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运筹帷幄》木西_

16、抓娃娃

　　“阿耶，让李历先来把未央宫的窗子换了吧。阿耶也能亮堂点批折子了。”
　　虽然君王居住的未央宫必定不会受柴油之困，即使夜里也能满殿烛火通明，但到底纸糊的窗纸比不上玻璃的透澈，作为儿子，祁尧自是想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他阿耶。
　　祁凛点点头，“可，装完就让他们来你的东宫布置。”至于上朝的大明宫，就让李历最后再来安装吧，反正布置得完就是。
　　祁尧笑着赞同。
　　……
　　到了晚间，祁凛父子三人一同用着晚饭，祁介鼓着一张包子脸突然发问道：“阿耶，哥哥，明日朝臣们都休沐，那我还要上课吗？”
　　祁凛放下手中的勺子，淡淡道：“看你，你想上课吗？”
　　祁介顿时纠结，孩子天性在，他当然也想玩，但最后还是板着脸道：“儿还是上课吧。”
　　祁尧笑着揉了揉祁介的头，“好了，阿耶莫要再逗介儿了，介儿于学业上最是认真，当然也需要适当玩耍一下，明日崔少傅休沐，介儿自是可以休息。”
　　祁介严肃点头，闷声给自己塞了口青芹，阿耶老是这样逗他，真坏，还是哥哥最好，他一定要好好学习，日后成为哥哥的左膀右臂。
　　祁尧话音一转，“不过介儿，崔少傅受任钦差大臣，不久就要前往江南一趟，这些日子怕是不能授课了，但介儿的课业不能停，一日不习便会生疏，所以崔少傅赴职的这些天里，介儿随我一起同韩太傅学习如何？”
　　祁介不由得睁大眼睛，冒出惊喜的光，“同哥哥一起学习吗？介儿可以！”
　　他甚至都有点对不住崔先生的想法，希望他在江南待久一点，虽然他也很喜欢崔先生，但他真的更喜欢哥哥。
　　祁凛好笑的撇了撇他，这小子心里想什么谁都看得出来，从小就是哥哥天下第一好，抓周宴上把自己哥哥抓了的也是头一个了。
　　祁凛突然又想起那天同祁尧的对话，不由沉思，尧儿上辈子死后无嗣也是个问题，但他的尧儿这般品貌，又是这般身份，无论哪个贵女他左想右想都觉得自家孩子吃亏了，这还是得好好挑挑。
　　祁尧笑吟吟的看着面前这面容表情如出一辙的父子，说道：“既然明日都无事，不如一起来个聚会？”
　　祁凛祁介齐齐看向他。
　　“可。”
　　“我听哥哥的。”
　　“那就由我来准备，明日阿耶介儿就到吟春园中来，记得穿得轻便一点，便于活动。”祁尧含笑道。
　　祁凛祁介纷纷点头，心里都生出了对明天的期待。
　　……
　　崔涟回府后就先去拜见了父亲。
　　国子监的事务轻松且悠闲，正适合崔烁这种退休养老的人。崔涟来的时候，崔烁正坐在一棵古桃木下与自己对弈。
　　“阿耶。”崔涟唤道。
　　“岸陵回来了，来，看看我这棋局，黑子败局已定啊。”崔烁抚了抚细心保养的胡须，脸上的皱纹掩不住那依稀可窥见的风华。
　　崔涟上前细细观看，风拂过，花落下，人独立，他伸手夹住一枚黑子，白皙修长，清峻有力，在一处轻轻落下。
　　“咦？”崔烁惊讶地微微睁大眼，“绝处逢生，柳暗花明，妙啊妙啊！”
　　“岸陵如今棋艺早已是超过阿耶了，阿耶还依稀记得你小时候刚学棋的那会，阿耶心甚慰啊。”崔烁哈哈大笑。
　　崔涟不言语，如果不是他知道他阿耶实在可以称得上是个臭棋篓子，他都要信了。
　　崔涟在崔烁对面坐下，平静说道：“阿耶，今日早朝陛下任命我为江南钦差大臣，去处理平陵金氏在江南作恶一事，陛下还赐了一把天子剑给我。”
　　“哦？”崔烁微眯双眼，“仔细说来听听。”
