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的玫瑰》森林鹿

11、第十一章 来吧，炎魔

　　“小叶子，刀不是这样用的！你太习惯看Adar和莱戈迪尔用剑了，记住，要劈不要刺，要砍不要削。要用手腕的力量让刀往下沉，而不是往里钻！还有，如果你决定像我一样把刀插在箭筒旁边的话，就要注意动作一致性的问题，每次回手，不能让敌人先看出来你是要取箭还是要拔刀！否则对方预先有了防备，这种设计的效果就大打折扣。总之，你必须坚持每天照这个样子练习，明白吗？”
　　莱戈拉斯噘着小嘴，点头。瑟兰拉斯也许不象莱戈迪尔那样严厉，但严格的程度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他总是一下子就把所有要点倾盆大雨一样浇下来，而不管你能不能接受。

　　“晚上到我房间去，继续背刀诀（汗~~精灵们学武也用这东东吗？嗯嗯~管他呢~）。昨晚教你的那些背熟了没有？”

　　这又是一个让人——让精灵受不了的地方。夜晚是爱尔贝蕾斯夫人法定的休息玩耍时间，可某个苦命的小精灵还要被某个号称是刀法教练的家伙耳提面命……

　　“好啦，快要吃晚餐了，我们最后再练一遍。”

　　脸色依然苍白的瑟兰拉斯，胸前还裹着绷带，赤手空拳站在幼弟对面，迎战那一对小木刀。

　　如鲜花怒放般的起手式，刀锋闪处，空气卷出朵朵涡漩。

　　劈，切，挥，挂，捺，撩，分，法度仍然稚嫩，气韵却已初步入门。

　　最后一个闪身，双指夹住幼弟刀背，瑟兰拉斯结束了这一回合。

　　“很好！今天就到这儿吧，小叶子，该回家了。”

　　一阵清爽的风刮过林梢，掠过武场，大地充满芬芳馥郁的气息。

　　瑟兰拉斯扬起头，蓝眸微眯，在风中追寻着方向：

　　“好浓的玫瑰香啊……”

　　“他说过想要和您结合吗？”

　　“……没有。”

　　“他说过要和您保持长期关系吗？”

　　“……没有。”

　　“他说过他不会和其他女精灵发生感情吗？”

　　“……没有。”

　　“……他违背过自己的任何承诺或表示吗？”

　　“……没有。”

　　莱戈迪尔注视着面前的女精灵，尽量仍然保持平静语调：

　　“那么，他在任何方面欺骗过您吗，小姐？”

　　漂亮的女精灵，咬着下唇，终于毅然抬头，眼里已经满是泪水：

　　“他吻过我。”

　　“是他用武力强迫您接受他的吻？”绝对的公事公办语调。

　　“……不是。可……我以为……”

　　莱戈迪尔扬起眉，等待，那一位却说不下去了。

　　足足过了一盏茶时间，莱戈迪尔才以惯常的语气宣判：

　　“我很遗憾，小姐。以您所叙述的事实看，瑟兰拉斯没有触犯任何律令或先例，我无法治裁他。”

　　漂亮的嘴唇咬出了血，女精灵不顾一切地叫：“你这么说，只因为他是你弟弟！”

　　沉稳的面容没有任何变化，莱戈迪尔只淡淡地问：“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深呼吸，重新控制住自己，女精灵站起身：

　　“对不起，莱戈迪尔殿下。”

　　微微点头示意接受道歉，在她退出门外之前，莱戈迪尔又补充了一句：

　　“作为摄政王子，我不能治裁瑟兰拉斯，但作为他的大哥，我会批评他的不当行为，要他去向您道歉。”

