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十二）女王陛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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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古河一行是为着青莲地心火而来的。
因为忌惮美杜莎女王的实力，古河也没敢强抢，而是先提出了一个相当不错的交换条件——可能的确并不能和异火的价值划等号，但对于他们这个实力的人来说，也的确差不多了。不能指望加玛帝国这种犄角旮旯的小国家也能摸出繁华中州一样的宝物来交换。当时萧炎堪称提心吊胆，生怕美杜莎女王答应下来，如果没有浑水，那他一只妄图当黄雀的小麻雀肯定是摸不到鱼的。但美杜莎女王想要借助异火进化，一口拒绝了古河。
当场就打了起来。
毕竟，如果古河不知道这件事，还会因为蛇人族主场优势而退却，但在被黑袍强者一言点破“美杜莎女王正在用异火进化，眼下在这里的不过一具能量体”之后，这是不抢也不行了。要是让美杜莎女王成功进化为斗宗，你说她会不会一报今日之仇？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很难觉得不会。
蛇人族本属阴寒，强行以异火进化，便是“水火不相容”这一俗语最直接的映照。从这一点上来说，美杜莎女王的大毅力与心志之可怕连萧炎都要为之钦佩。
但是……死了的敌人，才是最好的敌人。
靠着药老为他遮掩气息，骨灵冷火穿透结界，隐藏在暗处的萧炎目睹着美杜莎女王强行与异火硬碰硬，在异火焚烧之下，发出凄厉而恐怖的尖叫，脸色都有些苍白。那已经不光是身体之上的痛楚，甚至连灵魂都逃不脱……这仅仅是排名第十四的青莲地心火，由此，异火的可怕可见一斑。
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之后，美杜莎女王的抗争逐渐变得微弱起来。依靠紫火纱衣隔绝高温，最近距离观察的萧炎能够看见，或许是因为力量已经耗尽，紫蛇巨大的身体几乎已经停止了翻滚，原本布满漂亮紫色鳞片的身体，现在也已经一片焦黑。十几丈长的身体被生生烧得只有两三丈，严重缩水，毫无声息的静躺着，看起来与死蛇无疑。
“……失败了吗？”
萧炎轻声自语。
这当然应该是他所期待的结果，但不知为何，却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可能是因为他也得去面对……去吞噬狂暴至极的青莲地心火吧。焉知美杜莎女王的现状，不是他的未来。
“……还是收拾异火吧。”轻轻摇了摇头，萧炎准备趁着结界还未破损，古河一行还没杀进来之前先把异火顺走，他往前走了几步，还没来得及询问药老如何处理，便听到一声很轻微的咔嚓声。
——脖子上的细绳断了。
他挂着的鳞片掉下来，不偏不倚落在巨蛇的尸体上，银光皎皎，仿如穿破云层的一缕月色，和焦黑的尸体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
“……？”
难道是被适才的高温烤得太脆了？要不还是先不要挂在脖子上了……其实他自己也觉得这种举动好像感动自己的意义比实际意义要大……
这么想着，萧炎先朝着巨蛇的尸体礼貌性的弯了弯身：“抱歉，孩子不懂事，没有亵渎您的意思啊……鳞片我先拿回来，您老可千万别怪罪。”
美杜莎女王即使烟消云散，也是为了族群而死的斗皇强者，自然值得他尊敬。
他伸手去捡鳞片，指尖才刚刚触碰到不受青莲地心火适才高温影响，依旧温润冰凉的鳞片，心脏就猛然一紧。
“小心！”药老的急喝声猛得在心中响起。
一年多的苦修赋予了萧炎时刻保持着警戒的本能，甚至是在药老发出这声提醒的同时，萧炎脸色一变，脚尖已然轻点地面，身体急速暴退。
至于这么小气吗这还真怪罪上了？！
结界之外。
黑袍人猛然抬起头来，望着忽然变得昏暗了许多的天空：“有点不对。”
“怎么了？”闻言，古河神色也是一紧，急忙问道。
“天地能量……忽然暴动起来了。”
那原本清朗的天空忽然变得昏暗了许多，一团团不知从何而来的乌云，缓缓的笼罩了天空。雷霆之声轰鸣而起，银色的闪电在其中胡乱窜动，犹如一条条银色长蛇，穿梭其间。
只在瞬息之间，甚至不足以让任何人反应，天地为之一亮，银色的闪电猛然化作了赤金色，天地为之一亮，一道巨大的雷霆霹雳从云层中暴射而下，穿进结界，径直砸进了那团青色火焰之内。
“轰隆！”
在雷霆劈下来之前，萧炎已经及时躲在了一块巨石之后，而且雷霆劈的也不是巨石的位置，绕是如此，雷霆的巨大冲击力依然将远处的巨石震成了粉碎。若不是关键时刻药老出手护了一把，萧炎可能当场都得被这股力量给震死。
少年从地面上爬起来，黑袍上已经沾染了一层细微的黄沙，他吐了口泥灰，发出无声的哀鸣：“我的鳞片还在里面……”
药老：“你觉得现在是担心鳞片的问题吗？”
“……”萧炎不得不承认药老说得对，“什么情况？”
“我不好说，没见过……”药老的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完，“……！”
一道浩瀚而恐怖的气息，从雷霆劈落的方向乍然放出，以一种令人骇然的速度，迅速笼罩了这座城市。
紫色光幕之外，古河脸色骤然大变，身体几乎是不受自己控制的暴退了将近几十米，脸色难看的对着其他人大喝道：“快走，美杜莎女王进化成功了！”
