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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往事 ...

  •   这个澡洗了相当久,而且衣服还没带进去,流年只能裹着一条用过未干的毛巾走出去。

      木棉还浸透在回忆里,此时也回过神,看向流年,一愣,赶忙拿过她的包找到衣服,“衣服忘拿了?”她笑了下,打趣道。

      流年面色潮红,可能是洗太久的缘故,脑子有些晕,听到声音,木讷地点下脑袋。

      木棉把人扶到沙发上,去到气氲未散的浴室又拿了条毛巾回到客厅给人头发包上。

      “自己换吧,衣服在这里。”木棉浅说了句,随后折返回浴室准备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洗了。

      流年眨了眨杏眼,涣散的黢黑曈眸一点一点聚焦,“啊!”她懊恼地叫了声,“我在做什么啊?!又给人家添麻烦了…”

      舔了舔干燥的唇,流年快速把身子擦干,换好衣服,乖巧地正坐再沙发上,思索待会该怎么开口邀请木棉到她家一起过中秋……

      木棉洗了洗手,指尖悬挂着水珠,她甩了甩,几滴飞溅到脸上,几滴落到镜子上,一抬头,看到一双熟悉的眉眼,“妈妈?”她恍了下神,仔细一看,是自己。

      她愣住了神,寥廓不讲道理的跑上心尖,呼吸紊乱不止。

      木棉止不住心脏的跳动,又唯恐它惊到客厅里的女孩,只能哑着声音,蹑手蹑脚地跑出房子;房子外的夜色浓得如墨,皎洁的星月被尘气掩埋,世界在这一刻无比安静,木棉再也抑制不住那剧烈跳动的心脏,手被它跳撞了开了,“妈妈…我刚在镜子里看到妳了……我长得和妳好像。”

      ……

      流年聚焦的曈眸逐渐涣散,难挡的困意攫取住她,脑袋似杨柳一般一垂一垂着,猛地一个趔趄,直直坠倒沙发上。揉了揉眼,流年停止思考该如何邀请木棉过中秋的问题(明明是个很简单的事,可她却开始觉得沉重无比),转而疑惑木棉为什么这么久没回来?

      就在这时,木棉无声出现在她身后,解开包在她头上的毛巾,用吹风机细细吹着。

      机器“呼呼”作响,“绵绵我头发都要干了。”流年的声音艰难地跨越机器运转声,穿进木棉耳里。

      流年感觉头发被扯了扯,“上了个厕所,有什么事吗?”

      “唔……”流年低吟着闭上眼,倦意使那本该立即出口的话无限停留,思维在这其中也不过是水裹挟着泥沙,不知流向何处。

      “呼呜呼呜”吹风机的声音愈发大了且时而热风时而冷风,不由分说地打在脸上,“…绵绵,妳……中秋要不要……”

      “流年,等一下,”吹风机的呼呼声蓦地停止,转而是木棉温柔的声音,“我听到妳想说的了,但先等等,我…想再和妳说一下我的妈妈……”

      流年发觉出什么,快速转身发现她正在无声地流着眼泪,“别哭、别哭,一定很痛吧?”流年用手去擦拭那止不住的泪水。

      木棉摇摇头,握住她放在自己脸上的手,哽咽说:“我的妈妈她,是一个笨拙、严肃、不善言辞的人,她…十分可爱,妳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流年急促地回应,将木棉整个人放进自己的怀抱里,试图给予她温暖。

      “不!妳不知道,不知……对不起,我……”木棉眼泪流得更多了,情绪激动地要把流年推开。

      “我知道!我知道!”流年抱得更紧,她说:“因为妳就是那么可爱!妳的妈妈一定是一位更可爱的人!”她如此肯定道。

      感受到木棉挣扎的动作停息了下来,流年继续说:“来和我、叔叔、爸爸一起过中秋吧!求妳了,好吗?”

      木棉想起了母亲,记忆里她抓住了她,不让她再度进到书房,染上那一身酒气,迫切、执拗地问她爱不爱自己?