　　崔烁听完了崔涟所说的全部过程，微微沉思了一会说道：“这怕是陛下和殿下早就属意你为这人选了，听闻昨日殿下为着农桑之事去了司农寺一趟，恐怕也是殿下的授意，才让江司农举荐你，不过，你这身份，倒也真的尤其合适。”
　　崔涟点头，“儿前些日与太子殿下因缘见面，有过一段交谈，殿下心怀沟壑，是有大志向之人，此去江南一行，儿定不会辜负殿下的意愿。”
　　崔烁深感欣慰，“陛下与殿下，乃是天家难得的真父子，如今主上贤明，继嗣仁睿，经此二代，盛世可期。”
　　他拍拍崔涟的肩，“好好作为，莫辜负了这难得的时代，你我都是其中的开路人。”
　　“儿知晓。”崔涟依旧是平静的神色，郎艳独绝，眼眸里却闪着星辰的光。
　　……
　　翌日一早，祁尧早早的就带着许和来吟春园布置了，等着差不多完成的时候，祁凛和祁介也到了。
　　“哥哥！”祁介今日穿着一身皇子胡服，明黄色的袍子称的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越发禁止可爱，尽管一贯模仿祁凛的沉稳，在今日也可以看见那肉眼可见的开心。
　　祁凛一身玄黑曳撒，身材高挑，面容如刀削斧凿般深邃俊美，威仪凛凛。
　　“阿耶介儿可用过早膳了？”
　　两人都双双摇头。
　　“如此正好，今日云淡风轻，不如就借着春光一同用个早膳。”祁尧目含笑意，他就料到这两人肯定会不用早膳就直接过来。
　　马上有宫人上前来为他们摆上吃食，三人就在这微凉的早晨里用完了一桌热腾腾的早膳，也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聊着朝堂政事、民间百姓，甚至也有朝臣的八卦，祁尧言笑晏晏里藏着几分戏谑，祁凛严肃中满是宠溺，祁介捧着小脸微张开嘴，原来温统领为抓住卧底还曾卖身青楼过，刘尚书原来惧内，还曾被妻子追过三条街，这让他认识了这些朝臣不同的一面，也不仅仅都是朝堂上的严肃。
　　这大概就是这一代皇室独有的温情罢。
　　祁介接过侍女呈上的手帕擦好手，环顾四周，向祁尧问道：“哥哥，那是什么东西？”他刚刚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这里面摆了许多个娃娃，不同于当下盛行的样式，显得有些毛茸茸的，不过倒是很可爱，尤其是里面有个照着哥哥的样子做的小娃娃，祁介在心里念着，好想要。
　　祁尧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随后一笑，“这是抓绢人机，介儿可以上手试试看。”
　　他身为魂灵飘荡在后世的时候，时常看见这种娃娃机，这种独特的娱乐方式，无论老少都玩的很开心，可惜身为魂灵不能上手一试，如今倒是可以满足了。
　　祁尧前些天就画了图纸交给匠人去做了，里面的娃娃也是由自己画了Q版的人物图纸交给侍女缝出来的。
　　“介弟这样做，抓着这个把手……”祁尧在一旁指导着祁介如何操作。
　　祁介一脸认真的盯着前面的抓绢人机，跟着祁尧的话一步步操作，但毕竟生疏，娃娃刚刚被抓到半空中就掉下去了。
　　祁尧轻轻一笑，揉了揉祁介的脑袋以示安抚，“先难后易，介儿多试几次，找到技巧后就好上手了。”
　　祁介还在试着，祁凛也走了过来，仔细看了看这个抓绢人机，见状一挑眉，“尧儿想出来的？这倒很是新奇。”
　　祁凛也一眼就看到了绢人机中摆着的Q版祁尧娃娃，手微微摩挲了一下，“介儿玩的如何了，让阿耶也来试试。”
　　祁介只能一脸郁闷的让开位置，他都还没把哥哥的娃娃抓上来呢，阿耶就过来霸占了。
　　他同时在心里默默祈祷，阿耶肯定不行的，说不定抓十次掉十次，哥哥的娃娃肯定会是他的。
