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破x香蜜）开始养纸片人以后》六叶草君筠

37、（三十七）浮生若梦

　　起视，斧柯尽烂。既归，无复时人。
　　萧炎现在就有一种到乡翻似烂柯人的感觉。他真的只是在岩浆底待了两年吗，说不定他其实是待了二十年？
　　——也不能这么说，如果二十年才突破到斗王，都不仅是林修崖废物了，他不也成废物了吗。
　　毕竟，嘴上这么说，萧炎心里其实是知道的。镜面的另一端，时间变幻不定，流速从来没有稳定过。除非他一直保持着镜面开启，否则只要能量耗尽app一关，下次打开来，鲤儿那边过了多久就不好说了。可能是一日两日，也可能是一月两月，甚至是一年两年。此前已有过先例，这次只是……时间过得格外久而已。
　　但现在骂游戏设计者已经没意义了。
　　镜面的默认能量汲取方式是太阳能，这种最基础的能量转换方式很是缓慢，就算转换率已经很高，镜面一天的开启时间也是有限的。偏生萧炎没有解决办法，空有一身斗气却不能替换太阳能灌进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太阳照射下能量水滴般的缓缓转换。不如说，斗王级别的精纯斗气都无法直接成为最终能量，很难想象它到底需要什么级别的能量。
　　难不成真是从什么斗圣手里流出来的稀世珍宝吗。
　　萧炎指尖停在屏幕上，顿了半天。之前是小家伙一只，可以拎起来拎过去，揉揉头捏捏脸，但现在是芝兰玉树的少年人，虽然还比他小点，但也算半个同龄人了，怎么做都好像不太尊重。
　　偏偏语音还锁了。
　　萧炎纠结的看着镜面，要说变化还是挺多的，可能是什么系统更新，不止是场景，ui也有变动。这次时隔两年的重启……更新之后，灰色的麦克风之下，多了一个小小的，疑似电话造型的绿色按键。
　　……说实话，电话的功能跟语音不是重复的吗？
　　萧炎试着按了下，身体突然一寒，看到绿色电话按钮变灰了。
　　陨落心炎与青莲地心火似乎被抽取了一丝，若非他灵魂力量极为敏锐，恐怕都无法察觉。而即便是现在萧炎灵魂力量极为敏锐，他也无法十足十的确认。
　　是古镜……吗？
　　他不太确定，用力的又戳了几下，并没有新的反应。
　　【系统提示：███未解锁。】
　　【系统提示：███加载中……】
　　……行吧。
　　萧炎暂且放下心来，盯着“加载中”的灰色进度条看了半分钟，发现其根本没有变绿的迹象，任凭他怎么戳，都坚若磐石，安之若素。这是不是更新的太急更新出bug了啊？
　　还好加载中的进度条只在角落里默默的卡死，没有弹窗挡住app运转。
　　他叹了口气，抬手抹脸，深感不能对这种假冒伪劣app寄托太多希望。点开系统日志，把通知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多年下来，萧炎早就能对系统口口声声所谓的“恋人”一称心如止水了。但大概是出自炼药师的本能，那句【您的恋人服用了浮梦丹】还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毕竟，最吸引注意力的还是……“浮梦丹”三个字，是亮着的。
　　游戏常识，亮着说明能点。
　　萧炎屈指一点，浮梦丹页面展开，弹出了一长串解析资料。
　　【浮梦丹：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天地逆旅，百代过客。服用此丹药者，尽忘前尘。】
　　解释只有这么一句，后面则是浮梦丹的炼制药方。萧炎看了下，药材倒是不多，但居然没一种是他认识的，活像是他跟药老学了这么多年（可能也没几年）是喂了狗。
