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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遇烟川-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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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两人上车以后,刀浅就没再说过话,安静冷漠的开着车。泽金几次想找话题,却又怕聊不到一起更尴尬,便也跟着沉默,心绪渐渐飘了起来,飘到一个远的小旮旯。
夜晚的烟川好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少了一些陌生,多了一份神秘,华灯初上,那些在白天还带着面具规矩做事的人,到了晚上就会卸下所有的包袱,出现在城市的各个角落。
泽金看着绚烂的霓虹灯,想着同样光怪陆离的城市,嘴角噙着一丝奇怪的笑容。
正想的出神,车内铃声大作,泽金忘记自己调了铃声,从思绪中被震出来还有些讶异。摸索着找到了手机,可是在看见屏幕上的号码时又迟疑了:“他怎么会打来?”愣过之后心里也不再做任何挣扎,果断的挂断了电话,只是不到几秒电话又响了起来,看了看,还是他!泽金再又果断的挂了电话,可是没过一时同样的号码再次打了过来,泽金有些不耐,又怕影响到刀浅开车,便接了。
“喂?”不知道对方为何这么坚持,泽金口气自然就不好起来,不过这其中更深层次的原因,只有泽金心里清楚。
“是我。”低沉的声线。
“我知道。”
“你真的去烟川了?”
“我现在有事,有什么话等我回宾馆再说吧。”好像还不习惯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去说关于在小镇里的事,泽金选择结束对话。
“那好,一个小时候后我再给你打。”不等泽金回话,对方就挂了。如此果决,泽金好像早就料到,神色自然的收起了电话。
“我家乡的朋友,话说起来就没完没了,有时候也挺烦的。”泽金也是挂了电话后才想起来刚那么说好像就是怕别人会听到什么似的,所以有些尴尬的解释起来,不过好像解释还不如不解释,怎么听起来都那么别扭。
刀浅也不接话,好似没有听到一般,仍是专心的开车。
心里叹息一声,就当她没说过话!
在泽金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耳边传来他寒风一样冰冷的声音:“呵,没事。”很简单的三个字,泽金心里却安定很多。
泽金又陷入沉默中,脑中闪过一些片段。她有些残忍的回想着,自虐着。
起初,若不是发生了那件事,她会不会那么毅然决然的离开呢?
想着那天的情形,泽金自嘲的笑着,脸颊努力望向窗外,她怕泄露自己的心思,她讨厌被人看见。
那天的她精心的打扮了一番,只为迎接出差半年归来的他。
半年前,他对她说:“等我回来。“眼神温柔的可以化开寒冰。她从来就是最听他的话,于是她就安静的等他回来,心里从未有过的思念如潮水般汹涌。她还记得,乖巧的笑容是他的最爱,所以她在前一晚就开始努力对着镜子练习,直到脸颊酸疼。
他们约在两人最喜欢去的茶楼,她提前半个小时到,点一壶庐山云雾,恬静微笑,忐忑等他。
他来了,带着些疲倦之色。未等他坐下,她迫不及待的想要他的拥抱,软软的身子却在靠上去的那一刻,被他轻轻的推开,她惊讶、不安、不懂的看着他,似乎想要寻着些什么。
他脸色不好,应该是马不停蹄赶回来见她的原因。她这么想着,也就原谅了他,笑容甜甜的问东问西,问他累不累,喝不喝水。
他却始终沉默的厉害,眼神有些躲闪,不再像从前温和的对她笑,温柔的看着她。
她察觉出一丝异样,便小心翼翼的问他是不是出了事。
他摆摆手,似乎在思虑什么。
时间如静止一般,过的那么慢,她等着,等着。
终于,他缓缓抬起脸,深深的看向她的眼睛,眼角有着剔透的晶莹。
嘴唇张张合合,直到最后一个音节发完,她才惊觉,好像有什么从身体里抽离了。
泽金憋住涌上来的酸涩感,右手隐在黑暗中悄然握紧,被磨平的指甲,因着力道缓缓扎进肉里。
疼痛、麻木。
车子依然匀速向前,车内异常安静。
专心开车的刀浅在不经意时,瞥到一旁的她。她似乎在想着什么,时而苦笑时而咬住下唇,似乎在做着什么痛苦的挣扎。
心底一处柔软,像被触到了一般,他莫名其妙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下意识的想打破这份宁静。
于是,他语气平缓淡然的问她:“对了,小寒交代我给你找一处房子,你有什么要求么?”