      母亲那一刻是从未有过的窘迫、慌乱,在她身上妳完全看不出她做为一名成年人的理性,反而有种小孩偷吃糖果被抓包的羞耻。仔细看的话,你甚至还能看出她眼里对自己孩子的哀求,哀求她不要这样,不要这么逼她……

      她拒绝了,她爱这个妈妈,所以她更迫切想要她爱自己的证明,不是酒意,不是含糊,而是更为直白、真切,能让人清楚听出的爱意。

      在拉扯到衣服大了一圈,母亲最终还是挣脱不开那只幼小的手,她半跪下身子;

      木棉捧起流年的脚,摩挲了下那只葡萄颜色的脚趾;她张了张嘴;木棉朝流年笑了笑;她的话语还是哽在喉头,嘴唇真切地落在女儿的脚上;木棉亲吻了流年的脚背——“没什么好说的,好说的也没什么好的…我会去的。”她说。

      流年愣在原地,眨了眨圆巧惹人的杏眼,看向自己的脚,那五只脚趾此刻每一只都有自己的想法,她惊地“啊”了声,像是被什么烫到,吓得跑上了楼,缩进被窝,鼓成一个小包,不断颤抖着。

      木棉最后看了眼她落逃的身影,疲惫地倒在毛软的地垫上,裹挟着母亲那最后一点余温的记忆,沉沉睡去——没什么好说的,好说的也没什么好的。

      ……

      流年缩进被窝里,困意被一扫而空,心脏以一种从未有过的频率跳动着,她无比激动,脑子像进了一只黏糊大章鱼难以思考、难以逃避(缩在这被窝里,连呼吸的空气都是她的气味!),“我算什么?”她说,随后又说,“她算什么?”

      “为什么这…样……”流年抓着被亲吻的那只脚,“是我脚上有什么吗?……我为什么要涂那趾甲油?不,不对,重点不在这里……冷静、冷静。”流年深呼吸起来,“应该站在别人的视角去看待、理解、发现问题。”

      首先是“爱”吗?不知道,复杂,爱分很多种。

      那是尊敬吗?为什么尊敬我?我值得尊敬吗?

      喜爱?唔…有可能。

      还有“感谢”,我会这样“感谢”她吗?……沉默,那她会这样感谢我吗?……沉默。

      胡思乱想半天,闷出一身汗的流年从被窝怯怯探出,眨了眨憔悴的眼睛,她踮起发红的脚尖,蹑手蹑脚地下了楼,一步、两步……在好不容易走到客厅门,又兀自纠结半晌,最终还是在门框边伸出半个脑袋,蓦地看到一个躺倒在地上的身影,心没来由的慌乱,糟糕的记忆、想法蜂涌般浮现。她咬紧牙,快步跑过去,“这个……”笨蛋)结果只见到一张酣睡的脸蛋。

      “……”流年无奈且轻松地松了口气,蹑脚走过去,蹲下,百感交集地戳了戳木棉脸蛋,又看向有一只葡萄色的脚趾的脚,闷闷呼了口气。真的是……

      流年不太想吵醒木棉,折返几趟回楼上拿了被子、枕头,以及皮卡丘,身旁海绵宝宝、派大星、章鱼哥围绕着,像是在守护她们。。

      得益于地上有地垫的缘故,流年挪动桌子并不会有什么声音,她成功在木棉身旁搬出一个自己的位置。

      她小心把木棉脑袋捧起(看来真的困了),枕头塞下后,她笑了笑。只留厨房一盏暖黄色的灯做照明,流年最后看了眼木棉可爱的睡脸,抱住她,咕咙一句:“妳是我最好的朋友了……晚…”安)说完,彻底闭上眼,沉沉睡去。

      好梦无梦,晚安。

      ……

      晨曦照了进来,流年半梦半醒地睁开了杏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黢黢的公仔大眼睛。皮卡丘正无声地凝视着她。

      “……”怀里的人变成皮卡丘了?!

      就在流年抬头张望之际,木棉迈着稀碎的步子走进客厅,两人对视,一时缄默,在对视了无比漫长的两秒后,还是木棉抿唇笑下打破沉默,说:“醒了?”

      “唔……”流年低吟两声,点了点脑袋,嗓音暗哑地问:“妳怎么不在了?”