　　……嗯，令人感叹。
　　他站在迦南学院最高的建筑上，背靠着红砖建筑的塔顶，垂下眼眸，渐落的余晖顺着他的睫羽滑落，碎在镜面上，碎成如血的晚霞。
　　一目十行的看过药方资料，将页面划拉到最下面，萧炎终于找到了他想要找的东西。
　　【浮梦丹-解药丹方】
　　倒是比浮梦丹本体好点，至少这张丹方上的绝大多数药材萧炎是认识的——是的，只能说是绝大多数了，因为不同于浮梦丹他都不认识但的确数目不多的材料，这张解药丹方上有整整一百二十八种材料。
　　简直是令人头皮发麻的数量，需要这么多材料的丹药他还是第一次见。要知道，即便是当年为了收取陨落心炎而由药老出手炼制的地灵丹都也未曾达到这样的数目，而且地灵丹的主材料——例如青木仙藤，在这张解药的药材清单上都只是作为一味辅助材料而存在的，可想而知，这是怎样一张凝固着金钱的丹方。
　　师从于药老，萧炎的眼界并不仅于一般斗王，但现在这都不需要他的眼界，单看这个数量他就能肯定，这绝对不是他近期能够炼制出来的东西。
　　需要四种异火才能炼制，总共有六种主材料。
　　魂婴果，地心魂髓，育灵苗，水火绛仙草，万年琪树枝，应龙精血。
　　夕阳已经沉下了半边天，逐渐兴起的夜风卷着黑袍飒飒翻动。萧炎指节轻叩，关闭了浮梦丹的解析页，在镜面中重新出现雕栏玉柱时，无意识的叹了口气。
　　原本看到鲤儿待在这么个仙气飘渺的宫殿里，穿得漂漂亮亮，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小王子小神仙，他还挺高兴，不可避免的脑补了一些孩子小时候被拐走现在回到正常家庭的故事——但浮梦丹的效果解析很好的给了他当头一棒。
　　尽忘前尘……
　　童年的生活就那么痛苦吗？
　　第一天打开镜面时满地的鲜血与鳞片尚且历历在目，萧炎当然不能代替鲤儿判断，何况就他看来，石室确实狭小，也确实痛苦。可是，别看鲤儿小小一只，却是有着傲骨头的。以萧炎对鲤儿的了解，鲤儿绝不是一个会选择去忘记，去逃避的孩子。
　　而且……萧炎不敢说自己多重要，但他也能确定，他在鲤儿心里还是有几许分量的。他将陀舍古帝玉和老师所在的戒指都交给了鲤儿，哪怕他没怎么具体解释，鲤儿也一定会保管好。无论怎么样，鲤儿也不至于不打一声招呼，做出这样的选择。
　　【您的恋人遇见了天界来客。】
　　萧炎微微眯眼，黑眸里闪过一缕冷意，如同月夜之下偏斜了剑刃，有稍纵即逝的寒光。
　　如果是鲤儿自己决定要忘记，那没什么好说的，对孩子而言，忘却过往惨痛的经历并不一定是件坏事，他会尊重鲤儿的选择。
　　他只怕……那并不是鲤儿的选择。
　　斗王已经有了斗气化翼的能力，紫云翼对他不再是必要之物。萧炎踏空落下，脚步踩落在地，掀起薄薄的沙尘。
　　魂婴果和地心魂髓是什么不知道，万年琪树叶和应龙精血从来没听过，但育灵苗和水火绛仙草他有点印象，应该还是有迹可循的药材，还有一百多种的辅料……他稍后联络白牙，去黑角域的药材集散处查探一番好了。
　　他又看了眼刚充满能量的镜面，看到少年仍然抱着莲花靠在床头发呆。这一幕似曾相识，除却身段长了，容貌也张开了，似乎和两年之前的孩子还是没有什么区别。
　　萧炎想了想。
　　【是否将“ 未命名丹药（喂鲤儿的糖x18）”放入背包？（提示：放入背包后不可再次取出）】

　　***
　　润玉有两枚戒指。
　　一枚漆黑的骨戒绕着森白火纹，看不出多少花样，但另一枚戴在手指上的戒指平平无奇，却藏着一处空间。
