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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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野顺平第一次见到帕拉德时，就知道对方不是人类。
虽然有在试图掩饰这一点，但并不是因为想要隐藏自己的真实种族或是想要成为人类，而仅仅只是不想平白吓到人。
“不过只是把坏人吓走的话，应该就没关系吧？”
卷发青年模样的Bugster这样低声自言自语，很快就像是说服了自己，转而关切起他的情况。
Bugster这一名称是顺平后来知道的，大概是一种实体化的病毒，既指电子数据，又指医学病理上的。
说是后来，其实也没过多久，在他确信地问出“你不是人类吧？”之后，帕拉德就毫不掩饰地承认了这个问题，告知了他的身份。
得知自己并没有被吓到之后，对方就松了口气，纯粹地为自己做了件好事而高兴起来。
吉野顺平当然不会因为帕拉德不是人就被吓到，不如说，正是因为对方不是人类，在被从霸凌中解救时，他才能这样相对自然地应对起来。
与内向的中学生相比，帕拉德明明外表上是比他大得多的成年模样，性格却更像小孩子一点。
但那并不是人类社会中通常意义上接触的“孩子气”。
是哪怕一开始没有显露出非人的特性，也能从他的言行举止中分辨出一些与「人」这一生物割裂的违和感来的——那种孩子气。
还有转过来对待他这个受害者的时候。
Bugster显然不是第一次面对需要关切的存在，足够熟练地放缓了语气与态度，然而这种熟练，却更像是对着什么优秀完美的参照对象言行的模仿，与本人表现出来的性格十分不同。
和知道Bugster这个生物一样，吉野顺平很快就知道那个「优秀完美的参照对象」是谁了。
永梦、永梦、永梦……
Bugster口中的这个名字出现次数相当频繁，一念起就带着无限欢喜，频繁得甚至令不相关的顺平也感到微妙的沉重。
帕拉德肯定非常非常喜欢永梦，喜欢到好像……那就是他的全世界，是全部的存在意义。
这不由得让吉野顺平也有点好奇起来，「永梦」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帕拉德不是人类，那么永梦呢？和帕拉德是同类吗？
帕拉德名字的意思是悖论，带有十分明显的非人类风格，永梦这个名字却更像人类——这个国家的人类——的风格，意思是……永远的梦想吗？
而从帕拉德模仿的感觉和提到的信息来看，假使永梦不是人类，那也一定是与人类非常相像的存在，至少不会是帕拉德这样，一个照面就能看出非人的身份。
吉野顺平的猜想并没有错。
永梦无论本身是不是人类，他看上去绝对是一个「人类」的样子。
一个……非常温柔的人类。
会见到「永梦」其实是十分顺理成章的事。
男生右眼透过长长的头发，与另一只裸露的眼睛见到白大褂上标识身份的工作牌，得知了原来永梦这个名字前，还有一个宝生的姓。
宝生永梦，有名又有姓，更像是一个人类了。
还有正当的身份与职业。
医生——儿科医生。这就是吉野顺平会如此顺利地见到对方的原因，Bugster担心被校园霸凌的人类孩子身上有什么伤，将人拉到了在医院工作的永梦面前。
白大褂的青年一头柔软的黑发，眉目温和，光攀沿上那张优异的脸的轮廓与发丝边缘，亮白的色调也能错觉出暖色光晕来，瞳仁里倒映出稍显拘谨的中学男生。
啊，那就是他在宝生永梦眼睛里的样子。吉野顺平想。
一方面，他并不习惯这种轻柔细致的对待；另一方面，儿科……虽说只要是没有成年就可以挂儿科，但中学生的年纪就仍会产生一种羞耻的尴尬感。
事实上，即使不是儿科，在发现自己是被拉来看医生的时候，吉野顺平也几乎立刻就恨不得逃走了。
他并没有想到非人类的下一个流程竟然会是如此的正常、社会化。
但是帕拉德的动作很快，而听到Bugster用喜悦的声音喊着“永梦”这个名字，本就有些好奇的顺平不由得顿了一下。
然后就来到了年轻的儿科医生面前。
对上看过来的清澈眼睛，吉野顺平没法在医生的目光里转身离开。
