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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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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九尾洞中,灵岁闭目,四周有淡淡的白气萦绕其中,如果有实力高强者能来此洞口,一眼就能看出这是进阶征兆。
灵岁由妖升至人仙,仅仅只一步之遥。
只是她好看的眉头蹙起,像是遇到什么障碍。
灵岁的识海一片白雾,虚空之中,为她讲解心法的空灵声音早已消失。
她站在这里很久,已经能把心法倒背如流,可依旧不能突破那层屏障。
她面前的画面可以算得上是单调枯燥,是一只狐狸一次次跳入风暴乱流之中,用微弱的功法躲避几乎能把人命一并裹挟而去的风暴。
它目光灼灼盯着天上手掌大的仙岛,一次次往上跳进乱流,像是一截重复画面在被不断播放。
可灵岁知道,那不是重复画面,仙岛在一点点变大,这只狐狸离仙岛的距离也在不断拉近。
它身上的伤也逐渐增多,一身皮毛从雪白变成灰红色,有几绺被血凝成一股,血滴滴答答滴落下来。
灵岁看得出这只狐狸的实力大约只到下仙,也许她是快到下仙的命定寿命,所以想以下仙实力登上仙岛。
可那是上仙才能去的方丈洲啊,灵岁为这只狐狸怅然。
可狐狸并不气馁,一次不行,就跳两次,两次不行,就跳三次。
它一次复一次地跳着,伤重了被乱流打下,就独自舔舐伤口,简单调息,喘匀了气,它又再一次跳上去。
灵岁一遍遍看着,看着它以卵击石,看着它遍体鳞伤,她知道狐狸做的一切是徒劳,可心里的遗憾却变成期待,她也期待狐狸最终能如愿。
几孤风月,屡变星霜,灵岁未层察觉自己识海之中的灰蒙白雾散开,星辰灿然,不知见证了那只狐狸跳了几次乱流。
狐狸调息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它几乎躺在自己的血水里,眼睫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了,呼吸凌乱孱弱,几近于无。
它或许要死了,就在下一次跳进乱流的时候,灵岁难过地想。
直到乱流之中有金光乍现,盘膝而坐的灵岁慢慢站起来。
这是……
金光更甚,一叠追一叠,照在了浑身是血的狐狸身上。骤然之间,它成了整个世界的主角。
这是,天赐!
血水之中的狐狸身后一团金光,花开一般绽出了八条尾巴。
加上本来的那条,一共九尾。
这是天赐的九尾血脉!
狐狸依旧昏迷着,但灵岁看到这九条尾巴托举着狐狸,穿梭于乱流中如烟雨行舟,将她带上了方丈洲。
灵岁浑身血液几乎沸腾,那层桎梏已久,布满灰尘的屏障隐隐松动。
她知道自己由妖成仙就在此刻,心中喜悦涌动,她当即坐下盘膝专注冲击屏障。
因为闭上了眼睛,因此灵岁也就错过了狐狸登方丈洲的画面。狐狸一次次跳进乱流的画面在她登往方丈洲的路上加速闪过。
银狐设下的那层障眼法褪去,狐狸的尖嘴和脸渐渐圆润,尾巴变得短而纤细,利爪缩短,露出粉嫩的肉垫。
这只灵岁认为是银狐的狐狸,仅仅只是一只普通白猫。
这道从妖变仙的屏障,灵岁冲了很久,所有凝涩角落全被疏通,可她就是闯323 不过去。
灵岁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可究竟是什么呢?
忽有一道男声,如山水淙淙流过,轻拂溪底石,岸中草,仙人抚顶一般钻进她的识海:“你究竟为何修仙?”
为何……
那个声音继续传来:“你只是一只普通猫妖,血脉低微,悟性不高,能修成妖已是艰难,成仙之路更是重重险阻,为何修仙?”
为何修仙,为何修仙……
恍惚间,灵岁想到了救下一只动物,就能获得巨大喜悦的感觉。
那样的喜悦如同看到枯木逢春,甘洌清泉灌溉四肢百骸。
她想修仙,想活得更久,想救更多的动物。
她甚至不自量力地想渡化痛苦的世人,她还想去修仙者人人向往的方丈洲看看,看看那更高的山,更远的水,更厉害的人。
倏然间,灵岁突然意识到,她把自己最初的目标遗忘了太久太久。
“咔嚓——”
久久未层突破的屏障松动,灵岁睁开眼睛,听着耳边万物呢喃细语,感受每一缕清风拂过。
“轰隆——”
一声雷鸣响起,灵岁的抬眸,眼里少了一分懦弱,多了一分坚毅。
她迎来了自己成仙的第一道雷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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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
睁开眼的瞬间,灵岁听到了识海之中点拨自己的那道好听男声。
仙君一身白衣,静静站在融融春光之中,周遭千年古藤蔓都沦为了他的陪衬。
他脸上带笑,眉间如远山迢迢,气质疏朗。
灵岁呆坐在那里,竟连起身都忘了。
这个仙君,她竟是见过的,在梦里。
灵岁眼中惊喜,在梦中她就因机缘巧合,得了他的指点,现在他又指点了她一次,这次和梦中不同,这是切切实实发生在现实中的事。
梦中的仙君道长飘然来到了现实,她的眼前站着一个只能在玉简中看到,传说中听闻的上仙!