　　门关上，莱戈迪尔以手支额，把脸埋在一摞摞文书纸卷里。

　　这已经是一个月来的第几次了？

　　瑟兰拉斯，我不指望你替我分担政务，我只求你别再给我增加负担了，行不行？

　　睁大清浅的蓝瞳，莱戈拉斯惊怔地站在当地，屏息注视面前一幕。

　　千万瓣玫瑰在风中卷扬成海，瑟兰拉斯仰天而立，长发飘洒，雪一般的身影在纷落花雨中凝成永恒。

　　一片片白中带着红晕的花瓣拂过他银亮的鬓发，拂过他纯蓝的双眸，拂过他轮廓优美的苍白脸庞，落在他瘦削的肩上、平伸的臂上、一尘不染的白衣上……

　　“啊雅梵娜•齐门泰瑞，百花之后丰收女神，大地上所生长的万物，最古老森林中的参天亘木，最冰冷顽石上的柔软青苔，最小最无人知悉的蘑类真菌，数不尽的物种和生命，都在你的恩赐光辉里。你像一棵挺立在穹苍下的大树，以太阳为冠冕；从每一根枝枒洒下一滴金色的露珠，落在荒芜的土地上，于是大地生长出绿色的植物，上面结出饱满的谷粒；树根四面八方伸入属於乌欧牟的众水之中，曼威的风在它的树叶间呢喃。玫瑰是你衣袍的花缀，芬芳的香气散落在你每一步足印里……”

　　风在旋转，花在飘舞，精灵在歌唱。阳光自云端透洒而下，照亮了一个绝美不能在人间的世界……

　　晚餐桌上，莱戈拉斯仍然想着下午回家前，绕道去花匠培植基地看花的那一刻。

　　他还记得那些玫瑰是为什么被移出了王宫花园，也记得Ada答应过他，等他长到不再会被玫瑰刺扎伤的时候，就让她们回来。

　　也许，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

　　“小叶子？”

　　抬起眼，正遇到Ada探询的目光：“怎么不吃呢？饭菜不合胃口吗？”

　　莱戈拉斯摇摇头，往嘴里送了一口菜。努力咀嚼着，正想找个由头开口，父亲却先说话了：

　　“吃完晚餐后到我书房来，有个好玩的东西给你看。”

　　小精灵的脸亮起来，刚想答应，某精灵插话了，语气很有礼貌却坚定无比：

　　“不行，Adar，小叶子晚餐后要到我房间去学刀。”

　　瑟兰迪尔很不高兴地瞪了次子一眼。虽然他答应过不干涉瑟兰拉斯的教程，可……你也不能总霸占着小叶子不放吧？

　　另一个大儿子也在赶在这时候凑热闹（你们是商量好的吗？）：

　　“Adar，萝林商队提出的贸易项目清单，明天必须给他们答复。我想今晚也许您应该和我一起商量一下这件事。”

　　“知道了。”没好气的回答。

　　低头用餐，瑟兰迪尔王开始认真考虑正式传位给长子以及从现在开始学做刀法教练的可行性……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

　　（众倒入刀山火海：瑟兰拉斯居然教小莱背《九阴真经》？????小鹿汗：偶偶偶偶偶实在不知道刀诀应该是虾米样子地……

　　……%**&^%$#@%&*……救命啊……）

　　无聊地念念有辞着，莱戈拉斯的目光满室乱转。先在墙上的母亲画像处停留了好一阵子，然后偷瞄坐在对面写什么东西的瑟兰拉斯，最后，盯住了挂在床头的双刀。

　　“冰霜之舞”绝对是这世上最美丽的武器，莱戈拉斯想，这形状、这颜色、这气韵、这风采……特别是，当它们在瑟兰拉斯手里静静扬起，天地风云都将为之失色……

　　他知道瑟兰拉斯对这副宝刀爱若性命，他们是祖父欧瑞费尔王送他的五百岁生日礼物，也同时是成年礼物。据说，诺多精灵王、茜玛丽尔宝石制造者费厄诺率族人从仙境之地返回中土后，在长湖大战炎魔时，就是使用这对刀作兵器，刀上散发出的寒气使他不畏惧那熊熊的火焰。不过费厄诺最终仍然战败丧命，这对宝刀也丢落在了长湖附近，后来到了森林之王欧瑞费尔手中。

