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DAY7 又见幺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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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在虚无中沉浮，没有方向，没有时间。眼前只有一条路，一条无限延伸、看不到尽头的路，在脚下蜿蜒。它在虚无中悬浮，两侧深不见底。虚无的漆黑吞噬一切光与声，是连“黑暗”都无法形容的纯粹。
他走着，漫无目的。
凝结的雾气拖着虚浮的脚步，带着下陷的错觉。微弱的光从两侧漫溢过来，带着冰冷的触感，舔舐着他的意识边缘。这里没有声音，他却能听见自己思维流动产生的空洞回响，像石子投入无底深井，听不到落地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视野的极远处出现了一个微弱的光点。本能告诉他，那是边缘，是这片混沌的尽头。他朝着光点走去，步伐不自觉地加快。
路的两侧开始出现影影绰绰的物体。是一排排高大、巍峨的石碑。
巨大无比，如高墙，排排成列，相互间隔不到一人的距离，形成一条幽深而压迫的峡谷。
太过高大，好似封顶天空，向上看去时一阵头晕目眩，仿佛整个意识的重压都倾泻而下。
无数灰白色的石碑林立两旁，如同沉默的墓园，埋葬着未被命名的过往。
他试图看清碑上的文字，那似乎是至关重要的东西，但路和石碑相隔太远了。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片模糊的斑驳，像是被水浸过的墨迹，或是被时光无情磨损的刻痕。越是用力去看，那字迹就越是扭曲、消散，只留下一种空洞的焦灼感。
他跌跌撞撞，几乎是凭着本能，被那唯一的光源吸引来到道路的尽头。
但那里没有出口，只有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缓慢旋转的三棱镜。它吸收着周围所有的微光，那些从虚无中滤出的、残存的碎片，然后折射出一道指引他前来的光束。在三棱镜的下方，一块残破的石碑半埋其中，与其他石碑不同，一行无法感知而出字迹的正呈现在眼前。
一种强烈到无法忽视的“存在”呼唤着他。
他蹲下身，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冷粗糙的石面。一阵尖锐的刺痛感猛地从指尖窜入大脑，视野随之剧烈晃动、模糊。他强忍着不适，手指颤抖地抚过那些深刻的划痕。
一横、一竖、一横……
是某种……拼写。
他努力聚焦视线，辨认着那扭曲的痕迹：
【▇▇▇】
大部分字符被无形的力量抹去，只剩下一个残缺的结构。
【名字】……？
这是……谁的名字？
他集中全部精神，意识像绷紧的弦，试图从残缺的笔画和脑海中翻涌的混乱激流中捕捉那一闪而过的痕迹。情感在无声地咆哮，深不见底的悲伤浸没而上……一种近乎绝望的温柔让人窒息。
名字是【▇▇▇】。
名字是什么不重要，但是……这个刻痕是……！
呼唤几乎要冲破封锁——
疼痛的虚无撕开裂口，剧烈蔓延而上的刺痛让手掌麻木。
“哥哥！”
一个清脆又带着急切的声音穿透迷雾！
下一刻，一双微凉的手从身后猛地捂住了他的眼睛。触碰剥夺视线，一种柔和的、带着庇护意味的帷幕拉下。他感觉到银白色的发丝如月光织成的瀑布般掠过他的脸颊，带着一丝凉意和若有若无的、熟悉到让人心脏蜷缩的气息。
是……
瞬息之间，天旋地转。
寻、石碑的沉重压迫、三棱镜的冷光、那未睹全貌的名字所承载的、深邃如海无法道出的感情——一切都被这外力强行抽离、打散、归于平静的混沌。
……
睁眼，光线柔和。
封四辰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温暖、宁静的小房间地板上。米色的墙壁，柔软的沙发，角落里堆着几个可爱的玩偶。窗外拂过微风，透进来秋日太阳洒下的暖光。
封幺就站在他面前，那副八岁左右的模样，维持天真无邪的面庞。银白的长发柔顺地披散着。她正小心翼翼地用两只手捏着他的右手食指，轻轻托举。
封四辰愣了一下，意识缓缓归位：“幺幺？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起来：“还有，那个名字……是谁？”
封幺沉默着，没有回答。她抬起头，红色异于常人的眼眸凝视着他，带着一种超越表皮年龄的复杂情绪。她轻声反问，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哥哥，为什么……非得去寻找呢？”
“幺幺？”封四辰困惑地看着她。话出口，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手正被她紧紧牵着。封幺现在长高了些，是个八岁孩子该有的样子了，但此刻她低着头，专注而低落地看着他手心的纹路。似是孩童无聊的玩耍。