      “睡醒了,想到衣服还没晾,就起来了。”

      “哦……”

      木棉看着她,顿了顿,继续说:“叔叔待会儿拿早餐过来,先洗漱吧。”

      流年眨了眨圆巧的杏眼,看起来颇为呆愣,半晌才回应:“哦……”说完她顶着有些翘的头发起了身,准备前往浴室洗漱。

      “等等。”木棉按住她,低下身子,说:“抬一下左脚,”流年抬起左脚,木棉给她把拖鞋穿好、放下,“这次是右脚。”语气不急不慢,像是在引导小孩。

      流年乖顺地抬起脚让木棉把拖鞋都穿好。视线缓缓聚焦到那只涂有葡萄色的脚趾,流年心忽地跳了一下,接着她再次且熟悉地“啊”了声,往浴室跑去。

      木棉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

      流年看着镜子里脸红得发烫的自己,怎么看怎么怪。掬起一捧冷水打在脸上,这下她感觉脑子清醒了点,也意识到必须亲自去问木棉才能解答她心中疑惑——她为什么这么做?

      磨磨蹭蹭了许久才从浴室洗漱出来的流年,迈着坚定、胆瑟的脚步寻觅起木棉的身影。

      她的直觉告诉她木棉就在客厅,可不知怎的,她忽然很想先看一下厨房——没有;那……“怎么了?”木棉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背后响起,把流年吓得狠缩了下肩膀。

      “吓到了?”木棉感到歉意。

      “啊?不。”流年却忽地涌起难以言说的勇气、坚定,“绵绵,我…有事要问妳。”流年观察着木棉的表情,发现她和往常一样。

      “好,妳先过来。”木棉牵起流年的手就往客厅里带,“妳先坐下。”流年坐下,然后下一秒就看到木棉又蹲下身子,捧起她的脚,“啊!”又是一声惊呼,她的脚顺势往上一踢,木棉下巴被重踢了下。

      “啊,对不起绵绵!妳、你没事吧?”

      木棉捂着下巴,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舌头有些麻地说:“我不亲,我只是想给妳把这上面的趾甲油磨掉,这不好看。”

      流年脸又莫名地热了起来,快速问:“绵绵妳、妳为什么要亲…我的脚…?”

      木棉又捧起她紧绷的脚,拿出指甲刀的趾甲锉一边磨一边说:“首先对不起,我不应该未经妳同意就吻妳的。这让妳感到慌乱奇怪了。我…妳……可以简单地把我这种行为当做是敬爱。”

      “敬爱?”流年疑惑,脚下意识忘了紧绷,“为什么敬爱我?”

      木棉笑了下,说:“以前我小时候逼着妈妈说爱我,可她实在太过笨拙,没有酒就说不出口,最后她笨拙地选择这个方法。流年,我很感激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妳,所以我十分敬爱妳。”

      “……”沉默,流年看到趾甲油被磨得差不多的脚趾,蜷缩了缩,说:“绵绵…妳现在没必要敬爱任何人,妳只需要爱着自己就够了。我也不值得……”

      “……”沉默,又是沉默,这次是木棉,“我…知道,可我就是控制不住……对不起。”泪水一滴滴落在流年白皙的脚上,像雨天绿色荷叶里的白色珍珠。

      流年轻轻摸着她的脑袋,“不痛、不痛……”

      ……

      当管家拿着早餐来到木棉居所门口,敲响那扇漆黑素雅的门,须臾,门后传出推搡的欢乐的声音。

      门被打开,流年正从木棉背后搂着她腰,脑袋其缩在腋下。

      “别、别闹了…”木棉弱弱地说。

      “哈哈哈,不,我拒绝!”流年脑袋不断拱着木棉右侧肋骨处,弄得她痒疼痒疼的。

      管家柔和地看着她们,“大小姐早上好啊。”

      “哦,叔叔您早。”单方面玩闹这木棉的流年随口应了句。

      有些无奈,管家又看向木棉,“木棉妳也早啊。”

      木棉不成态的样子被看到,脸红了红,拍了拍流年的手,制止她的玩闹,正经地回复说:“您也早。”

      “唔……”管家似发现什么,沉吟下,走过去分寸极好的隔了一个身位,若有所思说:“看来小姐妳有好好休息。”

      木棉点点头,“让您担心了。”

      管家笑了笑,没回话。一直被无视的流年再也忍不住寂寞,又开始拱起木棉来:“绵绵妳坏坏!不理人家。”

      “……啊?”

      “嗯哼。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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