　　祁凛先是仔细观察了绢人机中爪子的设计原理，才上手第一次操作，果不其然，娃娃非常流畅的掉了下去。
　　祁介心头一松，祁凛面色不改，继续下一次尝试，这一次娃娃距离出口的距离更近了，但最终还是掉落。
　　祁凛微微露出一丝笑意，随后开始了第三次尝试，祁介突然感觉心头不妙，就看着那爪子抓着娃娃虽然颤颤巍巍，看着好像随时会掉下去，但最终稳稳的落在了出口处。
　　在祁介灼热的目光里，祁凛抓起那个Q版祁尧娃娃，伸手毫不留情的在脸上掐了一下，看的祁介简直想上手夺过来，“阿耶，这个娃娃……”
　　祁凛将娃娃收好，转头看向祁介，“嗯，介儿说什么？”
　　祁介只好闷闷的咽下原本要说的话，看样子他阿耶是肯定不会让出哥哥的娃娃了。
　　祁尧在旁边看了全局，好笑的拍拍祁介的头，“不继续玩吗，里面又不止这一个娃娃。”
　　祁介难得的撅起小嘴，“可是哥哥样子的娃娃没了。”
　　祁尧捏捏他的小脸蛋，“哥哥回头让人给你做一个如何？”
　　祁介闻言瞬间开心了，“好！介儿等着，哥哥莫要忘了。”
　　祁尧轻轻拍拍他，“好了，继续玩吧。”
　　祁介重新回到绢人机前开始奋战，哥哥的娃娃他没抓到，阿耶的娃娃他一定得抓到，谁叫阿耶强抢哥哥娃娃的归属权，等他抓到阿耶的娃娃后，一定要狠狠锤两下。
　　祁介心里愤愤的想。
　　祁凛揉了揉怀中娃娃的脑袋，轻笑一声，随这小子去了，他倒是要看看这小子到底抓不抓得上来。
　　大概祁介在抓娃娃这方面可能真的缺少点天赋，大概都抓了有几十次了吧，祁尧一脸为难的看着他，真的毫无收获呢。
　　祁介从最初的淡定尝试，到一脸凝重，最后小脸发红，发下按钮对祁尧说：“哥哥，这个绢人机能借弟弟一用吗？介儿想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祁尧笑着点头，“好。回头就让人搬进你宫中。”
　　祁凛带着他的娃娃看似漫不经心地从祁介身前经过，正好将娃娃的大头对着祁介，顿时吸引到了祁介的注意，换来了他略带气愤的一眼。
　　祁尧好笑的将这对别扭的父子带到下一个娱乐项目去，“介儿不如来试试这个，拿圈子去套这地上摆放的物件，套中了就可以拿走。”
　　祁尧将套圈递给祁介，祁介对着他面前摆放的东西扫视一眼，真的可以说是琳琅满目，毛笔、砚台、书卷、花灯、风筝、玉佩、发簪等等，甚至还有被包装好的小食。
　　祁介对其中被摆放在正中间的一块镂空金嵌玉佩很是感兴趣，他记得那是祁尧常年随身佩戴的，他想收藏哥哥的东西，祁介在心里重重点头。
　　祁凛在一边旁观，心里微微发酸，尧儿这果然都是准备给小孩玩的东西，都没想到他这个阿耶。
　　刚好这时，祁尧转过头来对祁凛说，“阿耶可看见了那边的青光剑？这可是阿耶一直心心念念的，儿前几天新得的，阿耶也可来套圈试试，不过阿耶目力超人，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祁凛顺着祁尧所指的看去，果不其然，摆放在最远处的是一柄泛着寒光，肉眼可见绝对削铁如泥的难得好剑，对祁凛这个好剑之人顿时就见猎心喜了。
　　这柄剑是祁尧早在前些天就准备好了的，青光剑相传为上古一位剑匠集毕生之所学锻造而成，因剑身薄而韧，通体雪白，周身呈现出一种青光状，得名青光剑。这柄剑在前代乱世之时早已下落不明。但祁尧作为重生之人，借着后世的记忆，自然知道它的下落。
　　“阿耶的套圈要越过剑前摆放的几个高大的障碍物，然后准确的套在剑柄上，才能算套中了。”祁尧笑着说。