　　“小叶子？”

　　莱戈拉斯回过神，发现对面哥哥细长的眉皱了起来，正在责难地看他。

　　吐吐小舌头，莱戈拉斯拿起瑟兰拉斯手书的刀诀，却忍不住又向“冰霜之舞”看了一眼：

　　“瑟兰拉斯，让我看看你的刀，好不好？”

　　瑟兰拉斯扬起秀眉，下意识要出口拒绝，目光却不心对上了幼弟星光狂闪、纯真无辜、可爱得杀人不偿命的蓝眸……

　　不……不……不……

　　星光狂闪、纯真无辜、杀人不偿命……

　　不……行……啊……会……伤……

　　星光狂闪、纯真无辜、杀人不偿命……

　　会……会……伤……到……你……

　　星光狂闪、纯真无辜、杀人不偿命……

　　“好吧好吧……”当人家哥哥的某精灵终于放弃了垂死挣扎，“不过有个条件，你要把这些刀诀全部背熟以后才可以看。”

　　“我已经背熟了！”兴高采烈的某小精灵跳起来，张嘴就要献宝。

　　“还有这些呢！”笑容阴险的某白精灵递上自己刚刚写完的那几张。

　　………………

　　瑟兰拉斯发现，自己真的是太不了解这个看似柔弱幼稚笨拙的小弟弟了！

　　他哪里是在“背”书？

　　他根本是在一目十行地扫描进大脑，然后立刻用声音打印出来……

　　哭……他总算明白为什么父亲和大哥从来不跟小叶子讲什么条件，但有所求立刻乖乖满足……

　　铮然一响，长刀出鞘。

　　机伶伶打个冷战，寒气立刻溢满整个房间。

　　莱戈拉斯小心翼翼地竖起双刀，凑近眼前，细看那雕画精绝的刀身。

　　高种精灵之树缠绕其上，飘逸华丽的如尼文字母如丝带般镌刻出神灵的祝福：

　　“埃尔达物质之父奥力箴言：为此刀饮血之邪魔，冰霜永随其身。”

　　刀身很轻，拿在手里都感觉不到什么重量。

　　莱戈拉斯足尖微一用劲，小身体已经飞出门外，稳稳落在走廊另一边的栏杆上：

　　雪锋轻扬，摆出刀主亲自教授的起手式：

　　“来吧，炎魔瑟兰拉斯！”

　　瑟兰拉斯差点晕倒——只差一点！因为意识到了这情况的危险性——

　　冰霜之舞锋锐无匹，只要轻轻带到那小精灵身上哪一处……

　　“小叶子！！！！！！！！！！！！！！！！！！！！！”

　　这一声雷霆万钧的惊呼怒喝，不是发自门内瑟兰拉斯之口，而来自走廊那头，恰于此时现身的瑟兰迪尔王。

　　几乎与惊呼声同时到达，莱戈迪尔飞身而至，横臂挥处，双刀上天，小精灵入怀。

　　夺夺两响，双刀深深锲入走廊顶部天篷。

　　片刻间，一家四口瞠目结舌，默然互视，任阴云缓缓笼罩天空，杀气渐渐充溢大地……

　　扑地一声……又一声……双刀自篷顶滑落，被瑟兰拉斯本能地伸手接住……

　　“瑟兰拉斯！！！！你到底要干什么！！！！！！”

　　火山终于爆发……

　　“你根本是想要他的命！！！！！！！！！！！！！”

　　………………

　　“你就是这么教他刀法的吗！！！！！！！！”

　　………………

　　“滚出去！！！！！！！我再也不许你接近小叶子！！！！！！！！！！”

　　“早上好，Adar。”

　　次日清晨，当瑟兰拉斯走入小餐厅时，表情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从容。

　　莱戈拉斯对他露出欢迎的笑脸，莱戈迪尔从一堆文件里抬头，扬扬眉算是招呼，而瑟兰迪尔则微微皱眉：

　　“你迟到了。”

