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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等雨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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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睡到五点,楚洛起床,感觉好了些,能独立行走。
他瞅一眼沙发,上头睡了个人。
他轻轻打开房门,来到休息室,打电话告诉爸妈,杨夏生病,他要去小别墅住几天,方便探望小助理。
楚家爸妈向来尊重孩子的想法,叮嘱他防寒保暖,别的没多说。
回了房间,付与还在睡。这人躲在被子里,脑袋都没露出来,呼吸声异常平稳。
一起训练这些天,他第一次见付与睡得那么沉。之前午休,哪怕是轻轻开个门,付与也会惊醒。
今天是真累了。
到阳台给杨夏发消息,楚洛问对方是否方便过去探望。
消息发出去,十分钟没等到回复,他有点闷,想呼吸新鲜空气。
打开窗户,雨声哗啦作响,风挤进来,声音传得更远。
同时响起的,还有沙发上粗重的喘息。
他循声望去。
付与猛地坐起来,面色如纸,怔怔望着窗外。
竟然被雨声吵醒了。
刚才开门的声音那么大,付与没醒,这点雨声,能叫醒他?
赶紧关好窗,他向付与道歉:“吵到了?”
付与继续沉默,坐在沙发上,右手抵住额头,冷白的腕子遮掉半张脸。
眼里流露出阴郁。
做噩梦了吗?
沉思之间,付与已经回神,接下之前的话题:“没吵到我。”
他从被窝里出来,转眼已恢复正常,手脚利落地收被子。
楚洛静静看着,没再多问。
*
晚饭依旧是陈驰送来的。
吃饱喝足,楚洛状态好了很多,要去西郊壹号小区探望杨夏。
陈驰先回去了,付与开车送楚洛去西城。
不像楚洛那样虚弱,杨夏吊个水吃了药,这会儿活蹦乱跳。
两人到时,杨夏还能招待人。
等倒好茶水,楚洛拉杨夏到阳台上说事。
“夏夏,你再休息两天吧?”楚洛把自己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杨夏赶紧扶着楚洛坐好:“咱俩这……生病还不约而同是吧?”
“不要告诉我哥。”楚洛靠在椅子上,严肃地说。
杨夏非常理解地点点头。
两年前,楚洛病过一次,那时在F国,杨夏刚给楚洛做助理。
楚洛面色红润,杨夏哪知道他发烧了。
累死累活拍一上午戏,午休时,楚洛病痛交加,晕倒在床上。
下午没有安排,杨夏以为他想休息,几个小时没管,喊他吃晚饭才发现问题。
到医院一查,四十度,人差点烧坏了。
从此,楚家格外在意楚洛生病的事,尤其是楚绎然。
“洛哥,到时候露馅了,你得帮我说话,我就指着这份工作养老了。”杨夏长叹一声。
楚洛懒懒地瞪他一眼:“这两天你别过来看我,就在家待着,省得他们起疑心。”
“不是,你一个人?”杨夏蹙起眉头。
楚洛:“我倒是想呢。”
“有付先生我就放心了。”杨夏偷瞄付与。
“夏夏,付先生收买你了?”
杨夏哭笑不得,让他赶紧回去休息。
楚洛回到自己的小公寓。
进了家门,付与还寸步不离跟着,包揽所有端茶送水的活。
楚洛躺在沙发上,懒得理他。
九点半,楚洛间歇性晕眩过去,便拿浴袍去洗澡。
出来时,乍然看见付与站在门口。站姿笔挺,冰冷的眼底深藏关心。
怕他晕在里头,守在这里呢。
楚洛裹好浴袍,提醒道:“付先生,我要睡了。”
“嗯。”付与声音淡淡的,“有事打电话。”
付与拿来药,叮嘱他放在床头备用,又给他倒好水放床边,然后转身离开。
不用苦口婆心劝,省事很多。
楚洛回房间,倒头就睡。
半夜,楚洛醒过好几回。房间里开了暖气,他仍旧冷热交替。好在每一次发病时间都不长。
就着床边的温水,他吃了些药,勉强恢复。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五月天,冷得刺骨。
潮湿的冷空气侵袭而来,楚洛走出房间,冷得直打哆嗦。
洗漱好,他裹件厚点的衣服,要去训练室。
摇摇晃晃推开门,一个挺拔的身影杵在外面。
乌黑的头发笼着细雨,晕染出朦朦胧胧的湿意。早餐挂在他手上,蒸腾出细碎的水珠。
楚洛上下打量。
付与穿着昨天的衣服。
逆着光,他隐约看见,付与的眼睛布满红血丝,神色疲倦。
“没睡吗?”楚洛问。
付与抿着薄唇,沉默以对,像一阵将落未落的雨。
楚洛指向院子,追问:“你昨晚在这里过的夜?”
“刚买的,还热。”付与转开话题,把早餐送到他面前。
楚洛甚至不用查监控,就能确定,昨晚,付与一夜都在院子里,经受风吹雨打。
不知道的,以为他虐待人呢。
他可没有特殊癖好,喜欢看人受虐。
靠在门框上,他抬手揉太阳穴。
见他不舒服,付与赶紧扶他进去坐好,倒杯水,又去翻茶几上的药,问:“吃药了吗?”