　　祁凛自信的笑笑，拍拍祁尧的脑袋，“放心，在武艺这方面，阿耶还没有做不到的事。”借着尧儿的脑袋沾沾福气，更是一往无利。
　　趁着两人都沉浸在套圈游戏中，祁尧招手唤许和过来，让他去准备接下来可能用到的东西。
　　祁尧也顺手拿了几个套圈自己来玩玩，摆放的各种精致的东西都是他自己安排的，自然没什么兴趣，因此他只管对着小食套圈。
　　不过可能祁尧套圈的天赋和祁介抓娃娃的天赋是一脉相承的，亲兄弟，连菜都菜得相似。祁尧已经抛出去二十个套圈了，被他看中的小食周围的地上都四处躺着套圈，但是就是怎么都套不中。
　　祁介已经拿着玉佩过来给祁尧看了，眼睛亮晶晶的，一看就是在等待夸奖。
　　“不错，很棒哦。看来介儿同陈将军学的武艺，很有成效，他日定能上马斩敌人于剑下。”祁尧说道，小孩子嘛，该夸的还是要夸的。
　　祁介看了一眼祁尧手上的套圈，又看了看不远处满地的套圈，了然且欢喜的说道：“哥哥想要那个吗？介儿可以帮哥哥套。”
　　祁尧看着他那积极的小模样，不忍拒绝，“那就交给你了。”
　　祁介认真盯着远方的小食，目光专注，面容凝重，摆好姿势，手腕轻轻一动，套圈就被抛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正正好将那小食套在圈里。
　　祁尧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颇为僵硬的一笑，这打击要不要来的这么快，显得他这个做哥哥的很没面子。
　　不过，活了两辈子的祁尧早已练就一个强大的心脏和一张无懈可击的面皮，对着乐颠颠捧着小食来给他的祁介夸赞道：“不错，这比哥哥厉害多了，介儿真棒。”
　　祁介小脸红扑扑，羞涩一笑，雀跃说道：“那哥哥还想要什么，介儿还可以帮哥哥套圈！”
　　祁尧展开油纸，就着轻轻咬了一口软酪，“哥哥先吃着这个，等不够了再来找介儿帮忙。”
　　这时祁凛也从一旁走来，声音畅快：“在说什么呢？尧儿快来看看你阿耶套中的青光剑。”
　　祁尧转头就见祁凛提在手中的剑，一笑道：“阿耶不愧为我大安战神，武艺超人，这么快就套中了。”
　　祁凛爱惜的抚摸着青光剑的剑身，“尧儿布置的角度确实刁钻，但你阿耶可是十二岁时就能于百米之外射中敌将眼睛的人，当然不在话下。”
　　祁尧投其所好准备的这柄剑，果然博得了欢心，对此笑道：“许久未见阿耶使剑了，今日得了把好剑，阿耶不妨一试？”
　　祁凛颔首，退至林间，右手执剑，站在那时如沉睡的伏虎，突然苏醒，便如飞龙一般动了起来，行云流水，时缓时疾，疾如雷霆乍惊，缓如游云流空，剑锋如青蛇吐信，嘶嘶破空，衣袂翩跹，气势凌人，最后收势，尘埃落定，雁过无痕。
　　祁介看的目不转睛，眼里盛满了赞叹，“阿耶好厉害！一鸣惊人！”
　　祁尧原本还沉浸在刚刚的那场舞剑所带来的震撼中，听到这话，顿时什么感觉也没了，好笑的拍拍祁介的脑袋，“介儿是不是在崔少傅讲课的时候没注意，一鸣惊人是这么用的吗？”
　　祁凛收剑入鞘，走过来弹了弹祁介的小脑瓜子，“这一看就上课没认真听，到时候跟着尧儿一起上课了，看你还敢不认真。”
　　祁介捂着脑袋反驳道：“我才没有呢，我就是没注意用错了啦，这不是想夸阿耶吗！”
　　看着他那气愤的小样子，二人齐齐笑了。
　　祁尧在心里想，上天真的是无比慈悲，对他如此恩赐，让他还能再见英武威仪但对他始终沉溺包容，并且还真真实实活着的阿耶，还能再见还没有被迫成长，认真懂事也不乏可爱幼稚的介弟，还能让他有机会去改变大安的未来，祁尧，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