“啊?”泽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感到安静的氛围忽然被打破了。
刀浅知她没有听清,便放慢语速重复一次:“小寒说要给你找一处房子,你总不能一直住在宾馆吧?”说着,还转过头看了泽金一眼。
泽金依旧没有转过劲来,搔着头说:“房子?什么房子?我从没说过要找房子啊?!”这是哪跟哪啊,什么房子,难道自己曾经在网上跟小寒要求过?泽金认真的想着。
刀浅余光看着她皱眉思索的样子,说道:“一定需要的。”
一句话就把泽金讲得无话可说,她只好默默地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决定。
从市中心回到泽金住的宾馆用了四十来分钟,泽金一路也没什么心情看风景,就纠结在刚刚的电话和找房子这件事里。她按住太阳穴——看来,今晚又要头痛了。
车子停在宾馆前。
“谢谢你哦,今晚吃的很开心。”泽金下车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拣最简单的客套一下,聊表心意。
“不客气,明天我和小寒来接你,到时候联系。”刀浅说。只是好像出于客套,简单地牵扯了下嘴角,不过这个样子到是能化解不少尴尬。
“恩,那好,等你们电话!”泽金右手比了电话的样子,然后转身朝宾馆大门走去。
看着泽金离去的身影,刀浅不动声色的拿起放在口袋的手机,熟稔的拨了一个电话。
“把她送回去了,我现在去接你。”
回到宾馆的泽金心情似乎比来时纠结了许多,她不得不承认,刚刚那个电话确实成功的搅乱了她的心绪。
她躺下来,面朝天花板,下定决心:该来的总会来,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那么,该断的也是会断的干干净净。
那个令泽金心烦的电话真的卡准在一个小时候后打来。她刚洗过澡,还没来得及打理,知道是他打来的,只好散着湿漉漉的头发站在窗前,深吸一口气,轻轻按下接听键。
“什么事?”开门见山,只想快些结束。
“你真要那么决绝?”低沉的声线再次响起。
她不禁皱眉:“这没有什么决绝不决绝的,我离开并不完全因为你,你还没有重要到那个地步。”口气加重,她也是在逼迫自己。
“呵呵,不是当然最好了,我也不想背负那么多,只是……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幸福。”声音渐次弱了下去。
在听到前半段时泽金不可遏止的在心里冷笑,可是听到最后一句时,心里就又像找不到着陆点的迷路者,惶惶然不知所措。
她有让他背负什么吗?当初的分开是个意外,但是两人也算说的明白,现在再打电话过来纠缠这样的问题是脑子不清晰么?只是关于幸福这样的话题,又让她失重,不管分开如何突然,两人都是自制的,在最初的话的结尾,彼此只能在心里丢下:希望她(他)过的好。仅仅如此。那现在又是什么状况?她想不通,也再没力气与其纠结,不如趁早结束来的干脆。
咬咬牙,她回答道:“郑扬,今天在这我也把话说清楚,我从来都没有要让你背负什么,你结婚那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我只是很惊讶它的突然,但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再者我也没资格说什么不是么?所以你的顾虑完全没有必要,还有……”她顿了顿,“你所谓的幸不幸福那是你的事情,因为它跟我没有太多关系,所以该怎样那都是你的事,如果说你嫌婚后无聊没人陪你聊天,那么请你另找他人,我不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一口气把话说完,泽金只觉得头皮上黏贴的湿发刺骨的冷,头痛又要发作。
“泽金,你变了。”郑扬一声叹息。现在的他也不知道怎么把话接下去,自己本来也没有想怎样,只想关心她现在的状况,可没想到她那么敏感,极力的撇清与自己的关系,他心里苦笑着。
泽金清清楚楚的听到那一声叹息从话筒那头传来,心就开始一点一点的冷却,原来斩断情丝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原来说出决绝的话是需要耗费那么多力气的。不知道是因为头疼还是因为冷,她渐渐缩在一起,用另一只手抱紧身体,团坐在墙根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两人都默契的保持着静默却都不舍挂断电话。
也许,这就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对话。
最终,还是泽金鼓起勇气:“郑扬,我已经决定留在烟川,我会好好的生活,那么,也希望你能幸福。”希望他能幸福这句话说出了口,一切就算断了吧,泽金开始不在意对方还会说些什么,她只知道自己该说的说到了,该做的……也在来之前做到了。
郑扬想要的并不是这样的话,可她既然这么说了,那他也没有什么办法,或许今晚打给她就是个错误。想起家里的电话在十分钟前还打来过,妻子那么温柔的问他何时回家,心里突然就多了一丝愧疚感,夹杂着对泽金出走的不解,那种感觉很奇怪。看着脚下横七竖八的烟蒂,郑扬也想早点结束这样苍白的对话,她好,那就够了不是么?
“泽金,在外一切小心,照顾好自己。”说完便不再留念的挂了电话,亦如从前那般果决。
就这样,结束。
或许,早该这样结束。
泽金的心情随着电话的挂断释然很多,她原先以为自己会很难过的,现在看来只是累,感觉身体软软的没有什么力气,地板很凉,浑身都冷冰冰的,她颤抖着站起身,在窗户的玻璃面上呵出一口气,指尖画着。
“再见,再也不见。”
是啊,这样才算漂亮。