他半蹲在地面上，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清她的脸。封四辰试图放慢声音，让语调变得尽可能温柔：“怎么了？封幺？”
面前的小女孩，依旧是一个未解的谜题。但长久以来，她相伴在侧，导向的结果似乎都并非恶意，甚至多次帮助过他。尽管她喜欢用某种手段在他的精神海里捣蛋，像个鬼机灵一样吓唬人，但那潜藏的恶意在她一次次的援手下显得微不足道。尤其是她变小之后，封四辰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对待自己的那种若有若无的敌意几乎消失了。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他不得而知。如果询问，她会告诉我吗？封四辰心念微动。
他正欲开口询问，但那孩子就在他面前，毫无征兆地哭了。
“为什么啊……”小孩的鼻子迅速变红，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她哽咽着，抽泣着，话语都含混不清，“为什么你个…伪造品……也要这样选择？好讨厌……？”
伪造品？
啊，对。封四辰在短暂的疑惑后，心中了然。对封幺来说，那个在她曾展现过的【奇莲日记】里，光辉万丈、完美无缺的“队长大人”，才是她心目中真正的哥哥形象。自己这个存在，在她看来，或许只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一个伪造品。
那又为何，对我如此在意？
他沉吟着，还是在这个莫名温馨的小房间里扯了张纸巾，动作略显笨拙地给哭花脸的小女孩擦眼泪。
答案也很简单，即便是伪造品，她也舍不得。
“别哭了，伤心的事情说出来会好受得多。”他试图安抚。
但封幺却越哭越凶，声音也越来越大，好似发泄所有委屈：“呜呜…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眼见安抚无效，封四辰无声地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将她抱起来，安置在柔软的沙发上。
“好了好了。”他不得不起身，在房间里寻找，最终拿来一块温热的湿毛巾，“洗把脸，好好放松一下。”
封幺竭力憋着气，小脸涨得通红，但没过几秒，还是忍不住爆发出更汹涌的泪水，她在沙发上使劲闹腾起来，大叫着：“哇啊啊——你就是不知道！你就是伪造品！但为什么你是我哥！为什么啊！”
“在叽里咕噜胡言乱语什么。”封四辰站起来，避开她毫无章法的撒泼打滚，无奈地看着她。是稍微长大了一点，心智也跟着进入叛逆期了吗？八岁就叛逆，是不是太早了点？
封幺咬着小牙，趴在沙发上，湿漉漉的眼睛瞪过来：“老哥你是超级无敌笨蛋！”
“怎么还带骂人了。”封四辰道。
“对！就是这样！”封幺气鼓鼓地喊道，理直气壮指着封四辰道，“傲慢、自大、武断、专制！”
“这都是哪来的词？”封四辰忍不住反驳，“你的评价是给你的旧哥哥，还是给我的？”
“你们就是一样的！”封幺又大叫道。
这算什么一样，刚刚还不是说我是伪造品吗？翻脸真快，古灵精怪。封四辰顿感无奈。
“一会说我是你亲爱的哥哥，一会说我是伪造品。”封四辰弯腰，“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封幺瞪大眼睛，直直坐起来，表情上充满不满。随即，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吸了吸鼻子道：“好！你有什么想问的，问吧！”一副“本小姐恩准你提问”的架势。
恭敬不如从命。封四辰从善如流问：“我刚刚在的地方是什么？你为什么突然带走我？”
封幺挺起小胸脯，声音依旧很大，带着孩子气的蛮横：“那还不是你该记起的时候！名字也是！你就放心吧，什么时候该知道，我自然会告诉你！”
“小大人，嗯？”封四辰挑眉，看着从沙发上蹦起来，试图站在沙发上增加高度的封幺。可惜，即便这样，她的视线还是没能与他平齐。
“身为妹妹，帮哥哥回答问题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你怎么还讲条件。”封四辰试探性地伸手，见封幺没有避开，摸了摸她的头。
“哼！哥哥让着妹妹撒娇，也是天经地义！”封幺理直气壮地反驳，“你这哥哥当得到底够不够格，还必须通过我的考验！现在，第一项考验——陪我玩！”
看着她那双还泛着红，却已经燃起“玩乐”斗志的眼睛，封四辰心底悄然浮起一个念头：
如果我真的有一个妹妹，或许……她会更乖巧、更可爱一些吧？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看着眼前这个眼泪未干就吵着要玩、神秘又麻烦的小家伙，之前的困惑和深陷泥潭般的感觉，悄然消散。
作者有话说
第271章 DAY7 又见幺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