　　“对不起。”瑟兰拉斯径直在自己的位子里坐下，侍仆端上他那份早餐。

　　房中沉默了一段时间，每精都静静吃着自己盘子里的东西，转着自己心里的念头。

　　“瑟兰拉斯，关于昨晚的事……”国王陛下开口。

　　他的次子扬眉，等待下文。

　　“你以后要注意，”瑟兰迪尔再度皱眉，“小叶子太小了，还控制不好动作力度，而你的兵器又太锋利。以后绝对不许他再碰‘冰霜之舞’，听见了吗？”

　　“是，以后我会注意。”瑟兰拉斯非常安静地答。

　　另两个精灵都松了一口气——经常目睹这父子俩在一起的场面，是绝对能够锻炼心脏承受力的。

　　剩下的早餐时间在轻松的气氛里度过，临近吃完时，瑟兰拉斯通知父亲和大哥：

　　“我的一位很要好的女朋友——漂亮姑娘——快要过五百岁成年生日了，我答应会去参加庆祝宴会。”

　　那两个威严王者同时看他，静等。

　　“她家在十里格外，骑马要走一天一夜。”

　　“那你又要离开家吗？”莱戈拉斯条件反射地叫了起来。

　　先答话的是莱戈迪尔：“莱戈拉斯，这只是短期的，瑟兰拉斯很快就会回来。”

　　转向二弟：“是不是？”

　　唇角弯成温柔的弧度，瑟兰拉斯笑，起身绕过餐桌，吻在幼弟的光洁额头上：

　　“再见，小叶子。要乖乖练刀哦，不准偷懒。”

　　白袍微拂，飘然转身，就那么昂然走到门口。

　　“瑟兰拉斯！”

　　瑟兰迪尔的叫声蕴了怒气，而他的次子，闻言回身，绽放一朵阳光灿烂的微笑：

　　“Adar，您放心，在小叶子长到足够大之前，我不会再让他有机会碰‘冰霜之舞’了。”

　　下一秒，那修长挺拔的白色身影，在宏伟巍峨的王宫中消失，再度融进苍苍郁郁的绿色大森林。

　　黑森林王宫的□□，花园，一大一小两个金发精灵站在灿烂如云霞的花丛中。

　　看着那花匠为最后几株还未入土的玫瑰忙碌，莱戈拉斯握紧了父亲的手，抬眼看他，小脸上写满欣喜快乐：

　　“谢谢你，Ada。”

　　回给幼子一个微笑，瑟兰迪尔叮嘱：

　　“你要小心，小叶子，别再把自己给扎伤了。”

　　“嗯，”莱戈拉斯很用力地点头，“我会小心的。我已经长大了。”

　　国王笑，花匠也忍不住笑了，抬起头来，问那身高还不到父亲腰间的小精灵：

　　“莱戈拉斯，你想好要给这种带晕白玫瑰起什么名字了吗？”

　　小精灵仰起脸，金发在风中飘动，几片花瓣悄然飞掠而过。

　　“我想，我们就叫它‘逃家精灵’，好不好？”

　　花匠不胜惊奇地望向国王，后者扬起眉，显然同样惊异。

　　但，片刻后，国王就无奈地笑了：

　　“好吧，小叶子，如果你喜欢的话。”

　　欢呼一声，莱戈拉斯跳起来去搂父亲的脖子，甜蜜地吻在他颊上。

　　和小儿子亲热了一会儿，瑟兰迪尔伸出手，轻抚好象在自动凑上来的花丛：

　　“如果它们没有刺就好了……”

　　“可是，它们这样很美啊！”小精灵提出反对意见。

　　瑟兰迪尔微微皱眉，手指用力大了些，立刻被刺破，一滴鲜血涌出。

　　“Ada!”莱戈拉斯不安地叫。

　　把手指放入口中吮了下，品味那咸涩而又悠长的滋味，瑟兰迪尔对小儿子微笑：

　　“没什么。你说得对，他们这样的确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