“大概的情况我知道了，帕拉德做得很好哦。”永梦熟练地安抚患者，顺便不忘夸奖做了好事的人型病毒。
卷发Bugster于是肉眼可见地快乐起来了，像是得到了主人夸奖摸摸头的狗狗，几乎能幻视身后欢快摇动的尾巴。
……不，这样形容可能稍微有点太失礼了。吉野顺平想，转动脑子换了一个与狗狗无关的表述。
像是得到了家长认可鼓励的小孩，亲子关系非常好的那种。
帮助了人还有得到感谢的时候，帕拉德当然也高兴，但那与被永梦夸奖时的高兴……与被在意重要的人夸奖的高兴却是不同的。
男子高中生回想起二人的身份，又觉得不必思考其它的比喻也能准确表述起来。
医生驯服了病毒，非人的Bugster拥有似乎与人类无二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都系于其身。
……大概，当然，驯服这词也没有礼貌到哪里去，儿科医生也没有这样的用意。
但宝生永梦显然在这方面拥有独一无二的天赋。
在……令人交托真心的这方面。
“可是我希望能让顺平好好地笑起来。”他说，“我是顺平的医生，当然要取回顺平的笑容。”
这是真心话。
这居然是真心话。
毫无矫饰与虚伪，言行如一到了让人不解的真心话。
更可怕的是，他对待每一个患者都是这样。
每一个。
如果说，在吉野顺平身上投注多于一个医生职责范围内的精力与时间，是出于一个拥有同理心的人面对校园霸凌受害者的关心与不平，或者是关系好的人捡回来的特别一点的麻烦，那么别的呢？
确实，不是每一个患者都需要医生花费更多的时间精力，否则青年根本就完全忙不过来了，大部分要面对的也都是小孩子，然而这不可能是全部。
世界上什么样的人都存在。
吉野顺平见过不少恶劣糟糕的家伙，不如说他实在是见得太多了，永梦医生和那位Bugster才是他人生中除母亲外遇到的第一份善意，并且超出预想太多。
难以理解的超过。
因此理所当然的，医院的患者和家属同样也什么样的人都有。
是吉野顺平的话，他认为自己完全不会有永梦医生那么好的态度与耐心。
别说是有时他旁观都带点愤然的情况了，就算是好一些的情况，他也不会像青年一样有多余关心的开始。
可是吉野顺平不是宝生永梦。
形容帕拉德关切他人的违和感时，将其模仿的对象用优秀完美来形容，是旁观者试图以Bugster的角度去大概表述，而在接触过宝生永梦之后，这个形容居然是恰如其分的贴切词语了。
宝生永梦真的是一个优秀完美的、对自己严苛至极到异常的医生。
没有经历过现实打击而怀抱善良过头的想法，通常名为天真与不切实际；而明明什么都知道，经受过挫折与打击却仍然始终如一的家伙……
啊啊，这是什么品种的……令人感到可怕的笨蛋？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家伙？仅仅是医生而已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这样不求回报一意孤行的奉献究竟有什么意义？
难以理解。
难以理解。
如果宝生永梦不是人类的话，那种夸张的、让人恐惧的温柔如果不是人类的话，他多少就……理解了吧？
但是毫无疑问，宝生永梦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
事实上，反过来说，就算宝生永梦不是人类，他就真的能够理解一点了吗？不，恐怕仍然难以理解吧，这仅仅是人在面对超出想象的事物时的愚蠢反应罢了。
能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所以不是怪物就是神明，要不就是笨蛋、精神异常，因为受限于自身的能力，于是将远远超出自己界限的同类存在异化，好像那样就能心安理得了。
人——许多人，就是这样的生物。
吉野顺平是这个「许多人」，而宝生永梦是那个例外。
所以说起来其实再简单不过。
永梦医生是一个非常、非常温柔的人类，那能叫他人交托真心的天赋，只是一腔仿佛永不熄灭的热诚。
吉野顺平也无从拒绝。
话虽如此。
话虽如此，每次来儿科的时候，自诩不是小孩子了的男子高中生也还是会感到不太自然就是了。