“……鲜血，痛苦。”
紫色光幕之内，轻叹的声线缥缈摇曳，带着天然的妩媚，令人口干舌燥。
萧炎心神猛地一晃，用力咬破了舌尖，尝着血腥气才勉强克制住自己。一瞬间，他意识到了什么，瞳孔收缩，吓得连呼吸和心跳都要停止了。
巨蛇的尸身不知何时已经化为粉末，而其上立着的，是国色天香的绝色美人。
美杜莎女王一套奢华昂贵的锦袍，端端正正立在雷霆劈落的那个位置，垂至地面的锦袍下露出一截紫色蛇尾，慵懒的扫动着，淡紫眸子狭长，眼波流转间，魅惑天成。看起来与先前出现在城外的那道能量体没有丝毫不同，但即使是弱小如萧炎，也能感觉到那具纤细身体下所饱含的能量与先前已是不可同日而语。
蛇人族的王者直直看向他的位置，纤细的玉指间，夹着一片熟悉的，银白色的鳞片。
“出来吧，人类小家伙。”
萧炎嘴角抽搐了一下，之前是仗着美杜莎女王注意力都在青莲地心火上，他又有药老庇护才能藏身，如今小岛都快被青莲地心火夷为平地，他想躲也没得躲了，尴尬的直着身子，也不知道该抬手还是放下手，能听出来自己的声音都是干涩的：“女王陛下，您……您好啊。”
美杜莎女王凤眸轻挑，看他出现在这里，表情倒是没有多少惊讶：“人类，你可知晓，本王在进化前曾经立誓，‘若是进化成功……今日此处的所有人类，都得永留 沙 漠 ’呢~”
明明说得是最杀气腾腾的话，但她美眸弯成一个危险的弧度，语调酥麻，却是带着笑意最温柔的语气。然而作为这永留沙漠主语的一份子，萧炎可半点都欣赏不来，他听得头皮发麻，全身都凝滞了，带着尴尬的神情，手指却都已经按在了纳戒上，随时准备叫出药老拼命，全靠最后一丝理智死死的压抑着，没敢动弹。
好在美杜莎女王的话也还没有说完，她凝视着萧炎，妖艳绝美的面容上透出隐约危险的杀机，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萧炎紧张到僵硬的样子特别有意思，眸光不经意般扫过他的手指，竟是忽然轻笑出声，夹着那枚鳞片，在萧炎面前晃了晃：“这是你的吧？”
“……是。”萧炎不可能不认。
“哪来的？”
“……”萧炎困难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会随身带着？”美杜莎女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神就像是在嘲笑萧炎这个谎言的可笑了。萧炎自己也知道可笑，但他实在是没有心力去编造一个更圆满的谎言了。他必须把这件事扛下来，不管是什么事情，美杜莎女王迁怒于他，总比转移注意力要好。毕竟，若要杀他，药老至少有带他逃跑的能力，总不能让美杜莎女王盯上鲤儿吧？
“是——抱歉，女王陛下，我并非有意干扰您的进化，我可以现在就离开。但我确实不知道这片鳞片的来历，您就算杀了我，我也不知道。”
这个谎言实在是太拙劣，拙劣到美杜莎女王都笑了。
“是吗？”她抬起纤指，轻轻点了点萧炎，语调柔软，如同毒蛇轻轻吐着信子，“人类，不仅独身闯入沙漠深处，而且身为一个小小的斗师，也敢当面忤逆本王……你的胆气不错，这么多年来，本王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谢谢您夸奖？”
美杜莎女王淡紫色的眸子流转，半晌不言，仿佛能看穿一切，萧炎被她看得后背直冒冷汗，都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捏着纳戒的手指越握越紧，指节泛白。她却忽然一勾唇，放开了所有杀意，轻笑着道：“可是，你身上倒的确没有这孩子的血气……有趣。好运的人类，本王姑且相信你。看在小家伙助了我的份上，本王免了你的死罪。”
她抬手，轻轻一掷，大概也是考量了萧炎的实力，抛出的速度并不算快，萧炎身体往后一仰，手往前一抓，千钧一发之际险险捏住了鳞片，冲力撞得他指腹疼痛，张开手指一看，月牙形鳞片锋锐的边缘将他的手指都割开了一个浅浅的豁口，鲜血淋漓。
如果没有抓住，可能喉咙上也要开出一个浅浅的豁口了。
看在……“小家伙”的份上？
注意到美杜莎女王转过身，平静而又冷漠的看向城墙的方向，似乎不再关注他，锦袍下蛇尾危险的扫动了一下，萧炎抬首，试探道：“女王陛下……？”
不待他多问，美杜莎女王头也不回的截下了他的话头。
“你们人类进入沙漠无非为了这朵异火。不过，本王进化成功，异火对本王也已然无用，便赏你了。”
——怎么可能没用呢？异火何等珍贵，连药老昔日的实力也不过只有区区一朵骨灵冷火。就算蛇人体质原因炼化不了，不也能拿去交换别的东西吗？古河先前开出的价码能让她心动，其他炼药师难道就开不出来吗？
美杜莎女王冷漠无情，却傲气十足。金口玉言，欠了人情就一定会还，答应下来的事情就绝不会反悔，更不会被利益所动摇。
为了她的族群能得到栖息之地，她能够不惜代价用异火淬炼血脉，拿命赌进化契机；而因为进化成功是得到鲤儿的某种“帮助”，她也舍得将青莲地心火送给异族的萧炎，不亏欠于他。虽然是蛇，美杜莎女王却比绝大多数人类都要有原则。
萧炎是个聪明人，所以他很快的明白了过来，在美杜莎女王的背后，微微俯身，单手置于胸前：“……多谢女王陛下。”
这声“女王陛下”，叫得格外真心实意。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十二）女王陛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