“你,见过我?”仙君笑着问。
灵岁愣了愣。
她应当如何说,说她曾在梦里见到过他?这实在太过冒昧,况且她被闻渊喂了易容丹,并非本来面貌,只会唐突了仙君。
于是灵岁压下眼中惊喜,摇了摇头。
白知尘心中觉得好笑,面前这只小仙猫心思实在单纯,连情绪都不会掩饰。
她实力算不得强,腰上又挂了他之前从未离身的玉玦坠子,若有仙缘,得仙人入梦也很正常。
白知尘看着灵岁腰间的玉玦,眼神变得渺远,想到了已经过了很久的事情。
也罢,再予她一道仙缘吧。
白知尘提步往灵岁那里走。
灵岁眼睁睁看着梦里出现过的仙君不仅在现实中存在,还一步步朝她走来,她惊得一骨碌站起来:“还,还未感谢仙君点拨之恩!”
白知尘被灵岁如临大敌的模样逗笑:“举手之劳,不必挂齿。”
仙君这么说,灵岁却知道自己不能不记得这份恩情,对仙君来说点拨她只是动动嘴巴的事情,可对她来说,她从妖升仙是修仙一途的大坎,能迈过去她才能真正算是踏入修仙之路。
“要挂齿的!”灵岁笨拙地说。
“若无仙君点拨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才可登仙。”
“我自知自己毫无资质,尽管得了仙君点拨,但称仙君一声师尊是高攀,所以只将仙君的恩情永永远远记记在心里。”
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真诚地看着白知尘,清澈见底。
“师尊……”白知尘重复着灵岁的话,好像听到了几百年都不曾忘却的声音。
他眼神飘忽,恍惚间觉得自己看到了那张明媚动人的脸,她嘴角笑意很深,梨涡能漾出蜜,总会跟在他身后甜甜叫师尊。
回过神后,他只看到一个面容普通的小猫仙站在那里,疑惑又局促地看着他。
记忆里,他的徒儿从不会露出局促的表情,她一心向道,像太阳一样热烈。
白知尘淡淡开口:“并非你资质不佳,称我一声师尊算不得高攀,只是我已有徒弟,也只收一徒。”
“那您的徒弟一定很幸福。”灵岁感慨。
沉默良久,白知尘开口:“或许吧。”
灵岁觉得不仅是仙君对她有恩,她最该感谢的还是那只银狐,是银狐给了她渡尘剑和心法,她才有机会摸到人仙的门槛。
灵岁四下寻找着。
可是银狐呢?去哪了?
难不成银狐给她渡尘剑和心法是在幻境之中发生的事?
可她明明记得每一句心法。
灵岁心念一动,手中多了一把纤细带光的剑。
是渡尘,不是幻境。
可银狐……
白知尘正感慨已经许久没见过如此干净澄澈的眼睛,却看到这双眼睛的主人手里多了一把剑。
那是渡尘!
“你的剑是哪里来的?”白知尘敛了笑,沉声问。
灵岁被白知尘反转的态度吓得有点懵,本能回答:“是一只银狐给我的,我,我是在幻境遇到的她,她大概是布幻境之人,出了幻境之后,她就给我剑和心法,现在消失不见了。”
白知尘却因为这句话,陷入了沉默。
灵岁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敏锐地感知到了他身上流溢出的磅礴情绪。
可这情绪太复杂了,她辨不清晰,只能隐约察觉到其中的悲伤。
“九尾秘境……”
“你竟是九尾,你从未告诉我你是九尾。”
白知尘看着灵岁手里的渡尘剑,眼里一抹悲戚难散。
灵岁犹豫地把剑递给了白知尘:“你……要看看吗?”
白知尘的视线落到剑穗上,还有剑鞘上挂着的那个碧山色兰草香囊。
“你得她喜欢,与她有缘。她已把剑给你,这剑便就是你的。”白知尘敛下眼中情绪。
灵岁心想那只九尾,或许就是这位仙君的故人。
“那她去哪了呢?”灵岁问。
她还没有感谢她的恩情,甚至连句道别的话都没说。
白知尘又沉默了几息:“死了。”
灵岁呼吸一窒。
“你在幻境所看的,赠予你剑的,也仅仅只是她的一缕元神。”
灵岁心中怅然。
“我虽不要她赐予你的剑,却有个不情之请,不知……”白知尘犹豫地开口。
灵岁匆忙回答:“无论是什么请求,只要我做得到,都可以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