “我的水性很好,过去组织下日本海捞尸体都是由我打头阵。”织田认真地说。

      “……行了,你下来吧。”

      扑通,巨大的水花溅起,溅了一墙,从墙壁的苔藓流下来,织田感到自己像进了山石鱼的鱼肚,那股未知,管理员一再首肯的‘好东西’让他升起微末的兴奋。

      一只手抓了过来,抓在腕上,隔了层水膜,随即另一只臂揽过来,拥住他的后背。

      “你做什么?”织田垂眼望管理员沾了水的寡淡的脸。

      “我水性不好。”管理员理所当然地说,“平常都是抠墙壁的,看,那边墙上被我抠出了五个孔。”

      管理员凫水带他去那五只孔旁边,抓着他的手,像电视剧里秘密藏宝阁的机关,将他的五指一一对准上面的孔洞,入手滑湿,当他的五指比孔洞更滑时,便成了摩砾的质感,像谁的手指和他五指相碰。

      “和KAI型号的手/枪一样,”织田认真地说,“那种枪假如买到残次品,外漆廉价,为了防止打滑,就会故意做成这种粗糙的手感。”

      “真好,”管理员说,“我更想摸枪。”

      “就是因为平常没有用到枪的激烈感情,你才会升起这种想法。”织田平淡地说,“假如你有无论如何也要开枪跨越的情感,就会避之不及,成为你的噩梦了。”

      “是啊,”管理员松开手,“我还没有呢。”

      孔洞几尺外有个三米高的隧道,三分之二都浸泡在水里,只能露出一个头。
      隧道很暗,只靠管理员手中防水的吊灯指引,昏昏的火花,把两人的影子拉长在璧上,遥遥憧憧。
      狭小的隧道壁上,两个人的影子在凸起凹陷的岩石间张牙舞爪。

      大概有东向三十米远,织田换算成地面,便是附近和平公园的距离。
      吊灯的火光一下子聚拢起来,光线被四处围绕的岩石反射,他们来到了一个长宽高五米三米的蛋型空间,蛋的西端,离水面二三十里面的小平台后镶了一座铁门。

      入口处没有梯子,终点处却有一架消防梯。
      管理员先爬了上去,把吊灯挂在消防梯把手,要去开门又返回来提醒他:“上面都是水泡的锈,你可小心了别划手,破伤风了再下水感染,除非你去最好的医院截肢,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你把破伤风想的太恶劣了,”织田沿着消防梯向上爬,“哪怕我划破手,这里距离岸上不过十五分钟,去医院更是半个小时不到,留给破伤风梭菌的发展时间只有四十五分钟,没时间供他在我手上发展成一个小城池。”

      “所以我说的是破伤风了再下水感染,”管理员说,“水里有namis三型菌,我闲来无事时取样投水的,加上这种菌,你半小时就要嗝了。”

      织田上岸的脚顿了下。
      “你这是……生物防护吗?”

      “我的小房间都是重要东西,万一被人偷去了可怎么整。”
      管理员把一株钥匙插进铁门,左压,咔哒一声,锁开了。

      “欢迎来到我的小屋。”管理员向他伸出一只手臂,很有豪气感。

      可是介于管理员刚刚那句话,织田迟疑着不肯进门。
      “假如被我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你要在这里将我灭口吗?”织田认真地问,“你所说的好东西,究竟是指的你的小屋,还是你的小屋中的某一物?”

      “准确来说,那是你的东西。”

      织田一愣。

      “就将此作为招待卷,免费请你进我的研究小屋吧。”
      门被拉开,半圆形的石壁被挪来做了书架,密密麻麻不同颜色各种大小的书脊包围小屋,犹如书脊拼成的蛋壳。
      门前,管理员一臂伸开,一脚后退,一手压在胸前,“欢迎光临,我并不如何尊贵,手上沾满了无数罪与热孽,在犹豫中彷徨着人生道路的客人。”
      “希望这趟小屋之行,多少消磨你的犹豫彷徨。”

      织田退后一步,手掌跟紧紧压在枪托上。
      再向后是水,投入了病菌的水,他的脚跟半个悬空。

      “主说,”管理员双手合十,“我彷徨的孩子,迷走的羔羊,当你漫行在神州大地,漫漫穿行,每到一地,当地人都说:‘快走,这不是属于你的归途’,你以星为引,劈下荆棘枝做鞋,孤身一人的漫行在大地。”