与之一起等候的不是孩童就是家长，顺平很容易就感到格格不入，虽然可能对于大人的永梦医生来说，高中生也和幼儿园或小学的患者没有太大区别，都是孩子吧。
矛盾的是，即使在和其他患者跟家长一起等待的时候会感到不自然，最开始对来医院甚或儿科会有点抗拒的顺平，之后几次包括现在，其实都是主动来的。
如果不巧里面的是别的医生，对面可能就会像是看出了他的失望一样，明了地感叹起来。
“看来是为了宝生医生来的吗？不愧是宝生医生，真是受欢迎啊。”
这话不无根据，或者说，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誓要将患者的身心都一同拯救、并且真的做到了的小医生很难不受患者喜爱，医院的人员也很难能讨厌对方。
就连看似冷漠的天才外科医和前·天才放射科医生，也会注意在儿科医生差点摔倒时熟练地扶一把。
这一点大概也是吉野顺平来医院的原因之一吧，明明是成熟的医生了，但时而就是会有点冒失地平地摔，实在让人有点担心。
医院的人们显然都对永梦医生的冒失习以为常了，不寻常的反而是，原本都已经习惯对方平地摔了，不知从哪一天起，儿科医生的摔倒渐渐变少了。
一方面，是外科天才的镜飞彩等人好像突然意识到，见到永梦医生差点摔倒时，是应该顺手扶一下的；另一方面，可能是本人也在努力吧，有时候差点摔倒时会神奇地恢复平衡。
这是来自调侃宝生医生真受欢迎啊的医生的说法，而知道Bugster存在的吉野顺平，则猜测，那神奇的恢复平衡，或许是跟帕拉德有关吧。
至于据说又是医院少爷又是享有盛誉的外科天才镜飞彩，还有曾经被吊销执照做过相当一段时间黒医所以好像有点危险的放射科天才花家大我，则大概是和患者一样，变得认同信赖永梦医生了吧。
相当神奇，在学校与其它地方都好像无处不在的恶意与冷漠，在这家圣都大学附属医院里，却好像有许多友好了。
所以有时候才会觉得，宝生永梦真是个可怕的家伙——褒义的。
因为从对方那里知道了一些原来不知道的事，所以在发现不是熟悉的儿科医生时的失望也有所缓解了，而这种情况也只发生过一次。
在知道永梦医生值班的大概时间之后，再来儿科，见到的就只是想见的医生了。
他多少还是感觉面对的是熟悉的永梦医生更加安心一点。
不过这一次来医院，更多的其实还是因为别的因素。
吉野顺平走进科室前，从里面出来的是一群小学生。
“还好没什么事，所以再好吃也要克制一点啊元太，记得好好听医生的话哦。”比他小得多的孩子们叮嘱同伴，被称为元太的孩子大概就是这次的患者了。
他没有过多关注他们，见轮到自己了，便进入室内。
“恩，看起来恢复得很好呢。”年轻的儿科医生检查完，大概对结果比较满意，笑颜明亮。
虽然说的是恢复得怎么样，但吉野顺平知道，对方是对自己没有新增的伤口而放心。
本来是有想问的问题的，可是忽然又觉得没有问的必要。
电影院的尸体，还有遇见了一个名为真人的咒灵——永梦医生对生命是怎么看的呢？
这种问题不用问也知道答案吧？因为是医生，所以任何生命都是一视同仁的。
知道了有人死去，恐怕反而会徒增烦恼，对方要操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何况这次还是跟咒灵有关的。
永梦医生只是一个柔弱的儿科医生，就算有一只非人的病毒，还是会担心吓到人的那种，和会杀人的咒灵什么的完全是两个世界。
这样想着，顺平便没有将一开始打算的话语说出口，只当这是一次寻常的复查。
目送似乎有心事的男子高中生离开，有点在意的永梦暂且还是将注意力放回工作上。
“下一位，五条悟……三岁？”恩，应该有家长一起吧？
话落，一米九的男人走进了儿科。
“家长吗？请把孩子给我看看吧？”永梦这么说，就见下一秒进来一个眼熟的咒术师DK。
然后DK指向男人，“这就是五条悟。”
年轻的儿科医生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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