　　孩童的记忆往往不全，从某一天起才突然有了画面，不足为奇。在最早，最模糊的记忆里，他循着疼痛咬开手臂上的鳞片，发现其下藏着漆黑的戒指与古玉。孩子一次次尝试着摆弄自己的玩具，直到他发现人鱼泪能够化为水色利剑，而戴在手上的戒指中有着对孩子而言堪称不可思议的财富，小玉瓶里装满了很合口味的丹药，还可以将他所有的宝贝都藏进去。
　　就像是任何孩子的秘密基地，他有一片属于自己的空间。
　　是天后口中早逝的精灵……那个素未谋面的娘亲留给他的吗？
　　按道理说，似乎应该也只有娘亲会这么做，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个声音在心底叫嚣着并非如此。
　　他小时候也会将东西放的到处都是，但从来不会把戒指和手链摘下来。珍惜的东西会被他藏在戒指最深处，比如那不知来由的黑戒与古玉。回到宫中，身边无一服侍，视野所及的范围内也空空如也——密室没什么安全的，很难保证一墙之隔的地方有没有窃听者，但床榻边空旷一片，几尺之内连家具都没有，什么都一览无余。
　　虽然刚刚肩头好像被什么东西碰了下，但他环视周遭，什么都没有看见，也只能迷惑又不解的觉得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兴许是肩头的衣裳折起来碰到了。天界大殿下早就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抚平衣袂后，他抱起枕边有着三种颜色的莲花，依在榻边靠着，静静的坐了一会，指尖拂过空间戒指，掌心便浮现出一块古朴的碧玉，连带绕着火炎纹路的漆黑骨戒，戴在大拇指上，轻轻转了一圈戒环。
　　他举起古玉，放在眼前打量着，光透过轻薄通透的玉质，泛起温润浅淡的微光，古玉中心位置有一个光点正在缓缓游走，宛如具有灵性的生命，而角落里血色的印记静静的蛰伏着，无声无息。
　　碧绿的古玉，漆黑的骨戒。
　　儿时，他会为这些东西编出精彩离奇的故事，但现在润玉已经不是孩子了。他并不知晓古玉的来源，只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反复摩挲着玉，看着其上光点游走，血色的印记如夕阳晚霞。而骨戒上虽然缭绕着白色火炎的印记，却并不烫人，触碰的时候，隐约能感觉到暖意，像是殷殷关切的长辈。
　　但长辈是什么样的呢？
　　也许像是他小时候那半年，父帝日日教导他的模样？
　　……竟然开始伤春悲秋了，这不像他。
　　少年自嘲般的，无声轻叹了口气，摩挲了一下骨戒，重又将古玉也收起来，他并不会每日都戴着骨戒，也不会频繁的把古玉拿出来，只能说是今天刚好，气氛使然吧。
　　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润玉抱着莲花，孩子气的歪头蹭了蹭花瓣。他从小就被教导，身为天界大殿下，他必须要独立自强，不能依赖任何人。不能有人伺候，不能有人陪伴，连多说几句话都是不允许的。璇玑宫中冷冷清清，连会喘气的都没有，床衾冰冷，玉枕坚硬，更别说夜晚，每个夜晚，他总是一个人。
　　有多少个睡不着的夜晚呢，他独自一个，抱着莲花，看着星星，一夜又一夜。
　　尽管随着年岁渐长，儿时足以抱个满怀的莲花现在对他来说已经有些小了，但习惯已经养成，润玉也没有刻意逼迫自己改的意思，就像是戒指里甜甜的灵丹其实含有的灵气并不算多么充裕，但他吃完了，还是会留着很多个小玉瓶。本质上，润玉是个念旧的性子。
　　下一秒，宫中灵气微微一动，陌生的灵力向四面空间排开，一闪而逝。面前突然凭空落下了十八个全新的小玉瓶，闪闪亮亮。
　　润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