      织田接下说:“……随后,主说,我赐予你一件宝物,你把这支匕首收入怀中,每到一地,你就亮出宝匕,于是人们争相下跪,跪倒在匕首折射的骄阳日光中,刺目流泪。”

      “流泪吧,”管理员紧紧上前一步,在织田抬起的枪口抵住胸膛中,用两只仍待水渍的手心,捧住织田参差胡茬的下颚。
      她垫起脚,轻轻在织田的鼻尖贴下一吻。

      “我迷途的羔羊啊。”

      鼻尖热濡,像触摸猫的三角鼻。
      织田要推开她,被管理员提前一步抽身走开,她捧着腹,哈哈大笑:“每次来这么一下子都笑死了,哈哈…东亚人那仿佛失身给我的保龄球面孔……”
      她笑得直用手指抽去眼角的泪水。

      织田站直,把手/枪垂在裤线,认真说:“我不信神。”

      “你刚刚不是接的挺好吗?嗯?”管理员说。

      “在那本小说里,有一位为神奉献了生命的狂信徒,我在看时不能理解和夸张的心情占了上风,”织田说,“为了知道他的最终下落,我才来寻找那本小说的下卷。”

      “哦……也是为此读了圣经。”

      “所谓作者,就是成为角色,”织田把弹匣压实,“为了防止今生再也看不见下卷,我想要代替作者,写出我心中的下卷。”

      “你把弹匣压的紧紧的,语气却虚虚的。”

      “我没有虚言,”织田看着管理员说,“那是我的声线,或者一贯的语气问题。”

      管理员回身,小跑进屋子,“我看看,我那只镜子放哪了……”

      织田站在门外的小台子上站了许久,直到管理员捧着镶金嵌银的小镜子探出一只头,“进来呀!”
      他才拉匣上弹,迈进小屋,第一步踩在了厚厚的米黄色地摊上,上面的纹路状似美洲印第安的部落族徽。

      一只四角卷角的西式书桌在墙角,一只罩了毛玻璃工艺的熠熠台灯,遍地如地雷般散落散开的书本,右角落有一堆堆成富士山样式的书堆。书架书列前的空余部分随便堆了杂物,包括小学生的警报铃,地摊上廉价的耳环,和该被陈列进拍卖行玻璃展的宝石坠书签。
      管理员正一脚跪在镶了金边的老式大收音机上,两只拉长的收音线一只左上,一只右下,配上收音机两只朝前的眼灯,像游戏中相貌古怪的怪物。

      “找到了。”管理员从书架间隙抽出一本笔记本。

      织田的视线收回来,挪到她身上。

      平平无奇的笔记本,一指来厚,按在指尖的重力一般。

      织田要翻开,被一只被黄蓝的台灯光映照的缤纷的手指压住,“找个地方坐着看。”管理员的头目的性地转向墙角的椅子。
      那是地洞里唯一一把椅子。

      “别忘了镜子。”她像只闲不下来的小蜜蜂,辛勤地小跑去桌边摆镜子,拿两本书夹住镜拖,使镜面直直对准椅子。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叫我看这本笔记本?”织田坐下。

      “那不是因为楼上有人在烧杀打砸吗?”

      “你可以邮寄给我,都有我的手机号码了,问下我的收信地址不成问题。”

      “同城邮递?你很有钱吗?”

      织田认真地说:“你不像缺钱的样子。这里到处都是我在有钱人的太太耳朵下和脖子上看到的宝石。”

      “宝石是钱吗?”管理员一肘抵在书桌上,“我把宝石给邮递局员工,对方就情愿给你送信了吗?”

      ……不确定。
      于是织田严谨地闭嘴,败下阵来,转而去翻开这本管理员绕了这么大一圈弯子要给他看的笔记本。

      空白占据了第一页的大部分,第一行用拉大的字体写了三个汉字:《小说·下》
      下一行是破折号,和稍小一号字体的抬名:稻·著。

      织田把笔记本摆上书案,“你叫稻?”

      “是也。”

      “单字?听说你是教堂收养的孤儿,想必是跟上任宣讲人的姓,那么,全名就是”

      久久听不到下一句,稻主动说:“稻·伊西斯”

      织田抬起头,端肃而认真的眼光在台灯的晃动下摇动。

      “你看到正文了啊。”稻反过身,把下巴掐进两只手心里,满心得意地等他看下去。
      半晌,她得意地加了句:“可别太意外哦。”
      为我的才华。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