“吃了。”楚洛有气无力,“我每次生病都会这样,反反复复。但没什么问题,躺一会儿就好了。”
付与放下药,起身不知道去干嘛。
楚洛闭眼躺在沙发上,等这一阵眩晕过去。
刚才出去吹了风,冷意从骨头里渗出来。客厅里没开窗,他身体却不自觉颤抖。
付与打开暖气,从卧室拿一张被子,裹住楚洛。
修长的双臂紧紧抱住被子,连同他一起塞进怀里。
不知是暖气起了作用,还是付与的怀抱温暖,二十来分钟后,楚洛身体不抖了,脑袋也没那么晕。
可算缓过来了。
楚洛睁开眼。
付与端坐在沙发上,离他有一个人的距离。
扯开身上的被子,楚洛抬起软绵绵的手,整理好皱巴巴的衣服:“付先生,谢谢你,我得出门了。”
“今天别去了。”付与语气微凉,“还在下雨,容易加重病情。”
道理楚洛都懂,没人喜欢折腾自己。可是,不折腾自己,就得折腾哥哥。
否则,他不用找这么多借口。
他不去训练室,哥哥一定会猜到原因。
现在哪怕是去那里躺着,也不至于露馅。
撑住沙发,楚洛挣扎着起来。才离开座位,肩膀被付与按住,半躺回沙发上,难以动弹。
书里的渣男,从来不会这么强硬。今天又要作怪?
楚洛眼底掠过诧异,目不转睛瞧着身前的人。
付与居高临下和他对视,眸色格外冰冷。
“昨天和陆渊说了,你训练过度,趁我请假,正好休整几天。”付与说,“楚绎然也知道这件事。”
付与的语气不是命令,但是,他的态度冷到结冰,显出不可一世的高傲。
听进耳朵里,就是逼迫,让人按照他的意思做。
楚洛找他当工具人,不是供养领导。
缓慢地扑闪睫毛,半晌,他说:“付先生,从现在起,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请你立刻离开。”
无声望着彼此。
光静静打在两人身上,暖气缭绕周身,配上彼此温热的呼吸,温度逐渐升高。
长达三十秒之久,付与终于开口了:“洛哥哥,我很招你烦吗?”
要装可怜了?
楚洛思索着应对策略。
脑子转得飞快,楚洛眼珠子一动不动,注视上面的人,思绪千回百转。
抓住身边的被子,他舔舔干涩的嘴唇,不答反问:“付先生,赶你走都不走,你是不是,喜欢我?”
微微湿润的嘴唇一张一合,慢声细语钻出来,像一片羽毛,在春风的吹拂下,轻轻悄悄落在人心口。
温温柔柔,挠得发痒。
瞬间,楚洛的肩膀变成烫手山芋,抓在手里,直烫到心窝子去。
付与松开手,站直身子。
视线触碰到楚洛,瞬间转开。两条修长的手臂摆在身侧,好像很不顺手,又往后面藏了藏。
楚洛噗嗤一声,眉梢眼角堆满笑意,脆弱但明艳。
他不得不承认,付与成功演出了骨子里纯情的男人。
就算是假的,也取悦了他。
也许因为付与聪明,在讨好这件事上,也能交满分答卷。
别人甜言蜜语,他学冰山装高冷;别人分分秒秒孔雀开屏,他学小男孩装纯情;别人来楚洛身边享受生活的,他呢?
简直是戳中了楚洛的萌点,他就是喜欢这种新鲜感。
楚洛逐渐明白了,书里的自己会沦陷,很说得过去。
可惜,他是觉醒的楚洛。他只觉得好玩,绝不会陷进去。
渣男就该被渣。
软软地撑住沙发,楚洛挺起上半身,靠近付与,继续虚情假意:“付先生,为什么不回答我?”
视线落在付与脖子上,冷白染上浅色红霞。
付与抬起脚,退开几步。
好像离得远些,就能隔绝楚洛的声音。
深邃的眼眸里,暗涌流动,疯狂和冷漠相结合,碰撞出奇异的火花。
楚洛躺回沙发,懒懒地调侃:“付先生,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怎么连脖子都红了?”
付与终于转过头来,眼神不如往常冰冷,意味不明。
楚洛品出点疯劲儿,扯了被子盖身上,指指门,眉尾挑起:“出去的时候麻烦关上门,谢谢了。”
微微垂下头,付与嗫嚅片刻,一言不发往外走,打开门。
雨声从门缝灌进来,冰冷又喧闹,要将他吞噬。
还没出去,他猛地又关上,扭身回到沙发旁,低声说:“我待在这里,不会给你添麻烦。”
声音流露出冷淡和沉闷。
楚洛去拿手机:“不舒服吗?我打电话给渊渊,让他带你去看看。”
“不喜欢这种天气。”付与解释道,同时伸手阻止楚洛的动作。
不喜欢还在院子里和雨过了一夜,今早又冒雨去买早餐……
这么豁得出去,到底为什么而来?什么事值得他这么拼命?
楚洛的目光在付与脸上徘徊。
付与剑眉微微下垂,眼皮耷拉,睫毛肉眼可见地颤抖。
冰冷的气质里竟然有脆弱,流露一种破碎感。
属实是美强惨本惨。
混蛋,真的好爱装可怜。
瞥向窗外,楚洛说:“你等雨停了再回去。”
半仰着身子,他摸摸付与的衣服。
有一股湿意。
“先去洗个澡,我给你拿衣服。”楚洛安排着。
付与:“我自己拿。”
楚洛:“你知道新衣服在哪吗?”
付与只能扶他起身。
楚洛到衣帽间,拿出一套浴衣,又准备一身休闲服。
等他出来时,付与在热早餐。
年纪轻轻一个人,还是个劳碌命。
楚洛把衣服丢沙发上:“你再这样,我真要赶人了,洗手去。”
“我饿了,现在热好,洗完澡就能吃。”付与说。
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
楚洛不催了,半躺在沙发上,看付与端起倒进碗里的粥,小心放进电器里加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